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空手套白狼
天冬帶着宋知府等人來到主院會客前廳時秦霜和阿辰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雖然他們並不怎麼把這些官員放在心上,但畢竟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會反過來讓他們等,只是,他們也是計算着時間該和宋知府等人前後腳纔對,卻沒想到還多等了好一會兒。
再看天冬進門時不經意掃了眼站在宋知府左側的一臉刻薄相的偏瘦的中年男子,秦霜和阿辰心裡便有了底,八成了來了路上發生了點什麼小插曲耽誤了時間。
根據玄蔘之前提供的消息,很容易就能判斷面前這三方人馬都誰是誰,李縣令就不用說了,也算是熟人,青遠府知府宋遠承宋知府,當初前縣令和王潛的事情發生時這位知府大人還來過蓮城,秦霜當時雖然沒見過此人,但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情,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樣貌,年紀。
三十五歲便能坐上四品知府的位置,可見其能力非同一班,看樣貌,五官端正,眉目清明,一看便知這人品性不錯,該是個爲民請命的好官。
相比之下,那看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外表上就完敗給宋知府了,三方人馬餘下的一波便是地方戶部的人,所以這個人的身份也不難猜,此人此時的表情並不太好看,十有是在之前那不知道什麼因由的小插曲上吃了天冬的虧,心裡憋着火呢,沒見他一走進廳裡就對秦霜和阿辰投以極爲明顯的不滿目光嗎?
對此,秦霜只當作沒看見,選擇性地忽略不計,你不滿什麼?也不看清楚現在的局勢,現在可是你們有求於人,這是求人的態度嗎?事兒還沒開始談呢,就對他們心存不滿了,就着樣還指望他們把好東西拿出來分享呢?腦袋北門擠過吧!
雖然爲了表明對客人的尊重,秦霜和阿辰特意提前等候,沒有故意擺什麼架子,可也別因此就意味他們多盼着這些‘大人’到莊裡做客,指望他們能表現出多少恭敬,小兩口在她們近來時也只是意思意思地站起身素暗示迎接,對於方郝以爲的見禮,哪怕只是尋常百姓見到官員時該有的恭敬,誠惶誠恐,那是一絲半點兒都見不着,不論是秦霜還是阿辰,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淡然,彷彿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幾個普通人。
阿辰率先語氣平淡地開口道:“三位大人請坐吧。”
按正常情況來說,朝廷命官要是屈尊將貴地到尋常百姓家,不論是爲何而來,這些百姓肯定都要把官員讓到主位上就座,但顯然阿辰並沒有這種打算,說這話時還特別地指了指左右兩邊的座椅,表明讓他們自己看着選位置。
其散漫隨意的態度又引起了方郝進一步的不滿。
真是有什麼樣的下人就有什麼樣的主子!這如意莊裡的人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懂眼色的人,更是沒有半點尊卑觀念,不懂半點禮數!爲官這麼多年,方郝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膽大妄爲,目無尊卑的低賤商販。
更讓他不滿的是,目光中逮着眼裡地掃過和阿辰並肩而戰的秦霜,他們這些四品五品的官員親自跑來和一個地位低下的商人談事已經是這人祖上積德,可他居然還帶着個女人出來!?這女子也是,婦道人家的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也不知道避諱!?
方郝的目光毫不避諱,讓秦霜想忽略都難,在自己的地盤被人用這種令人不愉快的目光盯着看,秦霜的眼神也不由地冷了下來,脣角更是勾起一抹譏嘲的笑容。
戶部的人?怎麼不論是京城戶部還是地方戶部就不能來個像樣點的人?目前也就一個司徒玉還能入眼,當初的趙達,還有能給趙達做後盾,有似乎同樣有貪污之嫌的吳遠吳尚書,再有面前這人……戶部其實就是個出極品的部門吧?
