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來哉,一命換一命的技術我都沒掌握,他們即便想換也換不了啊,咱陸州的鄉親們還是太淳樸了,懂的科學知識太少,瞎嘀咕,讓我聽了心中不好受。”
張小寶故意說着無厘頭的話,隨後卻忍不住嘆息一聲。
王鵑擡求手叩門,‘咚咚’的聲音伴隨着雨水的滴落,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誰呀?”過了一小會兒,大門的角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個腦袋向外看,待看到張小寶和王鵑二人的面容時,驚訝地張開嘴,不知該如何出聲了。
“快到中午了,我和小寶想找個地方吃飯,不知貴府方便與否?”王鵑笑着對探出來的腦袋說道。
這腦袋使勁點着:“方便方便,什麼時候來吃都方便。”
說完這句話,腦袋實在是太激動了,‘哐’的一聲把門又給關上了,張小寶和王鵑就聽到一個人叫喊着朝裡面跑。
“老爺,夫人,不好了,有人來吃飯了,快點讓人準備吧,不好啦。”
“咱家的內院要像他一般,我早給踹走了,踹不走他我自己走,遇事太不冷靜,先把我們讓進去喝茶也。”
聽着裡面的動靜,張小寶再次嘆息一聲說道。
“問題是咱家用的不是二進的院落,花的錢也不一樣,最近你也別閒着,等弟弟妹妹出來,你還要幫忙起名字,孩子太多了以後會很吵。”
王鵑用手在門上摸了摸,硃紅色的大門上並不曾因雨水而掉漆,憑手感,在漆的外面竟然還有一層亮油,此物產量很低,需要石油工藝的產品來勾兌,裡面是有汽油的,並不是豆油,大唐只有一個地方出產,乃是工部。
“小寶,你看咱倆一找就找到個殷實人家,二進的院子居然能用上亮油,很多三進院子的官員聽都未聽說過這東西。”
王鵑晃動手指頭對張小寶說道。
張小寶認同:“不是一般的殷實,早知道換一家好了,讓人感覺是我們刻意過來的。”
“不是刻意的,我作證,緣分啊,全是緣分。”張小寶話音方落,裡面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顯得有點沙啞,聽上去年齡不小了。
接着是凌亂的腳步聲響起,踩在水中啪啪的,門一開,一個頭上盤華髮的老太太挺着腰板先走出來。
張小寶和王鵑連忙左右攙扶,由王鵑說道:“老太太您這樣可使不得,我和小寶走到貴府,正好餓了,討碗飯吃。”
“餓了好,餓了才說明有緣分,爲什麼走別處不餓,多少人想親你跟小寶吃頓飯都不得,到我家門前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倆跑掉,下人不懂事,往回跑,換成機靈的早用繩子把你倆個圈住了,萬一走了,豈不是後悔一輩子。”
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看看張小寶再看看王鵑,沒有很多人那樣露出害怕的樣子,就像面對自己的晚輩一樣。
換成一般人,只憑老太太此番做派也要恭敬三分,張小寶和王鵑也恭敬,卻與老太太的做派無關,年歲大的人,只要不是那種爲老不尊的他倆都尊敬。
於是二人扶着老太太進門,院子中的人開始忙碌起來,廚子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老太太一直領着張小寶和王鵑進到客廳,讓兩人坐下,吩咐上茶點,這才親切地對張小寶說道:“巧兒她們快了吧?算算日子,也就是近幾天了。”
張小寶一愣,心說我媽生孩子你這麼熱心幹啥?嘴上卻道:“快了快了,只是最近連雨天,又悶又熱又潮,怕對身體不好。”
“那可得小心,你們家的日子好了,我家的也纔好過,當初你爹帶着你娘跑路的時候就躲在我的客棧裡,有衙役追過去,我就把你爹你娘塞到地窖裡,說沒見到,後來你家有出息了,我跟着也沾光,這不,前年搬到陸州來了,這邊好,冬天不冷。”
老太太拉着王鵑的手,眼睛看着張小寶說着以前的事情。
“啊?黃婆婆,居然是到您家了,我和鵑鵑其實是打算隨便找戶人家吃飯,真是緣分。”張小寶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啥禮物都沒拿,也清楚爲什麼人家能用亮油了。
張小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鞠躬了,王鵑也乖巧地站起來陪着張小寶一同彎腰。
“好好,和你爹你娘當初一樣,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兒,當時衙役還與我說你爹孃觸犯律法了,當老婆子是那麼好糊弄的?我就說不知道,他們能把我咋地?我一個寡婦人家的帶兩個孩子,他們敢欺負我?
我這一輩子啊,做了很多錯事,但做了一件對事就行了,至少我兩個孩子現在都成家了,一個個全出息了。
別擔心你娘,我和老天爺商量好了,真有事朝我身上來,一命換一命,老太太我活這麼大歲數值了,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親眼見過你的外祖父,今天來的要是他,我就站在門口罵走他,過過癮。”
老太太的年歲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不需要扮什麼虛僞,很直接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絲毫不作掩飾。
“黃婆婆說的是,我開始心裡也不舒服,後來想一想,最初的時候我爹的地位確實差太多了,哪怕現在是工不尚書,和當時的外祖父比也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我不能把我娘夾在中間,何況外祖父家也拿出了應有的誠意,黃婆婆,您在此地住的還習慣?”
