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話鋒一轉,看向紅珠淡淡道:“這珠釵瞧着倒是挺別緻!”
紅珠雙腿一陣發軟,緊張得裡衣都有些汗溼了,顫着身子不敢回話。
姚氏盯着她眼神一厲,“怎麼,你就不打算交待一下這釵子是打哪兒來的嗎?我可不記得有賞過你這麼別緻的釵子。”
紅珠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姚氏神色淡漠地撫着尾指上長長的尾甲,“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大丫鬟,在我身邊也有好些年了,應該是最爲了解我性子的。”
姚氏頓了頓,接着道:“我這輩子最恨背主的奴才,在我身邊要謹記一個忠字,只要你一心向着我,我不管你在外頭收了什麼好處,只要別超出我的底線,一切都好說!”
“但你要是膽敢有了背主之心,那就要掂量掂量自個兒的項上有多少顆腦袋了。”說罷眼神凌厲地盯了紅珠一眼。
紅珠嚇得連忙磕頭求饒,“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絕對不敢有二心,請夫人明鑑!”
說罷渾身簌簌發抖,伏在地上嗚咽不已。
田倩瑤見狀連忙求情道:“母親,紅珠姐姐不過是替人傳個話,也沒答應那郭夫人什麼,瞧紅珠姐姐這模樣也是真心悔過了的,母親且饒她一回吧!”
姚氏收回狠厲的目光,神色無奈而又溫和地看向田倩瑤,“你這孩子啊,就是壞在心太善,見不得人受苦。你這般爲他們着想,他們又何曾記得你幾分好?”
田倩瑤搖着姚氏的手撒嬌道:“母親,您別這樣說嘛!女兒又不圖他們知恩回報,只不過是不想母親冤枉了好人。到頭來卻寒了底下人的心,得不償失罷了。”
“你啊,真是生了顆七巧玲瓏心,虧得有你這貼心的孩子時常替母親着想,母親這才少操了好多心。”姚氏笑着點了點田倩瑤的鼻子。
說罷又轉頭淡淡地看向紅珠,“罷了,看在你一向忠心的份上就饒了你這次,起來吧!”
“謝夫人饒命!”紅珠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感激地瞧了田倩瑤一眼。
她垂手站到一旁,心裡滿是劫後餘生的後怕和悸動。
田倩瑤看了紅珠一眼。轉頭對姚氏撒嬌道:“母親,女兒正想尋個針線好的姐姐回去幫忙繡個炕屏,不如母親把紅珠姐姐借女兒幾天可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姚氏端起茶盞啜了口茶。輕笑道,“我只怕她笨手笨腳的幫倒了忙!”
田倩瑤嬌聲道:“母親也太小看自個兒的大丫鬟了,咱們府裡誰不曉得紅珠姐姐的針線手藝最是好了,母親要不是喜歡紅珠姐姐的手藝,又怎會把紅珠姐姐留到現在都不捨得許配人家呢?”
“母親莫不是不捨得將紅珠姐姐借給女兒吧?”田倩瑤嘟嘴不依道。
姚氏好笑道:“傻丫頭。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啊?你要是喜歡,母親這兒的東西哪樣不是你的?你要真喜歡紅珠這丫頭,我便把她給了你又何妨?”
田倩瑤連忙搖頭,“這倒不用,女兒可不想奪了母親的左臂右膀,只是想借過去幫個小忙。”
姚氏拍了拍田倩瑤的手。轉頭淡淡地看了紅珠一眼,“小姐救你那是她心善,你切不可存了僥倖之心。若是再有下次,我可饒不了你!且下去吧,好好伺候大小姐針線。”
“是,奴婢謹記夫人教誨。”紅珠說罷提着小步悄聲退了下去,候在門外等着田倩瑤召喚。
田倩瑤見時候也差不多了。忙也跟着起身告退,“母親。女兒也不打擾您處理家事了,明兒再來給母親請安。”
這頭田倩瑤將紅珠帶回廂房後,紅珠即刻下跪致謝,“紅珠謝小姐救命之恩,小姐的再生之恩,紅珠沒齒難忘!他日小姐有用得着紅珠的地方請儘管差遣,紅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傻瓜,我要你報恩做什麼啊!”田倩瑤連忙將紅珠拉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你又何須記在心上?更何況咱倆是一同長大的情份,今日看着你受苦,我說什麼也是會救上你一救的。”
“小姐,您真是菩薩心腸……”紅珠說罷一陣哽咽。
田倩瑤勸慰了紅珠幾句後,便不動聲色地試探道:“對了,方纔你說那戶人家是臨陽來的?”
紅珠七手八腳抹乾眼淚,點頭道:“正是!對了,郭夫人還說了那新來的貴人姓花!”