阿辰話一說完不等他們有什麼反應便直接拉着秦霜坐下,宋知府也只是多看了他們兩眼,並沒有任何不滿,從善如流地在左側下手第一位坐了下來,他的親信則自覺地站到其身後位置,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眼站在秦霜和阿辰兩側的合歡和白朮,眼底倒是沒有面對田東時那般凝重的表情。
合歡和白朮要論武力值,絕對比天冬強,但越強的人,越懂得收斂,再加上他們的武力值高並不是完全取決與內功深厚程度,還要看從秦霜身上學來的一招制敵的殺招掌握得如何,秦霜向來奉行扮豬吃老虎的行事作風,哪能好容易培養幾個高手卻在還沒動手的情況下輕而易舉讓其他人發覺了自己人的底細?
底牌總是要留到最關鍵時刻才能暴露出來的,在這之前,沒必要讓別人對自己有太強的提防心,這樣等到他們真正翻身反擊的時候,震撼力不夠,就沒意思了。
方郝想發難,可見宋知府一直沒反應,也只能強忍着心裡的不痛快,只冷哼一聲,一拂袖,扭頭坐到了右側下首第一個位置,就算他品級不如宋知府,怎麼說也是代表戶部而來,自然不願意坐到宋遠承的下首位置,坐到對面也是變相地想彰顯自身身份。
李縣令倒是沒這方面的顧慮,七品縣令,在百姓面前震懾力足夠,但在這兩位大人面前還差得遠,他是想撈功勞,但也不會在不必要的時候強出頭,見方郝已經落座,很自然地便坐在了宋知府的下首。
所有人剛坐下,莊裡的人便送來了點心茶水給三位大人一一送上,同時,玄蔘也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他面對這三位大人時的反應和天冬差不多,甚至更甚,就跟沒看見他們似地直接走向秦霜和阿辰,叫了聲‘主子’,便直接站到了秦霜右側,合歡旁邊的位置。
該來的人都來齊,阿辰神色冷淡地看着左右的人,開口道:“聽說幾位大人在我們不在的期間多次派人造訪,說是對我們莊裡田地糧食豐收的情況很感興趣?”
阿辰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張口便直入主題,沒有半句廢話地提到了三個當官的心裡最掛心的事情,不出意外的,三人的神色同時有了明顯變化,只是表情各有不同,方郝的面露藏不住的貪婪,李縣令則是透着算計,只有宋知府依舊保持着清明的目光,只是此時目光中帶着某種企盼。
而這種期盼的目光,秦霜和阿辰都並不討厭,可以說還沒有開始談,他們根據對面前這三人的印象好壞,心裡的天枰便已然有了不同程度的傾斜和判斷。
三位大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顯然都很意外阿辰居然說的如此直白,半點試探的機會都沒給他們,也是他們因之前幾次派人上門時被玄蔘的態度給誤導了,以爲如意莊不願意承認他們有什麼特殊的法子能夠增加糧食產量,卻不知玄蔘只是因他不是秦霜,也不是阿辰,在這件事情上做不了主才一直拖着沒給他們任何準確的說法。
現在秦霜和阿辰回來了,他們想談,那就談好了啊,有什麼可避諱的?
李縣令因在這三方人當中官職最低,就怕在這件事情上最後落得沒有半點話語權,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當先問道:“我們的確是對如意莊糧食的豐收情況很有興趣,我聽說是因如意莊有特殊的能夠讓糧食增產的法子,可有此事?”
方郝本來也已經打算開口了,卻被李縣令搶先一步,忍不住橫了李縣令一眼,可惜李縣令此時一門心思在從阿辰口中得到確切答案上,根本沒看見。
方郝心裡不快,卻也顧不上這時候還在意這些有的沒的,也忙道:“你不必否認,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不只是你們如意莊,還有你們去年得手的曾經是盛城蘇家產業的許多田產,種出來的中等大米,還有辣椒,產量都要比其他人多不少,你可別想用什麼田地本身肥力高,長工是種田好把式這種一聽就沒有半點可信度的話來糊弄我!你要知道,欺騙朝廷命官也是要論罪的!”
宋知府沒有急着開口問話,雖然李縣令和方郝的態度他並不看好,但他想知道的內容,這倆人已經搶着問出,他沒必要再重複問一遍,只需要靜靜等待答案便是。
阿辰懶懶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嗤笑一聲,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否認我們手裡確實握有能讓田地豐產的法子的事情了?什麼都沒搞清楚就胡說一通,難道所謂朝廷命官都如此喜歡自說自話嗎?”
