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當東方的第一縷曙光劃破天際,水月閣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晨風微微吹來,那輕柔的霧氣隨之緩緩地流動,一切顯得那麼安詳,那麼寧靜,那麼唯美,那麼的超凡脫俗。
水月閣深處,在一處寬闊的比武場裡,有兩道稚小的身影穿梭其中,只見他們二人全身藍光閃爍,氣息涌動,時而纏鬥在一起,時而追趕着對方,看情形似乎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比試。
比武場的一角,水靈盈月一身真絲滌藍素雪長裙,如墨的青絲上插着一支寶藍色鏤空冰玉釵,就宛如一位謫落凡塵的仙子,靜立在氤氳的霧氣裡。
看着場中膠着的態勢,水靈盈月那烏靈的眼眸裡滿是驚愕,她美麗的臉龐上也掛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因爲那兩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林淞和水清嫿。
一個半月前,林淞進入寒星霧影裡修煉,經過這段時間的潛心領悟,他不但已能初步運轉玄凇玉心決,修爲更是超越了九重靈者,跨入一重靈士之境。
昨日恰逢水清嫿出關,她聽說林淞取得這麼大的進步,心裡十分不信,畢竟即便是那些天賦頂級之人,想要從一重靈者跨入靈士之境,沒有個大半年也決然辦不到,何況對方只是一個鄉野人家的小孩,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成就?
這不,水清嫿昨天就纏了水靈盈月一宿,說什麼也要和林淞比試一番,明着說是同門切磋,實則是想羞辱對方。
對此,水靈盈月自然心知肚明,但又不能拒絕水清嫿的懇求,否則以對方的脾氣,怕是會做出更爲出格的事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水靈盈月又徵求了林淞的意思,最終才同意二人進行一場不公開的公平切磋。
爲了安全起見,水靈盈月和水清嫿事先又約法三章,其一雙方之間的切磋點到即止,不可下重手;其二她只能施展出一半的功力;其三無論這次比試勝負如何,都不能對林淞抱有任何成見。
這約法三章,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水靈盈月爲保護林淞而定,因爲水清嫿的修爲與實戰經驗要比對方高很多,若無這些限制,只怕他會遭受嚴重的傷害。
然而,眼前這一切卻完全顛覆了水靈盈月的認知,她沒有料到,林淞能和水清嫿戰至如此僵持不下的局面,甚至還要稍稍佔據一些上風,打出的寒冰咒竟逼得對方左支右吾,窮於應付。
面對林淞兇猛的攻勢,水清嫿也是一臉的愕然,慌亂的躲閃中,她咬了咬嘴脣,雙手隨即快速一揮,只見銀光一閃,一大片冰塵雪霧飛射而出,這纔將那些如影隨形的冰晶雪花擋了下來。
水靈盈月見此,秀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她本想叫停這次比試,因爲從剛纔那一回合的情況來看,水清嫿顯然已經施展出一半以上的功力,若是再這麼繼續比下去,只怕局面會失控。
不過林淞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水靈盈月看得目瞪口呆,竟忘了叫停比試。
比武場內,林淞趁着冰塵雪霧消散之際,他忽地一個閃身,迅速躍到了水清嫿的右側,左手五指瞬間緊握,接着向前一推,朝對方揮出了一道藍芒。
與此同時,林淞右手藏在身後,須臾之間,掌心竟凝結出一團深邃陰寒的光團,只見他手腕快速一轉,那幽光全速飛出,轉眼便射入先前那道藍光中。
半空中,那道藍光起伏變化間,居然化作一股約一丈多高的大浪,夾着洶涌澎湃的氣勢,閃耀着宛如星辰般的寒光,對準水清嫿急速壓了過去。
看着那翻滾的巨浪,水清嫿雙眼微眯,她背上劍光忽地一閃,一柄三尺長劍便握在了手中,銀白和幽藍雙色光華頓時交相輝映,甚是美麗,那劍柄上還篆刻着一道冰山印記,顯得十分神秘。
望着那雙色劍鋒的長劍,水靈盈月神色一愣,脫口而出:“什麼,居然是凝冰斷空劍!沒想到影雪她……”
對於這柄凝冰斷空劍,水靈盈月是再熟悉不過了,此乃初品巔峰靈器,在水影雪未突破到器王前,此劍一直爲其所有,沒想到這會她竟傳給了水清嫿。
水靈盈月臉色頓時一沉,身體猛然向前衝去,想中斷林淞和水清嫿之間的比試,但僅僅片刻後,她又退了回來。
