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聲脆響,羽立輝端着手中的酒杯沒有抓住,滑落下來,頓時摔得粉碎。
劉捕頭詫異的看了過去,他說了什麼話,居然讓面前之人如此驚訝。
“咳咳!”
羽立輝捂嘴輕咳幾聲,打破了屋內尷尬的氣氛。
“哦,手滑了一下!”羽立輝解釋道。
“我只是很驚訝,劉兄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告訴我縣令大人是要來咱們這裡找一個人嗎?”
聲音帶着疑惑,整個人也恢復了冷靜。
“呵呵!”
劉捕頭聞言笑了笑,笑聲帶着幾分瞭然,看了羽立輝一眼。
“是啊!其實我也很驚訝,咱們的縣令大人百般手段,懲處奸惡,掃蕩土匪,爲民除害,居然只是爲了暗暗的尋找一個人的下落。”
劉捕頭說完,目光浮現疑惑。
端起重新換過的酒杯,羽立輝輕輕的喝了一口,聽到劉捕頭的話,目光中閃過異色。
“劉兄的本事,真是讓人驚訝!”
驚訝?
“咱們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既然是暗暗的尋找,而且暗中還有如此多的佈局,恐怕不會告訴劉兄這位剛剛投靠過去的心腹之人吧。”
羽立輝神情淡然,劉捕頭的臉色卻是一變。
“呵呵!”尷尬的笑了笑,劉捕頭很快恢復了神情,爽快的點頭承認道:“不錯,大人的確不曾說過。他行事雖然周全縝密,可是這小小縣城纔多大的地方,只要有心,凡事總會留下痕跡。”
“劉兄大才!”
“立輝兄莫要取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樣的行爲,然而多年做衙役的習慣,我在察覺到大人行動後,下意識的追蹤了一下。”劉捕頭苦笑一聲道。
早知道縣令大人背後的目的是如此,他一定會管住自己的好奇,絕對不會多事。否則也不會有之後一連串的事情。
羽立輝看了劉捕頭一眼。“是嗎?”
事情只怕未必就是劉捕頭說的這樣簡單,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既然爲了找人做了如此多的準備,又怎能被輕易識破。
劉捕頭顯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到他得到縣令大人的重用。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由得心中凜然。
“立輝兄想的不錯。事情的確沒有這麼簡單,咱們的這位大人,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劉捕頭點頭承認。
他是被這位新上任的縣令大人給算計了。可這何嘗不是他的機會呢,只能說他們彼此算計,而且目前看來合作愉快。
“劉兄今天請我過來,莫非也是大人的意思?”羽立輝猜測道。
劉捕頭連連搖頭。
“立輝兄不要多想,今天請你過來,完全是偶遇,正好有一罈好酒,就想要請立輝兄一起品嚐一番。”
偶遇?品嚐好酒?
看着劉捕頭幾乎沒有怎麼動過的酒杯,想到兩個人見面時衙門內漆黑一片,四處無人的情景,羽立輝默然無語。
***
宋家村,漆黑的夜晚,四處一片安靜,喧鬧了一天,整個村子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村外的樹叢中,竹林掩映下,淡淡的亮光透過窗戶,整個宋家依然燈火通明。
“砰砰砰!”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屋門隨後被緩緩的打開。
看着宋婉兒邁步進來,手上還提着木盒,胡大夫眉頭微皺。
“婉兒丫頭,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宋婉兒的臉色異常慘白,渾身上下是遮掩不住的疲憊。
胡大夫伸手接過宋婉兒手中的木盒,看着她的目光帶着關切。
宋婉兒笑了笑,“我知道了,看着孃親喝完藥,我馬上就去休息。”
