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賠禮道歉
“爹爹!”二重唱的脆生生的叫喚讓酒樓內瞬間寂靜下來,然後,只見所有人都長大了嘴巴,滿臉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睛看着那兩個雙眼發亮的孩子。
之前是誰比他們孃親還霸氣側漏地說要揍死呂越的?這會兒這滿臉驚喜,笑得比花兒還甜的孩子,是誰?
阿辰聽見這兩道並沒有印象的軟軟的聲音後身體也莫名地震了震,反射性地轉向聲源處,當看清楚那兩個滿臉喜悅的孩子後不知怎的,胸口彷彿被什麼猛地撞擊了一下,眸色也在他不知覺的情況下柔和下來,染上了寵溺之色。
可很快,那種不經意地泄露出來的情緒便又散去,剩餘的反而是疑惑不解和驚訝。
可更讓他覺得震顫的是,看到圓圓後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得便看到抱着孩子的秦霜,比之他見過的許多京城貌美的貴女並不算多出彩的,甚至只能稱得上清秀的容貌,卻無端地讓他在對上她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眸時,整個人如遭點擊一般渾身僵住。
那種震撼心靈的,彷彿心靈最柔軟處被觸動的感覺,讓他在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然施展輕功,一個閃身衝到了秦霜面前,伸出手試圖撫摸上她的臉頰。
衆人被這一突然的發展震得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纔好,連呂越都愣愣地看着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一臉的莫名其妙。
聽那兩個孩子叫爹爹,難道他就是這個女人敢對他如此態度的倚仗?呂越不說腦子多聰明,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見過的市面確實不少,眼力也有,其他人都能看得出的阿辰衣着氣質的不同,他又如何看不出來?
只是,這麼個人卻是個生面孔,卻讓他莫名地有些心驚肉跳,總覺得接下來的某些發展會超乎他原本的預料。
難道真的踢到鐵板了?不可能吧?在京城,還有哪個官家能比丞相府的勢力更強?文家,洪老將軍家,甚至是司徒家的人,他都認得,此人絕對不是這三家的人,而其他家的則完全不足掛齒。
此時秦霜和阿辰纔沒空搭理他心裡想什麼,打從看見對方開始,兩個人的眼裡就只有對方,儘管,其中一方的注意力在對方身上並不是和另一人保持着相同的想法和感情。
秦霜並沒有阻止阿辰的動作,他們倆在一塊兒的時候阿辰本來就喜歡動手動腳的,他要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她才覺得奇怪呢。
只是,這一動作卻是沒能真正落實到位置上,阿辰在即將碰到秦霜的臉頰時猛地停住,好似忽然回過神來一般瞳孔驟然縮了縮,眼底裡閃過疑惑,警惕,遲疑,各種情緒飛速掠過,最後重新歸於平靜,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是誰?”
咦!?一直注意着發展的周圍的人都驚異地看着阿辰,他,難道不是這位年輕的夫人的丈夫嗎?
呂越也更迷糊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是誰?
你、是、誰!?
本因見到阿辰平安無事心安地露出笑容的秦霜神色凝滯下來,勾起的脣角也斂下,眯着眼仔細注意了一下阿辰的目光,這才發現,面前的人,感覺不對!非常不對!
阿辰看她的目光總是充滿了寵溺,神情和溫柔,偶爾也會帶着討好,可是,卻從來沒像現在這般,陌生。
注意到阿辰用一種似看着陌生人的目光望着自己,秦霜彷彿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
合歡和白朮的目光也猛地變得銳利,含着一抹震驚地看向臉上完全沒有半點說笑意思的阿辰,互相對視一眼,這是怎麼回事?辰主子這是?
秦霜寒着聲音道:“你、說、什、麼!?”
阿辰不知道爲什麼,很不喜歡面前女子看着自己的冷冷眼神,但解不開的疑惑盤旋心頭讓他無法釋懷,即使感覺到對方似乎很是惱火,仍然再次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我會覺得你很熟悉。
被和自己成親兩年多,連兒子都有了兩個的丈夫問‘你是什麼人’,秦霜不知道有多少人有過這種經驗,反正她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這種荒謬的事情……
秦霜的腦子裡靈光一閃,眼神在阿辰身上掃視了一下,不着痕跡地開了掃描功能,系統顯示,阿辰的後腦部還有未痊癒的傷口,傷口位置的特殊讓她在電光火石間便想通了之前的那些疑惑。
原來……如此。
這就是阿辰一直沒和她聯絡的原因?因爲,忘了?