這一刻,即便是水靈盈月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看看她的這兩位得意弟子,究竟會演繹出怎樣的對決。
比武場中,水清嫿一邊向後急速退去,一邊揮舞着凝冰斷空劍,只見她右手猛地一轉,那長劍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對住那股巨浪射出一道雙色劍光。
“咔……”伴隨着一陣陣清響,大量的冰晶隨之生成,但隨即又迅速炸裂,散發出的寒氣,在空中生成了一連串美麗的冰花,轉瞬便被那雙色劍光吸收。
轟的一聲,雙色劍光與澎湃的巨浪撞在了一起,光華明滅間,竟硬生生地切開了洶涌的浪頭,只見無數水花飛濺四射,化爲漫天的細雨,紛揚飄飛。
不遠處,林淞見那道雙色劍光勢如破竹,眼神不禁微微一顫,他深知此乃器靈混合技,融合了水系的寒冰之力和劍系的裂空之威,擁有極強的破壞力。
短暫的愕然後,林淞嘴角一揚,眼中頓時涌現出一股澎湃的戰意,他腳尖輕輕一點地面,身體猛然旋轉了起來。
隨着林淞的旋轉,那股幾乎被擊潰的藍色巨浪,登時氣勢大漲,只見寒光暴漲中,大量鋒利的冰刺從浪花中快速生成,形成了一張密集的冰刺網,轉眼就將那道銳不可當的劍光卷席其中。
“當……”巨大的撞擊聲中,高速旋轉的藍色巨浪劇烈起伏着,忽而聽見嘣的一聲巨響,那翻滾的浪花夾着碎裂的冰晶,朝四周飛速射去,猛烈的氣流在地面上刮出一個數尺大的深坑。
林淞身體猛地一挫,整個人瞬間倒射飛了出去,落在三丈之外,只見他一身衣服,都被強勁的氣流刮破,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嘴角還掛着一絲血跡。
升騰的霧氣裡,光影一閃,那道雙色劍光徑直地對準林淞射去,只不過其光華已然變得非常暗淡,縈繞在周圍的寒氣也完全消散,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驚呼聲中,水靈盈月出現在林淞身邊,她右手微微一揮,便擊碎了那道近在咫尺的雙色劍光,接着左手掌心一道藍光閃現,迅速凝結出一顆藍色光球。
水靈盈月左手推着那藍色光球,輕輕的壓在林淞頭頂上,過了一會,見對方臉色變得紅潤了起來,全身也隨之光華微閃,顯然恢復了很多,這才收回了手,關心的道:“淞兒,你感覺如何?”
林淞看着水靈盈月,站了起來,微微搖頭道:“盈月阿姨放心,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休息一會就可以了。”
這時,水清嫿快步走了過來,不屑地看了林淞一眼,神色得意的道:“師父,他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這場比試是我贏了,對吧?”
水靈盈月臉色猛地一沉,轉身看着水清嫿,不悅道:“清嫿,你事先是怎麼答應師父的,難道那個約法三章在你眼裡只是一紙空文嗎?”
水清嫿見水靈盈月臉色陰沉,又聽對方提及約法三章,臉上笑容一僵,支支吾吾的道:“師父,我……我……”
注視了水清嫿一會,水靈盈月沉聲道:“林淞只不過才修煉了七八個月的時間,實力尚弱,你就要與他比試,你以爲爲師不知你的意圖嗎?同門之間保持適當的良性競爭,那是好事,但若是爲了一己之私,變着法打擊對方,乃至侮辱對方,那是非常可恥的!清嫿,你剛進水月閣時,爲師就教導過你,欲成才先成人,心性不正,即便有通天的修爲,那也只是邪魔外道!今天這事,你必須向林淞道歉,再深刻反省自己犯下的錯誤,否則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遭到水靈盈月嚴厲的斥責,水清嫿頓時泣不成聲,因爲師父是當着林淞的面教訓自己,此事一旦傳出去,這讓她日後該如何面對其他的同門師妹。
水清嫿狠狠的瞪了林淞一眼,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嬌吼道:“他只不過是鄉下來的野孩子,有何資格讓我給他道歉?若非南宮大人的面子,他根本就進不了水月閣的!師父,你偏心,不但花費那麼多丹藥救他,還把他帶入寒星霧影裡修煉,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啪的一聲,水靈盈月猛地一巴掌打在了水清嫿臉上,怒聲道:“混賬,這麼多年我都白教你了,我罰你現在就去寒蔭冰室裡思過,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離開那裡一步,你聽清楚了沒有!”
