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乞丐婆 121 病?毒! 天天書吧
秦霜暗中擰了阿辰一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收斂一下,對沈家人笑道:“讓諸位見笑了,他就這樣。”
沈家大嫂周氏掩嘴笑道:“怪我家庭兒太大膽了,隨便去親秦霜,害得阿辰都吃味了。”說着還摸摸一臉不解的沈庭道:“庭兒,下次可不需隨便親人了知道嗎。”
沈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沈家人又是鬨然大笑。
不過也是因爲這麼一個小插曲,一桌兩家人之間的氛圍倒是出人意料地很快便變得格外地和諧,其樂融融地邊吃邊聊,有說有笑,雖說秦霜是被沈均請來給老爺子看病的,但也不急在這一時,沈家人誰也沒提起沈老爺子病情的事情,沈老爺子看上去也一點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秦霜一邊和沈家人說話一邊不着痕跡地觀察沈老爺子的面色,呼吸,還有夾菜時伸出來的手,指甲部位等等,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結果卻是心底裡的疑惑越來越重,眼底的異樣也讓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阿辰發現了,在沈家人和秦天說話時低聲詢問:“怎麼了?”
秦霜神色不變地給他夾了一塊排骨,道:“回去再說。”
阿辰留意到她似不經意地掃了眼正因沈庭的童言童語開懷大笑的沈老爺子,心裡大約有了底,也不再詢問,只作不知地同樣貼心地給她夾菜,幫她盛湯,將原本應該婦人家給自家男人做的事情都給做了。
沈夫人還打趣沈擎他們,“瞧見沒有,看人家多疼媳婦兒,你們也得學着點!”
沈擎三個成了親身邊就坐着夫人的小輩都笑着點點頭,也很默契地給自己的夫人夾菜,惹得周氏趙氏吳氏都不由地輕聲笑了起來。
飯後,一干人等又坐下來喝着茶水消消食繼續聊些家常話,等消化得差不多時,沈擎迫不及待地對阿辰提起白天的事情,老爺子一聽說他們約好了要比劃比劃,頓時一臉興味地表示自己要旁觀,還特意讓人往院子裡擺上桌椅,準備些瓜子茶水,其他人飯後也是閒來無事,正好一塊兒湊湊熱鬧,而且他們對於阿辰鎮定自若的態度也頗爲好奇,不知道他是真的自信能打得贏沈擎,還是純粹只當作是個娛樂,併爲把輸贏放在心上?
待二人在院子裡各自站定時,沈宏還特意提醒了一句:“比劃歸比劃,可要記得點到即止別把人打傷了。”
沈宏這話主要是對他兒子沈擎說的,他下意識地認爲贏得會是沈擎,便有些擔心他一個不小心把阿辰打傷了,人家來做客的你頭一天就給人打傷了說出去像話嗎。
秦霜這邊的人卻都只是莞爾一笑,秦天更是一點不客氣地同樣對阿辰喊道:“姐夫!你也手下留情啊,別把沈家大哥傷着了。”
沈均的大堂哥沈崢就坐在秦天旁邊,搭着秦天的肩膀戲謔道:“秦天啊,聽你這話你對你姐夫的身手很有自信嗎?要不要和我打個賭?看到底誰能贏?”
吃飯的時候這位瀟灑倜儻的沈家二房大少爺正好和秦天挨着,一頓飯下來兩個人頗是建立了一番交情,這會兒說起話來也很是親近隨意。
“沒問題!我姐夫肯定會贏!”秦天道:“賭注是什麼?”
沈崢摸着下巴看着準備就緒隨時要開打的沈擎和阿辰,道:“如果你姐夫贏了,明天我親自帶着你們在盛城裡好好玩一玩,再請你們去百雀樓好好吃一頓怎麼樣?”
“好啊!”秦天眼睛一亮,“早就聽說百雀樓的名字還一直沒機會嚐嚐百雀樓的菜呢,不知道有沒有我們如意莊的好吃。”
“嘿!你小子這說得什麼話!”沈崢擰着他的脖子笑罵道:“我們百雀樓的菜可是整個玄天國最好吃的菜!誰家都比不上,你們如意莊也一樣!”
秦天冷不丁被沈崢的胳膊擒住脖子,雖然只是玩笑的力道,可是經過特訓後的條件反射,本能地手上一個巧勁,在沈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形一閃,反過來直接把沈崢的胳膊往後一擰,把人直接壓制了下來!