既然回到了皇宮,應該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但卻偏偏忘了她?還是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留在皇宮只是因皇上皇后讓他留下?
“娘?爹爹?”圓圓敏感地感覺出爹孃的氣氛和平時不一樣,面上露出些不安和疑惑,看看抱着自己的合歡,又茫然地看向寒着臉的秦霜。
阿辰沒能從秦霜嘴裡得到想要的答案,卻再一次聽見圓圓的叫喚,慢半拍地發現,這個長得說不出地討人喜歡的孩子這是在叫,他?爹爹?
阿辰扭頭一看,才驚訝地發現,這個孩子,還有秦霜懷裡面無表情看着他,眼底有些疑惑的孩子,這兩個孩子竟和他長得非常像!
“他們……”阿辰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有點酸澀,心慌,愧疚,還有心疼,溫柔,許多情緒不斷地浮上心頭,讓他一時無法阻止語言開口,只能張張嘴愣愣地看着秦霜。
秦霜微微閉上眼壓了壓猛然涌出的暴戾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調整狀態,主要還是擔心會嚇到兩個孩子。
半晌,再次睜開眼眸時,眼中依然看不見冰冷或怒意,反而平靜得讓人更加不安。
秦霜看着圓圓一字一句地說道:“圓圓寶貝,他不是爹爹,不可以亂叫。”
“是,爹爹。”圓圓盯着阿辰的臉看了一會兒,認真地再次說道。
“不是。”秦霜溫聲道:“圓圓乖,不可以亂叫,他不是爹爹。”
阿辰聽着她如此強調,明明這的確是事實,他的確不可能是這個孩子的爹爹,但卻反而感覺心頭有種不爽,不安,還有無法隱藏的心痛。
圓圓畢竟年紀還是太小,根本無法理解明明就是爹爹,爲什麼孃親卻說不是?但他內心又很相信娘娘,眼睛裡的疑惑和茫然反而越發明顯了。
還是團團忽然道:“不是爹爹!壞人!”爹爹見到孃親一定回親孃親,還會抱他們,這個人又不親又不抱,居然還問娘是誰,怎麼可能會是他們的爹爹!
圓圓內心的遲疑被雙胞哥哥徹底壓下,軟軟地‘哦’了一聲,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靠在了合歡懷裡,那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直看得阿辰心疼壞了,差點就想把孩子抱到自己懷裡使勁渾身解數好好哄一鬨。
可他又明白,自己不是他們的爹爹,根本沒有立場說要抱孩子,只能強忍着,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
秦霜和阿辰面對面地站着,氣氛卻說不出地古怪,讓周圍的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好戲看不成了,這邊又不知道在搞什麼,這,接下來要怎麼辦?
呂越在秦霜倆人‘對峙’時也注意了一下和阿辰一同來的就站在門前的幾個人,因爲呂雄曾經是禁衛副統領,呂越對禁衛頗爲熟悉,阿辰今日外出時身邊帶着三個人,不算藏在暗處的暗衛。
這三個人有兩個便都是呂越覺得有些眼熟的禁衛,另一個則是皇上給阿辰安排照顧他的小太監安福。
呂越這樣出身的人,對太監這種和普通人感覺明顯不同的人的識別都很厲害,認出禁衛的第一時間,他也同樣看出了安福的身份,正因爲看出了他們的身份,呂越才越發心驚肉跳,心中忐忑不已。
能夠在身邊隨着帶着禁衛,還有太監的人,會是什麼人?太監可都是隻爲皇室服務的!
皇宮裡都有什麼人他自然不會不知道,可在他印象裡卻沒有一個和阿辰的年紀符合的人物,大皇子殿下的話,他曾經在宮裡擺宴時隔着老遠的距離見過,並不是眼前的人,端親王府的世子和二公子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是三皇子,而今年紀也纔不過十歲,就更不可能了,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
幾天前宮裡才發下告示說那位殿下身體好轉,不日便能完全康復。
想到這裡,呂越臉色一白,額頭上不停地冒出冷汗來,面對秦霜時的那股囂張勁兒是半點也不敢再搬出來了,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測的一樣,那麼做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正好被這位殿下看見,怕是要出事啊!