“哐當!”水清嫿丟下手中長劍,掩面痛哭流涕,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林淞見此,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凝冰斷空劍,遞給了水靈盈月,道:“盈月阿姨,您先消消氣,我想清嫿師姐她會這麼做,並不是爲了打擊我,而是爲了向您證明她自己的實力。再者以我們現在的修爲,在比武切磋中,想要做到收放自如,只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您就不要再責備她了。”
看着林淞真誠的眼神,水靈盈月微微一嘆,接過凝冰斷空劍,道:“清嫿她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過要強了,若現在不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擔心她將來會誤入歧途的。哦,對了,剛纔你們比武時,雲薇來報,你南宮叔叔已經到了水月別院,你也有好幾個月沒見他了吧,趕緊回去吧。”
林淞聞言,頓時喜上眉梢,他確實十分想念南宮天涯,也有一肚子的話要與之詳談,尤其是鏡月湖上發生的事。
“盈月阿姨,那我就先走了。”林淞整理了一下襤褸的衣服,又朝水靈盈月恭敬行了一禮,這才離開比武場。
望着那遠去的背影,水靈盈月再也無法掩飾眼中震驚的神色,實際上,剛纔看見水清嫿施展出寒冰碎空劍,她已是非常吃驚,又見林淞居然打出那股冰刺叢生的怒浪,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一般而言,水系靈師要麼修煉寒冰類法決,要麼研習流水類靈技,能夠兼修兩者的,那是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因爲天賦有限,難以做到面面俱到,另一方面受水靈晶品級的限制,很難將水之原力分化轉變爲寒冰之氣和躍水形態。
正因爲如此,水靈盈月直至突破到了五重靈王,才修煉出瀚海玄冰,這還得益於她煉化了玄凝冰寒果,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好處,這才能一蹴而就。
然而,林淞才一重靈士,修煉也不過七八個月,他竟能將涌濤怒浪和凝冰利刺融合起來,生成了十分罕見的同源融合技,這令水靈盈月感到萬分震驚。
“唉,這些孩子的天賦和潛質還真是不可思議,比起我們這一輩又要強上不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帶着一絲感慨,帶着一些期待,帶着些許惆悵,水靈盈月的話飄蕩在比武場上空,向晨曦和薄霧訴說着心中的情懷。
就在水靈盈月想得出神時,一道曼妙的身影從霧氣中走出,輕聲道:“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水靈盈月猛地回過神來,轉身看向那曼妙身影,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上前去,恭敬的道:“師父,您今天怎麼到這裡來了,您的傷勢好些了嗎?”
水寒汐淡淡的道:“你放心,爲師只是被血煞之氣侵入體內,前幾日已將那些邪氣逼了出來,又經過這兩三日調息,已無大礙。今天一早,你師祖就派人來傳我過去商議一些要事,我聽說清嫿和林淞在這邊切磋,就過來看看。”
水靈盈月眉頭微微一皺,道:“師父,不知是什麼樣的要事,居然連師祖她老人家也被驚動了?”
水寒汐嘆了口氣,道:“這兩日你師祖修煉時,總是感到心緒不寧,她預感到水月閣將發生一場危機,故把我叫去仔細商議,看如何抵禦這場危機。”
水靈盈月沉聲道:“師父,那師祖有沒有說清楚,那股不祥的預感會應驗在何人身上,難道會是戚萬勇他們?”
水寒汐臉色微沉,道:“我和你師祖仔細分析了一下,戚萬勇那幫人對我們雖是虎視眈眈,但以鳳陽城現在的形勢而言,他們絕不敢輕舉妄動,眼下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魔教那羣妖孽。”
水靈盈月臉色凝重道:“師父,您是說幽冥魔教會特定針對我們?”
