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長這麼大還沒被如此忽視過呢,這下子還真是小玻璃心都碎了一地。
她瞪着人羣裡光芒四射的楚凌軒,委屈地鼓起腮幫子。一邊還不忘惱怒地踢着腳邊的小石子,“小樣的,讓你得瑟!讓你無視我!”
其實這也怪不得那些村民們,花朵朵不曉得的是,花嫁村人從大早上天還沒亮就收到消息說楚大將軍今兒個或許會大駕光臨他們花嫁村,他們早早便吃過早飯,一溜兒地蹭到花有福家瞧熱鬧來了。方纔那些在路邊一直偷偷打量他們的村民就是一直候在路口等消息的。
大夥兒冒着風寒等了一個早上,等得脖子都長了纔將人給盼來了,此刻又怎能不激動啊!
畢竟眼前來的這人是誰啊?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常勝將軍,是他們整個大晉國的大英雄!如今這大英雄就要大駕光臨他們花嫁村來了,那可是全村人的榮耀啊!
這樣能近距離接觸楚大將軍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恐怕這也將是他們花嫁村千百年也難得一遇的盛況啊!鄉親們說什麼也得前來捧場了。就連里正都忍不住緊張兮兮地一早來到花有福家恭候着了。
花朵朵看着楚凌軒那頭人頭涌涌好不熱鬧,而自己這邊卻孤苦伶仃好不可憐,不由牛頭不對馬嘴地長嘆了聲,“既生瑜何生亮啊!”頗有點生不逢時的飲恨。
而此時被衆人緊緊圍在當中苦不堪言的楚凌軒,猶不自知自己已經讓花朵朵打翻了一地的醋罈子。他要是曉得,恐怕少不得要大喊冤屈。
畢竟他生性冷清,本就不是個愛出風頭之人,上回班師回朝面對那一路歡送的老百姓他已深覺頭疼,而此刻這四面密不透風的人牆,更是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聽着耳邊此起彼伏響個不停的讚歎聲和問好聲。楚凌軒只覺一陣頭皮發麻,他攥了攥汗溼的手心,回頭四顧了下,想讓花朵朵來救急。
“這臭丫頭,平日裡甚是機靈,如今倒是躲哪兒去了啊?怎不曉得趕來解圍啊?真是愁死我了。”楚凌軒抹了把汗,心裡一陣着急。
他把頭轉了三百六十度,才終於在人羣身後看到了那個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小丫頭。
楚凌軒心裡一陣咬牙,“好傢伙,自己這般都水漫金山了。她倒好,優哉悠哉的,還有心情在那兒踢小石子。真是沒良心的臭丫頭。”
花朵朵此時正委屈着呢,要是曉得楚凌軒這番心裡話,怕是更要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了。
楚凌軒頻頻朝花朵朵使眼色,無奈那丫頭兀自低着頭站在一旁發呆,壓根兒就沒往這邊瞧上一眼。楚凌軒一陣無奈,只好自己想辦法脫圍。
他心裡一陣抽搐,應付這些熱情的村民真是比打仗還累啊!要是眼前這堆人是蒙古韃子就好了,老早就被他全撂翻在地一個不剩了,哪兒還容他們在這兒對着他傻笑個不停啊!
楚凌軒苦笑了下,不能動粗那隻能想別的辦法了。他眯着眼在人羣裡好一陣搜索。終於在不遠處依稀找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於是他想盡辦法挪開眼前這堆人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挪到了花有福跟前。
楚凌軒大大地鬆了口氣,擡手擦了擦滿頭的大汗。收斂心神衝花有福恭敬地拱了拱手,“花爺爺,晚輩遠道而來未曾得已一早拜見,失禮了!”
花有福一陣受寵若驚,連忙激動地擺着手。磕磕絆絆地搖頭道:“不……不礙事兒……不礙事兒……,大夥兒都心急着要見你。一是耽誤了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哈……”
楚凌軒回頭朝花朵朵的方向看了看,面上一陣爲難,“花爺爺,您看我和朵兒姑娘騎了一路的馬兒,想必朵兒姑娘已經冷壞了,咱們有什麼話不如還是進屋再說吧!”
花有福這纔想起來人家都來了好半天了還沒請人家進屋去坐呢,讓這麼尊貴的客人在門外受盡冷風吹,自己這主人家當得還真是不稱職啊!
花有福一臉愧疚地拍了拍自個兒腦門,“瞧老頭子這糊塗性子,差點忘了你受了一路的冷風,這會兒定是難受得緊!快點隨老頭子進屋來烤烤火吧!”
說罷連忙撥開前面擋着的人牆,不好意思地看着楚凌軒,話都說不齊整了,“請,請,這邊請!你們都讓着點,別擋住貴人咯,咱有啥話進屋再說,進屋再說哈!”
