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玲豔羨地看着雲氏身上簇新的粉色繡花羅衫和珍珠白蠲湖縐裙,這麼時興的款式和衣料,她在鎮上那些大戶人家的當家夫人身上也未曾見着過。
看來這花家還真不是普通的家底豐厚啊!王秋玲忍不住心裡一陣悸動,要是能嫁進花家當媳婦兒該多好啊!
她想起出門前孃親可是百般叮囑讓自個兒想辦法討好花家的嬸子們,特別是眼前這個考上廩生的花志榮的娘,這可是自個兒要嫁進花家必須邁過的第一道門坎。
王秋玲想到這兒忙收斂心思,漾起甜甜的笑容乖巧地問好道:“嬸子好!嬸子真好看!玲兒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嬸子這般好看的人兒哩!”
“這孩子,嘴巴真甜!”雲氏被王秋玲這一番恭維話逗樂了,忙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塊絲絹的手帕賞給了王秋玲。
這手帕還是花朵朵從商隊手中買下來的,這樣不同色澤的手帕有好幾十塊,是花朵朵專門買來給雲氏賞人用的。
自從花志榮考上廩生後,上門來拜訪的客人日漸多了起來,雲氏時不財的就得應酬一下那些上門來求見的婦人們。
要是客人們像今天一樣偶爾帶個閨女上門來,這打賞的小玩意兒還是要先給預備好的。要不然那些慣會逢高踩低的三姑六婆們又該說孃親不曉事兒了。
果然何氏瞅見雲氏賞了塊忒好看的手帕給閨女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連腮幫子上的兩團肥肉都顫動了起來。
何氏嘴上客氣道:“妹子真是見外,咱們都是自家人,見面哪兒用得着賞東西啊!再說了這帕子貴着哩!玲兒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哪兒用得上啊!”
何氏嘴裡雖是這般說,但絲毫讓王秋玲把帕子歸還給雲氏的意思都沒有,她那雙貪婪的三角眼正緊緊地盯着帕子看哩!
這手帕該值不少錢吧?瞧這質地,怪滑溜的!這花家還真是講究的人家,連繡個手帕都拿這麼鰳貴的金線這得花多少銀子啊!何氏忍不住心裡一陣咋呼。
王秋玲緊緊攢着手中柔軟順滑的手帕,驚喜得眼睛都放出了光彩來。
這手帕她前陣子去趕集時可是瞧見李員外的千金拿出來顯擺過,聽說這上面繡的圖案是京城最時興的花式哩!連達官貴人家的千金都用這
她當時可是羨慕得牙齒都發酸了,咱怎麼就沒遇上一個有錢的爹呢?一想到自家裡那嗜賭成命的大哥王秋玲心裡就不由一陣厭惡,她想早日脫離那個家的**就愈發強烈了。
王秋玲忍不住目光熾熱地盯着雲氏,咱得好好巴結這雲嬸子啊!要是能討得了她的歡心,那自個兒要嫁進花家來的念頭就不再是夢了。
花家隨隨便便賞一個小娃都能這麼大手筆,要是自個兒當上了秀才娘子,到時也能穿上這麼好看的衣服,戴上這麼好看的頭飾了。
要是自個兒傍上了這麼有錢的人家誰還敢嘲笑咱是沒見過世面的農家丫頭啊?王秋玲打定主意要想盡一切法子都要嫁進花家來!
她想到這會兒後忙收斂心神,一副乖巧討喜的小女兒模樣立在何氏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地不再作聲。她得給花家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啊!聽說大戶人家的小姐們都是這般矜持模樣的。
雲氏員跟何氏寒暄了幾句後,便攜着何氏的手將人領進了客廳。
“嫂子你先喝口茶坐會兒,我去喚大嫂過來陪你說話。”雲氏招呼何氏坐定後,便急匆匆地出門將王氏喚了過來。
順帶地連花朵朵幾個姑娘也被支使了出來給王氏的閨女作陪。花飛飛由於議親在即,約莫婚事兒很快便會定下來了,王氏便留她在屋裡繡嫁衣。
王氏一路走心裡一路埋怨大嫂咋這時候上門來啊?咱正忙着給閨女說親哩!哪兒有這閒工夫跟你嗑嘮啊?也不曉得這會子媒人上門來沒有,要是自個兒沒在一旁瞅着,萬一那老太婆給咱飛兒定了個不合心意的夫婿咋辦啊?
王氏想到這兒腳下更是走得飛快很快便來到了前院待客的偏廳。花朵朵等人已經遠遠地被她拋在了後頭。
王氏剛坐下,就按捺住心裡的不耐煩,匆忙地問道:“嫂子,今兒怎麼得空上門來了啊?該不會是家裡又出啥事兒了?”