就不知道,這個女子和他是什麼關係……
呂越腦子不斷想着該如何脫身,如何不讓眼前這位治他的罪,可越想心裡越亂糟糟的,根本想不到一個好主意來。
秦霜那邊卻是不想繼續和狀態不對的阿辰再對視下去,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甩他一巴掌發泄一下。
不過就是讓他單獨出一次門就能把老婆孩子都給忘了,真是,這男人真是太欠揍了!秦霜氣得牙根癢癢。
“呂越還在一邊等着,你不打算做點什麼?”秦霜冷淡地衝阿辰挑了挑眉。
跟着阿辰一起來的小太監安福覺得秦霜的語氣半點沒有恭敬之意有些不滿,但想到此番太子殿下是微服出巡,人家並不知道殿下的身份,而且殿下對這位夫人的態度也有些奇怪,他便也只作不知,安靜地站在殿下身後沉默不語,只是目光多瞄了兩眼長得格外漂亮的兩個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怎麼瞧着這兩個孩子長得有點像殿下?難道是因爲剛剛兩個孩子認錯人亂叫爹爹產生的錯覺嗎?
關於阿辰失憶,二度失憶的事情,除了他剛被玄子霄帶回宮裡時在場的幾個人以外,其他人並不知情,皇上有意將此事隱瞞下來,爲的就是不想讓別人針對此動不該動的心思,比如,找人冒充阿辰忘記的五年間認識的什麼人試圖靠近他做些什麼之類。
要是安福小太監知道阿辰忘了五年多的記憶,再聯想剛剛那怪異的場面,定然會察覺到秦霜或許就和阿辰丟失的五年有關係,或許是很熟悉的人,以至於明明失去了記憶,可身體卻仍然做出了反應。
如果此時皇上皇后,哪怕是玄子霄在場,以他們的頭腦,大概立馬就能從團團圓圓的樣貌上推測出秦霜和阿辰的關係,可惜他們不在,因此除非是秦霜主動告訴阿辰,在場的人誰也不會想得到這倆人之間會發生如此曲折離奇的事情。
連秦霜都覺得這種事狗血得讓人無法相信,偏偏它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秦霜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開始後悔,早知道讓阿辰獨自出門會發生這種事,她當初就該讓他再多帶兩個人,這樣就算阿辰碰見什麼情況好歹身邊也有人能幫着他,不至於讓他受傷,如果不受傷就不會忘了她和團團圓圓了吧?
阿辰很不喜歡秦霜在自己面前皺眉頭,他很想伸出手幫她舒展眉頭,卻又因明白他一個男子隨便觸碰女子太過輕浮,說不定還會惹她厭煩,只得作罷,倒是秦霜的提醒讓他想起了幾乎快被他忘到腦後去的呂越。
的確,這傢伙不解決掉,他便是心裡有什麼疑惑想問秦霜,這場合怕也不適合談話。
阿辰深深看了秦霜兩眼,纔不舍地移開視線轉過身對向呂越,而他在轉身的瞬間,秦霜眼底才泄露出一點並不願被任何人發現的失落。
哪怕明知道這並非阿辰的本意,他也不想受傷,更不想忘記他們,他也不可能像上輩子那些狗血劇裡那樣不論發生任何事,明明該忘記所有卻偏記住了自己重要的人,期待那種完全不合理不科學的事情未免太可笑,但,終究是會覺得不太痛快。
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忘了絕對不是什麼好滋味,便是秦霜意志再堅強,還是會覺得心頭難以言說得酸楚。
她煩透了這種感覺,更別說阿辰連團團圓圓都忘了,孩子比成人還要敏感,爹爹對他們完全陌生,一次兩次的或許他們還只是稍微覺得奇怪,時間一旦長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會不會對阿辰產生什麼芥蒂無法再放心地親近依賴,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必須儘快想辦法讓阿辰想起來一切。
當初一直無法將他腦內的瘀血解決掉正是因她也曾想過幾種可能會出現的後遺症,而現在這種情況,也算是其中之一,可既然已經因爲意外造成這種局面了,她就不必再顧慮什麼了,再不想辦法將那些該死的瘀血徹底解決掉,天知道以後還會出現什麼讓她無法接受的發展。
“你是呂家的?”阿辰滿心不爽地看着神色發白,滿頭大汗,神色忌憚緊張地看着他的男子。
就是因爲他,才害得他不能專心面對身後讓他有某種強烈感覺的女子,他直覺這個女子應該和他忘記的那些事情有關聯,和秦霜想爲他解決瘀血一樣,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些什麼,這些天住在宮裡他一直都覺得非常不安,沒有安全感,明明是從出生以來就一直住的地方,卻讓他有種自己該待的並不是皇宮的奇怪感覺。
“你,您是……”呂越擦了擦汗,急切地尋找着合適的措詞想和阿辰說點什麼,或者說是確認什麼。
阿辰卻注意他想什麼,只神色冷然道:“我也是許久不曾出門了,竟不知道何時開始,呂丞相家的子弟如此本事了,還能當衆想搶他人的東西佔爲己有?這莫非就是呂相的家教?我或許改回去好好和父親說道說道。”
一句並沒有特別言明自己身份的話,卻讓呂越幾乎已經確定了啊的身份!
