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聶晴當初又曾嫁過賀元年,又不是什麼雛兒,陳小軍以前沒得到便稀罕,現在都得到了,也就那個味兒,還有什麼好喜歡在意的。
陳小軍這樣的男人便是犯賤,得不到的永遠都是好的,得得到的,那便是廉價了,不珍惜,以前聶晴或許是明白這個道理,可惜在後來聶秋染一步步的算計之後,令她發了慌,自然顧不得這樣多,而她也是在此時陳小軍的躲閃下,纔開始絕望的明白這個道理。
聶晴心中一下子便冷了下去。一向被自己瞧不起,而且又極爲鄙視的陳小軍,像狗一般跟在她身邊,爲她做事討好着她,連爲了她頂罪,可以叫崔梅去死的男人,此時卻對她不屑不顧。不應該是這樣的,聶晴眼裡一下子涌出一抹瘋狂的不甘與怨毒來,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高高在上纔是,她是狀元的妹妹,怎麼最後會變成了這個模樣?聶晴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裡開始如瘋了一般,咒罵連連:“陳小軍,你這個不得好死的男人,你殺了賀元年,你忘了嗎?你裝什麼,崔梅替你去死了,她提着腦袋站在你後頭,你看到了沒有?哈哈哈哈哈……”
一邊說着,陳小軍臉色頓時大變,他其實也知道聶晴這會兒是胡說八道故意來嚇自己的,可偏偏他做賊心虛,心頭本來便住了一隻鬼,便好像這會兒像是真有人跟在自己身邊一般,嚇得他臉色鐵青,不住搖頭晃腦。賀元年那日死時的情景像是又浮現在了他面前一般,崔梅提着腦袋的身影光是想想便已經夠令陳小軍肝膽俱裂,聲音都嚇得變了,嘶吼道:“你胡說!”
“哈哈哈!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聶家沒一個好東西,聶秋染,可恨我當初沒弄死你,讓你如此命大。教你如今敢這樣對我,早知道當初我便將藥下得重一些,讓你死在小時。聶秋文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是個野種,你根本不姓聶,聶孟才,哈哈哈,枉你得意一世,照樣讓我給耍了。得意什麼。呵呵呵呵……”
這會兒聶晴已經瘋了。逮着什麼便開始講什麼。聶秋染自小跟她不親,此時不認她,聶晴心裡還能穩得住。但一向當她是個寶的陳小軍此時也視她如蔽履,她哪裡能承受得了。好像世界上本該是對她最無私的一個人,這會兒都開始已經拋棄了她一般,令她心裡承受不住。
原本在馬車中不願意出面的聶夫子聽到這會兒已經不對勁兒了,探了頭出來。聶孟纔是聶夫子的本名,只是都已經十幾年了,隨着當初他的娘死了之後,便沒哪個人敢再這樣稱呼他的,冷不妨一聽到還險些沒有回過神來,又聽聶晴話中還在繼續罵着,聶夫子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而聶秋文也面色鐵青,跟着探出頭來。
“……當初我找那位黃郎中要了些藥,灑在你吃的飯中,你就睡着了吧?哈哈哈,我看到他從你房中出來的……”聶晴此時瘋狂笑着,一邊說起了孫氏來。孫氏身體不住哆嗦着,氣得面色鐵青。她沒料到自己一輩子的惡夢,幾乎困擾了她大半生的,讓她晚上不敢入睡的惡夢,到如今從聶晴口中說出,才知道竟然是聶晴與聶明二人乾的!孫氏氣得恨不能殺死聶晴,偏偏她這會兒不能出面,聶夫子看她的眼神,冰冷異常不說,而聶秋文則是險些發瘋了,拉着孫氏不住在問着:“娘,怎麼回事?”
外頭熱鬧一片,聶秋染冷冷看着聶晴,一邊就道:“你說完了沒有?”