“姓花?”田倩瑤心裡一突,心裡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按下心裡的緊張,柔聲問道:“那郭夫人可有說這戶人家都來了些什麼人?”
“不曾!”紅珠搖了搖頭,“郭夫人只說了那戶人家姓花,來自臨陽,有一個公子哥現下正在國子監進學,別的不曾提到。”
“臨陽花氏?”田倩瑤在心裡默唸了句。
她攥了攥拳頭,笑着問道:“明兒母親是不是要到大佛寺上香?”
紅珠低頭回道:“正是,夫人明兒約了林夫人一道到大佛寺還原。”
“小姨也一道去嗎?這下可真是巧啊!”田倩瑤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她看向紅珠緩緩道:“我記得你跟郭夫人的貼身丫鬟翠茗姑娘關係不錯?”
紅珠嚇得連忙跪下,“小姐明鑑,奴婢……奴婢不曾將府裡的事兒說與外人知曉。”
“你別緊張!我沒有要責問你的意思。”田倩瑤扶起紅珠,拉她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下。
田倩瑤微笑道:“我要是真追究你這個,方纔就不會開口替你求情了。”
紅珠暗鬆了口氣,掏出手帕抹了把汗。
田倩瑤幫她扶了扶那歪掉的珠釵,若無其事地開口道:“我瞧你的樣子也很累了,今兒就暫且不繡炕屏了。今兒放你半天假,你一會兒就約那翠茗姑娘出來聚聚可好?想必你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了吧?”
“小姐的意思是……”紅珠遲疑地看着田倩瑤。
田倩瑤一臉淺笑,“翠茗要是問起你關於我母親的行蹤,你儘管告訴她便是。”
紅珠滿臉驚駭,連忙搖頭道:“奴婢不敢!要是被夫人曉得了,奴婢一定會沒命的!”
田倩瑤低笑一聲,拍了拍紅珠的手,“你別害怕,母親要是怪罪下來,自然有我替你撐腰。難不成你還不相信我嗎?”
“奴婢不敢!”紅珠連忙低頭,“小姐方纔救了奴婢的命,奴婢便是爲小姐做牛做馬也是甘願的。”
紅珠像豁出去般,擡頭看向田倩瑤,“小姐可還有別的吩咐?”
田倩瑤搖了搖頭,“你且出去吧,這事兒要是辦得好,我會想辦法把你要到我身邊來,到時給你配個良人,你以後就是我身邊的管家娘子了。”
紅珠眼睛一亮,滿臉激動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辦差的,不會叫小姐失望。”
說罷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在田倩瑤的掩護下出了府去不提。
天色將暗時,一道粉色的身影從郭宅的角門匆匆進了府,直直往正房奔去。
“你說明兒田夫人要到大佛寺上香?”郭夫人赫氏擱下手裡的飯碗,一臉驚訝。
翠茗點了點頭,“是的夫人,紅珠是這般跟奴婢說的。”
赫氏滿臉費解,“紅珠爲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透漏給你知曉呢?以往你怎麼跟她打探消息,她可都是半點口風也不漏的。”
要說是那枚珠釵有這般大的作用,那赫氏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紅珠跟在姚氏身邊多年,也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鄉下丫頭,又怎會真的被這點小營小利就迷了心竅呢?這其中必有深意!
翠茗也是一臉的納悶,“奴婢也不曉得,今兒下午紅珠她忽然約奴婢出來逛脂粉鋪,說是奴婢生辰快到了,送奴婢點生辰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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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兩個聊着聊着她就忽然提到明兒田夫人要到大佛寺上香的事兒了,還問起夫人您會不會一道去。她說夫人若是明兒也一道去,她今晚就趕趕工把香囊給繡好,明兒就可以順道送給奴婢添禮了。”翠茗回憶着說。
赫氏滿臉沉思,她叩了叩桌子,緩緩道:“如此說來這回是紅珠主動向咱們投誠了。但是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她就不怕若是被田夫人知曉了,她小命不保嗎?”
翠茗小臉一陣發白,顫聲道:“夫人的意思是紅珠回去後會被田夫人責罰嗎?這可怎麼辦?紅珠她也是一片好心才把消息透露給奴婢知曉的,想讓奴婢在夫人面前更有體面些。但若是因此而害了她,奴婢這一輩子也不會安樂了。”
赫氏嗤笑道:“傻丫頭,你怎就這般愚笨呢?你要是有那紅珠一半的心眼,你家夫人我就安樂了。”
赫氏恨鐵不成鋼地狠戳了翠茗腦門一下,“人家利用你你還當人家是活菩薩啊?你又怎知她是一片好心?她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咱們暫且不提,但既然她把消息遞到了咱們跟前,那咱們就暫且領她的情,明兒且去大佛寺會會那田夫人,順帶看看背後是誰在替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