許久不曾出門,還能就呂丞相的事有話語權的‘父親’,除了皇上還會有誰!?
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推測,真正確認時呂越還是心裡咯噔一聲,對阿辰的稱呼也差點脫口而出,“太——”
小太監安福警告地看了眼呂越,插嘴打斷道:“呂公子,慎言。”
呂越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生生將後面的幾個字重新吞了回去,表情更白了幾分,隱隱還透出幾分青色。
“我,並不是……”呂越想推脫責任,可面對着阿辰那雙似要將他從裡到外看透的深邃雙眸,卻硬是說不出半句狡辯的話,想來太子應該是早就到了酒樓外面看着裡面的發展,都已經被人親眼看見了他還如何狡辯說自己沒想強搶別人的東西?
他不但想強搶,還想讓護衛教訓對方呢!
“道歉。”
“誒?什麼?”呂越一愣,滿臉錯愕地看向一臉正經的阿辰。
阿辰再次開口道:“向她道歉。”
如果不是因涉及到的人是她,他倒是確實想過趁此機會對這明顯經常幹類似事情的紈絝子弟好生敲打一番,順便也警告一下呂丞相,但當發現秦霜給他的特殊感覺後,便再也顧不上這些有的沒的了。
警告丞相府的事隨時都可以做,但眼下,他只想快點把人弄走好留下一個空間和秦霜坐下來談一談,如果對方願意的話。
到這裡,香福樓的所有食客們的表情都木了。
世界變得太快,他們表示他們已經無法理解了。
這到底是在玩什麼?說好的精彩打鬥呢?說好的英雄救美的戲碼呢?說好的強強對碰呢!?
他們滿以爲新出現的這位似乎背景不必呂越差的人會幫差點吃虧的秦霜一方狠狠地收拾對方一頓,可對方站在秦霜這邊是不假,卻似乎並不打算和呂越硬碰硬?就只是讓對方道歉?
難道呂越說一句對不起他就當沒這回事,就這麼放過呂越不計較了?這也太那什麼了吧?
有幾個人偷偷往秦霜那邊瞄,就連太監安福也試探地看向秦霜,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並不滿意這樣輕描淡寫地解決。
結果,秦霜居然在衆目睽睽下,抱着團團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而同樣抱着圓圓的合歡也被她一使眼色坐在了另一個位置,白朮則以守護之姿態站在她的另一邊稍後側。
看着架勢竟是已經做好了等着呂越道歉的準備?
而且讓人心情糾結又酸爽的是,秦霜這麼一坐,雖然看着是隻能仰望站着的呂越,但從雙方態度上來看,卻反而是她這邊氣勢更足更有底氣一般,而呂越則理虧,事實上他也確實理虧,總之就是這場面吧,特別像是小輩犯了錯在長輩面前賠禮道歉的情形。
呂越沒事就惹點小麻煩讓家裡給他擦屁股,他父親也經常這般坐在呂家的堂屋裡讓他認錯,偶爾萬一犯的錯嚴重了還會讓他跪着認罰,因此呂越看着秦霜那姿態也生出了和其他人差不多的想法。
要是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自不會有什麼想法,但對一個讓自己屢次丟了面子的女子,讓他堂堂丞相府的公子道歉,在別人看來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對他而言卻覺得備受屈辱。
他要是真道了歉,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日後在京城的官家子弟的圈子裡怕是就要成爲笑柄了!
