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聽了肖玉容的話,咬了咬脣,其實她確實早就明白了。
肖玉容易容成了她的樣子,穿着她的衣服,而她自己身上責是醬紫色的衣袍,和席莫寒身上穿的一樣,雪花都不用照鏡子,就知道她腦袋上一定是頂着席莫寒的臉。
不得不說,肖玉容這招借刀殺人,真是陰險至極。
她家爺本來就對席莫寒有心結,現在若是被人故意引來,看到如此一幕——
雪花不願再想下去,她真的毫不懷疑韓嘯會對席莫寒,也就是她,立刻痛下殺手。
憑韓嘯的功夫,絕對一掌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雪花心急如焚。
她不想看到韓嘯因爲錯手殺了她而傷心欲絕的樣子,更怕韓嘯因爲沒有防備被肖玉容得手。
雪花坐在牀邊,雖然一動不能動,甚至不能回頭,但也能感覺到身後的肖玉容正在抖亂牀上的被子等物……
“肖玉容,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雪花冷冷的道。
“來得及?哈哈……”肖玉容尖利的一笑,隨即道:“李雪花,你不必妄動心思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你有!”雪花聲音肯定,臉上現出決絕之色,“肖玉容,殺了我!抑或是,我——自裁,然後,你走!”
身後的動靜一頓。
雪花繼續道:“肖玉容,螻蟻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執意求死,只要我死了,你將來未嘗不能得償所願?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情能動天,亦能撼地,只要你堅持,席大哥將來……”
“沒有將來!”肖玉容猛然怒聲叫道:“根本就沒有將來,當日表哥竟然眼睜睜的看着我跳入水中,扭頭就走,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他寧可我死,也不肯娶我!”
肖玉容說到這兒,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瘋狂,“我一定要讓他後悔!我要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不肯娶我引出的,我要讓他看着你死而無能爲力,我要讓他悔不當初!”
我靠,這個瘋婆子!
雪花有了撫額的衝動,奈何她根本就動彈不了。
“李雪花,好戲該上演了。”
肖玉容一臉陰險得意的說完,手指一伸,雪花只覺得喉嚨一疼。
她知道,她被點了啞穴。
然後,雪花眼睜睜的看着肖玉容一使勁,她特麼的就趴到了肖玉容的身上。
如此近距離的看着自己的臉,雪花感覺別提多詭異了。
可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一不小心嘴脣還在肖玉容的臉上擦了一下。
我了個擦,她這是親自己呀,還是親毒蛇呀?
雪花差點吐出了隔夜飯。
其實雪花到寧願吐出來,那樣她就可以吐肖玉容一頭一臉,肖玉容臉上的易容沒準就毀了。
想到這兒,雪花開始拼命想那些令人噁心的事兒。
然而,“砰!”地一聲,門彷彿是被人猛然撞開了。
雪花心裡“咯噔!”一下,她不認爲是有人來救她了,肯定是韓嘯一腳把門踢開了。
肖玉容肯定也是這樣想的,因爲肖玉容猛然摟上了她的脖子,並且開始在她身下扭動。
我靠!若不是心思都用到了門外,雪花不用想噁心的事兒,也會吐出來了。
隨着“嘩啦啦”的鐵鏈聲,從外面猛然衝進來了——
一個龐然大物!
“呼哧……嗚嗚……”
如花!
雪花雖然動不了,但微微側着頭,還是看到了進來的是如花。
如花進來後直接就往牀邊跑,但是,隨着如花的跑動,後面竟然猛然傳來了一聲怒吼——
“席莫寒!”
雪花立刻魂飛魄散。
她家爺果然把她當成席莫寒了。
雪花眼睛的餘光,只捕捉到了那雙她無比熟悉的大手猛地擡起——
爺!不要!
雪花在心裡拼命大叫,奈何她根本發不出絲毫聲音。
隨着掌風傳來,如花一躍而起,向着韓嘯撲去。
“砰!”地一聲,如花壯碩的身子砸到了牀邊。
“嗚嗚——”如花動了動,狗嘴裡淌出了一股殷紅的血。
雪花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這時,肖玉容一把將雪花從身上推了下去,露出了飽受委屈,滿臉驚嚇的樣子向韓嘯跑了過去。
爺,小心!