“放肆!”方郝又是第一次最先爆掉,“你可知道你面前的人是什麼身份!我們這三個最高品級有四品的知府,我乃是五品戶部郎中,便是隻有七品的李縣令,敢有人出言不遜,也有足夠的權利將你抓起來施行杖責!還竟還敢對我們用如此態度!”
李縣令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對方郝再次把自己拉下水的行爲很是不滿,他要爆就用他自己的名義啊,作甚非要擺出他的名頭來,禍水東引也不要如此明顯吧!他是七品沒錯,但他這派系可不是沒有治不了一個五品戶部郎中的上峰!這方郝未免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阿辰的臉色也有些冷,看着方郝的目光更是彷彿看跳樑小醜一般,別說是因方郝的話趕到忌憚懼怕,臉上那種不以爲然反而更明顯了。
只聽他慢吞吞的,用一種透着某股說不出的情緒的語氣說:“我可以把你的話當作是對我們如意莊的威脅嗎?”
方郝一張嘴就想說‘是’,可當他和阿辰那雙漆黑幽暗的目光對上眼,卻瞬間有種被野獸盯上的如芒在背的感覺,一瞬間只覺得血液凝固,背脊發涼,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發不出半點動靜來。
“我這個人,最討厭被人威脅了。”尤其是,這些人還是盯上了他媳婦兒手裡的好東西,明明是來求人的,卻拽的二五八萬的,好像是他們有求於人似的,這些人腦子裡塞得都是漿糊嗎?
“是我弄錯了什麼,還是你沒弄清楚自己的立場?”阿辰嘲諷道:“難道你來這裡不是爲了想辦法得到豐產的法子,而只單純的爲了耍官威來的?”
“當然是爲了得到豐產的法子!”方郝飛快地說道,心道,若不是如此,誰稀罕來這破地方?什麼遠近馳名的飯莊,哼,北方這一帶好的酒樓還少嗎?單兩儀縣縣城不就有迎客來,還有滿園春嗎,那兩家酒樓的吃食他也都吃過,味道都極爲不錯,這如意莊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兒去?不過是以訛傳訛,就憑這麼點名聲,區區一個商人都快騎到他們頭上來了,簡直豈有此理!
等弄到了豐產的法子,他非得讓李縣令把這如意莊好好整頓整頓,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允許他們把生意做大,沒瞧見這人自以爲賺了幾個錢,心都大了,面對官員都敢用如此不敬的語氣!還有宋知府也是,居然能忍得了區區一個百姓對她們態度如此輕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哼,既然是爲了得到豐產的法子而來,那就麻煩這位大人弄清楚,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你們,不是我們,你不認爲你這樣的態度很不合適嗎?”阿辰冷眼看着方郝道:“主動權握在我們手裡,我們想把這法子給誰就給誰,不高興了,誰都不給,也沒人能怎麼樣,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回連大人兩個字都省了,方郝心裡的想法都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這種搞不清楚狀況又非得當那個出頭鳥,說話不經大腦的人,阿辰多和他說一句都覺得浪費!納悶這麼個酒囊飯袋究竟是哪個眼瞎的傢伙給提拔到五品郎中的位置上來的,肯定是走後門得來的官職吧?
“你!你簡直豈有此理!”方郝被阿辰那囂張勁兒氣得夠嗆,只覺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子說不出的礙眼,不只是因爲他一個平頭百姓敢對朝廷命官出言不遜,更是因自己被這麼一個年紀比他兒子還要小的小子的氣勢震得心裡再憤怒都沒膽子真的發火,總有種一旦他再有更過火的行爲,就會發生什麼他無法承受得了的後果一般,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讓他異常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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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方郝不說話時,李縣令抓準時機插嘴問了一句:“聽你的意思,你們如意莊果真有能夠讓糧食增產的方法?你願意把這方法拿出來交給我們?”
