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見自家弟妹竟把這麼一個不知檢點的姑娘介紹到自來,當下便氣得連手指都發顫了。
“他舅娘,你究竟打的是啥主意啊?介紹這麼一個不清不楚的姑娘到咱們家來,是打量咱們心善不與你計較麼?還是覺得咱們繁兒就只配娶那樣身份的姑娘?”
李媒婆剛想解釋就被李氏一把打斷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這樣的姑娘咱們繁兒就是拼着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進來辱沒家門的。咱們要是真不明不白把人家娶進來了,那不是被全天下人恥笑咱們花家撿別人的破鞋麼?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去啊?”
李媒婆連忙陪着小心安撫道:“大姐你先別激動啊!我方纔要說的何姑娘可不是這個何姑娘啊!”
李氏撫了撫胸口,沒好氣地瞪眼道:“你咋不早啊!方纔真是嚇死我了!我這老婆子心血少,可不堪嚇啊!”
李媒婆滿臉羞愧地補充道:“只是……只是這個何姑娘跟那個何姑娘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們可是……可是姐妹……”
“什麼?竟是姐妹?”李氏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忙不迭地擺手道,“這事兒甭說了甭說了,有這麼一個上樑不正的姐姐,這當妹妹能好到哪兒去啊?咱們花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怎麼能跟那樣的人家結親呢?”
李媒婆訕訕道:“大姐說的是,是我欠考慮了。”
“大姐別生氣,我給你斟茶賠罪去!”李媒婆端起茶壺小心地給李氏斟滿了一杯茶,恭敬地遞到李氏手上。
在李媒婆的再三賠禮道歉之下,李氏這纔將心裡的不滿壓了下去。
她象徵地啜了一口茶後便放下茶杯,轉向李媒婆說道:“他舅娘,你方纔不是說還有好幾戶人家的姑娘嗎?都說來聽聽,但凡有那些不知檢點的就不用說到我這兒來了,我還嫌污了老婆子的耳朵。”
李媒婆連忙陪笑道:“大姐放心,再不敢說了!接下來這幾個可都是身家清白的,包管能讓你滿意。”
李氏聽李媒婆這般一說也來了興致,當下便打足精神聽了起來。一旁的花朵朵也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等着李媒婆介紹那幾個包管滿意的姑娘。
怎知李媒婆接下來說的這幾位姑娘,在花朵朵和李氏的旁敲側擊下卻全部大打折扣,不是模樣不周正入不了李沒有一個是合得了眼的。
李氏當下皺眉道:“他舅娘,我說你今兒是怎麼回事兒啊?淨把那些歪瓜裂棗的姑娘介紹到我這兒來,你是打量着咱們花家娶不起好媳婦還是怎地?別人當媒人哪個不是專挑好的來說啊?你倒好,反倒淨把那些名聲不好行爲不點的姑娘說到我這兒來,你是誠心不想給我家繁兒說親是吧?要真是這樣那我也不勉強你,咱倆大可就此作罷!”
李媒婆連忙拉住李氏的手安撫道:“大姐你消消氣啊!都是我不好,我淨想着挑那些八字硬的,可都忘了要往好裡挑了。”
“這樣吧,我這兒還有一個好的。”李媒婆說到這兒話鋒一轉,“這個姑娘不禁模樣標緻,性子還恭謙孝順,最重要的是人家可是個幹活能手啊!她家的田地家務活都是她一人全包攬了去的,家裡家外可都是一把手,娶了回去一個能頂兩個。”
李氏喜道:“果真有這麼好的姑娘?這是哪戶人家的閨女啊?議親了不曾?”
李媒婆笑道:“說起這戶人家大姐你也是認識的,她們家在咱們李家村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家中不僅田地衆多,她爹還是走南闖北跑生意的,家裡可富足了,在咱們這一帶那可都是排得上號的人家哩!”
李氏疑惑道:“你說的可是李永雄家的大閨女李麗嫦?”
李媒婆點頭道:“可不就是她啊!大姐你也曉得這閨女啊?”
李氏點頭道:“這閨女你大嫂倒是時常在我耳邊提起。好倒是個好的,只可惜命不好,都定了好幾回親事兒了,每回都是親事兒才定下不久未婚夫婿愣是就沒了。”
李媒婆嘆息道:“是啊,還真是個苦命的閨女,她爹統共就這麼一個閨女一個小子,那小子毛還沒長長哩,還是吃鼻涕蟲的年紀,她爹當時就沒捨得把閨女嫁太早了,怎知這留來留去留成仇了。”
李氏也深有同感,“可不是啊,要是早早的把人嫁出去恐怕就沒這些事兒了!”