見到胡大夫守在這裡,知道他也是擔心張氏的病情會有所反覆,所以纔會留下來照看,宋婉兒很是感激。
屋內,宋大福守在張氏的病牀前,靜靜的看着她。
“這藥熱的時候喝下效果最好。”宋婉兒放下手中的木盒,從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碗道。
“那快點喂。”宋大福頓時道。
“我來叫醒孃親。”宋婉兒上前幾步。
宋大福聞言點頭,往一邊挪了挪。
胡大夫也跟了過來,想要第一時間觀察到張氏的情況。
宋婉兒摸了摸張氏的脈搏,查看了一下她的身體情況。
“如何?”宋大福緊張問道。
“很好!”宋婉兒笑道。
宋婉兒微微俯身,在張氏身上的幾個穴位處稍微用力按壓了幾下,昏迷沉睡的張氏輕輕的低吟幾聲,逐漸清醒。
“婉兒?婉兒你快走,他們要抓你……”張氏還有幾分迷糊,擔憂的看着宋婉兒,連聲催促道。
“娘,是我,我是婉兒,我回來了,你別害怕,他們不會來的,壞人已經都被抓走了。”宋婉兒急忙道。
宋大福也擠了過來,擔憂的看着張氏。
“媳婦,你可千萬着急,婉兒在這裡呢,沒事了,我們一家人都沒事,你這個病大夫可是說過,最最不能生氣。”宋大福輕輕的拍着張氏的身子道。
“沒事了?壞人被抓走了?”張氏疑惑問道。
“嗯。”宋大福點頭,移開一點兒身子,讓張氏看到宋婉兒。
“咱們家的婉兒丫頭在這裡呢!都沒事了,那些害人的傢伙,縣令大人一定會嚴加處置,不會放過他們的。”宋大福憨厚的目光中首次閃過厲色。
張氏朝着宋婉兒伸手。
宋婉兒上前幾步,抓着張氏的手。臉上帶着笑容。
“婉兒,好孩子,你沒事就好。”張氏呢喃道。
張氏的眼神逐漸變得清醒起來,她想起來了,那些人的確是被抓走了,她好像又發病了。
宋婉兒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雙眼有些溼潤,一定是剛剛被燙的太疼了,所以疼的受不了纔會忍不住,絕對不是她自己想要哭。
“娘。我沒事。你現在不要想太多的事情,要好好的休息,早點把身體養好。”宋婉兒輕聲哄道。
張氏乖乖的點頭,目光片刻不離宋婉兒。
宋婉兒無奈。只能端起藥碗。一勺一勺的喂着張氏喝藥。看着張氏臉上滿足的神情,偶爾對上張氏眼中寵溺的目光,宋婉兒抿緊了嘴脣。
孃親啊!
她上一輩子想了好久。求了好久,爭了好久親情,那些早早的就離開她的人,這輩子能夠重新擁有,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珍惜。
暗暗的在心中發誓,這一刻,宋婉兒才真正的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從此之後,這裡就是她的家,這些就是她要守護的家人。
藥一勺勺的喝了下去,直到藥喝完,宋大福上前想要說些什麼,發現張氏再次昏迷了過去。
“別擔心,藥裡面我放了一些養神的東西,娘現在身子虛弱,多睡覺對她有好處。”宋婉兒看着宋大福擔憂的模樣,開口說道。
“哦!”宋大福這才放心。
宋婉兒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胡大夫,再開口聲音有幾分嘶啞。
“胡伯伯,您也跟着勞累了一天,快點去休息吧。這裡不用擔心,喝完藥孃親她會一直沉睡,最早醒來也要到明天。”
胡大夫聞言點頭,皺眉看着宋婉兒。
“婉兒丫頭,不要光說別人,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成了什麼模樣。”胡大夫的語氣帶着幾分責備。
臉色蒼白,嘴脣毫無血色,兩隻眼睛腫的如同核桃,渾身上下都是遮掩不住的疲憊。
宋婉兒晃了晃頭,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下,感激的笑了笑。
“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我說完馬上就去休息。”宋婉兒轉頭看向一旁守着張氏的宋大福,“爹,胡伯伯睡覺的地方收拾出來了嗎?”