雪花拼命的張嘴,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向外流。
韓嘯臉色鐵青,額頭青筋亂跳,眼裡露出嗜血的光,掃過牀上的雪花,對着向他奔過去是肖玉容張開了胳膊。
雪花拼命的瞪着眼,想用眼睛裡的光告訴韓嘯——
那不是我!
奈何,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肖玉容投進了——
“砰!”地一聲,投進了桌子底下。
雪花驀然閉上了眼睛。
韓嘯,你終於沒讓我失望!
“說!雪花呢?”韓嘯一把將肖玉容從桌子底下拖了出來,掐着她的脖子厲聲問道。
肖玉容的嘴角淌出了血,臉上露出了悽楚的神色,“爺,咳咳……我就是……”
“說!雪花呢?”韓嘯根本不理會肖玉容的狡辯,手上青筋突突的鼓了出來。
一用力,肖玉容立刻臉色通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韓嘯鬆了鬆手勁,肖玉容立刻張大嘴喘了幾口氣。
“說!”韓嘯吐出的字裡彷彿帶着冰刀,眼裡更是露出了陰鷙嗜血的光。
雪花躺在牀上都感覺到了從韓嘯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和殺氣。
肖玉容看着這樣的韓嘯,知道大勢已去,嗆咳了幾聲,不禁勾起脣角,“呵呵……,韓嘯,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李雪花的?我自認爲易容之術已至臻境……,不成想竟然被你識破了。”
韓嘯冷冷的盯着肖玉容,手上開始加大力度。
肖玉容立刻喘不上氣來了,“韓嘯……你若是掐死我……就等着給李雪花收屍吧。”
韓嘯差點睚眥俱裂,握在身側的那隻手緊緊的握起,指節泛白,青筋暴起。
掐住肖玉容脖子的手,緩緩的鬆了些力度。
“咳咳……”肖玉容臉上露出了要挾的笑,“韓嘯,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就不告訴你李……雪花現在何處,呵呵……,我等的,可是她等不得。”
“氣味!”韓嘯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其實,韓嘯還有一點沒有說。
感覺!
肖玉容給她的感覺,和真正的雪花給他的感覺不同。
那種熟悉的,發自心底的親暱的感覺,在肖玉容靠近他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他只是本能的排斥肖玉容的靠近。
“氣味?”肖玉容一怔,“你是說我們兩個身上有不同的氣味?”
韓嘯面色如冰,冷冷的看着肖玉容沒有說話。
“原來如此。”肖玉容喃喃的道:“我以前之所以能騙過如花,是因爲我和她都用同一種薰香。”
“說,雪花呢?”韓嘯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肖玉容這次雖然呼吸困難了,卻似無所覺,依舊喃喃的自語,“想不到我竟敗在了這一點上,竟然只是因爲平時使用的薰香不同……呃……”
肖玉容驀然說不出話來了。
韓嘯渾身散發着迫人的寒氣,漸漸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直到肖玉容翻白眼了,才驀然鬆了鬆手。
肖玉容雙手捂着脖子,大聲嗆咳着猛喘氣。
“咳咳……韓嘯,李雪花已經死了,被我表哥殺死的”肖玉容邊咳邊斷斷續續的說道:“我表哥想和她成其好事,可是她誓死不從,被我表哥一怒之下錯手殺死了。”
肖玉容說到這裡,露出了一個悽慘的笑,“她不從,我從,所以我扮成了李雪花的樣子,想要……”
他媽的肖玉容,你放屁!
雪花心中大罵,原來肖玉容還沒放棄讓韓嘯親手殺死她。
韓嘯的目光猛地轉向了雪花。
雪花接觸到韓嘯眼裡嗜血的光芒,反而平靜了下來。
她不怕韓嘯看她,她只怕韓嘯不看她。
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麼,認識一個人,就應該不是隻認識一個人的相貌,還應該認識一個人的心,人的眼睛。
雪花靜靜的看着韓嘯,看着她的男人。
她想知道,摒棄了她的容顏,韓嘯到底會不會認出她?
到底能不能根據她的眼睛,而找到她?
