公子辰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脖子上一陣熱流襲來。
可憐他堂堂北宮小王爺,衣服從裡溼到外,連鞋子都沒能倖免,胸前後背全是涼掉的尿,聽到嘩嘩的流水聲,恨不能和着衣服跳進去把自己洗乾淨。
菜菜嘴角一抽一抽的,在精神上同情公子辰。
一陣風吹過來,北宮雪理智回籠,一把推開了千夙。
“千莊主,請你自重!”她低啞着聲音嘶吼。
見她生氣,千夙清雋雅逸的臉上多了幾分歉疚,卻沒有悔意。垂在身側的手揚起來,竟然捏着一條毒千的七寸,“方纔是爲了救你。”
“不需要!”北宮雪冷冷拒絕,轉身便走。
“雪兒。”千夙將蛇甩掉,拽住了她的手臂,“你對我並非無情,爲何不肯答應?”其實心中很清楚,她心裡裝着的,是另一個自己。
“北宮雪是有家室的人,還望莊主自重!”
“若我說我不在乎呢?”
北宮雪用力試圖甩開他的鉗制,無果,負氣低吼,“你不在乎,我卻在乎!”在這個破古代,一個女人的名聲,遠比生命更重要!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她真正在乎的,是對百里玉衍的背叛。
想到百里玉衍,她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脣。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若是百里玉衍親過別的女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親他了吧?同樣的,若是被百里玉衍知道,他一定嫌棄極了自己吧?他還在北宮城中,也許此時就在某個地方遠遠望着自己……
思及此,她擦嘴脣的手又用了幾分力。
看到她如此,千夙氣不打一處來。她認不出自己就算了,竟然還敢自虐!一怒之下擒起她的雙手舉過頭頂,清涼的脣再次攫住她飽滿盈潤的脣瓣。
“唔,放開!”她拼命掙扎,未出口的話如數被他收入口中。
他一隻手抓着她兩個手腕,另一隻手拄在樹幹上,將她牢牢鎖在自己與大樹間狹小的空隙中。
她動彈不得。
失控的吻,粗暴狂肆,暴風雨般向她襲來。她掙扎無果,如敗軍之師步步退讓,他乘勝追擊如常勝將軍,攻城略地無往不利。
她最終敗下陣來,任他爲所欲爲。
許久,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窒息時,他好心放開了她。
空氣重新回到胸腔,她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耳畔,是他同樣粗重的喘息聲,他的腦袋就埋在她的頸間,這麼近的距離,原來只有百里玉衍靠近過。
她先是弄丟了他,現在連自己也要弄丟了。
鼻子一酸,淚水充盈了眼眶,她沙啞着聲音問:“你究竟想怎麼樣?”
“十里紅妝,娶你過門。”千夙語氣堅定。
其實他內心無比矛盾,害怕她答應,又怕她不答應。害怕她知道自己另一個身份,又想告訴她,其實自己就是百里玉衍。
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糾結折磨着他。
“我有相公,他只是在外一直沒有回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思索良久,北宮雪一本正經的開口。她與百里玉衍並未和離,從律法上來說,她還是他的結髮妻子,她不可以背叛他!
再嫁,既是背叛。
千夙一窒,其實這個結果,他早預料到了。
就在他一時走神的瞬間,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鑽進耳朵。
不好!
千夙心中一驚,猛然伸出雙臂抱緊了北宮雪。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都說了我有相公!”北宮雪這次真動怒了,揚手就想賞他一記耳光,不想卻聽到他一聲悶哼。
那個抱着自己的身子,猛然一沉。
“你怎麼了?”北宮雪猛然意識到出事了,手不由主的伸向他背後,卻摸到一些溫熱的東西。
擡起手來一看,手上全是殷紅的鮮血。
“千夙,千夙你醒醒!”北宮雪嚇了一跳,雙手扶着他肩膀,用力搖晃着他。
“我還沒死。”千夙清貴高華的聲線響起,笑意中帶着刻意掩飾的虛弱。北宮雪眼睛一酸,淚水又落下來。自己不留餘地拒絕他,他卻用身體爲自己擋暗器。
“你怎麼不知道躲開?”一滴淚水“吧嗒”砸落在他手背上。
“別哭。”他揚手擦掉她臉上的淚花,“我能承受的被飛鏢打中的痛,卻無法接受你的避而不見。”
這句話,發自肺腑。
在梅縣那次她鬧脾氣,一個月沒理他,差點兒把他逼瘋了。
“你是不是傻?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北宮雪嗔責。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像是打翻了十五味瓶,七上八下難受極了。
腦海中一會兒是百里玉衍,一會兒是千夙。
來回交替,揮之不去。
冷傲孤清的百里玉衍雖然沒說過什麼動聽的話,可他也是在用生命保護自己。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會第一時間把自己護在懷中。
千夙亦是如此。
這種視自己更高過生命的愛護,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我真的……”不能給你什麼。
北宮雪還沒說完,就見千夙轉過身,拔高聲音對着叢林喊道:“別躲躲藏藏的了,出來吧。”
她看到他身後一片腥紅,也不知道他傷得究竟重不重。
樹木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十多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爲首的男人身材健碩,肩上斜搭着一件豹皮,另一條手臂裸露在外。
九月的天氣,也不知道他是冷還是熱。
北宮雪眼尖的認出來,這個男人是曾經在襄鄉,她在追趕徵兵隊伍救孟荼的路上,綁架她與百里玉衍的那個男人。
那時寒冬臘月,他也是這身行頭。
意識到這裡的埋伏是提前設計好的,她心中猛然一緊,兒子……
猜到她的心思,千夙開口安慰道:“方纔一直沒有聽到打鬥的聲音,說明辰兒他們沒有受到襲擊,你儘管放心好了。”
“他們是偷襲。”言外之意,偷襲只有被發現纔會有打鬥,如果偷襲成功了……
她想都不敢想!
