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崔薇也懶得再理整個人像是都矇住了般的崔梅,看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只定定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後將身子站直了些,略帶了些憐憫道:“下輩子眼睛擦亮些吧,別被男人這樣三言兩語的哄了,便連命都搭進去了,也多做些善事,別儘想着那些歪主意,如今我可沒瞧着你痛快了。你抱的孩子,可不是我的,我的夫君,不像你想像中一般無能,他早做好了準備,好戲還在後頭呢!”說完,她也不想理崔梅了,轉身便想離開。
崔梅卻是突然之間哈哈的瘋狂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眼淚鼻涕與口沫齊飛,臉色扭曲,看起來形狀如同瘋顛一般,這情景倒是嚇了不少離得近的人好大一跳。碧柳等人忙擠了過來,一邊將崔薇護着,深恐到時崔梅一發瘋,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崔薇卻是看得出來,崔梅這會兒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根本再做不出什麼,因此冷眼望着她笑了,崔梅才悽然道:
“你說的對,我是傻了,我瘋了,四妹妹,你要替我告官啊,你趕緊替我申冤啊,我替他頂了罪,人不是我殺的,我是冤枉的,青天大老爺,來替我做主啊,人是陳小軍和聶晴殺的,不是我乾的,我沒有,孩子也不是我,是聶晴,我冤枉哪,我冤枉啊!”崔梅一邊嚎叫着,臉上露出刻骨的絕望之色來,似是從靈魂到身體,她一下子便變得絕望了起來一般,眼睛中一片死寂與不堪,她突然之間站了起身來,一邊掙扎着便想往臺下撲,那頭早官兵們本來是看在崔薇使了銀子的份兒上。才略離得遠了些,此時看到崔梅這模樣,先是嚇了一跳,後又看她身上被五花大綁,整個人根本逃不脫,這才氣恨的衝她背心踹了一腳,將崔梅踹在地上趴着了,才厲聲道:“冤枉的,早些時候幹嘛去了。現在纔來喊冤,哪個要砍頭的人之前不是這樣喊着的?你老實些吧!”說完,從一旁舀了碗酒出來,拽起崔梅頭髮,朝她口中灌了進去。
開始時崔梅還不住掙扎。被人扔到了地上之後整個人還如同一條蟲般蠕動着,可是後來酒勁兒發作,她漸漸不動彈了,這些砍頭的人臨死前一般都會喝上一碗酒,如此一來心中也不用那樣害怕不說,而且砍的時候不掙扎,也會順利許多。崔梅如今這模樣。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結局了,崔薇冷冷看了她一眼,見她嘴脣還在不住動着,似是在喊些什麼。臉上全是水跡,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酒水,亦或是其它,只是崔薇也不想再去管了。剛剛崔梅所說的話,她其實早猜到這樣的結果了。只是那個傻子願意去替人頂罪。到如今才知道冤枉,卻偏偏已經遲了!
崔梅到底是被砍了頭,雖說崔薇也恨她心思不正,可是卻沒有親眼看她被砍頭時的情景,只是爲崔梅收屍她卻是不會去做了。崔梅對她恩將仇報,生了想要害她的心,就是到臨死也只知喊冤,還知道讓自己幫忙,卻終究不會說一句對不起,道一聲歉。
她原本心心念念,願意爲之頂罪的丈夫,竟然到最後崔梅砍頭那日也沒有出現過,甚至最後崔梅的屍首也無人管理,只扔到義莊之中,最後被人圄圇不知埋到了哪個角落,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原本殺人的消遙法外,而沒殺人的卻因此而受了死刑,崔梅雖然是咎由自取,但是與之相比,陳小軍與聶晴這樣的人卻是更加該死!