“呀!”坐在沈崢身邊一直笑呵呵看着他們說話的大堂嫂趙氏驚得低呼一聲,一邊留意已經開打的沈擎和阿辰,耳朵同樣聽着他們笑鬧的沈家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發現沈崢據然被秦天壓制住,不由地咦了一聲。
沈老爺子也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看見沈崢和秦天的姿勢,眼底劃過一抹精芒,拍手攢了一句:“秦天小子看起來也很有一手嘛!”
沈崢本人這會兒也有些愣神呢,還是秦天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兩聲把他放開纔回過味來,動了動只被秦天稍微擰了一下又不知道按住哪個位置有些發麻的手臂,不可思議地看向秦天:“原來你小子身手也不錯啊!沒看出來啊!”
沈家其他人同樣驚詫不已,原因無他,因爲家裡有沈擎這個習武的,沈擎又特別喜歡找人比劃,有事沒事的就喜歡把沈家其他幾個人也招呼着練練,久而久之除了沈均整天忙着研究生意方面的事情,沈崢和沈楓都和沈擎學了兩手,別看他們一個看着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一個是文弱書生樣,但沒個兩下子的人碰上他們多數都得栽。
只沒想到今天栽的反倒成了沈崢!
秦天得意地一揚下巴,道:“我這是小意思,我姐夫的身手可比我強多了,喏,他們倆也比我厲害。”手指隨意地指向了站在秦霜身後的合歡和白朮兩人。
“我們如意莊裡的能人可多着呢!比我稍微差那麼一點點的就有十好幾個。”秦天的身手比起玄蔘幾個來說相對又那麼一丁點差距,但對上地字組的人也就天冬和丹蔘和他差不多,其他都是穩贏!
正在院子裡和沈擎過招的阿辰並沒有用多少真本事,只是隨手比劃着應對着沈擎的攻擊,看上去似乎是平手,但沈家人都覺得是沈擎佔優勢,從相差比較大的體型上來判斷。
可秦天這邊隨手來了這麼一下子,沈家人卻發現,或許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之前秦天那一手雖然僅僅就那麼兩個動作,把沈崢板着他的胳膊用巧勁別開,再一個閃身反壓制住沈崢,可那動作之快卻讓當時剛巧往他們這邊瞧的沈宏看了個清楚,那乾淨利落又似本能自衛的反應,就連沈擎都未必能做得到。雖然秦天沒真正動手,卻也讓沈家人大致知道,秦天的身手恐怕也不簡單。
但他剛纔說什麼?秦霜身後那兩個護院比他還厲害?那二人之前秦霜介紹說是叫合歡和白朮?他們也聽沈均說過如意莊的夥計護院的來歷,原本都是尋常人家的百姓,怎麼着尋常百姓給他們當護院了幾個月的功夫還能有那麼了得的身手不成?
沈夫人試探地問正認真看着阿辰打鬥的秦霜:“你弟弟說的是真的嗎?”
秦霜側過頭看向正齊齊看着她的沈家人,莞爾道:“小天身手確實不錯,唔……我看沈大哥的身手,要是碰上小天,恐怕也不太容易贏。”
不太容易,就表示還是能贏!秦天比阿辰據說還稍差一些,比合歡白朮也同樣,這麼說豈不是表示秦霜有信心他們這邊四個人居然都能贏他們家最能打的沈擎?
好大的自信啊!
一般來說有人要是自信到這種多少會讓人覺得狂妄的態度,沈家人都是不會相信的,可秦霜這些人……
沈宏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小兒子,沈均聳肩道:“秦霜從來不會誇大其辭,她既然說能贏,那估計大哥今天是要輸了。”
有了沈均這句話,沈老爺子和沈宏對視一眼,對秦霜一行人越發重視起來,要不是不太合適,他們還真挺想讓秦天,合歡和白朮也給他們露一手看看。
也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阿辰也開始轉守爲攻,動作極爲迅速地開始向沈擎發動攻擊,也是在他開始主動出擊之時開始,沈擎便迅速地處於弱勢,並且出現敗相!而這一變化卻只發生在短短的數分之間!
阿辰一個猝不及防的過肩摔將沈擎翻倒在地,緊接着便是一個擒拿控制住他的雙手,另一種手則抵在沈擎的脖頸處,勾脣一笑:“沈家大哥,你輸了。”
沈擎:“……”
沈家人:“……”
秦天得瑟地對愣神的沈崢一擡下巴,道:“我早說過我姐夫會嬴吧,你還不信!”