“你當公子辰是吃素的麼?”千夙雖然不想用公子辰來安慰她。但不得不承認,公子辰的武功不在他之下,有他在,兒子不會有事。
北宮雪松了口氣,公子辰身手與百里玉衍不相上下,她應該可以信得過。
須臾間,那身穿豹皮男人已經到了兩人前面,還未開口,千夙嗤笑一聲,聲音冷戾如來自地獄的索命修羅,“回去告訴你們門主,北宮雪是我千夙的女人,若敢動她,便是與我九華山莊爲敵!”
“……!”北宮雪。我什麼時候成你的女人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她嘴上沒敢說什麼。
那人聽到九華山莊四個字時,臉“唰”的變了顏色,“你,你是千……莊主?”那人半信半疑,探究的目光落在千夙臉上。
“如假包換!”千夙冷冷的睨着他。
那人氣焰忽然矮了下來,“不知千莊主大駕在此,多有打擾,小的向莊主賠罪了!”那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看起來對這位九華山莊的莊主又敬又怕。
千夙磕了磕眼皮,一雙深如寒潭的眸灑在那豹皮男人臉上。
豹皮男人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抖成了篩,雙手架在胸前恭恭敬敬的道:“莊主,我等並不知道北宮姑娘是您九華山莊的人,若是知道,定然不敢與您爲敵。今日之多有得罪,還望莊主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高擡貴手饒了我們吧。”
“饒了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千夙一字一頓,鼓槌般敲在衆人心頭,“只要老實交待今日之事是誰指使,便放過你們。”
“這……”豹皮男人急得直撓頭,他只是出來執行命令的,根本也不知道是誰安排。
撓了半天頭,他“撲通”跪了下來,“莊主饒命,江湖上的規矩您知道,我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從來不問買主來路啊。”
殺手組織做生意,只認錢,不認人,這是規矩。
可這次的事情,恐怕沒這麼簡直。
千夙眉目清冷,眼角的陰鶩,刀片兒般鋒利,刮的那豹皮男的臉生疼。許久,他纔開口說道:“算你們走運,千某當着自己女人的面不想開殺戒,你們走吧。”
那羣人一聽,立刻衝着千夙跪了幾個頭,“我謝莊主不殺之恩!”
從地上起來,連滾帶爬的逃了。
北宮雪驚歎於九華山莊的勢力,竟然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轉眼一想,藉着嚇唬他們的機會,他又沒少佔她便宜!
鳳眸冷冷睨着千夙,那意思好像在說,我什麼時候成你的女人了?
“你的身子我看了,你的人我也親了,你還想否認麼?”千夙毫不客氣的迎上北宮雪的目光,大有她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他就再將她按到樹上親吻的架勢。
北宮雪無語,敗下陣來。
她發現,人一旦不要臉起來,真的是天下無敵!
光顧着跟他較勁,她忽然意識到,現在最該關心的不是他說過什麼,而是自己兒子的安危!慌慌張張的推開千夙,她順着山道向下跑去。
千夙一不留神,被她推得撞在樹上,替她擋的那枚飛鏢,又沒入皮肉中幾分。
“呃。”千夙疼得悶哼一聲。
這女人,簡直就是冤家,上輩子欠了她的!
“辰兒!”北宮雪一路邊喊着邊向山下跑。
千夙無奈,運內力將飛鏢從體內逼了出來,又草草的點住穴位止血。做完這一切,他才大步流星的向北宮雪追了過去。
一個岔道口,北宮雪看到百里星辰的水壺摔在地上,周圍千里香的花瓣被踩得一片凌亂。
“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