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被姚氏鬧得一陣腦仁疼。
她揉了揉眉心,勉強勸慰道:“此事兒哀家自會給田愛卿一個交代,你先別難過,身子要緊。”
太皇太后說罷又轉頭問向黃太醫,“田小姐臉上的傷口可會留下疤痕?”
黃太醫擦了把汗,慚愧道:“回老佛爺,恕卑職無能。卑職已經盡力給田小姐復原傷口了,奈何這傷口有些已深入骨骼,恐怕癒合後仍會留有疤痕。”
姚氏聽罷這話兒更是悲從中來,抱着田倩瑤哭得肝腸寸斷。
在場的人聽了都未免有些心有惻惻然,紛紛勸慰起姚氏來。
花朵朵此時已察覺出事情的不對勁兒,她狐疑地盯了地上那隻已氣絕身亡的黑貓一眼,心裡疑竇頓生。
御花園裡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出一隻有毒的野貓?而那隻野貓又爲何放着那般多人不抓,非要朝自己撲過來?
聯想到方纔彩月出現的時機十分蹊蹺,以及她將自己引來御花園時閃爍的神情,花朵朵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即便再笨,此時也明白過來是有人挖了個大坑等着自己往裡頭跳了。
方纔若不是楚凌軒來得及時,恐怕如今躺在席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花朵朵心有餘悸地看了田倩瑤一眼,被她臉上那恐怖的傷痕嚇得渾身一顫,瑟縮着朝楚凌軒靠攏過去,緊緊抓着他的大手,彷彿想要從他身上吸取溫暖。
看來她是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了些,竟如此粗心大意,在皇宮大院這等處處是陷阱的地方也這般放鬆警惕,真是活該受驚嚇啊!
楚凌軒反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無聲地給她安慰。
寬大的衣袖垂下來遮住了他們緊緊相握的手,卻遮不住他們緊緊依偎的心。
儘管田倩瑤受傷的事兒讓太皇太后頭疼不已,然看着這小兩口如今都安然無恙,她心裡也總算多了些慰藉。
她正想轉頭吩咐人傳大理寺卿來審理此案。一旁昏睡的田倩瑤卻悠悠醒轉了過來。
傷者爲重,太皇太后也只得暫時擱下此事兒,轉過頭來看着田倩瑤,想着要怎麼治好她臉上的傷。
身爲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容貌最爲重要了,要是讓她曉得自個兒的容貌毀了,怕是會受不住哭暈過去吧?
田倩瑤動了動酸澀的眼睛,轉頭見姚氏正捂嘴哭泣着。不由啞聲道:“娘,您怎麼了?”
姚氏見田倩瑤醒了過來,連忙傾身過去,緊張地問道:“兒啊。你覺得怎麼樣了?可有難受?”
田倩瑤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敷滿了黑乎乎的膏藥,連臉上也黏糊糊的,不由納悶道:“娘,我這是怎麼了?”
姚氏悲從中來,哭着道:“兒啊,你怎地這般不聽孃的話啊?好端端的,幹啥要來御花園啊?要是安生隨娘待在慈寧宮裡,如今也不會招惹上這隻殺千刀的野貓了。”
姚氏提到野貓,田倩瑤纔想起她昏迷前的那一幕。忽然嚇得渾身發顫起來。
她記得那隻瘋貓用尖利的爪子往她臉上抓了好幾把,如今臉上還火辣辣地疼,那些爪子可是抹了劇毒的,如今也不曉得臉上到底怎麼樣了。
田倩瑤想罷怕得手腳一陣發軟,連忙着急地看向姚氏,“娘,我的臉怎麼了?爲什麼黏糊糊的啊?可是受了很重的傷?”
見姚氏吞吞吐吐的模樣。田倩瑤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追問道:“娘,你倒是告訴我啊,我的臉到底怎麼了?”
田倩瑤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意,她慌張地緊盯着姚氏,眼神裡滿是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姚氏抹了把淚,扶着田倩瑤的肩膀,柔聲安撫道:“瑤兒不怕。娘定會尋到天底下最好的藥給你去疤的。不怕啊,聽孃的話,好好養傷。”
田倩瑤聽到臉上會留下疤痕,哪裡還冷靜得下來,當即瘋了似的哭鬧起來,“我不要!娘。我不要留疤,娘你快尋大夫來,快救救我啊!”
姚氏被田倩瑤鬧得一陣頭疼,只得耐心地哄着她。
如今滿臉藥膏的田倩瑤,瘋狂似潑婦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恐怖,哪裡還找得到一絲往日溫柔賢淑、楚楚動人的模樣?
平王和雲王都紛紛低下頭不敢再看,生怕再看一眼會倒進了胃口。
想到眼前這個醜婦竟然是他們險些要取進府的女人,他們忽覺一陣不寒而慄。
對着這麼一張惡鬼般的醜臉,怕是晚上連睡覺都會做噩夢吧?