沈崢好笑地揉了揉還有些麻的胳膊,呲牙咧嘴道:“是是是,是我錯了,你贏了!”
沈老爺子也忽然大聲拍手道:“好!阿辰果然厲害!”
老爺子一發話,其他愣住的沈家人也紛紛露出或驚歎或讚賞或不可思議的目光,沒有一人有阿辰壓制住沈擎落下沈家面子的想法,反而都笑呵呵地鼓起掌來,阿辰那一頭也將抵在沈擎脖頸的手收了回來。
別人不知道,秦霜這邊的四個人卻都清楚,雖然是點到即止的比劃,阿辰剛纔手抵着的地方卻是一旦出現任何意外,能夠瞬間讓人大出血的頸動脈的位置,他們這邊的人地字組往上的都跟秦霜學了不少一招制敵的殺招,平日裡比劃不會刻意發狠,但實際上卻也是招招致命,只是面對非敵人的人時他們會將那些危險隱藏在暗處不讓人發現。
正如此時一個個情緒激動的沈家人也沒發現之前阿辰發動攻擊開始用的每一招,實則稍微改動一下角度便能招招要了沈擎的命。
以他,還有合歡他們現在的本事,真要是對付一個人就要用上一刻鐘多的時間那可真是白學那麼些東西了,說白了,阿辰真的只是和沈擎隨便比劃比劃,三分認真都沒有,也是不是生死打鬥下手多有剋制,就算真想痛快地打也下不了手。
相比起這樣的打法,阿辰還是更喜歡和莊裡的自己人打,至少能打得更痛快點。
“還真是後生可畏啊!”沈家大伯沈濤感嘆一聲,又衝沈擎笑道:“沈擎,這下知道厲害了吧!要不是和阿辰打過,你還當自己真是打遍盛城無敵手呢。”
平日裡挺沉穩的孩子偏偏碰見個有些身手的就想和人比劃,孩子都五歲了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今天輸給一個比他小了快十歲的人,估計刺激不小。
不出所料,沈擎對這個結果確實有些傻眼,怎麼也想不通阿辰看着體格也沒他大,力氣也不如他,怎麼打起來卻那麼靈活,而且用的那些招式很多也是聞所未聞,卻又恰好能制住他的攻擊,讓他無法碰到阿辰,這一場較量可以說是讓他打得既痛快又有那麼點說不出的鬱悶。
但他也沒因此就一蹶不振,反而看着阿辰的目光越發灼熱,要不是他是個男人,有人用這麼熱情的目光看着阿辰,秦霜怕直接親手把他揍趴下了,她的男人是能隨便給人盯着看的嗎!
“阿辰!下次咱們再來打過!”沈擎連忙和阿辰再邀戰。
阿辰笑眯眯地回到秦霜身邊,隨意的擺擺手道:“只要有時間,隨時奉陪。”
“好!”沈擎大喜,輸了仍然咧着嘴笑得滿足,看得沈家人都只有搖頭的份,他們家的嫡長子是這麼個性子真叫他們不知道哭笑不得。
沈擎的夫人周氏倒是早就對自己相公的性情很瞭解,只是抱着用崇拜目光看着沈擎和阿辰的沈庭微笑着遞給沈擎布巾擦汗。
秦天對沈崢道:“大堂哥,別忘了明天帶着我們好好在盛城玩一玩,對了,還要請我們去百雀樓吃飯,嘖嘖,能在遠近馳名的百雀樓白吃一頓,運氣真不錯。”
沈崢無奈笑道:“傻小子,就算咱們不打賭,你們是我們沈家的客人,你們去百雀樓吃飯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們付錢啊。”他本來就是有意逗着秦天玩的。
沈家其他人也笑呵呵地應和。
“可不是,你們是客人,若是想吃我們百雀樓的飯菜儘管去吃就是,還說什麼錢不錢的。”若是秦霜真有辦法給老爺子治病,別說只是請一頓飯,他們如意莊的人日後但凡到百雀樓吃飯,終身免費都不是事兒!
“好了,比劃也比劃過了。”秦霜向沈老爺子和沈宏那邊看過去:“沈伯伯,沈爺爺,你們看咱們要不找個安靜的地方給沈爺爺看看?”
