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玲瓏殿外,水靈盈月聽完師父這推心置腹的話,不覺百感交集,對於水月閣所經歷的那段坎坷歲月,甚至可以說是最黑暗的時代,她是知之甚詳。
自從水藍楹飛昇之後,她身前收的九個親傳弟子同心協力,勵精圖治,極力發展門派,令水月閣興盛一時,隱隱有與那九宗十六派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不料百年後,當閣主之位傳至第四代時,或許是天意弄人,或許是物極必反,水月閣竟遭受一系列的天災人禍。
據傳,先是一顆天外流星撞上了冰嵐山,導致半座山被夷爲平地,水月閣弟子更是死傷無數,而後瓊華峰上一連發生了數起神秘事件,閣主水暮雪及十幾位長老,竟無緣無故的失蹤了。
遭遇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水月閣上下頓時亂成一團,更爲糟糕的是,水暮雪失蹤後不久,門下弟子爲了爭奪閣主之位,竟反目成仇,她們同室操戈,掀起了一場持續多年的慘烈廝殺,這令原本就風雨飄揚的門派,更加雪上加霜。
如此過了二百年,或許是水藍楹神靈顯聖,一位叫水舒窈的弟子在門派廝殺中,不幸跌入萬丈冰崖下,但她卻大難不死,還進入前三代閣主的陵墓中。
這個陵墓後被稱爲天星宮,乃水月閣禁地中的禁地,唯有當代閣主預感將要飛昇時,纔可以進入其中坐化。
在天星宮中,水舒窈看着創派祖師及第二代、第三代閣主的遺容,不覺涕淚交流,她許下宏願,只要能讓水月閣停止紛爭內鬥,重回昔日輝煌時刻,即便自己形神俱滅也在所不惜。
就在水舒窈許下宏願後,天星宮裡異象突生,只見水藍楹、第二代閣主以及第三代閣主的冰棺上竟發出三團璀璨的藍光,分別顯出三段神奇的法決。
看着這一幕,水舒窈認定是祖師顯靈,她趕忙記下這三段法決,隨後便在天星宮裡修煉了起來。
十年後,一個冷月高懸的夜晚,午夜剛過,蒼穹之上忽爾星光熠熠,整座冰嵐山便如同白晝一般,與此同時,大片冰塵翻滾瀰漫在瓊華峰四周,而後一道幽冷藍光沖天而起,接着又是一聲轟天巨響,天星宮豁然而開,只見水舒窈面帶微笑,身披藍色霞光,緩步而出。
也就是在那一夜,水舒窈以一己之力收服五部弟子,後又窮七年之功,化解了五部積蓄了兩百年的血仇,並令式微的水月閣再度強盛起來。
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誓言絕對不能亂髮。
五年後的一日,水舒窈修煉中突感靈臺昏眩,她掐指一算,知曉自己大限將至,於是召集衆人交代了後事,又立門中一位最傑出的弟子爲閣主,隨後便獨自一人登上瓊華玉頂準備應劫。
三日後,那瓊華峰玉頂上,忽然狂風大作,雪花暴舞,整個天地彷彿都被冰塵與雪霧所籠罩,令水月閣衆弟子惶恐不安,如此異象持續了足足有半月。
當狂風停歇,雪霧消散後,水月閣閣主率衆弟子登上玉頂,這才發現水舒窈已然化爲一座晶瑩剔透的冰雕,矗立在峰巔,她凝望着遠方連綿的雪山,眼中還噙着一滴玉淚,似有不捨之意。
爲了緬懷這位英烈先輩,水月閣閣主決定追封水舒窈爲第五代閣主,並將瓊華玉頂設爲禁地,嚴禁任何弟子登上峰巔,以免打擾其英魂在那裡長眠。
在此之後的三百年間,水月閣歷經沉浮,有過高光的輝煌時刻,也有跌入谷底的時期,這其中,又以蒼穹雪攻打冰嵐山,並霸佔瓊華峰對其打擊最大。
蒼穹雪是一股詭秘的勢力,沒有人知曉其源於何方,據傳他們整體實力深不可測,且行事風格十分兇殘,每隔百年就會遷移到一個新的地點,將原先的門派趕盡殺絕,然後再鳩佔鵲巢。
