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聽着重臣們吵來吵去,最後又要去找張小寶,頓時顯得非常不滿意,在他看來,只有到了沒有辦法的重大事情時再找張小寶比較好。
平時能不用張小寶就不用張小寶,否則遇到點事情就需要張小寶,那還要其他人做什麼?萬一把張小寶累死可怎辦?
見羣臣一個個還拿不出主意,臉色漸漸陰沉。
“諸卿平日裡難不成沒有細心去學小寶寫的書?遇經濟之事,必有其因由,或引而行之,或斷其根本,實在不行,還可與對方比消耗,小寶前日傳來消息,正忙碌突厥一事,莫讓他分心了吧?”
“臣等無能。”羣臣非常有默契地同時躬身回道。
宇文融直起身,出主意“陛下,既然想要經濟事經濟了,不如尋大富翁頂級排行榜上的人問策,以商治商。”
“哦?不知宇卿以爲何人可行?”李隆基示意宇文融繼續說下去。
“臣聽聞排行榜中多有新秀,榜上人名時常變換,但不管如何變動,前三名總是不曾被人頂替下去,其他上榜之人也各個身家不低,榜上第三者,乃是一河東道的大商人,似乎在負責整個河東道的商業協會。
其第二者,是三水縣的宋靜功,以前一直坐在第一位置上,可謂是得了張小寶的真傳,但從前年開始,便落到第二,第一人正是到了出閣之齡的畢馨兒,是前臣戶部尚書畢構的孫女。
然,多有人說,並不是她本身厲害,而是她身邊有個人,如今隱在她身後,其名方柳兒,有一弟,方小滿,是當初在三水縣土橋村逃難一家人,被張王兩家看重,聰慧非常,所學繁雜,正於得意居安身,苦學金融之道。
臣以爲可找方柳兒過來詢問計策,以商之矛,攻商之盾,必有所獲,還有,那畢馨兒如今掌握我朝最大的成衣行和玩具行,凡我大唐之人,以可添兩行一物而榮,手上應該有不少錢。”
宇文融說出來的幾個人名,除了張忠和張九齡比較瞭解之外,其他的人只知道畢構這個以前的尚書,不是因爲畢構的政績多麼大,讓人惦記,而是由於畢構能活,快八十歲了,還能四處出溜,並且喜歡上了評書這一行,經常跑到某個酒館說上一通,換點酒菜茶水,讓人既羨慕又無語。
李隆基平時也不去打聽這種事情,聽聞大富翁的第一名居然換人了,顯得很好奇“還有這等事情,好,去傳方柳兒過來,讓她想想辦法。”
黃河之南,東都洛陽。
冬雪消融,城外格子一般的田間耕牛排排,翻耕不停,一車車漚制好的肥料堆積在地裡,被人揚撒到各處,隨着地被翻起,逐漸與地裡的土攙雜到一起,忙碌的人臉上被風吹的紅彤彤的,卻掩蓋不住那發自內心的喜悅。
城內往來行人無數,車馬喧囂,酒樓茶肆近午時已被各種人塞滿,或行腳之人休息,或扛活之人點上一完濁酒,以一碟小菜佐之。
更有準備到京城參加春闈的書生三五成堆,談論當今時政,研討學問之道,只等再暖上幾日,乘專門爲趕考舉人準備的快船到京城,一是因現在行船速度快,不怕耽擱,二者乃京城消費甚巨,非家有富產者不敢久居。
還有趁着春天到來,打探各地物價消息的商人,帶着職業化的笑容,不管認識與否,遇到同行的人無話找話地湊到一起,好等將來用到之時不顯那麼生疏。
若問洛陽酒樓哪裡最好,自然是離着洛陽京都不遠處的水雲間,五層高的樓,下面兩層用水泥鋼筋鑄就,間有各種精美圖案,陪襯着酒樓前面的芳菲綠草,上三層紅木搭起,綵帶飄舞。
透明的玻璃窗,冬暖夏涼的環境,登高遠望的感觸,使得東都的水雲間成了富貴之人的彰顯身份之處。
此時五樓洛水閣中,正有三人臨窗而坐,下是潺潺洛水,上有浮雲朵朵,屋中不冷不熱,顯示溫度的溫度計一直在二十五和二十六度之間徘徊。
“山本君,辛苦了,藏蒜,儲蒜之事重大,有山本君操勞,我才能騰出手做其他事。”品字形坐着的三人,當中一人端起酒盅,對其正面的一人高聲讚揚。
被稱爲山本的人眉宇間可沒有任何歡喜之色,反而是帶了不少的擔憂,聽到對方誇讚自己,也端起酒盅,說道:
“風橋君,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跟着跑跑腿,談不上辛苦,要說辛苦,山寺君可比我辛苦,山寺君一直忙着把囤積起來的蒜當成抵押物,從其他人手中獲得短期的錢,然後存到錢莊,讓收蒜的商人放心,比我功勞大。