雪花靜靜的看着韓嘯,光華流轉中,是沉澱的愛戀。
韓嘯看着雪花,嗜血的光芒在雪花的臉上掠過,落到了那雙明如秋水,光彩耀人的眼睛上——
時間彷彿瞬間停滯。
歲月卻又彷彿歷經了幾個輪迴。
驀然回首中,原來那個人從未遠離。
韓嘯起身,大步向牀前掠去——
猛地把牀上的人抱起,緊緊的摟進了懷裡。
一瞬間剎那成了永恆。
只要她在他的懷裡,就再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肖玉容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她不明白爲什麼韓嘯會忽然認出了雪花。
這時,門簾猛地被人掀開,席莫寒大步走了進來。
雪花和肖玉容同時擡眼向席莫寒看去。
雪花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肖玉容卻看着席莫寒,眼睛由驚愣變成了驚喜。
“席大哥……”肖玉容喃喃的道。
我靠,這丫的還沒死心!還想裝神弄鬼騙人!
雪花動不了,發不出聲音,拼命想給韓嘯使眼色。
爺,你到時快解開我是穴道呀!
韓嘯根本沒看雪花,只是摟着人不鬆手。
雪花明白了,韓嘯其實也是不想看到他自己摟着席莫寒的臉吧。
你不想看,你到時快給我把妝卸了呀。
雪花是暗着急,根本就動不了。
席莫寒聽到肖玉容的叫聲,大步就向肖玉容奔去,“小丫頭!”
肖玉容臉上露出了笑容,隨後又慢慢的凝固了。
因爲席莫寒只走了幾步,就又慢慢的停了下去,把頭緩慢的轉向了擁在一起的兩個人。
雪花見席莫寒看過來,立刻就對席莫寒眨眼睛。
“小……丫頭?”席莫寒對着自己的臉試探的道。
雪花立刻緊眨了兩下眼,是我!是我!
韓嘯冷冷的掃了席莫寒一眼,黑着一張臉在雪花的身上拍了兩下。
他竟然還不如席莫寒!
席莫寒都一眼就認出了雪花,而他竟然差點錯手殺死了自己的女人!
一想到這兒,韓嘯的臉更黑了。
其實韓嘯起初沒認出雪花是正常的,雪花頂着席莫寒的臉趴在肖玉容的身上,而肖玉容頂着雪花的臉,任何男人看到這種情形,也會瞬間失去理智的。
至於席莫寒,只要看到韓嘯摟着人,那麼其他的人就不可能是雪花,管她長什麼樣。
況且,被韓嘯摟在懷裡的人,還頂着他的臉,這事兒明顯就不對嘛。
雪花能動了,先伸手揉了揉喉嚨,好疼!
“席大哥。”雪花開口叫道。
聲音嘶啞難聽,若不是從眼睛能認出她,真的很難相信這聲音是雪花發出來的。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一皺眉,滿眼的心疼露了出來。
“小丫頭,這是……”席莫寒的眼睛掃過眼前的情形,然後停在了躺在地上的藏獒身上,“如花!”
席莫寒快步向如花走了過去。
如花看着席莫寒,“嗚嗚”了兩聲,卻是站不起來。
雪花這時也想起了如花,忙推開韓嘯跳到地上去看如花。
若沒有如花擋了韓嘯那一掌,雪花相信,她已經一命嗚呼了。
韓嘯可能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沒再強硬的摟着雪花,而是隨着雪花看向瞭如花。
如花看到席莫寒,碩大的狗腦袋動了動,狗嘴裡又涌出了血。
“如花!”雪花的聲音裡帶了哭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心的托起瞭如花的狗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哈哈……那個畜生死了嗎?死的好!”肖玉容聽到雪花的哭聲,尖厲的聲音笑了起來。
“表妹?”席莫寒聽出了肖玉容的聲音,轉頭看了過去。
肖玉容看着席莫寒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露出了一絲悽苦的笑,隨即看向雪花,滿臉的怨毒憤恨,“李雪花,你真是好命,想不到連一條狗都能救你一命!”