面對蒼穹雪強大的攻勢,水月閣弟子展現出無畏的氣魄,她們在第十代閣主水歆瑤的率領下英勇殺敵,憑藉歷代祖師留下的陣法及法寶,與其苦苦周旋了三年,令對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眼看着勝利即將來臨,豈料一天深夜,瓊華峰方圓千里地動山搖,原來是那萬年一遇的板塊運動,導致雪原發生了烈度極強的大地震,瞬間便摧毀了水月閣在天險之地佈下的陣法。
借這次突如其來的天災,蒼穹雪一舉攻上了瓊華峰,他們個個猶如從地獄裡逃出來的凶神惡煞,瘋狂的侵犯與戮殺水月閣弟子,一時間哭聲、哀嚎聲及慘叫聲震天動地,就連那不染凡塵的瓊華玉頂,也被染成了血色。
潰敗後的水月閣衆弟子,在閣主水歆瑤的帶領下一路南逃,但沿途再遭到蒼穹雪與一些門派的瘋狂圍殺。
幾番血戰下來,水月閣衆弟子傷亡慘重,若不是憑藉水舒窈秘傳下的強大法決擊退強敵,只怕水月閣已被滅了。
水月閣南遷的過程,持續了五十年左右,當年從瓊華峰敗退時,共有幾十位長老及兩千多名弟子跟隨水歆瑤,而當她們抵達聖盾宗地界時,僅剩下區區數十人,那實在是最悲苦的一段日子。
幸而天無絕人之路,水歆瑤在青華山上散心時,發現一男子遭十幾個高手圍攻,她回想這些年遭蒼穹雪圍殺,以致水月閣近乎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頓時火冒三丈,又出於同病相憐的緣故,便毅然決定出手相助那男子。
此時的水歆瑤,由於煉化了玄凝冰寒果,修爲大增,她不僅修煉成了玄凇玉心決,還將水舒窈秘傳下的北冥神光決修煉至大成之境,不出十招,便將那十幾個高手全部擊殺。
一番交談後,水歆瑤得知那男子乃鳳陽城的城主景泰,在護送寶物前往聖盾宗的途中,被一羣不知名高手圍攻。
景泰感念水歆瑤救命之恩,又得知水月閣衆人眼下無處安身,於是將她們請到鳳陽城,並賜予南郊大片土地,作爲對方休養生息及再立門派之用。
至此,水月閣衆人便在鳳陽城安頓了下來,她們一邊招收弟子,培養新生力量,一邊派人尋找那些失散的門人。
如此平靜的又過了一百年,水月閣再遭遇新的劫數,不過這一次並非天災人禍,而是情之所求,欲之所往。
問世間,情爲何物?許我這一世的悲苦,只爲換你那嫣然一笑!
問世間,愛是何許?你應諾生死不渝,以換我這一片癡心無悔!
離開了蒼茫的雪原,進入繁華熱鬧的都市裡,水月閣衆弟子的心漸漸被凡塵沾染,慾望也一下子膨脹了起來,這當中又以情慾的影響最大,畢竟世間女子皆嚮往情愛,何況她們大多約二八芳齡,無一不想找到自己終生的寄託。
不過,水藍楹在創派之初,就制定了嚴格的門規戒律,所有入閣弟子終身不得嫁人,以求清心寡慾,專心修煉。
當情與愛碰上門規鐵律,必有一方註定會粉身碎骨,當哀與怨遭遇責任和使命,必然有一方會被淚水淹沒,這兩種情況在水逸涵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身爲第十二代閣主,水逸涵本應勵精圖治,率領門派重鑄輝煌,但她卻因相思疾苦,鬱鬱而終,這對當時方興未艾的水月閣而言,無異於致命的打擊。
水逸涵身前僅收一個弟子,她臨危受命,繼承師父的遺志,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保住了水月閣這一脈,爲門派日後的重新崛起留下了一絲希望。
此後,水寒汐被任命爲閣主,有感於師父的教誨,她與一衆師姐妹同心協力,不但嚴於利己,還全力培養閣中年輕一輩弟子,這令日暮途窮的水月閣,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然而,在水月閣被拉回正軌的過程中,水寒汐遇到的艱難險阻,遭到的屈辱和痛苦,絕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一想到這段苦痛的歲月,水靈盈月不覺潸然淚下,哽咽道:“師父,弟子一定不負您的栽培和教養之恩,我必會爲水月閣的重新崛起,而奮鬥不息!”