此話一出,一直沉默喝茶,觀望局勢的宋知府也不着痕跡地看向了阿辰,以及,他身旁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看着方郝的氣質極爲特別的女子,儘管秦霜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宋知府卻不曾忽略了她,根據他查到的如意莊,還有盛城的一些事情,雖然阿辰沒有做任何介紹,他卻知道,她定然便是阿辰的妻子,秦霜,據說,如意莊所有新奇的食物都是出自她手,可以說如意莊發展到現在的規模,她功不可沒,就連盛城那邊……
“方法的確有。”阿辰直接掠過方郝,分別看了李縣令和鄭知府一眼,涼涼道:“想讓我們把方法拿出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夠讓任何田地的糧食都能增產的方法,你們又打算拿什麼來買?”
之前他和秦霜早就商量過有朝一日豐產的事情暴露出來該如何處理。
秦霜的系統商城裡好東西很多,二級肥料在商城裡並不算多稀奇珍貴的玩意,只能說是無數商品當中極爲尋常的一個小商品,之所以在秦霜手裡起到大作用不過是因環境剛好合適,這個時代的糧食是系統迫切需要,極度缺少的,而系統裡的肥料又剛好合適於這裡的糧食,所以便宜貨在她眼裡,甚至在這些官員們眼裡都撐了香餑餑。
但要說價值,一畝地的肥料也不過只要一百點數,雖說秦霜每月往鳳仙那邊要送價值二十萬點以上的肥料,可那是因爲她手裡的田產太多,好幾千斤呢!更何況這是爲了能給中等大米豐產用的二級肥料,如果只是用來給下等大米施肥增產,一級肥料就完全夠用了,價錢比二級肥料要便宜一倍不止,若是按尋常人家的田地來計算,她每月消耗不到一千點就足夠滿足如意莊全莊人的吃喝。
所以說這東西真不算貴,只要有人能付得起不讓她虧損點數的代價,她從來沒想過要敝帚自珍,有好東西能造福其他人,何樂而不爲呢?
只是,也不能指望她一點好處都不撈就是了。
李縣令剛一張嘴想說什麼,跳樑小醜方郎中便等不及再次不經大腦地脫口道:“買什麼買!你可知道只要能保證所有田地的產量都能提高,我們玄天國每年的糧食產量能增加多少,糧食越多,我國國力便越強盛,百姓們也能過得更好,你們已經靠着這飯莊賺了許多錢,難道還貪得無厭地想靠這法子賺取暴利?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只要你們把這法子拿出來,我事後像尚書大人稟報,尚書大人自然會上報給聖上,給你們記上一功。”
李縣令暗罵一句‘蠢貨’,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懇切地看着阿辰道:“玄天國雖然比起周邊諸多小國要強大很多,但每年各地總會發生許多天災,洪澇,乾旱,地動,匪患,之前周水縣地動時你們也親眼見過那些受災的百姓,當時傷亡人數何其多,每次發生天災雖然聖上都會發現賑災糧和賑災款,但若是趕上糧食欠收,邊關又起戰事,消耗的糧食錢財便更多。可若是如意莊將能夠豐產的方法交給朝廷,我們再將這法子向全國範圍內推廣,各地方的糧倉都能存滿糧食還有豐餘,便是發生再多的天災,臨近的地方也有足夠的糧食能夠提供給災民,不比等候京城離得老遠花費許多時間送來賑災糧,在等待期間讓許多百姓們失去生命,拯救更多定受苦受難的百姓,這可是造福百姓的天大的好事,曾經在周水縣地動時施粥救人的你們一定也願意做這樣的善事,對不對?只要你們願意,聖上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基本上李縣令的話和方郝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想空手套白狼,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想他們把豐產的方法交出來,什麼給他們請功,聖上不會虧待,都是他們自己說的,等他們真把方法拿出來,請功肯定會請,但具體是爲誰請,聖上不會虧待誰,就說不好了。
就像李縣令說的,要是能將豐產的法子用到玄天國所有田地當中,玄天國的確會因此收益非淺,其影響說是能夠載入史冊都一點不誇張,這麼大的好處,朝廷裡想爭功勞的人都不知道會有多少,還能輪得到真正‘貢獻’出方法的人?
真把他們當傻子,那麼好忽悠呢?
