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275 以卵擊石的戰爭
“什麼?!”孫正胥猛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太大帶倒了身後的椅子,噼裡啪啦一陣亂響。
“北宮主帥公子辰帶兵二十萬,現在距慶州城不足五公里了!”前來報信的士兵又重複了一遍。
議事廳內一陣死一樣的死寂。
慶州城所有將士加起來了,也不過才十萬餘人,公子辰上來便帶了二十萬大軍,還有十萬大軍壓後,看來這次他對慶州城,是勢在必得了。
孫正胥定了定神,眼底閃過一道堅定的精芒,“衆將聽令。”
“末將在!”殿內幾名坐着議事的副將立刻起身離座,俯首聽令。
“左前鋒宋戍,右前鋒李夢。”
“在!”宋戍上前一步站了出來。
“你二人帶一萬騎兵出城迎敵,務必牽制住北宮軍中的步伐。”
“末將領命!”宋戍與李夢雙雙抱拳告退,出了軍營。
慶州城外五公里處,二十萬大軍行進的腳步,震得大地顫抖。方圓內外,只見一片鐵甲紅衣的士兵呈方形陣列,整整齊齊地在地面上向前推進。所到之處旌旗飛揚,士氣如虹。
公子辰身穿金甲,絳紫色披風隨風飛揚,獵獵生風,給壯闊的背影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宋戍與李夢帶兵出城,一萬精騎魚貫而出。
萬馬奔騰,馬蹄踏起地面黃沙與枯草,迷濛了人們的視線。
宋戍清楚,這次出城,九死一生!
一對二十的戰爭,他們毫無勝算可言,能做到的,便是儘量拖住敵人的步伐,讓城中的兄弟有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腦海中浮出一個女子如花笑靨,宋戍不經意間的握緊了繮繩。
無雙,若今生無緣,我們來生再見。
眸中閃過一道堅毅的目光,藍色的身影最終隱沒在千軍萬馬之中。
北宮大軍前沿,一名騎兵火速來報,“啓稟主帥,慶州城派出一萬騎兵,現在已經出城了。”
一萬騎兵來對他二十萬大軍麼?公子辰不置可否,“將領是誰?”
“左前鋒宋戍,右前鋒李夢。”
“知道了,再探。”
“是。”騎兵上馬,飛速消失在公子辰的視線中。
公子辰擡眸望着前方不遠處。宋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那日在東祁城中福悅客棧,稱程小野爲“表嫂”的那個巡防兵。
他都已經成左前鋒將軍了麼?
眸底閃過一道黯芒,向身後副將說道:“傳令下去,十五萬士兵在此歇息,五萬跟我來。”
“是。”副將領命,下去傳令了。
慶州城內,孫正胥調兵遣將,半刻鐘不到,弓箭手已經如數埋伏在城樓之上。他在高樓,望着遠處馬蹄揚起的沙塵與對方黑壓壓的軍隊。
“將軍,城下有人求見。”一名士兵小跑着上城樓,半蹲下通報。
“兵臨城下,何人求見?”孫正胥正色問。
“看打扮像是江湖人,說願助將軍鎮守慶州。”
孫正胥聞言收回眼光,落在報信的士兵身上,“他們可有說從何而來?”
“沒有,只說願助將軍守城。”
狹長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猶豫再三,最終還有鬆了口,“放他們上來見我。”
“是。”
報信的士兵退下城樓,片刻後,月恆與流光二人快步走了上來。月恆一身灰色布衣,背上一頂斗笠,頭戴發冠,手持長劍,風塵僕僕的模樣像是長途跋涉而來。
流光跟在他身後,黑衣簡潔,一臉蕭肅。
“草民見過孫將軍。”二人拱手施禮。
“二位免禮,你們聲稱要助我保慶州,可有何良策麼?”孫正胥也不拐彎抹角,上來便開門見山的問。
月恆與流光交換了個眼色,月恆問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孫正胥狐疑。
也難怪他心存戒備,此時兩軍對戰,月恆與流光二人他從未見過,又非內部舉薦。他們貿然前來獻策,若他輕易信之,萬一是北宮軍派來的刺客,豈不晚節難保。
月恆見他生疑,倒也不怪,正聲道:“將軍,若我二人是細作,方纔上樓之時,便有多次機取你性命,何故還要讓你靠近再動手,豈不多此一舉麼?”
孫正胥心思被識破,臉色不自然起來。
猶疑再三,他還是靠近了過去。
“兩位有話請講。”
月恆靠近他的耳朵,說了幾句什麼。
他恍然大悟般,眸光直直的向外看去。慶州城外三公里處,宋戍與李夢帶領的一萬精騎,與北宮五萬先行軍已經相遇。
“傳令,停止前行。”公子辰勒住戰馬,手一揚,示意大家停止前進。
“是!”
