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完衣服出來,程小野沒有再着急去江氏家中,而是不慌不忙的洗起了衣服。
她的衣服沾了水可以不着急洗,百里玉衍的衣袖上卻染了血。他又喜白衣,這一染血,不接着洗出來,恐怕衣服就報廢了。
“你可覺得身子哪兒不舒服麼?”程小野依舊不死心的問道。
“怕是這幾天水喝得少了罷。”百里玉衍隨口扯了個藉口搪塞,卻忘了身邊石桌上,就擺着茶水。
程小野撇他一眼,揶揄道:“整日喝水還嫌少,你乾脆到前面河中生活好了。”
百里玉衍也不惱,薄脣上揚露出好看笑紋:“娘子若是願意陪着爲夫,莫說是河中,便是刀山火海,爲夫也願意去。”
程小野明知是哄人的話,卻身心愉悅的接受了。
人有時便是如此,有些話即便知道是虛言,作不得真,卻也甘心情願的去相信。何況,程小野真的相信他的話出自真心。因爲她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看不到,卻是個清高之人,不屑於說謊言。
“相公這幾日出去時,可有聽到他們說爲小橋爲何久不修繕麼?”
“說是鎮上無錢,報到縣裡縣裡又不給撥銀兩,此事便耽擱下來了。”
“還有這種事,那橋壞了,官府不該給修麼?”
“官府只管‘大事’,這小小木橋他們如何會放在眼中。”百里玉衍意有所指,卻讓程小野動起了心思,“若是修這小橋,需要多少銀兩?”
看到那位老婆婆落水,不知爲何,她竟動了惻隱之心。
若是修橋不需要太多銀兩,她便是出些錢造福鄉里。
聞言,百里玉衍放下手中的茶碗,細細思量許久,纔開口道:“這小河寬約二丈半,若是橋面一丈,大約十幾根木材便夠了,再加上工人工錢,百兩紋銀綽綽有餘。”
頓了頓,他又問道:“娘子如此發問,便是要幫鎮子裡將這小橋修起來麼?”
“相公意下如何?”錢雖然是她掙的,從法律上講卻是夫妻共同財產,出於尊重,程小野便徵求徵求百里玉衍的意見。
“娘子作主便是。”
“你還真是省心,問你什麼都說讓我作主。”用力揉了幾下衣服,程小野抱怨道。
百里玉衍只是笑笑,沒再回話。
洗完衣服,程小野去小鎮官衙,她要找執掌鄉里事務的亭長問一問,若是她出銀兩重修小橋,可有什麼章程要遵循麼。
在現代要捐資建個學校什麼的,貌似還要通過一些政府組織呢。
宋鎮的亭長是個老秀才,多年趕考未中,最後在鄉中謀了個亭長的閒差。平日裡拿拿俸祿過日子,不貪婪生事,也沒什麼作爲。
宋鎮在他管轄之下,雖然平安,卻不富足。
近日裡他正爲修橋一事愁得一個頭兩個大,一聽程小野要來捐助銀兩供把小橋重建起來,留着兩撮太師胡的臉立刻笑成了一朵笑。笑得臉上褶子都出來了,客客氣氣的給她倒上茶,請她上座。
“亭長不必客氣,我便是來問一句,若是修橋大概需要多少銀兩。”
她現在雖然寬裕,卻想將錢花在刀刃上。
亭長倒也不是個實在人,聽程小野開門見山的問,便如實道:“小橋我前幾日倒是請人測量過。這河面寬有兩丈半,橋寬麼,這至少也得過得去馬車才行。一般的馬車怎麼有三尺多,小橋便要到一丈,大概需用十幾根木材,不過這工錢倒是不用算。即是造福鎮子,老夫便可讓在鎮子中召集能成事之人來做,這樣下來,八十兩紋銀便夠了。”
程小野聽完,覺得這亭長的話也還靠譜,便道:“如此亭長便召集人吧,木材採集一事我去籌辦,三日之內,我將木材運到河邊。”
告別亭長,程小野去找了當初幫她蓋房子的秦和。
泰和見是程小野來訪,喜悅之情不言而喻,“掌櫃的,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的?”程小野在梅縣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宋鎮人人皆知。她設計扳倒宋世福一家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秦和對她的敬佩之情簡直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久不見秦工長,便來拜訪拜訪。”程小野將手中提的點心遞上來:“這是帶給令愛的,還望工長莫要嫌棄。”
秦和雙手接過,“程掌櫃您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啊,快快,屋裡請。”
程小野隨着秦和進了屋,剛坐下,秦和便大聲吩咐道:“孩他娘,家中來客人了,快把家中最好的茶拿來給貴客泡上。”
“工長莫要客氣,小野這次來,便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煩秦工長。”
“就喝個茶有何客氣的,便是掌櫃的不來,我自己也要喝的。”秦和在她對面坐下,又說道:“掌櫃的,您也不必客氣,有話吩咐便是。”
於是程小野便將出銀兩幫鎮子裡修橋的事情,與秦和說了一遍,並提出想讓他幫忙採購些木材。
聽程小野說明來意,秦和對程小野的佩服之情更是如黃河氾濫般,一發不可收拾,看她的眼神中都寫滿了兩個字:崇拜!
只是悄悄跟在程小野不遠處的月恆,此時心中卻只有兩個字……敗家!
自己賺的錢,竟然要拿出來幫鎮子裡修橋,這是月恆這個層次的人思想中所不能理解的,他只覺得他家殿下的錢以後有地花了,今兒王妃給這裡修座橋,明兒再去別的地方建個塔……不過還好他們殿下經營有方,這些年下來都不知道金山銀山賺了多少座了。
秦和許久不回聲,只目不轉睛的盯着程小野,她不免被看得有些侷促起來。
“秦工長是有何難外麼?”
“啊,不不不……”秦和反應過來,頓覺失態,臉上漲紅起來,還好此時秦夫人端着茶水走了過來,“貴客,請問茶。”
“秦大嫂莫聽秦工長亂說,我哪是什麼貴客。”程小野接過茶,道了謝。
秦和處事圓滑,秦夫人也是個妙人兒,她收了托盤,笑得端莊得體:“這是不是貴客,也不是我夫君說的準的,但我看小娘子這面相啊,定是貴客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