提到老爺子的病情,沈家人也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小輩們帶着期待地看向秦霜,沈宏和沈老爺子則互望一眼,點頭。
“也是,時間也不早了,早些看過你們也好早點去休息,可別耽誤了你們明日出去遊玩。”
秦霜笑道:“沈伯伯言重了,遊玩什麼時候都可以,左右我們會在盛城待一段時間,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
“行了,都不是外人,就別說這些個客套話了。”沈老爺子大手一揮,道:“走吧,去我院裡,擎兒和阿辰打了一場也出了身汗,先去沐浴換身衣服再過來。”
“是,爺爺。”沈擎道。
阿辰則拉了拉秦霜的手,“你們先去,我很快過去。”
“去吧。”秦霜點點頭。
沈擎和阿辰的動作很快,一個是不想錯過爺爺的診斷結果,另一個是想時刻陪在自己媳婦兒身邊,不到一刻鐘就梳洗完畢一塊兒來到沈老爺子所在的東院,他們進門的時候秦霜也不過纔剛開始給沈老爺子號脈,還沒有結果。
號脈的地方是在東院的偏廳,沈家人女眷和沈庭都沒在裡面,在的都是沈家的男人,沈家家主沈宏,沈擎,大伯沈濤,沈崢和沈楓,最後還有沈老爺子身邊伺候着的老管家。
廳裡很安靜,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期待而忐忑地等待着秦霜的診斷結果。
秦霜最初號脈之時神色很平靜,但片刻後面上就多了幾分奇異的色彩,還輕輕地咦了一聲,然後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老爺子的面色,又讓他伸出舌頭看一看,脈搏處也細細地重新感受了一番,這才收了手。
“秦霜,我爺爺的身體怎麼樣?”沈均第一個沒忍住開口詢問。
“先等等。”秦霜只搖了搖頭沒回答,扭頭看向身後守着的合歡和白朮,指了其中一個,道:“你給沈爺爺看看。”
阿辰和秦天同時挑了挑眉,有些驚訝,但又似乎有些瞭然。
驚訝並不奇怪,因爲上回給趙達治療兼診斷的是合歡,而合歡也是莊裡所有人當中最擅長醫術,學了她最多這方面本事的人,他們原以爲若是這次秦霜還需要人給她打下手或讓人增加經驗,對象定然是合歡,可她剛剛指的人卻分明是——白朮!
想到白朮所擅長的方面,不用秦霜說出診斷他們結果,他們心裡卻是有數了。
合歡善醫,給趙達治病無可厚非,但沈老爺子既然不讓合歡出手反而讓白朮給他看,那就表示沈老爺子身上的症狀恐怕根本不是病,而是……
沈家人很意外秦霜的舉動,連沈均都一臉不解,但因爲相信她,誰也沒表現出任何反對意見,只是心裡因秦霜這奇怪的舉動越發忐忑起來,卻又要極力壓制着繼續耐心地看着白朮替換了秦霜的位置給沈老爺子重新診脈。
白朮診斷的過程和秦霜沒什麼分別,號脈,看老爺子的臉色,再看看舌苔的顏色,對了,還有指甲的顏色等,待這些幾乎一樣的過程結束之後,向來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白朮都不禁蹙起了眉頭,手指一動,原本空空如也的兩個指縫間便多出了一個小刀片。
沈家人心裡一緊,倒不是擔心白朮會對沈老爺子不利,只是這異樣的診斷方式讓他們心底的不安越發放大起來,在看秦霜和白朮,甚至連阿辰和秦天與之前不同的神色,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便浮上心頭。
直覺告訴他們秦霜和白朮定然是發現了什麼,只是或許情況比較嚴重,又或還有需要確認之處,方沒有立刻下結論。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發現了什麼不對的地方,從前找來的那麼多大夫也沒見需要用到刀片來診斷的啊。
在沈家人胡思亂想時,白朮抓住沈老爺子的一根手指,順手從旁邊的小桌上將一個空茶杯拿過來,對沈老爺子說了句‘得罪了’,然後用刀片在老爺子的手指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液立刻從傷口處冒了出來,惹得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的沈家人還是沒忍住反射性地吸了口氣。
白朮將流着血的手指對這茶杯,讓血液滴到裡面去,一直到將整個杯底差不多滴滿才作罷,旁邊的合歡此時拿出一個小瓷瓶,將裡面的藥粉倒在了還沒止血的老爺子的傷口上,然後,沈家人再次驚住了!
