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梅被我們聶家那姑爺逼得沒法子了,又殺了人,被判了砍頭,大伯孃莫非當日沒聽清楚我說的話?”
村民們一聽到崔薇說崔梅是被砍了頭的,頓時都嚇了一跳。村裡人一旦罵人時最常說的一句便是你這該砍腦袋的,在村民們心中,也唯有最惡毒,最該死的人才會被判處砍頭,但那砍頭的事兒離衆人實在是太遠了,如今冷不妨的聽到崔薇這樣一說,都有些不敢置信,衆人眼光都落到了劉氏與她兩個兒媳身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胡說些什麼!”劉氏眼神閃爍了一下,頓時勃然大怒。她當初聽到女兒死訊時實在是不敢置信,後又聽到崔薇要收回果園,因果園的事兒實在太過重大,她便將崔梅的事兒扔到了腦後,如今氣憤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被崔薇反駁了回來,才覺得自己剛剛說話有些衝動了,也恨崔薇這樣當衆不給自己留臉面,惱羞成怒便伸長了胳膊指着崔薇道:“我們大梅是個什麼性格的人,村裡好些都是瞧着她長大的,她那樣的性子,要是敢殺人,還能成那模樣?”劉氏越說,越是氣憤,也有些開始懷疑起崔薇胡說八道:“她那副軟綿樣子,最是老實,還能殺得了人?是你將人給弄死了,來胡說八道吧!”
劉氏這樣一說,好些村裡人都知道崔梅成婚後日子過得艱難的也跟着點起了頭來。崔薇頓時冷笑,理了理衣裳拉了條凳子坐了下來:“她殺沒殺人,一問便知,刑問可是發了公文下來,你自己去問陳家大郎就知道,來問我做什麼!”一句話堵得劉氏不敢再開口。殺人被判了處斬的事兒又不是開玩笑的小事情。想來崔薇不可能拿這事兒來說謊,再說陳家的郎君聽說也回來了,崔梅又沒跟他一塊兒回來,聽說鳳鳴村陳家的人已經開始在給陳小軍相看了,若是崔梅沒有死,又沒有被休,陳家與小灣村又不是隔着多遠,想來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纔是。如此一來,衆人看着劉氏的目光。又有些耐人尋味兒了起來。
崔薇看着劉氏冷笑,“你們崔梅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就別扯這些沒用的了,你還是早些時候準備把銀子弄好,否則就是我願意息事寧人。但那些銀子我可是準備用來給公公建房子的,到時我公公若是不依,面上鬧起來誰都不好看。”崔薇本來不想跟劉氏算賬,但她既然自己跳出來,自然是要順手將她給收拾了,一句話堵得劉氏不敢開口了,林氏自然也不敢再提要讓崔薇養老的事情來。
今兒都怪她昏了頭。被劉氏幾句話說得亂了分寸,如今倒被這個孫女兒擠兌上了,林氏心中擔憂不安,但此時她最該擔心的就不是自己的身後事。而是劉氏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以及崔世福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異樣與不滿之色來。林氏悔得腸子都青了,心頭也將劉氏這個大兒媳怨上了,沒有頭腦便不說了。又非得逼着自己將事情鬧到這樣的地步,如今自己銀子是出了。可卻兩頭都沒落得着好,她這樣一把年紀了,希望的就是一家平順,可如今看來,恐怕自己這把老骨頭還得折騰幾年,最可氣的是,自己生的兩個兒子幾十年都是和和美美的過了,偏生這幾年因爲劉氏與楊氏兩個婦人攛掇着,如今越鬧越兇。
林氏臉上露出幾分悔色來,楊氏看到婆母的模樣,也不敢再鬧了,就怕真將林氏逼急了,她要將自己趕走。只是她雖然不敢再逼林氏將銀子要平分給自己一家,卻是將剛剛崔世福搶過去的參段兒又給搶了過來,眼疾手快的拿刀切了一塊下來,揣進了懷裡:“娘既然剛剛說了話,我也不提多的,銀子我也不說了,大伯家佔了便宜便是,不過娘看在二郎也是你孫子的份兒上,幫他一把吧!”這行爲氣得林氏臉色發青,只是當着衆人的面,她剛剛又說了要一碗水端平,也說了要給崔敬忠買參補身子,這會兒自然不好自打嘴巴,只是崔薇不肯養她,往後她手邊要是沒了銀子,如今劉氏兩人便敢如此對她,以後還指不定會怎麼樣了,自然不肯再將剩餘的幾兩銀子再拿出來。
因此猶豫了一下,林氏這才道:“參是可以買些的,不過我這樣一把年紀了,還沒嘗過這東西,二郎年紀輕輕的,也總不能讓人家來笑話,只抓些參須便是了。”楊氏聽到這兒,心中不願,但她也知道如今林氏還能這樣說,已經是不錯了,只得肉疼的將手中的參段兒又給遊大夫送了回去,滿臉不甘。