“肖玉容,是你自己做人太偏執了,你這種人,最後只能害人害己,什麼也得不到。”雪花現在對肖玉容也是滿心的恨了。
她雖然沒死在肖玉容的手上,可是如花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席莫寒聽了兩人的話,再一看這種情形,立刻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他竟然差一點害死了小丫頭。
“表妹,想不到你竟然會做出如此惡毒之事兒?”席莫寒滿臉的痛心疾首。
他雖然知道肖玉容心思頗多,但沒想到竟然會狠毒至此。
“我狠毒?這都是你逼我的!”肖玉容看着席莫寒尖聲道:“從小我就盼着自己快點長大,然後嫁給你,可是你——”
肖玉容說到這兒,滿臉的怨毒,“你先是眼裡只有那個踐人,然後眼裡又換成了李雪花,你從來都對我不屑一顧!我就是要她們死,要她們統統死!”
肖玉容說到後面,聲音尖銳,眼中滿是瘋狂。
“這麼說,當年席大嫂的死,也和你有關?”雪花看着肖玉容,冷冷的道。
“哈哈……,那個賤女人,她該死!”
“閉嘴!芷兒是你姐姐,從小就疼你,你竟然這樣說她?”席莫寒臉上滿是酷寒之色,盯着肖玉容厲聲道。
“姐姐?是我姐姐就不該和我搶男人!”
“我和芷兒兩情相悅,我只把你當成妹妹!”
“妹妹?我纔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女人!”肖玉容瘋狂叫道,隨即臉上又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所以,我易容成她的模樣,在那隻畜生的頭上紮了一針,呵呵……,那個賤女人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那隻畜生雖然沒有一口咬下她的腦袋,卻也把她撲倒在地,於是……”
“於是席大嫂小產,並且一屍兩命。肖玉容,你真是太狠毒了!”雪花覺得肖玉容這樣的女人真他媽的沒救了。
“我狠毒?哼!這府裡若是沒有人幫我,那個賤女人的孩子雖然保不住,卻也未必會喪命。”肖玉容冷哼一聲道。
“說!這府裡除了當年被杖斃的魏姨娘,還有誰幫你?”席莫滿身壓抑的暴怒之氣,看着肖玉容冷冷的道。
“表哥,這還用問嗎?你不過是不願意面對罷了,在這府裡能一手遮天的還有誰?”肖玉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諷,“當然是你那個名義上的母親了。”
“你胡說!大哥,你別聽她故意誣陷!”這時,門簾一挑,衝進來了一個淺粉色的身影。
“我誣陷?席莫語,你怎麼不去問問你娘,當年是不是她遲遲阻着不肯請大夫?然後等肖玉芷的血快流盡了,回天乏術,才假意惺惺的派人出府?然後又推出了一個替死鬼魏姨娘?”肖玉容雖然坐在地上,嘴角沁着鮮血,但語氣卻強勢無比。
“你、你胡說!我們府裡的事兒,你怎麼會知道?”席莫語看了看席莫寒冰冷的臉色,雖然底氣不足,還是強硬的道。
“哼!我當時就在這間屋子裡,是眼睜睜的看着肖玉芷流盡鮮血死的。”
肖玉容說到這兒,看向席莫寒,指着牀榻說道:“表哥,你知道嗎?當年你的女人就躺在那張牀上,身下不停的流着鮮血,嘴裡喃喃的喊着你的名字,喊着孩子……,哈哈……可是你呢,你在哪?你回來後依然認賊作母,和害死了你的女人、孩子的人喊母親,不知道她們地下有靈,會不會怨恨你沒爲她們報仇?”
肖玉容說完,發出了報復後的暢快大笑。
席莫寒臉色蒼白,悲痛自責一齊涌上心頭,雙拳緊緊握起,一時間雙眼射出了殘佞嗜血的光。
雪花一看席莫寒的臉色,立刻放下如花爬到席莫寒身邊,雙手摟住了席莫寒,急聲道:“席大哥,你別聽肖玉容胡說,席大嫂心地良善,愛你至深,斷不會怪罪你的。”
於氏即便再該死,也不能如此的死在席莫寒的手上,弒母的罪名萬不能落在席莫寒的身上,否則,席莫寒一輩子就完了。
“撲通!”一聲,席莫語跪在了席莫寒的面前,“大哥,你不能聽肖玉容的一面之詞就定了孃的罪。”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