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和雲深回了臨溪城,元明珠暫時留了下來,既然她在鹽城開了糧品鋪子,就不能半途而廢,雖然這裡是雲深的地盤,有他罩着,出不了事,不過,走之前,她還是要將一切安排好。
再來,她要將濟仁堂開到鹽城來。
雲深走之前,已經跟杜家的人打了招呼,所以鋪子選址的問題,很快搞定。
她早先已經寫了信給劉掌櫃,讓他過來幫忙,柳兒他們離開後第三天,元明珠就見到了劉掌櫃,她是老手,在他的幫忙下,不到半月的時間,濟仁堂的另外一個分鋪成功開張。
在此期間,元明珠還低價盤下了宋家曾在鹽城的土地,她已經做好了打算,如今她手中有糧鋪,所以,那些地一部分用來種糧,一部分用來種藥材。
如此又過了一月,濟仁堂在鹽城的情況穩定下來,她將後續的事情交給劉掌櫃,打算回臨溪,不過走前,元明珠去看了一趟宋坤。
身形佝僂的男人,站在水井邊,艱難地打着水,一不小心,水桶要歪倒,有人伸手扶了一把,宋坤擡眸,就看到了身側的女子。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謝。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坤。
算算年紀,宋坤不過四十,如今身形蒼老的卻像是六十歲的老人,尤爲顯眼的,是那一頭白髮。
宋坤一夜白頭,那晚之後,所有的精神頭都像是被抽去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萎靡起來。
謝氏的事,當年的真相,還有宋清的死,宋妍的突然消失,對他的打擊太大。
他最終還是沒能抗住。
曾經在鹽城輝煌的宋家,一夜間消失,宋坤賣了宋家所有的家當,纔將外債給還了,最後住進了這個破舊的地方,曾經不識煙火的人,只能自己洗手作羹湯。
看着蹣跚走進屋內的人,元明珠跟了上去。
“柳兒最近還好嗎?”進了屋內,宋坤道:“杜家的人——”
他欲言又止。
“柳兒很好。”頓了一下,元明珠又道:“您不必擔心,那人待她也好。”
其實,柳兒臨走前,來看過宋坤。
畢竟是親生父親,他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她又怎能無動於衷?
當時,柳兒只是遠遠地看着,最終什麼事都沒有做,默默離去。
元明珠曾問柳兒,需不需要給他換個地方。
柳兒道:“不用了,明珠姐,你聽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如果他想,他可以換個地方,他不過是在用這樣的方法,懲罰他自己,爲他贖罪,好祈求百年之後,能有臉面見我娘。”
元明珠將幾張銀票,推到了宋坤的面前。
宋坤沒有收。
“我住在這裡挺好。”
她忽然覺得,柳兒其實最懂宋坤。
“既然您不需要,我也不勉強。”頓了一下,元明珠又道:“哪日,您若是有需要,就去濟仁堂報下柳兒的名諱,我會吩咐下去,只要能幫得上的,讓他們儘量幫你。”
“謝謝。”宋坤道了一句,轉頭忙着自己的事,不再理會元明珠。
她知道,這是他送客的意思。
元明珠從屋內出來,走到院子裡,瞧見了站在其他屋子前的人,那些人見了她,對她恭敬地施了一禮,無聲吐出一個“杜”字。
元明珠瞭然一笑……
出了巷口,元明珠正要上馬車,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身體瞬間一僵。
匆匆一瞥間,她只覺那人側臉清冷的可怕。
再看去時,卻什麼都沒有。
她眨眨眼。
興許是她看錯了,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
“公子,我剛纔好像看到了元姑娘。”明路望着身側的人,恭聲道。
“嗯。”
一聲輕應,冷淡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