停止行軍的號聲響聲,從隊列最前方,一直傳到後方。
五萬先行軍停下來了。
以卵擊石,宋戍面上並無懼色。
“原來是北宮小王爺。”宋戍英氣四射的臉三分譏誚七分詫異。
一年不見,那位追在他家表嫂身後,一臉痛苦的小王爺,如今變成了威名赫赫的北宮主帥。本以爲他徒有虛名的世家子弟,不想他回到北宮代父出征,竟然兵無敗績,一路勢如破竹,奪了東祁數座城池。只是不知爲何,這位揚眉吐氣的小王爺,突然從裕州調轉馬頭,來攻打慶州。
“如今東祁無人了麼?一個小小的皇城巡防,現在竟成了衝鋒陷陣的前鋒將軍。”說話的是公子辰身邊的親衛,在金陵與程小野和宋戍相遇時,他也在場。
“東祁出兵,向來因人而異,宋戍不才,在軍中謀了一官半職,今日將軍聽聞是北宮小王爺親自帶兵,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只好臨時讓我前來應戰了。”宋戍答道。
言外之意,你北宮小王爺資歷太差,只能讓我一個小城防來應戰了。
“大言不慚!”親兵一揮手中長矛,另一隻手勒住馬繮,“王爺,讓卑職去與他一戰!”
公子辰眼角餘光撇了一眼親衛,又看了一眼宋戍,輕笑道:“不急。”
對方只有一萬騎兵,他有二十萬,想滅掉他們,輕而易舉。宋戍出言挑釁,無非是想要單打獨鬥,爲慶州城爭取時間去搬救兵。
脣角一勾,裕州通過其它四處的路已經如數被他的十萬軍馬給封死,現在,就算是一隻蒼蠅,也不可能飛得出裕州城,搬得來救兵。
見公子辰攔住親衛,宋戍便明白自己的計劃落空了。
向李夢使喚了個眼色,“讓隊伍向兩翼分散。”寡不敵衆,若是被對方大軍包圍,不出半個時辰,他們便得全軍覆沒。
“你們只有一萬人,不管怎麼打,都會輸。”公子辰風流華麗的聲線帶着幾分冷凝。
“生死並不代表輸贏。”宋戍冷笑,堅毅的眸對上他看似溫雅的眸光。
四目相對,戰事一觸即發。
“衝啊!”
“殺!”
驟然之間,鼓聲號角大作,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向兩翼包抄的騎兵率先出動,主動向北宮大軍發起了進攻。受到襲擊的北宮兵士絲毫不亂,拉開步伐,山嶽城牆般向前推進,每個人口中大聲喊着“殺”,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捲而來。
終於兩方大軍排山倒海般相撞。
廝殺的聲音震動寰宇,若隆隆沉雷般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撲擊羣山。長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
宋戍拔劍,斬落了身邊幾名北宮士兵的頭顱。
“東祁的勇士們,衝啊!”一聲呼喊氣吞山河,東祁軍士氣大振,紛紛舉起了手中長矛呼應到道:“殺啊!”
劍鋒所指,所向披靡,刀落之處,血染蒼穹。
無數人在刀光劍影中倒下,又有無數人涌上來,腳踩同伴的屍體,繼續戰鬥。東祁與北宮兩軍沒有一人退縮,一雙雙被赤血染紅的眼睛,閃熠的死亡的光輝。
公子辰揮劍解決掉身邊幾個士兵,踢開倚倒在他戰馬上的屍體,向宋戍迎了過去。
宋戍長劍,直指公子辰,“能與戰無不勝的北宮小王爺交手,實乃宋戍之幸。”
濺滿鮮血的臉角抹過一絲殘戾,打馬衝來。
此戰,生死度外!
此時的慶州城內,百姓一片慌亂,街上四處是揹着包袱爭相奔逃的人們。不知誰將北宮大軍圍城的消息傳了出去,在百姓中引起了恐慌。
程小野立在窗前,望着下面拖家帶口逃命的人們,不知所想。
“天冷,娘子當心着涼。”百里玉衍從身後走過來,幫她把窗子關上了。轉過身,握住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他皺起了眉頭,“娘子體寒,不該在窗邊站這麼久。”
絲絲溫暖自指尖傳來,程小野垂眸,他用自己寬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爲她暖手。
心中長出一股暖流,縱使眼中的他有些陌生起來,可是這份溫暖卻一直都在。程小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她疑心,所以開始排斥他的接受,拒絕想要了解真正的他。可事實上,他似乎並未隱瞞什麼,而是一直都在爲他展示那個隱藏在表象之後的自己。
猶記得大雨淋塌房屋那次,他飛快救她出危境,動作之快,並無絲毫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