李媒婆搖頭道:“大姐你這話兒可就錯了,不知情的或許是這般說,但咱們這些曉得內情的都慶幸小嫦那丫頭沒嫁過去哩!你不曉得她那些個未婚夫個個都是病癆鬼,第一個定的是娃娃親,那時候誰曉得這娃竟是個體弱多病的啊,還長到十歲這人就沒了。”
李媒婆喘了口氣接着道:“後來她娘又給她定了個孃家堂哥的小侄子,一開始倒是好好的,那小子也挺滿意李家閨女的。當時王家就提出儘快成親,但是李大侄子覺着自家小子還小,就想留閨女在家多幫襯幾年,怎知這一留就留出問題來了。”
李氏好奇道:“不是說後來這王家小子就失足跌進河裡去了嗎?”
李媒婆不屑道:“呸!那纔不是失足呢!是那王家小子在外頭鬼混,迷上狐媚子去了。那小子被狐媚子迷得失魂落魄的,當時就回家哭鬮着要退親,死也要將那狐媚子娶進家門來。”
李氏追問道:“那後來退了不曾啊?”
“不曾,要是退了就沒後來這些糟心事兒了。”李媒婆搖頭道,“那王長髮鐵定不同意退親啊,他可是覬覦李大侄子家的財產老久了,老早就想分上一杯羹,他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退親啊!那王家小子見退親無望,一氣之下就摟着那狐媚子雙雙跳河去了。”
李氏訝異道:“原來事情竟是這樣的啊?外頭傳聞可是說這王家小子是定親後失足掉進河裡去沒了的。
李媒婆撇嘴道:“那都是王家人爲了保住臉面,順帶訛上李家一筆才這般對外宣揚的。李家一開始還真以爲是自家閨女把那小子剋死的,當即內疚之下就賠了王家一大筆銀子。回過頭後才發現竟是找了人家的道。這下子更是坐實了李家閨女剋夫的惡名聲了,他們那會兒後悔可都已來不及了。”
李氏同情道:“真是可憐的閨女啊,無端端擔了這麼個惡名,連婚事兒都成難題了。”
李媒婆嘆氣道:“可不是啊!說起來前面兩個小子的死可都是跟李家閨女沒半點干係的啊!後來那一個更是讓李家閨女冤得不行!”
李氏不解道:“後來這一個不是說定了親後就得了急病沒了嗎?”
李媒婆冷笑道,“我呸!那是一家專門訛錢的,這一戶人家打量着自家在永和鎮,離咱們青門鎮山長水遠的,別人也不曉得內情,便串通了媒人上門提親,說是他家小子也命硬難娶,不介意娶上一個命硬的媳婦。倆家當時一拍即合,當時就定下親事兒來了。”
李媒婆說得渴了,端起茶盞灌了一大口茶方纔又說道:“我說這李大侄子也是嫁女心切,竟忘了去永和鎮相相門戶,結果這親事兒才定下第二天,人家就哭上門索命來了,說是李家閨女把他兒給剋死了,這親事兒才定下當晚他家的寶貝小子就得急病死了。”
李氏着急道:“那後來這事兒是怎麼了了的啊?”
李媒婆撇嘴道:“還能怎麼了?賠錢唄!”
李媒婆解釋道:“後來李大侄子想想覺得事情不對勁兒,連忙跑到永和鎮去細細查探了一番,這才曉得原來那小子打小就患上肺癆了,那家人瞧着自家小子快不行了,就想在臨走前利用自家小子這病訛上一筆銀子,當時就和媒人一拍即合,上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李氏心驚道:“原來竟是仙人跳啊?這人家和那媒人真真是太可恨了,怎能做出這等欺詐勒索的事兒來啊?也不怕遭報應了。”
李媒婆嘆氣道:“可不是啊,這樣的人就該遭天打雷劈!那天李大侄子尋到那戶人家時,人家早就連夜捲鋪蓋逃了,連那媒人也不見影蹤。李大侄子當時就氣急攻心,當場暈倒過去了。接下來便氣得大病了一場,打那之後這身子就沒往常硬朗了。”
李氏同情道:“真是可憐見地,攤上了這樣子的糟心事兒,這李大侄子家還真是倒黴啊!”
李媒婆抹淚道:“最可憐的是那閨女啊,模樣性情樣樣出挑,她爹還說了會勻出一半身家給她作陪嫁,換了別人要是有這般好的家世,哪兒還會愁嫁的啊?可是她鬧了這麼幾齣後,別人就算是有那覬覦她陪嫁的,這會兒也不敢上門來提親了,怕就怕有命得了這李家的大半家產最後也沒命花啊!”
李氏點頭道:“說的也是!這些事兒啊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