張小寶也十分坦然地說着,現在姥爺家也沒有人敢再瞧不起父親,都說人活着是爲爭一口氣,但等着這口氣爭到了,得到的並不是想象解氣,而是一聲嘆息,歲月無情,回首又何必。
“好,好,往事休提,吃飯,可惜今日只有你兩個過來,一羣小傢伙要是也跟來才叫熱鬧呢。”黃老太太遺憾地說道。
對於吃的東西做成什麼樣子,衆人都沒提,廚子把自己的本事儘量發揮出來便可,真要想一爭高下,人家還不如自己回去做着吃呢,什麼山珍海味人家弄不到?
張小寶和王鵑也不挑剔,別人能吃的他倆一樣能吃,爲了生存,別人吃不下去的他兩個都能吃。
張小寶和王鵑找到提供飯票的地方吃舒服了,李隆基則是找不到飯票了,讓人尋了一圈,發現無果之後,只好讓跟來的御廚們做午飯。
“他兩個絕對是跑出去偷吃了,把朕扔在這裡餓着,就沒有這麼當哥哥和姐姐的,小貝,你說對不對?”
李隆基覺得御廚們做的午飯差很多,不滿地嘟囔兩句,又拉攏小貝爲同盟。
小貝正在吃着湯泡飯,還有桌子上幾種小菜就口,因爲只有湯她能確定是乾淨的,還有小菜是她家準備的,別的東西,一個個雕刻成好看的圖案,她看着就不敢吃,又是豆腐又是筍的,雕成個天女散花的形狀,還不是一個豆腐和筍?擺樣子可以,吃則不行,怕吃壞肚子。
此刻聽到皇上問話,小貝停下筷子,認真地回道:“是哦是哦,今天晌午我本打算吃雲吞來着,看樣子需要等到晚上才行了,現在只能對付一頓了。
皇上伯伯,您跟御廚房的大師們說說,以後不要用豆腐雕刻東西好不好,他們只要能把食材切好就行了,不需要高深的雕刻藝術,真要是比雕刻的話,他們能比上專門的雕工?國強者,宴賓不以形顯貴,飢寒者,乞食只作溫爲福。
我華夏,其禮儀之大而稱夏,其服章之美謂而爲華,但什麼是美呢?我認爲,衣之美在於其身,食之美在於其味,宿之美在於其適,行之美在於其韻,所以呢……小遠。”
小遠是躺着也挨槍啊,和他沒啥關係嘛,雖然他也只是喝湯吃小菜,當然,其他孩子們也同樣如此,那菜做的太嚇人了,不適合家居吃,本來好好的食物給擺成各種形狀,讓人吃的時候總想着其已經被人摸過了,多噁心啊。
聽到小貝把話題轉過來,小遠無奈地停下筷子,說道:“so,哦,是所以,其禮者在於心與意而非形,其華取其容而非花,春來含苞欲放是其華,夏至流水涓涓是爲華,秋深落葉翩翩也爲華,冬寒寒梅傲雪更爲華,華爲凡,非是繁,長安寥廓不需華,大海澎湃不是譁。
我們吃個飯而已,又是雕成這樣又是刻成那樣的,我又不是沒見過雕刻,我家的雕工都是雕玉的,以後讓御廚改改,練雕工可以,但不要把每一次做的菜有九成都用來顯示雕刻的手藝。
那不是閒的麼?皇上伯伯您看看這個,羊肝,誰把它給鏤空成一個梅花的?”
“還有蔥呢。”小貝提醒:“下面的是蔥白,就是當成雪了,作傲雪寒梅狀,兩種都算是補品,你在羊肝上撕下來一條,跟大蔥夾在一起,沾旁邊的蒜溶辣醬吃,蒜溶辣醬是紅色的,叫一點梅花一點紅,強身壯體。”
李隆基的臉紅了,今天是張小寶不在,於是讓御廚們做次菜,結果被人家兩個小傢伙給貶的一無是處,就連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女兒都有樣學樣的只喝湯。
“以後御廚房做菜,雕工不準超過四成,不精力用在刀功上。”李隆基發話了。
結果就是一頓飯吃完,李隆基更鬱悶了,沒吃好啊。
下午雨停了,他領着頭到外面溜達,結果發現外面的百姓少了,往常出門可以看到很多馬車,今天卻只有零星的路過。
“人呢?”李隆基納悶地問道。
“回陛下,都回家上香去了,張王兩家的夫人已經出現要生產的預兆了,醫館的人嚴陣以待,還有很多人圍在周圍不讓別人靠近,附近一片地方炭火熊熊,說是爲了驅寒。”
高力士得到下面人的彙報,對李隆基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