何氏還沒來得及回答,王氏又急急地問:“不會是耀羣他又欠下賭債了吧?實話跟你說我這兒可是沒錢再給他填窟窿了!”
上回嫂子可是已經從她那兒取走好幾十兩銀子去給那小子還債了。這些銀子可都是她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攥下來的體己錢,一下子全被拿來給這不爭氣的小子填窟窿了,王氏心裡別提有多憋屈了。
何氏瞧簿王氏一臉苦瓜相就曉得她是想岔了,她不由心裡一陣氣惱。
何氏嘲諷地說:“哼!怎麼,有錢了就不認孃家了?不過是拿了你幾十兩銀子,至於這麼肉疼嗎?你們花家金山銀山的又不缺這點銀子·挖一點回去給孃家貼補貼補又怎麼了?割着你肉了麼?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你能嫁到這麼好的人家去?”
王氏聽何氏說出這麼露骨的話兒,忙嚇得四處張望了下,見雲氏早就不在了,屋裡就她們姑嫂倆再加個侄女兒,她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驚嚇過後王氏又不由一陣委屈·“嫂子你真是冤枉我了!雖說咱們花家是有錢了,但錢全掌在老頭子手裡啊!咱每月也就能拿到那麼幾百文的零花錢,要用銀子時還得向老頭子伸手。”
王氏撇了撇嘴接着道:“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家那老頭子有多摳門!要知道從那老頭子荷包裡挖銀子,那可真是比從老鼠嘴裡挖吃的還難啊!”
況且老頭子已經對自個兒老貼補孃家這事兒心懷不滿了,若是這會兒嫂子還上門來要錢,那自個兒還不得讓老頭子更加嫌惡了啊?王氏想到這會兒可真是愁得臉都苦了。這話兒她也沒法子跟何氏細說,只能自個兒心裡苦着了。
何氏見她這樣也曉得她說的是實話,忙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就甭向我訴苦了!你過得再難也比嫂子強,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更何況你這還沒瘦呢,不過是錢袋子暫時不在你們手上罷了,做啥哭喪着臉啊?等那老頭子兩腳一蹬,屋裡的那幾座山還不都是你們的?”
王氏嚇得忙撲上去作勢要捂住何氏的嘴巴,“嫂子,你咋在這兒說這話兒呢?要是被他們曉得了,我還不得被花家掃地出門啊?”
想起還在後頭跟着的花朵朵等人,王氏就忍不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們應該還在後頭沒那麼快跟上來吧?
“緊張啥啊你?”何氏揮手打掉了王氏捂過來的手,“這不是沒人麼?要是有人我能說這話兒?再說了,我今兒來你這兒還真是爲這事兒來的!”
何氏話鋒一轉,也不管王氏做啥表情,倒豆子般說出了她今兒上門來的目的。
“什麼?要讓飛兒和羣兒結親?”王氏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何氏挑眉道:“怎麼?你忘了?這事兒咱們前些個不是才商量過嗎?你當時可使說了過後給我答覆的。現在事情商量成怎樣了啊?”
何氏瞧着王氏一臉結巴的模樣就曉得她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不由氣惱地瞪眼道:“你該不會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吧?”
要不是自個兒想到這茬親自上門來了,這親事兒還不得便宜別些個人家了?果然這些當女兒的都是心生外向的啊!當初日子過不下去上門來打秋風時倒是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日子好過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王氏被何氏瞪得一陣心虛,只好陪着笑臉道:“嫂子,你也曉得咱二叔家的小子考上秀才了,這些日子來事兒多,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嘛!”
見王氏都陪着小心了,何氏也不好說得太過,畢竟現在是自個兒求着人家,這親事兒成不成最終還得靠這小姑子哩!
何氏想到這兒便壓下心裡的不痛快,一反剛纔怒氣騰騰的模樣,親熱地拉起王氏的手說:“我曉得你是心向着孃家的,咱們也是心疼你的啊!飛兒是嫂子從小看到大的,在嫂子眼裡就跟自個兒閨女一樣,她要是嫁進了咱們家,嫂子還不得像疼閨女一樣疼着她啊?”
何氏見王氏神色鬆動,忙接着循循善誘道:“你想想外頭的人再親,哪兒有自家孃家親啊?人心還隔肚皮呢?你怎麼曉得人家不是爲了你家的錢才娶的飛兒啊?要是人家對飛兒不好,你這不是害了自家閨女嗎?”
王氏沮喪地嘆氣道:“嫂子,我也曉得你說的有理。但是你不曉得眼下飛兒的婚事兒我是做不得主的啊!我家老頭子可是說了,往後家裡幾個娃的婚事兒都不讓我插手。”
“啥?不讓你插手?”何氏氣得柳眉倒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你含辛茹苦替他花家養大幾個娃,娃的婚事兒到頭來反倒不讓你做主!這事兒告到青天大老爺那兒咱也是佔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