天星玲瓏殿裡,水寒汐叮囑道:“盈月,水月閣過往一直奉行着韜光養晦的策略,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已具備了一些實力,眼下又遇見南宮天涯,可謂是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前些日子,我和你幾位師叔去向你師祖請安,她雖不反對我們和南宮天涯結盟,但特別囑咐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動戚萬勇。”
水靈盈月道:“師父,這是爲何?”
水寒汐輕嘆一聲,道:“據你師祖說,戚萬勇的背後也有一位位高權重的長老,其地位與權勢只怕不在諸葛昊天宗主之下,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水靈盈月聞言,臉色頓時微變,沉吟了一會,道:“如此說來,這戚萬勇的背景當真是錯綜複雜,十分難纏!”
“盈月,常言道,上下無常,非爲邪也。進退無恆,非離羣也。你要謹記或躍在淵,則無咎,凡事要做到進退有據,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裡玄陰凜寒之氣太重,你若沒有別的事,還是趕緊離開吧,以免傷了身體……”察覺到水靈盈月身體微微發顫,肌膚也起了一層薄冰,水寒汐吩咐弟子速速離開。
水靈盈月應了一聲,隨即朝天星玲瓏殿恭敬一禮,這才快步離開。
實際上,天星玲瓏殿位於水月汐下百丈處,陰寒之氣極重,即便以水寒汐九重靈王后期的修爲,她也只能勉強抵禦,不過在此處修煉卻大有裨益,不但能汲取浩瀚無比的水之靈氣,還能吸收強盛的玄寒凍結之力,可謂一舉兩得。
深夜,城主府華英殿裡,此時戚萬勇正翹着二郎腿坐在大殿的椅子上,他滿臉堆笑,似乎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過了沒多久,兩道人影快步走進了大殿,其中一人是曹天瑞,另一人一身灰衣長袍,樣貌清瘦冷峻,眼中精光閃現,看上去就知道此人十分乾練。
“屬下參見城主大人!”二人朝戚萬勇恭敬一禮,異口同聲的道。
看了那二人一眼,戚萬勇目光落在曹天瑞身上,道:“你有沒有把丹藥給影月殤送過去,他最近修煉得如何?”
曹天瑞向前一步,恭敬的道:“啓稟大人,前幾日我去看望影月殤,發現他已突破到了八重器士,此外其在靈繫上的進步也非常巨大。我已將大人賞賜的丹藥給了他,並一再叮囑他須潛心修煉,努力增強實力。”
戚萬勇笑道:“此子天賦確實極其罕見,若不出意外的話,四年之後,他必能突破到高重器魄和靈魄。我記得上次盾宗大會的冠軍,也不過才一重靈將的修爲,我的機會很大啊,哈哈哈。”
“大人所言極是,但影月殤至今還沒有適合的兵器,如果您能賞賜一兩件靈器給他,他的實力會變得更強,屆時大人的勝算也就更大。”見戚萬勇眉開眼笑,曹天瑞也在一旁陪笑道。
曹天瑞的話剛說到一半,只見戚萬勇笑容頓時一僵,他整個人彷彿遭到了雷擊一樣,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着。
事實上,也難怪戚萬勇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靈器豈是說給便能給的,即便是他本人,手裡也僅有一面中品初階的鎮嶽尚方盾,這還是砸鍋賣鐵換來的。
沉默了片刻後,戚萬勇神色尷尬的道:“嗯……呃,關於靈器,我自會和錢長老說說,看他老人家那邊是否有合適的武靈器賜給影月殤……此事再說吧……”
曹天瑞應了一聲,隨後便退到那灰袍男子身邊,他臉色雖看不出什麼變化來,但心中卻譏笑不止。
乾咳了兩聲,戚萬勇目光轉向那灰衣長袍男子,問道:“你們那邊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那灰袍男子道:“大人,這幾個月來,我們一直在盯着水月閣,但收穫不多,只聽說水靈盈月收了兩個弟子,都是由南宮天涯推薦的,一個是那射殺狼妖的獵手的兒子,另一個是此前在華英殿奉茶的女僕,好像叫什麼風奴的。”
戚萬勇聞言,微微一愣,隨後緩緩起身走下大殿,又慢慢走到了曹天瑞身邊,道:“你怎麼看這件事?”