可是,他如果敢不道歉,在阿辰充滿警告的注視下,就怕到時候就不只是他一個小輩在外頭和人起點小衝突的小問題,而是要上升讓他爺爺的對頭找到把柄針對相府,也讓皇上有機會挑相府毛病,動搖他爺爺在朝中地位的層次了。
呂越也就是喜歡靠着相府的影響力乾點不至於觸到上頭底線的缺德事,真要讓他因自己的問題影響整個丞相府,借他幾個膽他也不敢!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清的。
掙扎了半天,在心裡給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設,最終還是咬牙決定道歉就道歉!不就是一句對不起嗎!
剛這麼想,就聽見阿辰又說了句:“若要道歉,最好誠心一些,可莫要以爲隨便說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呂越:“!”
秦霜沉默地任由阿辰決定如何解決事情,完全沒有打算插嘴的意思,面上也看不出對阿辰的做法是贊同還是反對,但心裡頭其實她對阿辰這種決定其實是贊同的,儘管目的不同,但她也確實想解決掉這些閒雜人等問阿辰一些事情。
這也不是說她就真的準備接受了對方肯定不走心的道歉就當今天的事兒沒發生過了,還是那句話,要收拾呂越,什麼時候都可以收拾,先放着,不急。
比起道歉不道歉的問題,她對阿辰爲什麼會如此堅定地想讓呂越給她道歉比較奇怪,也有點期待。
既然不記得她了,就不存在因爲自己媳婦兒被欺負了,非要幫她討回公道的含義在吧?她是不太瞭解以前的阿辰是什麼樣的性格,儘管透過剛剛的一點接觸能感覺出和她熟悉的阿辰確實有些不同,可直覺的,她依舊認爲阿辰即便是會助人爲樂一下,也不是會如此非要強硬的讓人道歉的人。
“那我,要如何道歉?”呂越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地問道。
阿辰道:“怎麼誠心怎麼來,難道連如何向人道歉還要人教?”
呂越憋着一口氣暗想,他這輩子除了對家裡長輩,還真就沒對人道過歉,他怎麼知道要怎麼道歉!便是真的碰上一些需要賠禮的情況,送點貴重的東西表達了意思也就得了,哪裡還需要他親自道歉。
呂越隱晦地用一種兇狠的目光橫了眼秦霜,自以爲沒人發現,卻不知不論是阿辰還是合歡白朮,甚至連阿辰身邊的安福太監都清楚地看在了眼底,對丞相家的人如此囂張的態度頗爲不滿。
呂越在阿辰的緊迫盯人下,只能硬着頭皮走到秦霜面前,咬着牙道:“抱歉,本公,我,並不是有意想搶你們的玉墜兒,只是,我的妾室即將臨產,我想爲我的孩子準備禮物才一時情急,希望這位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妾室即將臨盆了你就可以搶別人的東西了?自己搶東西還怪到無辜的孩子頭上,你不嫌臊得慌嗎?”秦霜嘲諷地扯扯脣,將無法衝阿辰發的火氣毫不客氣地對呂越噴過去,說話半分不留情面,“我家兩個孩子受了驚嚇,你以爲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能將這些都抹消了?”
衆人默默地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點了兩小碗土豆泥,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團團圓圓,“……”他們真看不出來這兩個孩子哪兒受了驚嚇。
阿辰看着兩個孩子也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
秦霜一直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他,看見這一表情變化後,目光微微一閃,便又移開視線繼續冷眼望着呂越,“我可是花了天價纔給我家兒子尋到的這兩個玉墜兒,你若是誠心願意花重金買也就罷了,雖然我還是不會賣給你,但至少還會覺得你重視孩子高看你一眼,卻沒想到堂堂丞相府的公子居然還想空手套白狼?丞相府莫非窮得連給孩子買玉墜兒的錢都沒有嗎?”