要說方郝和李縣令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是搞不清楚狀況地想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卻還時時刻刻不忘了要往他們身上按罪名打壓,嘴上說着會爲他們請功,可一言一行都表現着其對他們相當看不上眼的輕鄙,引人發笑還不自知。
而另一個,呵,倒是有點小聰明,而且演技很不錯,說得相當情真意切,聽起來好像真是爲了利民百姓着想,不着痕跡地就粘在道德制高點,話裡話外地透露出一種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所以你們怎麼能忍心索要酬勞,還特意拿周水縣地動時的事情舉例,暗示他們應該像那時候一樣不計酬勞地免費服務。
可惜,這位縣令大人是不是忘了,就算是當初周水縣地動的時候他們確實拿出了不少糧食,藥材還有棉被棉衣,可真要說他們一點收穫都沒有,可不盡然,他們不是從那些災民當衆尋到了如今如意莊百來號人,並且在當時讓縣城裡的百姓,還有那些災民們都記住了他們的名字,更趁機將如意莊的名字先打出去做了宣傳嗎?
嚴格說起來,他們當時的收穫,得到的報酬可多了去了!好名聲固然也包括其中,但真正令人滿意的,還是實打實得到的好處,人才,以及飯莊的宣傳。
阿辰道:“聽李縣令的意思,似乎和這位方郎中沒什麼分別,都是希望我們能無條件地把豐產的方法拿出來了?”
李縣令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仍然保持着之前的態度,嘆道:“其實如意莊的生意如此紅火,你們也賺了許多錢,在北方一帶的名聲也很大,真要是想賺錢,日後還能賺到許多,並不缺什麼不是嗎,這豐產的方法一旦拿出來,是能惠及千千萬萬人的好事,若是用金錢俗物去換取,未免太過勢利,也怕會影響你們的名聲,何必呢,要是讓人知道你們想以此謀利,好事怕是就要成壞事了。”
方郝更乾脆地出言威脅道:“既然你們承認手裡確實有豐產的法子,這法子我便要定了!我勸你們快點把那法子交出來,否則,如此重要的東西被你們這些不能爲本國做任何貢獻,只會從百姓身上賺取暴利的奸商手裡未免太過浪費,若是不趁着我們好生和你們交涉時點頭,下一次再來向你們索要時,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難不成非得給你們吃點苦頭才肯點頭?”
始終不發一言的宋知府聽了這話都不禁抽了抽嘴角,對方郝這直接擺在明面上威脅的態度無言以對,他是不是忘了不久前阿辰才說過,他最討厭被人威脅?已經惹了人家的不快,居然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還真以爲一個五品郎中就能任意妄爲了?他若是私底下用這態度,無人知曉也就罷了,他這個知府還坐在這裡就敢明目張膽地威脅人,真正放肆,豈有此理的究竟是誰?
宋知府雖然一直沒開口,卻也沒忘了要留意阿辰那邊人的情緒變化,不只是阿辰和秦霜的,還有如意莊管家,那個叫玄蔘的青年,以及站在阿辰倆人左右的白衣少年,從方郝第一次出言不遜開始,便能很明顯地感覺出這三人原本只能說是平靜的臉色變得冷冽,目光也沉了許多,儘管沒有更明顯地表現出對方郝和李縣令的不滿,卻也能清楚地察覺他們目光中的冷意。
試想一下,在明知道對方是自己惹不起的朝廷命官的前提下,還會有人將不善表現地如此明顯,絲毫不擔心對方真的會用強硬的手段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嗎?方郝的態度雖然很差,可有一點說得確實沒錯,他們三方人,哪怕是品級最低的李縣令,也有足夠的權利能輕輕鬆鬆讓整個如意莊都土崩瓦解,只要李縣令不想讓如意莊繼續開下去,只需要將如意莊的經營權拿回來,他們便是生意再好也只能關門大吉。
如意莊的人難道真的不知道這一點嗎?當然不可能!可他們卻在明知可能導致的結果的前提下,一旦從上到下態度明確,面對朝廷命官或強硬或委婉的態度沒有半點相讓,爲什麼?