還有風橋君,能想到好的計策,把大蒜的價錢擡高,只要等上三個月,我等定會收穫巨大,可多多購買大唐的好東西運回國內,山本佩服。”
“不不不。”風橋一口喝盡盅裡的酒,呼出口酒氣,連連搖頭“不是買東西回去,是要繼續以錢生錢,大唐把他們不用的破布賣到我x本,換去了大量的硫磺和白銀,我國的很多人不知道大唐的陰險,我卻不能不管,等賺夠錢,我要買他們的技術,買他們的好工匠回去,造大海船,造大炮和槍支。”
旁邊一直在聽的山寺已經連續喝了三盅烈酒,卻一口菜沒動,此時聽到風橋的話,憂慮地說道:“風橋君,能在大唐賺一回錢已經不容易,還是儘早收手爲好,不然等張小寶反應過來,我們會吃虧的。”
“山寺君,你的話,我不喜歡聽,我們沒有觸犯大唐的律法,張小寶再厲害也是個人,不是神,我希望他能早早知道,到時與他較量一番,讓他知道我x本人的手段。”
風橋明顯看不上張小寶,想到能與張小寶對陣,表現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山本一聽張小寶的名字,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提着酒壺準備倒酒的手控制不住顫抖起來,最後實在抖的厲害,乾脆放下酒壺,勸道:
“風橋君,千萬別去招惹張小寶,聽說他現在不在京城,也沒有在積利州,有傳聞他去了突厥,正好趁他不在,三個月的時間到了,做完這一筆買賣,趕快停下來,看看他有什麼反應,不然後悔就遲了。”
“山本君,我不是你,不會買來水泥回去之後變成硬塊,也不會花大價錢買蘿蔔當人蔘去種,你地失敗,不要放在我身上,大蒜的價錢已漲,他就是知道也無力迴天,這次從國內運來價值百萬貫的白銀與硫磺,我不能只賺一點點就回去。
山寺君,要儘快把硫磺和白銀全部換成大唐的錢,三個月後,我要進軍其他行業,你們要聽我的命令,一同爲我x本做出貢獻。”
風橋的目光陰霾地看了看山本與山寺,對兩個人的膽小,漲他人威風顯然不滿意。
“嗨~”山本與山寺同時恭聲應道。
山寺又露出爲難的神色“風橋君,如今大唐不再使用銅錢和銀子,我們帶來的銀子不好賣,尋常民間又用不到那麼多的硫磺,鞭炮的製作被控制的很嚴,想要賣給他們,硫磺的純度必須達到要求,河南道又不準別人私自提煉硫磺,還得想想其他辦法才行。”
“硫磺不能私自提煉,那就賣給提煉硫磺的地方,價錢方面可以降降,讓收硫磺的人得些好處,我急需用錢,白銀賣給做首飾的店鋪,你要多多聯繫這方面的商人,實在不行用白銀抵押換錢,我需要大量的現錢,才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風橋對山寺的辦事效率又不滿了。
山本眼睛看着面前的酒菜,突然提道:“可以直接送到大唐錢莊去作抵押,換來貸款,那裡能夠吃下很多白銀,只是抵押的時候估價會低上不少,一兩白銀只能貸出四百文錢,不再是以前的一貫錢。”
“抵押,快去抵押,只要有了大唐的錢,我就可以賺到更多,不要猶豫,不要怕貸款的數額少,現錢,現錢,我要大量的現錢。”
爲了心中的計劃,風橋已經不在乎白銀的貶值,他認爲自己只要有了足夠的能在大唐流通的貨幣,便可以做到很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山本與山寺這回也不勸了,風橋正二想怎麼看,跟着幹就行,誰讓人家是領頭的人呢。
只是心中的擔憂並沒有減少,這種涉及到民生大幅度震動的事情,張小寶知道了一定會插手,希望他晚一點得到消息,對大蒜的漲價不那麼敏感。
更希望風橋正二的計策像他說的那般無懈可擊,在大蒜的事情上賺一筆,那兩個人就謝天謝地了,只是在相互對視的時候,二人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是道不明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