這片地方是他們一家人剛剛搬來的,房屋雖然多,開始能夠住人的卻沒有幾個,大部分都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小三兒的屋子空着呢,胡大夫可以住在那裡。”宋大福聞聲立刻道。
“我送胡伯伯去休息。”宋婉兒站起身子道。
胡大夫擺手拒絕。
“免了,你們這家我來的多少次,什麼地方自己找不到,婉兒丫頭你不要管我了,自己早早休息吧。”
胡大夫說完話,轉身走到一旁收拾自己的藥箱,從中拿出一個瓷瓶,沒有好臉色的遞給宋婉兒。
“燙傷藥膏,拿去。”看着宋婉兒雙手上的紅腫,一臉的不贊同。
“婉兒丫頭啊,醫者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雙手,你年紀還小,但是也要懂得愛惜。”忍不住唸叨了幾句,胡大夫搖頭離開。
“我知道胡伯伯是爲了我好,謝謝!”宋婉兒小道。
燈光悠悠,屋內張氏呼吸沉穩,睡的香甜。
宋婉兒小模樣凝重,宋大福也跟着緊張了幾分。
“婉兒,你想要說什麼?”
宋婉兒收回看向張氏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宋大福。
“爹,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
“婉兒,傻孩子,這些事情不怪你。”宋大福伸手摸着她的頭,那雙總是打獵的大手,力道卻是輕柔,一點兒也沒有弄痛宋婉兒。
阻止村子裡的族老等人向山神大人用活人獻祭,救下來那些孩子,這件事自家丫頭做的沒有錯。
即便是知道這樣做會得罪一些人,宋大福依然支持自家閨女,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孩子無辜枉死,這種事情他們不能做。
宋婉兒搖頭。
“我不是說阻止村人用活人向山神獻祭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那些孩子的是無辜的,我沒有見到還好,見到了就一定會救下他們。”
不愧是他的好女兒,宋大福聞言很是高興。
“救下那些孩子我從來不曾後悔,我後悔的是自己明明知道這樣做會惹來禍端,可是卻自視甚高。”
救下那些孩子會得罪村中的族老等人,那些即將得到利益的人會怨恨她的家人,這些宋婉兒不知道嗎?
她知道!
這些天宋家村中的氣氛有幾分古怪,很多人都有意識的疏離了宋大福一家人,即便是那些得到恩惠的人,也有人不敢明面上親近,這些宋婉兒不知道嗎?
她知道!
族老等人一向都是高高在上,她阻止了山神獻祭,救下來那些無辜的孩子,這就是在這些人心中紮下了一根刺。
這根刺不除,早晚有一天會埋下禍害,危害到自己的家人……
這一切的一切,宋婉兒心中統統有數,她不是傻丫頭宋婉兒,什麼也不懂,只是單純的被父母寵愛。
前世的那些陰謀詭計,那些爲了宋家的利益地位,那些爲了宋家的家主之位,各方手段層出不窮,那纔是真的腥風血雨。
宋家村的人畢竟單純,害人的心思也就是那些,前世成功擊敗了各方敵人,成功上位,成爲家主的宋婉兒看不上這些小手段。
偏偏就是這些宋婉兒看不上的人,使出來的手段卻害的張氏差點死不瞑目,害的宋家人生死相隔。
這一切本來都可以提前避免,可是宋婉兒自視甚高,看不上這些人粗糙的手段,完全沒有把他們的報復放在心上。
智鬥土匪,神針救人,當堂指證,一步步看起來兇險,宋婉兒走的卻是遊刃有餘,心中從來不曾真正的害怕過。
她算計到了所有,偏偏沒有算計到父母親情,張氏對於她的擔心,使得自己舊疾再次復發,命懸一線。
宋婉兒心中憤怒,悔恨,後悔……
萬幸的是她回來的還算及時,悲劇終究沒有釀成,她還有彌補的機會。
宋婉兒的眉目中閃過厲色。
“爹,我犯下的錯我會改,孃親會這樣,都是因爲我的緣故,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徹底的治好孃親。”
“婉兒,你不要自責,你娘不會怪你的,你是我們最寶貝的丫頭啊!”
宋大福看向宋婉兒的目光帶着心疼,自家的丫頭還是一個孩子啊,甚至不久之前,她還是個每天都只會開心的笑着,纏着他帶着去連雲山上玩耍的小傢伙,轉眼之間……
“婉兒,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爹知道你已經盡了力,這次你做的很好,你救了你娘,救了咱們村子裡的那些孩子,爹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宋婉兒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了一旁,沒有說話。
“孩子,大道理爹懂得不多,但是爹知道自家的閨女是個什麼性子的人,有些事情你不想說,爹就不問,可是你要記住,這裡是你的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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