呂越被秦霜諷刺的臉色越發難看,卻因爲有阿辰在而不得發作。
丞相府窮?當然不可能!可丞相府人口衆多,大房二房的子弟嫡庶加起來超過十人,他又不是大房長子,手裡平日揮霍所用和一些人孝敬的錢足夠他使用,但要是讓他花上數萬兩甚至更多錢給一個妾室的孩子買玉墜兒,他也真沒那麼大手筆,也會覺得肉疼。
他對那通房是很寵愛,但要讓他付出那麼多銀子,他也會不捨得,何況還不確定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個女子,一個賠錢貨還得花上好幾萬兩銀子就太虧了。
能白得個好動子最好不過,若是通房真能給他生兒子,玉墜兒給兒子戴着也無妨,若是個女兒,他便自己留着,總不會虧到自己。
只是,他這些考慮,自己心裡想想也就是了,被人當衆暗示說丞相府窮得連有孩子出生都要搶別人的東西送,這丟的人可就大了!
呂越費了老大勁纔沒有破口打罵,磨着牙一字一句地瞪着眼睛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哪兒敢怎麼樣。”秦霜似笑非笑道:“我若是真怎麼樣了,誰知道明天我會不會不小心發生點什麼意外?”
呂越:“!”
衆人:“!”
阿辰摸了摸脖子,莫名地想笑,而安福和另外兩個武力值很高卻存在感很弱的禁衛眉角都不禁抽了抽,怎麼也想不到這女人居然敢如此明晃晃地將這種話擺在明面上說。
的確,以呂越睚眥必報的性格,今天丟了這麼大人,吃了這麼大虧,回頭等秦霜身邊沒了人幫襯依靠後,他還不得翻倍地將今天的屈辱討回來?真把秦霜和她的孩子怎麼樣是絕對有可能的。
這些,在場的大多人心裡都有數,他們還想着希望後來出現的阿辰最好一直保護着秦霜,不然這無辜的女子和她的孩子怕還是要遭殃,但這些也就心裡想想,誰敢說出來啊!
呂越張嘴想反駁,秦霜卻一伸手比了個停的動作,在他之前說道:“你也別說什麼你不會做什麼,我對於前不久還想搶我兒子的東西,還想用武力逼迫我們就範的人可半點不會信任。”
“你!”呂越正要發作,卻忽然感覺到身側一道銳利的視線投射而來,到嘴邊的罵語再次咽回去,臉都快憋成了豬肝色,眼睛裡的火氣都快噴出來了。
“可別這樣看着我,一副好像恨不得把我咬死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是道歉的樣子。”秦霜把懷裡的圓圓更用力的抱了抱,“嚇到我家兒子一次還不夠,還想來第二次?”
“呂越!”阿辰再次沉聲開口,僅僅兩個字,卻含着濃濃的警告和不悅。
呂越渾身一震,將火氣硬是壓下去,沉沉地看着秦霜,“你說要我怎麼樣,直說吧。”
秦霜道:“我不想怎麼樣,我只希望在京城的這段期間不會發生任何‘意外’,因爲一旦發生任何意外,我都會覺得是某些人氣不過,伺機報復。”
呂越:“……”
秦霜看了看周圍,清了清嗓子,道:“在場的有這麼多人,想來就算是呂家的人,應該也不至於隻手遮天到能將這所有人都收買或滅口吧?既如此,就讓大傢伙做個見證,你只要說一句,以後我和我身邊的人只要發生意外,你們丞相府一定會負責,絕不會推脫責任就夠了。”
“不可能!”呂越道:“若是根本和我們丞相府沒有關係,你們自己惹了麻煩,難道還要相府收尾嗎?”
“我可是良民,只是帶着兩個兒子到京城來遊玩,除非是有人故意找茬,如何會有惹麻煩一說?”秦霜輕哼一聲,道:“我唯一惹到的稱得上麻煩的,也就只有今日這麼一回了,之後的這些日子,相信如果呂公子若真有心表達歉意,即便真有什麼人想找我們的麻煩,相府也能幫我解決掉吧?相府不是很厲害嗎?”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囂張地想明搶東西。
呂越簡直被秦霜的厚臉皮給氣瘋了,這女人居然如此得寸進尺!
不但堵死了他藉機報復回去的可能性,還讓他承諾她自己惹了什麼麻煩都得由相府給擦屁股?憑什麼!?
自覺丞相府權傾朝野,無人能惹的呂越顯然又不小心就忘了這會兒幫秦霜撐腰的是誰了,有太子護着,他還真以爲他相府有什麼機會對秦霜做什麼?秦霜說的這些說到底也只是故意想讓呂越更丟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