只見因爲傷口開得有些大還在孳孳往外冒血看得讓人心驚的傷口,在撒上了那些白色的藥粉以後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住了血!
好藥啊!沈家人同時在心裡感嘆!
白朮此時卻沒心思注意沈家人的想法,寶貝似地拿着裝着血液的茶杯,從腰帶內測翻出一小袋不知道什麼藥粉,然後小心地往血液中撒了一些,用手指攪了攪,看血液凝結的程度,以及和藥粉接觸後的反應,然後又聞了聞血液中一些異樣的味道,眼底精光一閃而過,脣角微微勾了勾,很快又抿緊了嘴脣,放下茶杯對秦霜道:“主子,有結果了。”
秦霜道:“嗯,說說吧,沈伯伯他們也等急了。”
“是。”白朮看向沈老爺子一行人,也不管自己說的話有多讓沈家人驚駭,語氣平平地說道:“沈老爺身上並沒有患任何疾病。”
“怎麼可能!”沈宏當即否認道。
沈家其他人也皺起了眉頭,不明白白朮怎麼會忽然說老爺子沒病,他們這些年都是親眼見過沈老爺子發病的,大夫們也說了是某種急症,只是這種急症頗爲詭異,多數人都說從前聞所未聞,無法判斷具體是何種病症,但要說沒病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老爺子本人倒是看上去很平靜,神色不變地等待白朮繼續往下說,他知道白朮的話還沒說完,甭管是病不是病的,這個年輕人的成竹在胸的態度讓他看定,此人已然弄清楚自己身體究竟是什麼毛病。
沈均仔細琢磨了一番白朮的話,還有白朮診斷用的奇異手段,忽然靈光一閃,脫口道:“如果不是病,難道人爲造成的——”
沈家人齊刷刷地轉向沈均,目光中帶着驚疑之色,均兒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人爲造成的?莫非——!
沈家人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沈老爺子的面色也沉了沉,沈宏急問道:“白朮,我爹他究竟怎麼了?你快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吧!”
白朮道:“沈老爺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沈家人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幸好沈家的女眷都不在這裡,否則聽了這個消息非得嚇暈幾個不可。
秦霜看他們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給白朮使了個眼色別讓他一句一句地往外蹦吊得沈家人心驚肉跳的,白朮這才徐徐地開始具體解釋起來。
“沈老爺中的是一種慢性毒,此毒無色無味,放入飯菜或茶水中即便是用銀針試毒也試不出來,並且此毒至少要在人體內潛伏五年方會顯露出些許痕跡,在這之前不會有一點徵兆,而一旦毒性真正發揮起作用,毒發者便會渾身發熱,初期如染上風寒的病患,後面隨着毒性越強中毒者體內的生機便會一點點喪失,症狀有如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一般,即便是醫術高超的醫者診斷,也只會以爲是得了某種新的病症,不會查得出實際上是中了毒。而中毒嚴重者到了後期除了每次讀法時會流失了體內生機進而影響了壽元,體內臟器還會內出血,口中吐血,流鼻血,耳中流血……直到七孔流血之時便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了。”
這一番解釋可謂是詳細又具體,直說得沈家人面色慘白,目光驚駭,連沈老爺子本人都被白朮所描述的最後的結果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許久,廳裡都沒有人說話,只是佈滿紊亂粗重的呼吸聲,還偶爾夾雜着幾聲拼命壓抑着的咬牙聲,秦霜留意着沈家人的臉色,發現他們先是滿臉的驚駭欲絕,逐漸的神色開始發生各種變化,大約是在腦子裡不斷地推測着這所謂的慢性毒究竟是什麼時候,什麼人給沈老爺子下的,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只是針對老爺子,還是對沈家?
潛伏至少五年纔會發作,而迄今爲止老爺子的‘病’已經快四年了,這樣豈不是代表十年前就有人開始給老爺子下毒了?而且所謂的慢性毒就表示是需要長期服用方有效果的!這代表什麼!?沈家有內賊!
沈家人的表情一陣青白難辨,憤怒,狐疑,震驚,各種情緒在他們臉上飛掠而過,直到過去整整過了一盞茶,沈老爺子本人才最先開口,聲音說不出地乾澀,再不見之前的清朗爽利,“白朮小哥可有辦法爲我解毒?”