眼瞧着田倩瑤的眼淚把剛敷上去的藥膏都沖刷掉了,黃太醫不由着急道:“田夫人,你得勸着令媛啊,再這般下去,剛癒合上的傷口怕是又要裂開了。”
田倩瑤本就是惜貌如命之人,一聽這話哪裡還敢再哭,忙止住了哭鬧,抽噎着轉頭憤恨地盯着花朵朵。
花朵朵被她盯得一陣茫然,無辜地摸了摸鼻子。
姚氏見狀忙誘勸道:“瑤兒啊,究竟是哪個毒心腸的在背後害的你啊?快告訴老佛爺,讓老佛爺替你做主。”
姚氏意有所指地看着花朵朵,指桑罵槐之意不言而喻。
楚凌軒冷笑着盯向田倩瑤,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麼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如今他人證物證俱在,難不成還怕你田倩瑤生安白造?
田倩瑤低着頭猶豫着不知如何作答,良久她才咬牙指向花朵朵,“老佛爺,是永寧郡主害的我!是她!那隻野貓根本就是永寧郡主尋來對付我的,求老佛爺爲臣女做主!”
人羣一聽這話兒頓時譁然了,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那些目睹了事情經過的大臣之女都將信將疑,畢竟方纔她們可是親眼看見野貓先撲向花朵朵的,要不是楚凌軒及時趕來援救,怕是如今躺在那兒的人就是她了。
她有必要爲了禍害田倩瑤而冒這般大的風險麼?
花朵朵沒想到自個兒竟然躺着也中槍,她怒極反笑,“田小姐,凡事總得講個有理有據,你要含血噴人也總得有個證據吧?你說我害你,證據呢?”
田倩瑤被窒得氣勢一弱,她梗着脖子強詞奪理道:“那隻野貓本是先撲向你的,如今你安然無恙,我卻躺在了這兒,這便是證據!”
花朵朵冷笑了聲,不溫不火地反駁道:“哼,真是好笑了!這麼說來我跟你一同走在路上,路上有快香蕉皮,我走在前面,本該是我先踩到香蕉皮倒下來,只是我人品好險險避開了,而你自個兒跟在後面的走路不帶眼睛,自個兒踩中了香蕉皮跌了個狗吃屎,難不成還能反過來誣賴香蕉皮是我扔的?”
田倩瑤被花朵朵這一番像繞口令般的話繞暈了,半晌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一臉茫然地看着花朵朵。
倒是楚凌軒忍俊不禁,揚起了嘴角。
在場有不少是聰明人,自然都聽出了花朵朵話裡帶話的損人意味,俱忍着笑面容抽搐了起來。
太皇太后微咳了聲,忍笑道:“田小姐,永寧郡主說的在理,你要指證永寧郡主害了你,就得拿出可信的證據來,平白誣告可是有違朝廷律例的。”
姚氏着急道:“老佛爺,這有何難,方纔太醫不是說瑤兒她是中了毒嗎?查明是誰給這隻野貓下的毒事情不就真相大白了?”
田倩瑤聽罷這話兒心裡一陣着急,真想撲過去把姚氏的嘴巴給死死捂起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正拼命想避開不談的話題,姚氏卻偏偏當面鑼對面鼓地擺上了檯面,這不是逼她認罪嗎?
然她想阻止卻已是來不及了,覆水難收,姚氏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她若是這時候拒絕,就會給人可疑的感覺。田倩瑤只能忍住驚慌,不安地看向一旁的盧憐菡。
盧憐菡慘白着臉,站在一旁簌簌發抖,顯然是害怕的緊。
楚凌軒正瞌睡着,姚氏就給他送上枕頭來了,他當然是巴不得姚氏主動提起這事兒,如此一來等她知曉事情的真相時,想必表情一定十分好看。
楚凌軒淡淡道:“老佛爺,田夫人方纔的提議很好。要查證這事兒,還是得從田小姐身上所中的毒入手。”
太皇太后蹙眉道:“依軒兒之見,該從何查證爲好?”
楚凌軒微笑着看向黃太醫,“這就得問問黃太醫,田小姐爲何身中劇毒還能活到現在了。”
“軒兒說的在理。”太皇太后轉頭看向黃太醫,“你方纔說的劇毒是怎麼回事兒?田小姐要是中了毒,爲何還能撐到現在?”
黃太醫滿臉費解,“這也正是卑職納悶的地方。按理來說田小姐中的可是西域奇毒,沒有解藥的話是斷不可能活過一刻鐘的。”
“但是方纔卑職替田小姐把脈,卻發現田小姐脈象平穩,身體內的毒氣已解的七七八八,應該是已服了解藥的緣故。”黃太醫揣測道。
“這就是解開此案的關鍵所在了。”楚凌軒微笑道,“田小姐既然中了劇毒還能活到現在,自然是有人給她解了毒,只要揪出那個身懷解藥之人,這案子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老佛爺何不問問方纔是誰給田小姐吃的解藥,如此一來,那個真正背後害人的元兇不就水落石出?”楚凌軒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