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裡,一彎小船,在江面上慢慢的飄蕩着,月光灑落下來,給船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色,漂亮極了。
此時是在江面上,雖然是二月份的天氣了,但是夜裡,江面上的水汽還是很大的。
微風拂過,使人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所以即使是渠水很想看看兩岸的夜景,卻仍然坐在艙房裡,用大被將自己捂得緊緊的,只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兒,從窗口向外面看去。
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船,所以即使兩岸並不太熱鬧,只有一些燈光,偶爾傳來幾聲岸邊人們說話的聲音,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船上的侍衛與伺候的人,全是趙傷帶來的親信,都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他便也不顧忌男女之妨,乾脆坐在渠水旁邊,陪着她一起賞月。
小山則坐在艙房那邊兒低頭看書,他今年到底也有九歲了,陪坐在這裡,也算是維護了渠水的名聲。
渠水擡頭望天,看着天空的那輪彎月,就笑道,“明天是個好天呢。”
雖然說天空上沒有星星,可是,這一輪彎月卻極其明亮,能看到它周邊的浮雲散開,即使是晚上,好像也能感受到天空的闊朗。
趙傷看見那邊的小山在專心致志地讀書,就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渠水的小手。
渠水微微吃驚,看了他一眼,就低頭含笑,任由他動作。兩個人十指相扣,在袖子的遮掩下,也不引人注意。
趙傷便與她說起來私房話,也不知道說起了什麼,渠水也就低低的笑起來,引起了那邊小山的好奇。
他擡起眼睛向這邊看過來,問道,“姐,姐夫,你們在說什麼?”
渠水的臉頰微紅,嗔怪的看了趙傷一眼,敷衍着說,“巧兒呢?怎麼這麼一會兒沒有見到她人。”
小山指了指外面,“她一刻也坐不住,跑出去玩了。”
渠水也就啞然失笑,“現在外面冷得很呢。”
小山瞥成了她一眼,嘀咕一句,“姐,也就你最怕冷了。”
他、趙傷還有巧兒三個人,雖然穿的比較厚,但是也沒有像渠水一樣,一到晚上就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遠遠看着就像是一個棉球似的。
小山這樣想着就又瞥了渠水一眼,暗暗想着,姐這樣不顧自己的形象,也不怕姐夫會亂想。
她的嘀咕聲很低,趙傷聽見了,渠水卻是半點也沒聽到。她對岸邊來了興趣,對趙傷說道,“不如我們也去船頭看看吧,你瞧,咱們好像是經過一處集市了。”
那邊熱鬧的很,此時的天色還早,能看到岸上兩邊人聲鼎沸的景象。
而渠水她們這個時候經過的並不算是個大地方,應該是類似於小碼頭一類的。碼頭特別熱鬧,出來外面擺攤兒的,挑着擔子做活兒的,還有停靠在碼頭邊上岸的客人,嘰嘰喳喳的,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成一首悅耳的交響曲。
渠水看着碼頭上的燈火,就有一種看萬家燈火的感覺。她心裡就浮起了一股暖流,讓她自己很想
親自去經歷一下那種溫暖。
趙傷看了看天色,其實並不算太遲,而且大家因爲是第一次坐船,都很興奮,想出去逛逛也是正常的。
他這樣想着,便吩咐人讓船家將船停下來,而他則帶着渠水,小山,與巧兒三個,一起下船上岸。
因爲這裡離京城的距離並不算太遠,所以,小攤販上賣的東西,渠水幾個也並不稀罕,她們真正稀罕的是這晚上的熱鬧。
早在之前,他們在小山村的時候,卻是不曾見過晚上的這種熱鬧。
通常在下午的時候,人們都已經回家了,輕易不會外出,這就是城市與鄉下的區別。
船上特意安排有廚娘,手藝特別好,即使是坐船,出門在外,仍然做了四菜一湯,全是幾個人最愛吃的菜。
但即使如此,下了船後看到那賣吃食的小攤子,渠水又覺得自己有點餓了,便擡頭,眼巴巴的看了趙傷一眼。
她此時外面套着一身雪白的狐毛披風,揚起了一張晶瑩細膩的小臉,耳垂上垂下來一雙紅寶石墜子,這樣的喜笑顏開,看着特別精緻漂亮。
趙傷當時心就軟了下來,摸了摸下巴,主動走到賣臭豆腐的攤子那裡,“買一串豆腐吧。”
渠水立刻就揚起了一抹神采飛揚的笑容。
說起吃臭豆腐,原來也是有典故的。
早在之前京城的時候,渠水有一回跟着趙傷出來逛街,看到了賣臭豆腐的小攤子,就特別想吃,但是趙傷卻死活都不肯給她買,也不許她自己買,說吃那個的都是販夫走卒,沒有哪一家的姑娘肯吃的。
渠水當時很生氣,氣憤憤的說道,“自己只是個鄉下丫頭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趙傷就定定的站着,雙手抱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視線往一旁挪了挪。