事情並沒有如此輕易便完結,聶晴當初告潘世權婚前意欲對自己不詭,因此案聯繫到了聶家,非同一般,再者又是由皇帝親口點名由三司會審的,既然開了頭,自然也要結個好尾,因此潘世權自然跑不脫,被人拿到了上京來。雖說潘世權以前做夢都想飛黃騰達,能在有生之年可以在上京這塊兒地方混出個模樣來,可他想的是上京中能來做官,而不是以囚犯身份過來的。這會兒潘世權夫妻都被人拿了過來,就連兩人的兒女也沒能跑得脫,潘世權心中既恨聶晴胡說八道害自己,又恨賀氏當初拈酸吃醋惹了聶晴這樣一個瘋女人。
只是他心頭再恨,此時也知道自己這回怕是要倒大黴。最後結果自然是如此,潘世權意逼以權謀私,以朝廷命官身份,逼迫良家婦女,而賀氏心懷不詭,竟然爲了達成丈夫私慾,陷害旁人,賀元年這樁事情悲劇,這對夫妻逃不開責任。潘世權夫妻自然是不服,但這事兒又不是他們不服事情便能揭得過去的,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二人要的是將這件事情中規中矩的做完,潘世權在小灣村那塊地方算個人物,可在上京這樣的地方,便是秦固那樣的四品官兒過來了便是頭虎,也得乖乖低了頭,他一個九品芝麻粒兒般的官,自然由得人揉捏,最後被革了官職,又查收家產,與賀氏兩人各被打了二十大板,趕出京中,永不錄用。
如此一來,可真是比要了潘世權的命還不如了!潘家的人爲了他能當上那九品芝麻官兒,不知捨去了多少好處,如今屁股下的位置還沒坐熱,錢財剛撈回來,便立即打了水漂,潘世權夫妻便 是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自然結果可想而知。
聶秋染聽到這消息時,倒是啼笑皆非。潘世權這人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行事陰狠不說,且又不要臉皮與不顧手段,只要能對他有利的,他便是什麼下作的事兒都能幹得出來。前世時他與聶晴早有勾搭,聶晴最後因自己與羅石頭之故,自然過得不像這一輩子般憋屈,再加上她嫁的又不是賀氏孃家的堂弟,而是潘世權的母親孃家的侄兒,那個人因頂着一個克妻的名頭,年紀又大了,性情敦厚,對聶晴這樣一個冒着風險嫁給自己,且又年輕了自己好些歲的小娘子很是疼寵周到,只差全家沒將她拱起來,是個真正厚道的人,聶秋染這輩子做了好事,解脫了他的痛苦,自然該承受的痛苦就該聶晴背了。
而如此一來,原本上一世因替聶晴保了一樁好媒,聶晴與潘世權間自然維持着那麼一點兒不清不楚的關係,上一世的潘世權還真靠着聶晴謀到了六品的官職,比起現在來說,自然是風光百倍。聶秋染原本前一世也因爲看在潘老夫人的侄兒被聶晴辜負的份兒上,對潘世權多有關照,對他的一些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便過去了,但如今重來一世,既然自己與潘家兩清了,而又崔薇無意中得知潘世權先起了那樣的心思,也不怪他現在送潘世權一份大禮。
一旦聶晴與潘世權鬧翻,潘世權前世的榮耀自然成了泡影,再者他又得了一個被永不錄用的語書,之前潘家謀官職時打點花的銀子,如今倒是打了水漂,前一世潘家自然是在小灣村中風光無比,這一世別說再有榮耀,恐怕能維持之前的生活也都不錯了。但這些事情已經與聶秋染無關,他已經開始着手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上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因與聶秋染沾上了點兒關係的殺人案纔剛落幕沒有多久,聶晴在知道崔梅被處斬了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畢竟崔梅已經被斬了,便是以後再發現案情有疑點,可這些做官兒的爲了名聲,人都已經斬了,恐怕不會再輕易去推翻,她到如今纔算安全了。只是這口氣剛剛纔沒鬆多久,聶晴還沒得意多長時間,那頭陳小軍正說着想要離開京城,找聶晴要銀子,兩人正鬧得不歡而散時,此時有人卻是狀告一對夫婦偷了自己嬰孩兒一事。
前頭聶家失蹤了一雙孩童的事尚未說清,如今風波未平,真是一波又起,聶晴隱隱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兒時,那廂卻剛出牢籠沒多久,又被人帶了鎖鐐拴進了大理寺中。聶晴本來勉強鎮定,可是在看到那對原本以爲已經遠走高飛的夫婦時,聶晴頓時眼前一黑,險些昏死了過去。
她如今纔算是知道了自己哪兒覺得不對勁兒了,原來因緣是在這兒。那對夫婦也被收押在牢中,此時正氣哼哼的看着聶晴,大聲呼喊道:“大人,就是這婦人,當初說這雙孩子乃是她的,她的丈夫不喜她,時常打罵她,還說要將一雙孩兒賣了,她不忍孩子受苦,纔將孩子賣給我們的!”
“你胡說!”另一對年輕夫婦已經指着這兩人叫罵了開來,神情憤怒:“明明是我們的孩子,竟然敢胡言亂語!”
“我有證據的!”那原本買了孩子的中年夫婦被人這樣一罵,頓時不樂意了,開始大聲嚷嚷了起來,竟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來,衝聶晴揚了揚:“這位夫人,這可是你自己按的手印兒,當初你也收了我十兩銀子的,你可要替我做主,這兩人胡說八道!”
出了事情聶晴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牙關緊咬着,卻依舊能聽到‘咔咔咔’牙齒碰撞時的響聲,心裡涌來涌去只得一個念頭:終於來了!不知道這陣子是不是剛鬆懈下來,聶晴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只是打着哆嗦,兩方的人都拉扯着她,讓她拿個說法出來,她木然的任人扯來拉去,心中害怕得渾身僵硬都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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