花有福與有榮焉地挽着楚凌軒的手,滿臉激動地大踏步進屋去了,大夥兒見狀連忙浩浩蕩蕩地也跟了進去,屋外瞬間只剩下花朵朵一個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兒!
“喂喂喂,還有我啊!”花朵朵委屈地跺了跺腳,“太過分了有木有!明明一路受着冷風跑回來的人是我啊,是我啊好不好!你們心疼他幹嘛啊!他皮糙肉厚的哪兒就難受了呢!”
花朵朵欲哭無淚,扁着嘴正鬱悶不已時,卻看到楚凌軒從門口那兒去而折返,笑意盈盈地來到她身邊,“怎麼不進去啊?還在發呆?”
他撥了撥她額際的劉海,彎腰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受委屈了?”
花朵朵扁着小嘴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裡好一陣打轉,彷彿被遺棄了的小狗般好不委屈。
“怎麼了啊?”楚凌軒不解地摸了摸她的頭,“誰欺負你了?”
“除了你還有誰會欺負我!”花朵朵氣沖沖地開口。
負氣之下她忍不住張嘴咬了楚凌軒手腕一口,控訴道,“都是你!現在我家人只稀罕你,都不要我了。”
“你就爲這個生氣?”楚凌軒一陣傻眼。
花朵朵氣鼓鼓道:“不然呢!他們都不理我,看起來倒是你比較像他們親生的,說不定我只是個撿回來的野丫頭。”委屈之下更是好一陣想哭。
楚凌軒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傻丫頭,你每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花朵朵賭氣地低着頭,心裡也一陣納悶,她平日裡也不是這般矯情的人啊,怎地在有他的場合都變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呢?有點蠻不講理又有點愛發脾氣,好像真的被他寵壞了。
楚凌軒伸手揉了揉她冰涼的小臉,“好了,別再發呆了,瞧你冷得小臉都快結冰了,趕緊進去吧!你再不進去他們還以爲我在欺負你呢!”
說罷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轉身往屋裡走去。
花朵朵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一邊還不服氣地反駁,“你本來就在欺負我!”
“是是是!是我欺負了你,都是我不好。”楚凌軒一陣好笑,“你就這點出息!他們不要你,我要你就行了。有啥好傷心的啊!還把臉皺得跟個老太婆似的,醜死了!”
“楚凌軒!”花朵朵怒得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你才醜呢,你全家都醜!”
楚凌軒回頭得意地朝她笑了笑,“是,我全家都醜。但很不幸地告訴你,花朵朵姑娘,你很快就會成爲我全家中的一員。”
“啊?”花朵朵這會兒傻住了,被窒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等她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一路穿過院子進了裡屋。
這時候花朵朵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好傢伙!敢情這兒纔是你家啊?咋看起來你比我還像主人啊?咱這個主人都沒你來得自來熟。
花朵朵心裡還沒腹誹完,楚凌軒已經放開她的小手,自顧自地走到了里正跟前。
只見楚凌軒拱了拱手,一臉抱歉道:“里正大人,今兒十分感謝您帶着鄉親們冒着嚴寒來看我。如今大夥兒都忙活了一早上了想必也累了,還請早些回去歇着吧!蒙古人眼下才剛撤兵,想必大夥兒都有好多事兒要忙活。今兒就不耽擱大家的正事兒了,改明兒再與大夥兒好好絮叨絮叨。”
新任里正聞絃歌而知雅意,是個再機靈不過的人了,眼下這番十分含蓄的逐客令他可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聽出來了。
他連忙惶恐不安地回禮道:“楚將軍真是太可氣了,您是咱大晉國老百姓的救命恩人,咱帶着鄉親們來跟您道個謝那是最應該不過了,當不得您的謝啊!”
里正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滿臉慚愧道:“說起來咱們這些鄉親們沒見過啥大世面,性子又淳樸不太懂事兒,給您添麻煩了,耽擱了將軍的正事真是過意不去啊!咱們這就散了,不打擾您了,歡迎您常來咱們花嫁村作客。”
說罷揮揮手遣散了一衆來看熱鬧的人,自個兒也連連鞠躬退了出去。
眨眼間塞滿花家整個院子的人海便潮水般涌了出去,諾大一個宅子只剩下花有福一家子外加一個楚凌軒。
楚凌軒見花家客廳總算只剩下熟悉的花家人,這才暗暗舒出一口濁氣,無力地抹了把汗。
他心裡忍不住一陣後怕,這些村民還真是熱情好客啊!他還是頭一回處理這種事兒,不免有些頭皮發麻。
他們班師回朝那會兒路邊也站滿了百姓,但他們可不敢迎上來擋住自個兒的路啊!頂多只是遠遠地衝自己連連跪拜着,哪兒會像如今這般擠得人壓根兒透不過氣來啊!
如今幸好送走了這般祖宗,不然他不知何時才能兌現今兒跟花朵朵許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