看了水靈盈月一眼,水寒汐道:“那血靈彤萱乃魔教護法,她既染指鳳陽城,必定有所企圖。據你師祖講,此女心胸狹隘,可謂瑕疵必報,我水月閣擊殺了她不少手下,她豈會善罷甘休?”
沉默了一會,水靈盈月開口道:“師父,不知那血靈彤萱修爲如何?”
水寒汐臉色鐵青的道:“據傳赤炎魅姬修爲極強,至少已突破到了五重尊級,她一身媚功極其難纏,更修煉成火系大招炎龍焚天決,在同級修爲者中幾無對手,只怕你師祖也未必能贏她……”
水靈盈月一愣,臉色陰沉着道:“師父,南宮大人曾對我說過,他自有辦法對付血靈彤萱,但聽您這麼一說,我才知曉那魔女實力竟這麼強!您說,南宮大人他會不會太輕敵了?”
水寒汐聞言,秀眉微擡,沉思片刻後,低聲道:“南宮天涯並非狂妄自大之人,他既這麼說,必定有其道理。眼下你要做好防禦工作,過幾日是霖雨出關之期,屆時她自會替你分擔一些。”
“這些是求救靈符,你分發給閣中一些重要弟子,叮囑她們一旦有事,就速速捏碎此靈符,如此我們便能及時地做出反應。”說話間,水寒汐從懷裡掏出一疊靈符,遞給了水靈盈月。
接過那疊靈符,水靈盈月道:“徒兒知道了,我一定會嚴加防範的,此外我打算讓影雪擔任月影堂堂主,無霜暫爲副堂主,不知師父您意下如何?”
拉着水靈盈月手,水寒汐笑道:“閣裡的事,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師父一定會支持你的。另外我和穆芷晴已談好了,她月神殿會全力協助我們,以後大小事宜,你都可和慕容嫣汐商議。”
水靈盈月微微點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道:“師父,想必您剛纔也看到清嫿與林淞的比試了,這兩個孩子的天賦真令人難以置信,只是一個過於要強,一個太過誠摯,我擔心日後若是遇到別有用心之人,他們會吃虧的。”
水寒汐淡然道:“盈月,你不必爲此而憂心忡忡的,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大千世界,芸芸衆生,千人千面,百人百性,因爲每個人的成長道路都迥然不同,這才演繹出多姿多彩的人生。再者,強行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是十分危險的事,你唯有循循善誘,切莫操之過急,否則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水靈盈月道:“徒兒記下了。今日對待清嫿,是我太過心急了,日後我會慢慢開導她,讓她明白對於修煉之人而言,內斂和隱忍是何等的重要。”
水寒汐略略點頭道:“關於林淞那孩子,我認爲誠摯並非壞事,相反那是一種貴不可言的品質。你師祖常說,赤子之心乃正氣之源,志氣之本,骨氣之根,擁有者無一不受到天眷地顧。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孩子並非器靈雙修,否則那柄天水凌冰劍倒是可以賜給他。”
水靈盈月聞言,沉思了片刻後,輕聲道:“師父,能否爲林淞煉製一把水系或者風系的元靈器呢?如此,既不辜負了他和水月閣之間的這段緣分,也不枉費他有這麼好的天賦。”
水寒汐怔了一下,道:“煉製元靈器非比尋常,而且眼下水月閣也沒有煉製元靈器的天地寶材。嗯……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一旦條件成熟,我自會請師叔她們爲林淞煉製的。”
水靈盈月微微一笑,隨即抱着水寒汐手臂,頭靠在對方肩上,道:“那徒兒就先替林淞謝謝師父了。”
扭頭看了看水靈盈月,水寒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我說盈月啊,這麼多年了,我還真沒見你這麼開心的笑過,你以前待人接物總是冷冰冰的,怎麼這段時間變化竟這麼大……”
水寒汐話剛說了一半,便忽地一下打住了,因爲她發現水靈盈月臉上笑容快速消失,隨之浮現出一絲哀傷之色。
一陣沉默後,水靈盈月擡起頭,注視着水寒汐眼睛,哽咽道:“師父,這些日子,我的腦海裡總是不斷浮現出我爹和族人倒在血泊中的場景,還有我娘跌下了那萬丈冰崖……師父、師父,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那個冰湖到底在哪……還有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和怪獸,他們是誰,他們到底是誰啊?”