渠水就看到坐在那兒的一個穿藍色布裙的農家女子,雖說她出身農家,但那一舉一動卻與渠水平時見到的小家碧玉沒有什麼區別。她一臉嫌惡的捂着鼻子,嫌棄地看着那賣臭豆腐的攤子,以及那些吃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的人。
趙傷的意思不言而喻,渠水自覺丟了臉面,就賭氣說道,“不吃了。”然後就離開了,之後,就沒有再出去逛街的機會。
她倒是沒想到趙傷還記得這件事情,並且今天主動幫她買臭豆腐。
渠水心坎上就好像有一隻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癢癢的,又軟軟的,讓她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趙傷拿着一串臭豆腐,遞到她嘴邊,“怎麼,不喜歡吃了?我以爲你愛吃這個。”
渠水就好像是發泄似的,恨恨的鼓着腮幫子,將一塊臭豆腐給咬了下來,嚼了幾下,纔回了他一句,“我當然喜歡吃了!”語氣有一點點的嬌俏。
趙傷聞言便笑了起來,小山倒沒有什麼,巧兒卻眼巴巴的看着。她在趙傷面前一向是有一點拘束的,即便渠水幾次交代她不要害怕趙傷,但巧兒在趙傷面前明顯拘束很多。
趙傷倒也不以
爲意,看着小山,“你去親自給巧兒買一串,”小山忙搖頭,我不喜歡吃。
小山平時再怎麼裝作孩子,但實際上骨子裡卻是個大人了,對吃零食什麼的已經不感興趣了,所以,他就撇了眼吃臭豆腐吃的津津有味的渠水與巧兒,撇了撇嘴,巧兒也就算了,姐都這麼大年紀了,也喜歡吃臭豆腐,真是想不通。
他們吃了臭豆腐,渠水跑到一家賣湯圓的小鋪子門前就不肯走了,趙傷沒有辦法,四個人就每人又吃了一碗湯圓。
雖說是一碗,但其實裡面只有五六個黑芝麻大湯圓,半碗湯。趙傷嫌湯不乾淨,不許幾個人吃,所以,渠水他們也只是吃了幾個湯圓而已。
肚子裡存貨不多,還能吃下別的,趙傷就又帶着他們吃了京城有名的小吃,豌豆黃。又喝了小半碗的胡辣湯,吃了半根油條,這纔打道回府。
坐在船上,渠水鼓着小肚皮,泱泱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晚上吃油條呢,到沒想到這裡的風俗和咱們那裡的不一樣,咱們那都是早上吃油條。”小山就點點頭。
趙傷便說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在碼頭做生意和咱們平常是不一樣的,他們這裡只有晚上靠岸的時候纔有人光顧,所以,便將早上的吃食拿到晚上賣也不是不行的。”
渠水聽了就恍然大悟,又笑着誇讚了對方一句,“到底還是你懂得多。”
趙傷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別人不知道也就罷可,自己難道也不懂嗎?
今天因爲他主動爲她買了一碗臭豆腐,渠水也對他的態度就有點改變了,好像是爲了那天自己所做的事情心虛一樣,當時自己不肯讓她吃臭豆腐,她還發了一堆脾氣呢,現在大概是想起來覺得不好意思吧。
趙傷這樣想着,就愛憐的揉了揉渠水的小腦袋,渠水便衝着他笑了笑,那笑容特別甜美,趙傷心裡便猛地跳了一下,但是對上渠水那雙純真無瑕的眼睛,他便又穩了穩心神,緩緩的露出一抹苦笑來。
天色已經不早了,趙傷便囑咐渠水和巧兒好好睡,自己則與香山去了隔壁的艙房。
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趙傷起來的便有點遲,渠水躺在搖搖晃晃的船上,只覺得好像是躺在母親的搖籃裡面一樣,晃來晃去的特別舒服,所以第二天起來也就賴了會兒牀。
小山與巧兒早就上岸逛街去了,只有趙傷坐在那裡靜靜地讀書,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渠水就笑嘻嘻地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趙傷低頭徐徐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來,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覆住她光滑細膩的手背,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渠水也探過頭來看了看,發現他是在看諜報一類的,渠水便將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看起來。
諜報上顯示的是京城裡發生的大小事情,等看到下一張諜報的時候就看到那上面竟然有千雅公主的消息。
她不由一怔,認真的看着,上面說皇帝要嫁公主,公主最近卻生病了,在後宮養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