曹天瑞稍加思索後,道:“屬下一直懷疑南宮天涯和林力一家有不爲人知的關係,現在他推薦那獵人的兒子進水月閣,看樣子還真有那麼回事。哼,至於風奴那個小賤人,她和南宮天涯之間也必有苟且之事,否則何以能讓南宮天涯推薦她入水月閣。水月閣這次破例收那獵人兒子和風奴,我想此舉必是爲了討好南宮天涯,畢竟他背後有諸葛宗主撐腰,我認爲水靈盈月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做了個順水人情。”
戚萬勇冷哼一聲,道:“水靈盈月的算盤打得倒是挺溜的,竟想靠南宮天涯的關係,攀上諸葛昊天這棵大樹,可惜啊,她並不知道,那偌大的聖盾宗也絕非宗主一個人就說了算的。”
曹天瑞諂媚道:“以大人在聖盾宗裡的背景,只怕連諸葛宗主也得給幾分薄面,豈是南宮天涯可相提並論的,我看水月閣這次必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戚萬勇咬牙切齒的道:“水月閣的這幫臭娘們,居然敢幫南宮天涯來對付我,我一定要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看了戚萬勇一眼,曹天瑞輕嘆一聲道:“大人,這件事恐怕我們得從長計議,畢竟以英長老和水月閣的關係,我想他絕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只怕……”
“這個倒不用擔心,我已請錢長老去聯繫古長老,到必要之時,他老人家自會站出來幫我說話的。”戚萬勇忽地冷哼一聲,打斷了曹天瑞的話。
一旁,曹天瑞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到的陰險,冷聲道:“大人,既有古長老支持,那我們便再無後顧之憂,可將水月閣和南宮天涯一網打盡!”
戚萬勇沉聲道:“對付水月閣乃手到擒來之事,但南宮天涯他到底是聖盾宗的護法,宗規戒律的第一條,便嚴禁宗內弟子自相殘殺,一旦我們破戒,諸葛宗主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曹天瑞想了想,笑道:“其實這也並非什麼太難的事,我們只需找一個適合的藉口,便能一蹴而就。”
戚萬勇驚異道:“哦?你可是想到了什麼好的計策,快說出來聽聽。”
曹天瑞陰笑道:“大人只需告知宗中,南宮天涯暗中勾結水月閣,企圖霸佔鳳陽城。如此一來,我們不僅能名正言順地將他們剷除,還是大功一件,這對大人競選長老,也十分有利。”
戚萬勇眉頭一皺,不悅道:“如此漏洞百出的藉口,豈能矇混過關?”
曹天瑞笑道:“大人莫急,且聽屬下細細道來。衆所周知,南宮天涯不滿大人施政,一直與您對着幹,我們可以誣告他想取大人而代之,如此他便有了霸佔鳳陽城的動機。再者南宮天涯和水月閣關係密切,這也是實情,我們只需捏造出一些證據,再一口咬定,我想他根本無從辯解。即便諸葛宗主對此有所懷疑,那也是無計可施。”
戚萬勇仔細想了想,頓感曹天瑞言之有理,以南宮天涯的身份和立場,這種事還真是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戚萬勇看了曹天瑞一眼,道:“沒想到你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倒是不賴,此事容我再想想,免得屆時偷雞不成蝕把米,誣告不成反被告誣賴。”
話落,戚萬勇坐在一旁椅子上,目光轉向那灰袍男子,道:“風寒,最近這段時間,城中的各大小勢力可有什麼動向?既然水月閣出了頭,我想或許還有其他人想易轍改弦的。”
原來這身穿灰袍的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霧風寒,據說他十分精通情報工作,手下密探遍佈鳳陽城,即便是六大勢力中,也被甚爲巧妙地安插了臥底。
不過,此時霧風寒卻眉頭緊皺,他一臉的凝重之色,顯然是被曹天瑞那陰毒的詭計驚得失了神,以致戚萬勇的問話竟全然沒有聽到。
眼見霧風寒沒有響應,戚萬勇臉色微沉,又提高了聲調,大聲喊道:“風寒……霧風寒,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沒?”
