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醫接過碧琴手中的瓶子,緊張得額頭冒汗。
他擦了把汗,顫着手揭開瓶蓋,將藥瓶放在鼻翼間輕輕一嗅,仔細辨別起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黃太醫緊張得裡衣都溼透了。
他哪裡想得到一件看似簡單的畜生傷人案,幾番周折之下竟演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要是早知道這裡頭的水這般深,他便是打死也要裝病不來。
黃太醫忍住緊張,閉上眼睛仔細辨別着瓶中藥物的成分。
別看這個過程看似輕易,結果卻關乎着很多人的生死,不容他不謹慎。
在場衆人均屏着呼吸,緊張兮兮地等待着黃太醫的判決。
黃太醫驗畢合上瓶蓋,將藥瓶遞還給碧琴。
他像是打了一場硬仗般,累得滿頭大汗,全身的力氣彷彿都在方纔那一刻鐘裡全部透支耗盡了,慌得全身疲軟無力。
他拖着重重的腿,疲乏地上前回話道:“老佛爺,瓶子裡的確是解藥無疑。”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
大家神色各異地看向田倩瑤和盧憐菡,眼神裡充滿了不解和譴責。
太皇太后揉着眉心,冷淡地看着田倩瑤:“田小姐,你能不能解釋一下,解藥爲何會出現在你身上?”
田倩瑤眼神一陣閃爍,她驚慌地搖頭道:“老佛爺,臣女不知……”
人羣裡有些個與田倩瑤不對付的姑娘,當即忍不住冷哼道:“哼,依我看來這毒藥就是你自個兒抹上去的,原意就是想要取永寧郡主的命,只是害人不成終害己罷了!”
這一番話可謂是戳中了田倩瑤的痛處。她瘋了似的搖頭道:“不!不是我!我沒有!”
田倩瑤慌張地轉頭看向太皇太后,大聲辯解道:“老佛爺,您要替臣女做主啊!解藥不是我的,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我這裡,一定是別人誣陷我的,對!一定是!”
她說罷又像是生怕別人不信似的,連忙轉過頭來看着姚氏,幾近哀求地尋求姚氏的支援。“娘,你要相信瑤兒,瑤兒是無辜的!娘……”
姚氏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眼神冷漠沒有一絲溫度。
她沒想到田倩瑤竟這般愚蠢。害人沒成自食其果就算了,最後竟還把火燒到自個兒身上來。
這蠢貨這回闖了這般大的禍,回去後老爺還不定怎麼生氣呢!怕是這次整個田府都給她拉下水來了,也不曉得會不會影響與雲王的結親。
姚氏這時候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正煩着怎麼給田倩瑤擦屁股呢,哪兒還有心情去安撫她。
田倩瑤見姚氏不理睬她,當即像被抽空了力氣般,頹然地坐倒在席子上,再也沒有了方纔的盛氣凌人。
姚氏儘管對田倩瑤失望之極。但爲了田府的名聲着想,還是得周旋一二。
她連忙跪在地上,朝太皇太后磕頭道:“老佛爺明鑑啊!瑤兒她秉性善良,平日裡連只螞蟻都不忍心傷害,又怎會蓄意謀害郡主呢!還請老佛爺還臣婦女兒一個清白!”
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也不願意相信田小姐一個姑娘家竟有這般歹毒的心腸。只是如今證據確鑿,你叫哀家如何辦是好?”
姚氏嚶嚶哭道:“老佛爺明鑑啊,一瓶解藥並不能說明什麼啊。這解藥世上又不是獨此一瓶。我家瑤兒生性喜歡收集奇珍異寶,她將這東西帶在身上又有什麼不妥之處啊!”
“再者說了,你們尋到的只是解藥,又不是那害人的毒藥,這證據可沒法子讓人信服啊!”姚氏強詞奪理道。
楚凌軒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淡淡道:“田夫人不過是要證據罷了,楚某馬上就讓你心服口服。”
楚凌軒說罷揮了揮手,大內侍衛統領陳健收到指令後。連忙押着一個宮女從遠處走了上來。
隨着倆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人們終於看清了倆人的模樣。
田倩瑤看見彩月的身影后,頓時像見了鬼似的嚇得眼睛發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怎麼可能!她不是逃出宮去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卑職拜見太皇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陳建利落地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
太皇太后揮了揮手。“不必多禮,平身吧!”
“謝太皇太后!”陳建起身將彩月壓到太皇太后跟前,“不知太皇太后可認得這個宮女。”
太皇太后還未曾說話,一旁的念月便訝異道:“這不是二門處灑掃的彩月嗎?她犯了什麼錯你要綁着她?”