水寒汐見此,整個人彷彿都繃直了身體,眼中也不禁流下了眼淚,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她早已將水靈盈月當作親身女兒,所謂疼在兒身,痛在娘心。
水寒汐緊緊摟着水靈盈月,神色憂傷的道:“盈月,此事十分複雜,而且那羣人來歷極大,即便你現在知道了也無能爲力,等時機成熟後,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好孩子,師父知道你心裡一直都很痛苦,這裡沒有別人,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
“嗚……”哀切的哭聲迴盪在比武場的四周,那些沉痛的往事,宛如無數鋒利的冷刺,深深扎進水靈盈月心中,令這位倔強的姑娘流下了酸楚的淚水。
“爹、娘、南宮叔,我回來了!”林淞是一路小跑,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便大聲呼喊着衝進了水月別院。
穿過佈滿碧苔紅葉的庭院,林淞一個箭步就跨進了別院大堂裡,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非常的興奮。
進入大堂,林淞仔細一看,屋裡除了父母和南宮天涯之外,此時還坐着陽天林、韓大勇、陸小虎以及陸苓浠。
眼見林淞跑了進來,南宮天涯等人也都紛紛站了起來,將他圍在中間,隨即你一聲我一聲地詢問着其近況。
一番噓寒問暖後,南宮天涯拍了拍林淞的肩,讚歎道:“好小子,沒想到才幾個月不見,你不但人長壯實了,連言語和氣質也改變了不少,真是今非昔比啊!哈哈……你們還別說,水靈閣主教導弟子的方式還真是有一套,這簡直就是由內而外的改變!”
一旁,林力笑道:“這還得多謝南宮大人,要不是有您的面子在,淞兒想進水月閣修煉,只怕不會這麼容易。”
南宮天涯皺了皺眉,道:“林力兄弟,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怎麼就說出兩家話來?你要是再和我提什麼多謝,什麼恩情之類的話,就真的太見外了。”
林力聞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幹站在一旁尷尬笑着,倒是身旁的柳馨開口道:“南宮大人,我夫君這幾個月是睡迷糊了,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林力趕忙道:“對、對,我是睡糊塗了,我保證不會再這樣說話了。”
拍了拍林力的肩,南宮天涯只淡淡一笑,目光再次看向林淞,見他全身衣服破破爛爛的,道:“你這身衣服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像是從荊棘叢裡爬出來的一樣?”
林淞笑了笑,淡淡的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剛剛我和清嫿師姐在比武場切磋了一下,這衣服便是被她施展出的器靈混合技刮破的。”
南宮天涯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微笑道:“哦,那你快把比試的整個過程說出來,讓我們大夥都來聽聽。”
林淞微微點頭,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那道要強的身影,接着便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中,將比試的整個過程大致說了一下,卻未提水靈盈月訓斥水清嫿一事。
這聽到最後,衆人皆目瞪口呆,尤其是南宮天涯更是一臉的愕然,因爲就他所知,水清嫿乃整個水月閣同輩弟子中的第一人,而林淞竟能和她打得難解難分,這已然超出了其想象。
沉思了片刻後,南宮天涯忽地大笑道:“好小子,我還真沒看錯人,短短几個月,你就能取得這麼大的進步,我相信來日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南宮天涯又沉吟了一會,目光轉向柳馨,道:“林夫人,你先帶林淞去換身衣服,把小虎和小浠也帶出去,我和林兄弟他們有事相商,稍後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們夫妻商議。”
柳馨聞言,微微點頭,隨即起身帶着林淞、陸小虎以及陸苓浠三人離開了大堂,朝後廳緩步走去。
望着陸小虎的背影,南宮天涯走近韓大勇,低聲道:“怎麼樣,大勇,那個陸小虎的情況,你看清楚了沒有?”