霧風寒猛地回過神來,見戚萬勇面帶怒色的看着自己,他迅速平復了一下心緒,臉色也隨之恢復成往日的冷峻。
霧風寒向前一步,朝戚萬勇恭敬一禮,道:“屬下剛纔在想那栽贓誣陷的計策,一時失了神,還望大人恕罪。”
戚萬勇道:“你對此策有何看法?”
看了曹天瑞一眼,霧風寒道:“據屬下所知,水月閣來鳳陽城已有二百多年,期間一直安分守己,還義無反顧的鎮守鏡月湖,爲鳳陽城的繁榮昌盛做出了傑出的貢獻。至於那南宮天涯,來此只不過幾年時間,又一直深居簡出,敢問曹大人,你那栽贓嫁禍的計策,到底有幾分可行性?”
曹天瑞聞言,臉色忽地一變,冷冷的道:“霧堂主,想不到你對水月閣會有這麼高的評價,你要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身爲摘星堂堂主,你應當爲城主大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再設法掃清各種障礙,而非替水月閣歌功頌德!”
霧風寒淡淡的道:“正是如此,我才說出我的看法,以便大人蔘詳。眼下正是大人競選長老的關鍵時期,若是這栽贓誣陷的計策不成,又遭南宮天涯反咬一口,那豈非功虧一簣?”
曹天瑞怒道:“霧堂主,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暗指我在幫倒忙?”
霧風寒冷哼道:“我只是以事論事而已,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曹大人你若那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這件事我自有定奪。霧風寒,你還是說說鳳陽城最近有什麼風吹草動。”戚萬勇忽地起身,打斷了二人之間的爭執。
大殿下方,曹天瑞應了一聲,又狠狠的瞪了霧風寒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一旁,霧風寒輕聲道:“回大人的話,屬下已探知,慕容嫣汐曾去過一次水月閣,具體情況還不得而知,而在不久前,有人看到千寒玥和水影雪同時出現在碧波池,二人交談甚久,至於古天門、尋武宗以及天星教則毫無動靜。”
戚萬勇冷笑道:“看來月神殿和蘭亭山莊都在蠢蠢欲動啊,風寒,你可啓用安插在六大勢力中的絕密臥底,我要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
霧風寒微微點頭道:“屬下遵命!”
看了一眼窗外濃重的夜色,戚萬勇道:“曹天瑞,那幾個襲擊南宮天涯府邸的人,你可查到了什麼線索?”
曹天瑞道:“大人,自從那些人遁走後,我多方查探,始終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既然那幫人是衝南宮天涯去的,我們倒可以隔岸觀火,再坐收漁翁之利。”
戚萬勇冷哼道:“雖然我對南宮天涯恨之入骨,但絕不容許外來勢力在鳳陽城恣意妄爲。霧風寒,此事便交由你來處理,一定要給我查個明白!”
霧風寒沉吟了一會,道:“城主大人,我聽說水月閣一直在救治那個被俘虜的殺手,但那人傷勢實在太過嚴重,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眼下我們既無跡可尋,恐怕也唯有等那人醒過來,再想辦法從其口中打探消息。”
戚萬勇怒道:“難道他一輩子昏迷不醒,你就這麼幹等一輩子?不要找任何藉口,這件事你要用心去查,儘快給我一個回覆,我要趕緊消除輿論帶來的負面影響,否則對我競選長老不利!”