沈家人身體一震,也顧不上其中夾雜的陰謀算計,只緊張地幾乎要屏住呼吸地等待白朮的答案。
白朮面對這麼多人灼人的目光依舊反應平平,也不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秦霜,那眼神很顯然是詢問自家主子的意思。她若說能解毒,就是能,她若說不能,能也不能。
沈家人也隱約察覺了白朮的想法,一時心情格外地複雜,唯有一點非常肯定,那就是不論秦霜說能,還是不能,都代表白朮實際上是能爲沈老爺子解毒的。
只是給不給解,卻要看秦霜的意思,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沈家人也知道秦霜纔是關鍵,在聯想方纔秦霜明明已經診斷結束又特意讓白朮再來一遍,而且看她的模樣也不像是沒能診斷出個結果,白朮說老爺子是中毒時也不見半分驚訝,明顯也是早就診斷好了的,這麼說,有很大可能不只白朮有辦法解毒,秦霜也一樣有辦法!
別忘了,真正被沈均請來爲老爺子治療的是秦霜,白朮反而是個意外。
“我們入住沈家本就是爲了給沈爺爺治病,既然已經查明瞭原由,哪怕身上的問題是毒非病,霜霜自然會爲沈爺爺解了,你們沒必要一直這樣看着霜霜!”阿辰不爽地把正要說話的秦霜抱在懷裡擋住沈家人的目光。
秦霜:“……”
沈家人:“……”
情緒幾經劇烈起伏的沈家人被阿辰這麼神來一筆的充滿酸味的話說得神色齊齊僵了一下,原本如同冷風過境一般低氣壓的廳裡那股無形的沉重感似乎也被他這麼相當不合時宜的話也打散了,叫心情凝重憤怒的沈家人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麻煩吃醋也分分場合成嗎!他們看秦霜是想知道她能不能解毒,願不願意解毒,又不是看上她了!沈家所有人當中除了沈均,哪個沒成親的?輩分整整差了兩輩的盯着一個小輩看會兒怎麼了?還怕把他媳婦兒拐跑了不成?
別說沈家人對阿辰的佔有慾大開眼界無言以對,連秦霜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橫了他一眼警告他閉嘴,對沈家人歉意地笑道:“不要理他,他一時腦子犯抽而已。不過阿辰有一句倒是說對了,我本來就是來給沈爺爺治病的,就算問題不是病而是毒,既然我能查出來,自然會想辦法解毒。”
準確說,應該是沈老爺子若是真的得了什麼難以根治的疾病,她或許還需要費不少力氣,如同救合歡或趙達時一樣花上個把月的時間,但中毒……這對於擁有系統的秦霜而言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甚至連她的醫術都排不上什麼用場,因爲系統商城裡有萬用解毒藥丸,任何毒藥的毒性都能解開!
沈均驚喜道:“你真的能爲爺爺解毒?”
秦霜調侃道:“怎麼?信不過我?若是信不過你可以找其他人來,看能不能解,哦,不對,是至少先看看能不能看出沈爺爺是中了毒而不是得了什麼新奇的怪病。”
“我當然信得過你!”沈均脫口道:“除了你,我想天底下恐怕沒人能給我爺爺解毒了。”
他們這些年找來的大夫不說八十也有一百,有哪個能說出老爺子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人下毒的?除了秦霜,一個都沒有!連查都查不出來,更遑論是解毒了!如果其他人能解毒,不至於連中毒都看不出來吧?
秦霜對沈均始終對自己的信任很滿意,但她更滿意的還是沈家人不論多震驚,多難以置信,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對她或者白朮的懷疑,沒有懷疑是否有可能是他們的診斷出現了錯誤,大約也有那麼點因爲之前白朮詳細說過毒發時的症狀,正好和沈老爺子的情況對上了才讓他們更加相信?
都無所謂了,反正沈家人這樣的態度卻是讓秦霜對他們家人的好感越來越濃,對於自己有好感又本就打算合作的人,再讓他們對自己的好感也同樣成井噴式的爆發,也沒什麼不好。
沈老爺子的毒,她解定了!
但、是!
在給老爺子解毒之前,還是需要給白朮一個實踐的機會的。上回合歡痛痛快快地在趙達身上實踐了一把,這次難得白朮能碰上有人中毒的情況,拋開沈老爺子的身份不提,商城裡的萬用解毒藥丸先當不存在,無色無味潛伏五年以上的慢性毒,這種機會可不多見,若是錯過了,被她幾粒藥丸就解決掉,不能觀察毒素蔓延身體的情況,白朮一定會很失望吧?