韓大勇嚥了下口水,眼中露出震驚至極的神色,道:“回大人,屬下已經看清楚了,那孩子果然是極其罕見的九陽金罩之體,這種身體乃修煉盾系的最佳體質,一旦其金鼎成功開啓,他的修爲將一日千里,成就將無可限量!”
南宮天涯沉吟道:“看樣子,應該就是這兩個小孩了。”
一旁,林力聽見南宮天涯和韓大勇之間的對話,怔了一下,道:“南宮大人,你們在談小虎……他到底怎麼了?”
南宮天涯看了林力一眼,嘴角不禁浮起一絲微笑,道:“林力兄弟,你不用緊張,小虎得天獨厚,我打算讓韓大勇先教他基本的功法,日後再介紹他去聖盾宗修煉,不知你意下如何?”
聽南宮天涯這麼一說,林力頓時高興道:“這真是太好了,我先替小虎多謝大人的恩德。唉,我聽馨兒說,自從小虎父母不幸遇難後,那孩子變得沉默寡言,心性也變得越發孤僻,我們對此也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現在若能教他修煉,我想其心性會逐漸變得開朗起來,這也了結了我的一樁心事。”
“爹,你有什麼心事,淞兒去幫您去辦。”林力話音剛落,就聽見林淞的聲音從後廳傳了出來。
四人扭頭望去,只見林淞頭戴一頂紫色發冠,此時他已換上了一身淡紫色的斜領長袍,領面和袖口上繡着精美的花紋,顯得十分俊秀飄逸。
看着玉樹臨風般的兒子,林力不禁也愣了一下,但隨即笑道:“淞兒,爹的心事是關於小虎的,南宮大人已答應會教他修煉。”
此話一出,陸小虎唰的一下擡起頭來,顫聲道:“真、真的嗎……林叔,你說的是真的嗎,南宮大人肯教我?”
這邊,韓大勇見南宮天涯朝自己點頭示意,迅速起身走近陸小虎,道:“小虎,你這段時間就先跟着我吧,雖然我的修爲不高,但可以先教你基礎的修煉方法,等時機成熟後,大人會再將你推薦到大門大派中繼續深造的。”
噗通一聲,陸小虎跪在了地上,聲調中微帶顫抖的道:“多謝南宮大人栽培,我今生今世不忘您的恩情……”
南宮天涯見此,揮手示意韓大勇扶起陸小虎,道:“你不必謝我,你身世可憐,又和林淞是至交好友,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只是我有幾句話想要叮囑你,希望你能好好記下。”
陸小虎點頭道:“是,大人您儘管吩咐,小虎一定牢記在心。”
南宮天涯起身走近陸小虎,語重心長的道:“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小虎,人這一生,並非一帆風順,有人少年受苦,但奮發圖強,終會改變多舛的命運,也有人少年得志,卻不思進取,最終碌碌無爲。我知道你痛失雙親,心中十分痛苦,此乃人之常情,但若長久如此下去,必對自身造成非常大的傷害,我希望你能豁達一些,我想這也是你父母希望看到的。”
陸小虎沉默了一會,佈滿血絲的眼中落下幾滴眼淚,重重地磕頭道:“多謝南宮大人的教誨,小虎記下了。”
柳馨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扶起趴伏在地上陸小虎,一把將他摟在懷裡,道:“乖孩子,別哭了,以後林叔和林嬸到哪裡,哪裡就是你的家……”
感受到柳馨的溫情,陸小虎渾身顫抖,他低聲哽咽着,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着這溫馨感人的一幕,衆人也都是感慨萬分,尤其是林淞和陸苓浠,二人的眼角更是情不自禁地溼潤了。
短暫的感傷後,陸苓浠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又拉了拉林淞衣服,並給了對方一個眼神。
林淞見此,自然心領神會,走到南宮天涯身邊,輕聲道:“南宮叔叔,我還有一件事想求您……嗯……您能不能也一併教小浠她修煉呢?”
看了看陸苓浠,南宮天涯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緩緩道:“小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是沒有能力教她的,不過我知道有人可以,而且她們肯定會欣然同意的……陽老、大勇,你們就先把林淞他們三個帶出去,我還有事要和林兄弟和林夫人商談。”
陽天林和韓大勇應了一聲,隨即又分別朝南宮天涯、林力以及柳馨恭敬一禮,這才領着林淞三人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