“大人,南宮天涯新府邸建得也差不多了,您看是否要到場祝賀,順便也可與他商討一下探查迷失森林之事。據報迷失森林裡又跑出多隻妖獸,已摧毀了不少村子。”眼見戚萬勇一臉陰沉之色,曹天瑞悄無聲息的岔開了話題。
戚萬勇道:“此事你先讓顧不通負責,令他多召集一些人清剿那些跑出來的妖獸,等我和南宮天涯商議後,再派高手徹底探查迷失森林。你們若沒有別的事,就先散了吧。”
說罷,戚萬勇便步入內堂中,至於曹天瑞和霧風寒,則互相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也先後離開了華英殿。
數日後,曹天瑞來到血靈大殿,把這兩個月以來的鳳陽城局勢,向血靈彤萱作詳細的彙報。
聽完曹天瑞的講述,血靈彤萱詫異道:“沒想到戚萬勇這個廢物倒還有些背景,居然和古顯陽還有關係。哼,那個老怪可不好惹,只怕連諸葛昊天也敬他三分,讓他三分,畏他三分。”
曹天瑞道:“血靈大人,聽您這麼一說,難道您和古長老他認識?”
血靈彤萱冷哼一聲,道:“我不認識那老怪,只是聽夜幽邪大人偶爾提過一兩次,據說那老怪脾氣太過火爆,又自以爲是,純屬莽夫之輩,當年他和大人也曾交過手,實力不算太弱。”
曹天瑞沉吟了一會,開口道:“血靈大人,目前鳳陽城各大勢力皆按兵不動,如此很難消耗他們的實力,屬下想製造點事端出來,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了曹天瑞一眼,血靈彤萱冷冷的道:“就尋武宗、天星教那些廢物,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我擔心的只是水月閣和月神殿,若稍有不慎,只怕……”
曹天瑞聞言,嘴角快速閃過一絲詭笑,但僅片刻便眉頭微皺的道:“血靈大人,那兩門不過是鳳陽城六大勢力之一而已,只要您出手,她們根本就無法抵擋,翻手可滅,不知您有何顧忌?”
血靈彤萱瞪了曹天瑞一眼,神色不悅道:“你不過是井中之蛙,豈知水月閣和月神殿的底細,還敢大放厥詞!”
曹天瑞瞬間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的道:“請、請大人恕罪,屬下愚昧無知,屬下願聽血靈大人的教誨……”
血靈彤萱凝望着大殿穹頂,眼神變化莫測,似有三分懷念之情,又有三分憐惜之意,剩下的四分便是懺悔之色。
沉默了片刻,血靈彤萱微微搖了搖頭,輕嘆道:“水月閣與天香閣曾齊名於世,雖說這些年淪落至此,但閣中只怕還有幾位修爲不弱的隱世高手,絕不可輕敵。至於月神殿,據傳有一隻強大的異靈在守護着,他們也不容小覷。”
大殿下方,曹天瑞略略擡頭,眼中的血芒轉瞬即逝,一臉恭敬的道:“原來那兩門還有這樣的隱秘之事,還是大人見多識廣,屬下孤陋寡聞,真乃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慚愧,慚愧。”
血靈彤萱冷冷的道:“對付水月閣和月神殿,我們還需借力打力,想辦法讓戚萬勇那廢物去打頭陣,否則即便我們滅了那兩門,整個血靈大殿怕也要傷筋動骨。好了,此事容我再想想,曹天瑞,你和我說說影月殤最近的情況。”
曹天瑞快速爬了起來,道:“啓稟大人,影少爺這段時間進步極快,眼下他已突破到了八重器士……前幾日,我還和戚萬勇提了一下,想爲影少爺求一把武靈器,但戚萬勇似乎不太情願。”
血靈彤萱聞言,譏笑道:“戚萬勇他自己就一面破盾而已,如何能爲影月殤求得稱心如意的武靈器?”
話落,血靈彤萱右手一揮,只見大殿上空赤光一閃,接着一柄通體瀰漫着幽紅烈焰的怪異長刀顯露了出來,隨後又緩緩地落在曹天瑞身前。
看着那柄赤焰長刀,血靈彤萱臉色一正,道:“此刀名曰乾天火靈刀,乃中品巔峰的武靈器,你可將之交給影月殤,囑咐他務必要謹慎使用,切記!”