她可捨不得讓自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人失望,想讓他們真正將學到的東西靈活運用,就該不斷地實踐,再實線,正所謂,實踐出真知!
最多她會在白朮用沈老爺子實踐時儘可能地保證不讓老爺子受罪,大概也只有再次毒發的時候可能受罪,平日裡白朮慢慢研究老爺子也不會有什麼感覺吧?唔,血可能偶爾還是要用到一點,正如方纔白朮爲了確認毒性時做的小實驗。
“接下來的日子裡,沈爺爺從前吃的飯菜,喝的茶水還有湯藥都必須斷掉,但凡是要入嘴的東西都必須經過我或者白朮的同意。”秦霜認真地說道:“這種慢性毒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便是潛伏期的五年裡必須不間斷地至少三天就要攝取一次毒素,五年以後毒發時也至少要保證每半個月服食一次,若是中間斷掉,那麼毒性也會隨之產生變化,弱化,從而導致數年來的努力全部白費,這也就是說……”
沈宏寒着臉道:“也就是說,從我爹中毒至今,毒素的服用就從未斷過!”甚至至今仍然不知用什麼方法讓老爺子繼續服用着!
秦霜肯定地點頭,“沒錯。所以過去吃的喝的東西全部都要停,哪怕只是喝口水也得讓我或者是白朮確定水中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成分纔可以喝。”
“這是應該的!”既然已經查明瞭老爺子間歇性發作的根源所在,自然不可能讓那禍根繼續謀害老爺子!
“還有,能在沈家給沈爺爺的吃食或湯藥下毒的人,最好也儘快找出來,不然留下這麼一個人,待日後我幫沈爺爺解了毒以後要是再次下手可就麻煩了,這種毒解一次還好,可若是解毒之後再一次中毒,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沈家人頓時嚴肅起臉,沈宏更是隱忍着滿腔的怒火道:“這是一定的!”有個吃裡爬外的內賊竟從十年前就下毒還老爺子,這種事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如此毒瘤定當以儘快的速度拔除,更要狠狠地懲治一頓,想象一下,若是沈均不認識秦霜,那麼是不是老爺子就只能慢慢被毒素徹底奪取生機,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人世,而他們,卻無一人發現此事的背後還有人在算計他們,連謀害老爺子的人都發現不了,也無法爲老爺子報仇!?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所有在場的沈家子弟,哪怕是如沈崢一般的遊手好閒的紈絝,都恨得雙眼發紅,足見秦霜的診斷結果有帶給他們多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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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你說是誰和沈家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居然從十年前就開始算計給沈老爺子下毒?”阿辰把秦霜抱在懷裡一臉興味地說道。
“深仇大恨?”秦霜手裡翻閱着一本沈均幫她弄來的醫書,隨口道:“也未必非要有什麼仇恨才能下毒吧。”
“嗯?”阿辰聽出秦霜語氣中的一絲異樣,揚眉道:“若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什麼要那麼早的時候就給沈老爺子下毒?”白朮可是說了中了沈老爺子身上那種慢性毒,毒發的時候可是七孔流血而死,尋常毒發時已經足夠受煎熬,七孔流血就更慘了,沒有深仇大恨誰會這麼狠?
“你認爲按照沈家人這樣的性格,會和什麼人結下非要置人於死地的仇怨嗎?”沈家的百雀樓可以說遍佈整個玄天國,做生意的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能不招惹麻煩就儘可能地和平解決,沈家的人看着又顯然不是惟利是圖,爲了利益會把人逼上絕路的那種黑商,和人結死仇的機率太小了。
阿辰也想到了這一點,沉吟一聲,“不是結了什麼仇怨,那對方爲什麼?”
秦霜涼薄地笑道:“爲名,爲利,爲權,什麼都有可能,只要有利可圖,人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哪怕是對沒有任何仇怨的人,也一樣能下得了死手。”比如她的上輩子,死在她手上的人有哪一個是和她有仇的?招惹到她頭上來,或純粹看不順眼的殺掉的倒是也有,但更多的還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
阿辰板過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嘴角,眯了眯眼睛,貼着她的而側低沉着嗓音問道:“霜霜,你剛剛在想什麼?”爲什麼看上去眼神那麼冷,你想到了什麼?
秦霜眨了眨眼,勾着阿辰的脖子回親了他一下,幽幽道:“我在想,如果我說,我也是那種只要給予我認爲足夠的報酬,一樣會去害一些和我無怨無仇的人的女人,你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