陳建肅然道:“回姑姑的話,這位宮女私自潛逃出宮,被楚將軍恰好逮住了,交給了卑職處置。她畢竟是慈寧宮的人,卑職不便責罰,這便將人帶來御花園交予老佛爺處置。”
太皇太后淡淡地看向彩月,“哀家自問對你不薄,你爲何要逃出宮去?你當明白私逃出宮的奴才被逮到後會是什麼下場。”
彩月跪地磕頭道:“老佛爺,奴婢是迫不得已的啊!奴婢要是不逃,等永寧郡主喪命了,事情查到奴婢頭上來,奴婢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啊!”
衆人被彩月說得一陣發懵,滿臉茫然地看着她。
怎麼又冒出了一個宮女出來了啊!這事兒還真是越扯越深了。
太皇太后蹙眉道:“你方纔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哀家沒聽明白。”
彩月擡起頭來,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稟報給了太皇太后知曉,“老佛爺,一切都是田小姐指使奴婢做的。永寧郡主是奴婢奉田小姐之命引去御花園的,楚將軍也是奴婢以調虎離山之計騙走的。”
她頓了頓,看了一旁的黑貓一眼,繼續顫聲道:“至於瑞妃娘娘宮中的黑貓,奴婢收到田小姐遞來的消息後,三天前便將貓兒抱走藏了起來。貓爪上的毒藥是田小姐吩咐其他人抹上去的,這點奴婢卻是不知。”
她道出一切實情後,瑟縮着伏地請罪,“老佛爺,奴婢做下這等錯事,也不敢求老佛爺饒命,但求老佛爺救下奴婢一家老少,他們都是無辜的啊!”
“要不是田小姐拿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脅奴婢,奴婢又何至於做出如此糊塗的事兒來?”彩月說罷憤恨地瞪着田倩瑤。
田倩瑤慌張道:“你栽贓陷害,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又何來指使你下毒一說,你可別含血噴人!”
彩月冷笑道:“田大小姐,奴婢含血噴人麼?你瞧瞧這些都是什麼?”
彩月說罷從懷裡摸出那包金銀首飾,攤開在地上,一樣一樣地呈與大家看。
彩月冷冷地看着田倩瑤,“田大小姐,你還認得這些麼?這可都是這些年來你給奴婢的賞賜呢!你瞧瞧,奴婢攥了這麼些年都快塞滿一包袱了。”
田倩瑤別開頭,強作鎮靜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有賞賜過你什麼東西,你莫要污衊我的名聲。”
“是麼?”彩月冷笑了聲也不辯駁。
她撿起一枚金釵舉了起來,不急不緩道:“這一枚金釵是田大小姐今兒頭上所佩戴的頭飾,她方纔也賞給了奴婢,不知大家可有印象?”
彩月說罷將金釵遞給小黃門,讓他呈給大夥兒過目。
場中好些見過田倩瑤的人都不由驚聲道:“我記得,田小姐今兒頭上佩戴的正是這枚金釵!”
衆人紛紛看向田倩瑤頭上,卻是獨獨少了這一枚金釵。這下子大夥兒已是不得不信了。
彩月又轉過頭來看向太皇太后,“老佛爺,這些可都是田大小姐這些年來收買奴婢做事的證據,請老佛爺過目,上頭有好些飾物上都刻着田府的字樣。”
一旁的小黃門忙殷勤地收起地上的包袱,屁顛屁顛地遞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隨手翻了翻,的確很多飾物上都刻了田字,有一些甚至還刻上了田倩瑤的閨名。
太皇太后將飾物擲回包袱裡,冷冷地看向姚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田夫人,你還有何話說?可還需要哀家遣大理寺來審問此案?”
姚氏渾身戰戰地跪倒在地上,顫聲道:“臣婦教女無方,實在無顏面對老佛爺,任憑老佛爺處置!”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已輪不到她不認罪了。
乖乖認罪,說不定老佛爺看在那孽障受了重傷的份上,還能少受一些罪。
若是等事情移交到大理寺去,怕是這醜聞將會傳遍整個大晉,屆時他們田家也別想再要什麼名聲了。
田倩瑤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姚氏,“娘,您怎麼可以認罪?瑤兒沒錯,不是瑤兒做的,瑤兒沒做過!”
姚氏轉頭怒喝道:“孽障,你給我閉嘴!”
田倩瑤見姚氏已是鐵了心要捨棄她了,她哪兒能甘心認輸?
當即瘋了似的轉過身來,垂死掙扎着着朝太皇太后磕頭道:“求老佛爺明鑑啊!這事兒真不是臣女做的,臣女沒有下過毒啊!一切都是菡兒妹妹指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