曹天瑞應了一聲,便仔細端詳起這把乾天火靈刀來,他發現此刀長三尺左右,刀柄的形狀如一隻猙獰的虎頭,兩隻虎眼散發着刺目的血光,十分詭異。
此外,虎頭的額上篆刻着一個赤色的王字,流露出一股邪異的霸氣,一看便知這是由不凡的注靈師篆刻而成的。
曹天瑞握起乾天火靈刀,左手撫摸着刀身的弧度,驚歎道:“果然是一柄好刀,看似厚重,卻盡顯飄逸靈動,刀身裡似乎還蘊藏着不凡的火之原力。”
血靈彤萱道:“你倒挺識貨的,此刀是夜幽邪大人請赤炎居士趕忙中煉製的,雖說品階不高,但非常適合影月殤現在使用。我聽大人說,這刀身中蘊藏着地火之精,如運用得當,可與火靈晶相輔相成,必能發揮出極強的威力。”
聽血靈彤萱這麼一說,曹天瑞視線更是緊緊盯着那乾天火靈刀,心中不免感慨萬千,他雖已是九重靈王,但至今也未曾接觸過如此高品的武靈器。
事實上,靈器非常難以獲得,中品的靈器更加是有市無價,即便如同戚萬勇這樣有身份及權勢的人,他傾家蕩產之下,也只有中品初階的鎮嶽尚方盾。
然而,令曹天瑞感到唏噓的是,影月殤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小毛孩,修爲僅八重器士而已,他居然能得到中品巔峰的武靈器,這造化果然因人而異,機緣真是迥然不同。
看着兩眼放光的曹天瑞,血靈彤萱心中頗爲不悅,嘴上卻道:“你若能順利完成任務,協助夜幽邪大人尋找到鳳陽秘境,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屆時不但爲你解除凝血殘魂咒,還將會爲你向大人求得一件稱心合適的元靈器。”
曹天瑞趕忙收起乾天火靈刀,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激動的道:“多謝血靈大人提攜,屬下一定竭盡所能地完成夜幽邪大人交代的任務!”
血靈彤萱道:“曹天瑞,你先起來吧。欲探明鳳陽秘境,必須先解決南宮天涯這個眼中釘,但如今他與水月閣關係密切,此事變得有些棘手。我看這樣吧,目前七殺傷勢已痊癒,我打算讓他隨你混入鳳陽城,再伺機而動。”
曹天瑞聞言,笑容頓時一僵,面有難色的道:“大人,此事恐有不便。因爲戚萬勇已嚴令霧風寒追查七殺他們幾個的下落,若我身邊突然多了幾張陌生面孔,必會引起對方的注意。一旦七殺他們身份暴露,屬下也罪責難逃,屆時勢必會影響到夜幽邪大人的計劃……”
“曹天瑞,你好大的狗膽,膽敢拐彎抹角的責備大人考慮不周,我看你是活膩了吧!”血靈彤萱的左側,那身着玄青低胸慣束羅裙女子怒聲叱責道。
遭到那青衣女子辱罵,曹天瑞眼中閃過一絲腥紅的血芒,他擡頭看向大殿上首,卻發現血靈彤萱正臉色陰沉的看着自己,其臉色猛然一變,隨即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又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屬下該死,屬下知錯了,大人一向深謀遠慮,是屬下多慮了,我願聽從大人的吩咐。”曹天瑞聲淚俱下的道。
沉思片刻後,血靈彤萱道:“你考慮的也有些道理,這樣吧,我讓七殺暗中混入鳳陽城,平日裡藏匿蹤跡,必要時也可相助於你,只要小心謹慎些,我想是不會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曹天瑞見血靈彤萱怒意已消,小心翼翼的道:“屬下遵命!只是……大人請恕屬下直言,若想攪動鳳陽城,只怕七殺他們幾個似乎還有些不夠啊。”
血靈彤萱邪魅一笑,對身邊那青衣女子道:“若翾,你就和七殺他們一起潛入鳳陽城,一切聽從曹天瑞安排。”
“大人請放心,屬下一定完成您的囑託,將鳳陽城攪個天翻地覆。”那被稱爲若嬛的女子不屑的看了曹天瑞一眼後,隨即向血靈彤萱恭敬一禮道。
血靈彤萱微微點頭,目光轉向曹天瑞,吩咐道:“你今日就先帶若嬛回鳳陽城,過幾日我再讓七殺他們幾個潛進去找你。你要記住,當務之急是找到並救出蒼龍,如果實在不行,你可當機立斷,總之我們的秘密絕對不能外泄!”