宋知府只能想到一個答案,那便是,他們有底氣!有不需要懼怕李縣令,方郎中,甚至他這個四品知府的底氣!
儘管這個猜測尚不能得到明確的肯定,可只要有這個可能性,宋知府在這件事情上就不打算對如意莊用任何強硬的手段,他本身也並不喜歡這樣做。正如方郝和李縣令所言,能夠讓任何田地的糧食都增加產量的方法,若是真的存在,其影響太大,太重要,只要有了這方法在,不誇張地說,加官進爵都不成問題,如若不然,這二人也不會態度如此積極。
可也正因爲它很重要,才更不可能指望如意莊會白白把東西拿出來,人家又不傻,好東西不想着給自己謀利,還真信了他們那虛無縹緲又不見得一定會履行的承諾?
就在宋知府沉思之時,秦霜卻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呵呵……”
正焦急等待着阿辰反應的兩位大人下意識地便向秦霜看了過去,方郝第一反應便是皺眉,而李縣令卻是心裡一震,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如意莊崛起時真正經常出面處理莊內事宜的似乎一直都是秦霜,而阿辰多數時候只是陪在秦霜左右,很少主動開口說什麼。
在很多人眼裡,也包括他在內,都知道,在如意莊,秦霜有絕對的話語權,他並不是阿辰的附屬,而是不比男子差上半分,更甚至巾幗不讓鬚眉,在經商方面很有手段的女子!
可今日,一進廳裡,最先開口的便是阿辰,而李縣令心裡又一直惦記着要弄到增產的方法,以至於阿辰一開口便也下意識地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卻完全沒發現,由阿辰出面,秦霜卻一聲不響地站在一旁這個局面本身就相當不尋常!
等到他看見秦霜似笑非笑的表情時,更是無意識地繃緊了麪皮,臉上露出的那一心爲國爲民的表情也有些維持不住,心中莫名開始忐忑起來。
秦霜和阿辰一樣,把腦殘方郝郎中直接略過,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只看着李縣令,好笑地問道:“李縣令,你說得有些話確實有幾分道理,我承認,但也有些話,我不能認同。你說,若是各地方所有的田地的糧食都能增產,餘糧多了便能幫襯周邊遭了天災的難民,救助他們,保住他們的性命,所以爲了百姓我們得拿出豐產的法子,那麼我問你……”
秦霜略作停頓,彷彿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勾脣道:“既然只要是爲了百姓好就要不付出任何代價地無條件付出,那麼,爲什麼每次發生天災的時候還要朝廷撥款賑災?任何一個地方都應該有許多富賈豪紳,家庭富裕的人吧?爲什麼這些人從來不慷慨解囊,無條件地把自己的錢財,家中的餘糧貢獻出來幫着災民渡過難關?只要各地方的富商,地主願意,恐怕朝廷哪怕一文錢都不出,受災的難民也能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擔心餓死,病死。畢竟,玄天國鍋裡強盛,天災雖然時有發生,但國內有錢人還是遍地開花,根本不用擔心沒有足夠的錢財和糧食賑災,我說得對不對?”
“這……”李縣令面色有些難看,可不能否認,秦霜說得話的確讓他找不到適當的理由反駁,當中暗含的諷刺也不是聽不出來,正因爲聽出來,才更加語塞。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方郝黑着臉怒斥一聲,臉上的輕視讓合歡等人眼底的冷意越發明顯,周身氣息也變得更加凌厲,站在宋知府身後的親信猛地繃緊了身體扭頭看向合歡等人,眼底閃過不易察覺地驚疑,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阿辰的眸色更是瞬間變得銳利無比,如刀般的視線冷冷掃向方郝,陰測測道:“她是我的夫人,這裡是我們的地方,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還輪不到你管。”
“你!你!你!”方郝心頭的怒氣再次被阿辰挑起,指着秦霜的鼻子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一個無知婦孺,什麼都不懂就亂說一通,居然還妄想讓商人拿錢賑災?你當那些商人都是傻的嗎,讓他們平白無故拿出自己賺來的錢救災?這麼吃虧的事他們怎麼可能願意做!真要是願意做,也不會說他們是奸商了!吃進肚子裡的東西還能指望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