衆人鬧了這樣久,屋裡的羅氏才被人想了起來。她今日吃的苦頭不少了,遊大夫趕緊切了參片兒進去讓人給羅氏含着了,屋裡羅氏中氣才足了些,等到崔敬懷從隔壁村裡將穩婆請過來時,折騰了兩個多時辰,羅氏才生了一個女兒下來。只是羅氏之前拖的狠了,又不是瓜熟蒂落的順產,受了些折磨,又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因此產後出了些血,穩婆出來便說往後羅氏身子虧損了,恐怕難有孩子。
雖說孩子是早產的,但其實是已經足月了,但楊氏在聽到羅氏不過生了一個女兒時,頓時勃然大怒,惡狠狠的站在屋裡罵了一頓,原本殺了燉好的雞索性也給自己的兒子崔敬忠舀了一大碗過去,懶得管羅氏吃沒吃了。
孩子剛生下來時,崔家好些人都失望無比,包括一路急趕着請了穩婆回來的崔敬懷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本來崔薇還當他心裡對羅氏有幾分喜歡,可誰料聽到羅氏生了個兒子時,崔敬懷沉默着連屋裡也沒進去,只讓穩婆抱了孩子出來看了一眼,便作罷了。那孩子在羅氏肚皮裡憋得久了,面色青紫,哭聲跟小貓似的,倒也可憐,崔薇也看了一眼,在這邊折騰了許久,她也坐得有些累 了,準備回去,因此招呼遊大夫二人道:“遊大叔,辛苦你們了,這藥錢你們隨我回去拿吧。”
剛剛羅氏生了孩子,本來是大喜的事情,只是楊氏等人臉上卻絲毫沒有什麼喜色,村民們這會兒早就各自散了回去吃飯,崔家裡一時間人走了便顯得空蕩蕩的,昏黃的燈光打在牆上更顯得冷清。羅氏正在屋裡哭,又大聲扯着嗓子嚎了幾句:“崔敬懷!你給我煮幾個蛋過來!”她聲音雖然提大了些,但到底中氣不足,後面幾個字便氣虛了下去,幸虧剛剛含過參片兒,否則這會兒羅氏恐怕早該癱牀上呻吟了。
崔敬懷聽了羅氏這話沒有吱聲兒,楊氏那頭卻是鐵青着臉進了屋裡來:“你嚎喪啊!要吃什麼自己不會去弄?生了個丫頭片子,又不是帶把兒的,你還想吃蛋?你吃個王八蛋吧!”楊氏說話也能將人氣死,屋裡好半晌沒有動靜,楊氏只當羅氏是安份了,那頭崔敬懷神色怏怏的,一邊與崔薇道:“小妹,我先送你跟姑爺出去吧……”他這話音一落,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那面目陌生的老頭兒目光閃了閃,眉宇間露出一抹陰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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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敬懷!”屋裡羅氏又喊了崔敬懷一聲,不多時聽到有人在牀上動彈時牀板發出來的吱嘎聲,羅氏屋裡門大開着,屋裡的燈光突然將一道人影拉了出來印在外頭的堂屋土牆上,羅氏披着一件厚襖子,滿臉慘白,額頭裹了汗巾,披頭散髮的抱着孩子站在門邊,嘴脣哆嗦着,看着崔敬懷哭道:“你是不是嫌我生的是個女兒?你是不是嫌棄了?”
崔敬懷低垂着頭,沒有出聲兒,一旁楊氏卻是輕蔑的看了羅氏一眼,冷哼道:“你生了個女兒還有理了?咱們崔家如今下頭只得一個佑祖,你知不知道剛剛穩婆說你自己不作好,往後難養孩子?”楊氏一說到這個就特別的火大,恨不能抽羅氏兩耳刮子。在鄉下里不能生孩子的婦人那便是沒用的,尤其是楊氏本身就重男輕女,她連自己肚皮裡頭爬出來的女兒都不大在意,更別說別的女人肚皮裡拉出來的女兒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給我滾遠一些,少在我面前礙眼!”
羅氏剛剛生產時便吃了不少的苦頭,心裡便已經積了一肚子的委屈與怨恨,她本來覺得自己年紀小,配崔敬懷就委屈了,崔敬懷就該好好兒哄着她的,可沒料到現在楊氏說話竟然這樣寡毒,她頓時忍耐不住,抱着孩子便衝楊氏頂起了嘴來:“她是女兒,你不是一樣是個女兒出生的,你這樣能耐,沒見你變成個男人,沒女兒,你有本事以後不要親近她,把她扔出去!”
“扔就扔!反正養着也是個賠錢貨!誰要親近你的女兒,我呸!老孃寧願舔孫子的屁股,也不想親近你那賠錢貨的臉!”楊氏叉了腰惡狠狠的罵了羅氏一句,那頭羅氏頓時跺腳大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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