曹天瑞應了一聲,又朝血靈彤萱恭敬一禮,才和風若嬛一同走出了大殿。
凝望着穹頂上的那片迷霧,血靈彤萱長嘆了一聲,隨後便緩緩起身,獨自步入後殿,她走到一間密室前,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這間密室結構非常簡單,乃一個正方形的石室,約有三四米大小,裡邊空蕩蕩的,僅有一張石牀而已。
此時,一位樣貌美豔的女子正盤膝坐在石牀上,只見她雙目緊閉,全身散發出淡淡的紅芒,似乎正在運功療傷。
“師父,你怎麼來了?”似乎是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那美豔女子睜開了雙眼,見是血靈彤萱後,趕忙起身行禮。
血靈彤萱走近美豔女子,拉着她的手,一臉憐惜的道:“煒婷,爲師不放心你的傷勢,故而來看看,你現在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美豔女子眉頭一皺,黯然道:“你還是叫我朱雀吧,霍煒婷這個名字,我很久之前就已經忘記了。”
血靈彤萱聞言,輕嘆一聲,緩緩的道:“煒婷,我知道你還在怨恨我做的那些事,但如你所知,我當時也是寄人籬下,根本是身不由已,若是不聽命行事,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朱雀冷哼一聲,目光在血靈彤萱臉上轉了轉,隨即漠然的轉過身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怨恨與無奈,她顯然對對方當年做的事仍耿耿於懷。
遭到朱雀的漠視,血靈彤萱似乎並不在意,話鋒一轉的道:“眼下我身爲夜幽邪大人的左膀右臂,自當全力完成制定的計劃,只要能找到鳳陽秘境,大人便是大功一件,屆時再得到炎魔尊相助,大人便能毫無懸念的當選爲幽冥教的第九魔尊,如此對你也有好處……”
“哼!這件事與我又有何干?魔教向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已不厭其煩!”還未及血靈彤萱把話說完,朱雀便打斷了她的話。
血靈彤萱拍拍朱雀肩,解釋道:“煒婷,你的事我曾向大人提及一二,他應諾一旦成功晉升爲第九魔尊,必將矛頭指向冥滅寒,屆時爲師定然將那惡賊千刀萬剮,爲你報殺父之仇!”
朱雀臉色一愣,緩緩轉身看向血靈彤萱,其實她知道對方當年受命於冥滅寒,身不由己,才做出了那些事來。
事實上,血靈彤萱後來冒着生命危險,將年幼的朱雀藏了起來,這才逃過了冥滅寒的追殺,這些年更是猶如對待親生女兒一般照顧對方。
回想着年幼時的遭遇,朱雀眼中充斥着怨恨,但想到血靈彤萱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心裡又平復了許多,真可謂是五味雜陳。
過了好一會,血靈彤萱見朱雀臉色緩和了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輕握着她的手,道:“沒想到你全力施展的紅蓮幽焰和烈羽神鷹,竟會被水月閣的弟子擊破。幸而七殺及時截住了對方的攻勢,否則你也會像貪狼那樣,冰封炸裂而亡。煒婷,你體內的那股寒氣,可曾完全驅除出體外?”
朱雀微微點頭,輕聲道:“多謝師父關心,我已無大礙。以弟子觀察,那水月閣弟子的實力與我相差無幾,而她施展的劍招也與紅蓮幽焰的威力大致相當,只不過……”
血靈彤萱疑惑道:“不過什麼?”
朱雀道:“她手中的那柄長劍確實厲害,我可以感覺到其中蘊涵着強勁的冰寒之力,這纔將紅蓮幽焰凍住!幸而七殺他及時救了我,師父,這次圍剿任務失敗,您……您沒有爲難他吧?”
血靈彤萱笑道:“你大可放心,我正是看在他救你的功勞上,才稍加懲罰而已,不然若是以教規論處的話,七殺他早已形神俱滅了。”
朱雀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笑顏微開的道:“謝謝師父。”
血靈彤萱一臉憐惜的看着朱雀,柔聲道:“煒婷,你暫時靜心療傷,等你傷勢完全痊癒後,爲師再傳你炎龍焚天決和赤焰歸心術,下次你再遇到那水月閣弟子,必定能夠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