“你該死的?你怎麼沒有死?我明明給你吃了藥,當時那郎中說,你該死的,那藥是能藥死老鼠的……你怎麼沒死?你是鬼吧?”聶晴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聶秋染尖叫了起來:“啊,鬼啊,救命啊,我是聶晴,我是狀元的妹妹……”
她這樣子明顯已經是瘋了,聶秋染本來對於自己當初小時生病的情景並無什麼懷疑,畢竟當時聶晴只不過是個不知事的孩子,她怎麼會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他一直都覺得是聶明故意想拖延時間救他,可如今看來,他是小看了聶晴,如今想起來,一切都能串得起來了。聶晴自小仇恨便這樣深,沒料到竟然是埋在這裡,當初他生病,吐得厲害,隱約記得當時聶晴端了煮的雞蛋給他吃了,當時倒沒什麼,他那時還貪玩,下午出去玩耍過,在崔世福家的綠豆地裡,當時才一歲多的崔薇被楊氏扔在地中,跟小蟲子似的爬來爬去,哭着要找娘,他覺得小孩子很可愛,摘了綠豆想要逗她,險些被人發現,聶秋染一向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自然不能讓人看到他在偷摘東西,因此將綠豆塞到了嘴裡。
記憶有點久了,但現在才明白過來,恐怕也就是因爲這樣誤打誤撞的,才撿回了一條命。綠豆是解毒的,而那跑江湖的能製出什麼厲害的毒藥,藥得死老鼠的藥性想來也大不到哪兒去,再加上那時聶秋文已經出生,如果聶晴遇着那跑江湖的是在孫氏懷上聶秋文時,那藥應該已經在她手中放了許久,再好的東西,放上這樣長時間,也該藥效過了不少,才使得他最後吐了一回,又發過一場高熱,才養好了身體。
聶秋染一想到這些,眼神冰冷,看着已經瘋瘋顛顛,嘴裡不住念着她是狀元妹妹的聶晴,冷冰冰的衝那些官差們吩咐道:“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胡言亂語的,既然她稱我一聲大哥,那我也託大,與你們交待一句。我是聶秋染,她既然犯了錯,便該好好感受皇恩,認真悔改纔是,請一路好好照顧她,將她安全送到邊彊,回來之後,你們若是願意的,可以來我府中謀個差事。”
那幾個官差一聽這話,頓時品出了好幾個味兒來,連忙感激不盡的點頭應是。這個時候哪個人都不願意當個底層的小兵,毫無出頭之日。若不是爲了養家餬口,哪個願意幹這種事的,尤其是能接到押送罪奴差事兒的官差們,都是不得志受人排擠的。爲了這麼幾十個人,一年要跑上一趟,這一路出去,來回吃不盡的苦頭不說,恐怕還要到明年五六月才能回得來,一路步行到西彊,又天遙路遠的,若是有個好去處,誰願意受這份兒罪。
在場的官差們好多都是認識聶秋染的,聶秋染如今雖然沒有品級,但他是新狀狀元,若是往後得了差事,只要是能混個六七品的官職,身邊也得有親衛,有能辦事兒的,到時若是能跟在他身邊,那是再好不過了,總比如今被人當個跑腿兒的要來得好。
雖說衆人也算是聽出來了聶晴恐怕真是這位大人的親妹妹,不過人家不承認,又聽聶晴胡言亂語的說着那些話,恐怕只要是個明白人兒的,便不能理睬她。聽說這聶氏當初便是起義想賣了自家哥哥的一雙兒女,最後賣錯了才背了事兒,一想起來,衆人便更瞧她不上。而聶秋染表面聽起來像是要讓人好好照顧聶晴,但他若是真在乎聶晴,便會此時讓人將聶晴交出去了,只要他開口,衆人賣他一個臉面肯定是能成的,往後只要聶晴改頭換面,保管沒哪個能認得出她來,可偏偏聶秋染不是這樣說,反倒要讓人好好照顧她,讓她順利到西彊,衆人便是傻的也明白了過來,該如何做法。
只要保聶晴一路不死就成!那邊彊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人曾說那邊窮山惡水的,便是一隻狗咬人都比旁的地方都厲害,這些官差有些是送過好多回犯人過去了,對那邊的情景最是瞭解不過,那可真正是活着比死還難受了,聶秋染是什麼主意,衆人自然一清二楚。
幾個官差忙不迭的將聶秋染的要求答應了下來,聶秋染又看了人羣中被人牽着走,嘴中還在念念不停的說着自己是狀元的妹妹,該好好享受話的聶晴,冷笑了一聲打了馬腹,才調頭往自己馬車處回去了。
聶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這樣容易便死了,沒有嚐到過那種絕望後而又生不如死的滋味兒讓他怎麼能甘心!你欠我的,終究得十倍還回來!
冷笑着騎馬到了馬車邊,聶秋染才伸手撐着馬背,身體在馬背上轉了個圈兒,一下子身影便跳到了馬車上,馬車晃了一晃,聶秋染頭也沒回的鑽進了車廂裡,背影后只冷冷的留了一句話:“讓陳小軍騎馬吧!”
陳小軍本來以爲自己可以坐馬車的,誰料這會兒一聽讓他騎馬,頓時呆了一下。聶家這趟馬車總共足有四輛,便是聶秋染夫婦乘坐一輛,聶夫子等人也坐一輛,另剩兩輛也該夠他坐了。陳小軍哆嗦了一下,外頭風大雨大的,他若是這樣淋下去恐怕要出好歹,因此連忙便跑了幾步,伸手抓着馬車沿便道:“聶大人,我不會騎馬啊,後面有馬車,我坐馬車吧!”
他想的倒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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