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密打芭蕉雨欲和。仙宮曲,夜詠奏長歌。
“太白,太白你聽我說,聽我一句,我求求你了,換個地兒,左邊有一店,去那,他店中人少,惹了他也不敢與我們四百多人如何,碧海銀沙去不得,去不得呀,太白,你放過我許家老小吧。”
許貴使勁地拽着自己的妹夫,口中不聽地哀求,卻被妹夫拖着朝碧海銀沙緩緩接近。
“夫君,碧海銀沙在安州也有鋪面,據說遍佈大唐,與水雲間齊名,更有人說,兩者背後都是張王兩家,家中招來四百餘人,是想求一財路,得罪了張王兩家,咱們擋不住。”
許氏見哥哥的力氣明顯沒有自己丈夫的力氣大,也走近勸說。
聚集在此地的四百多人中有了解情況的臉上露出忿忿之色。
“李白太不象話了,自己想死還要連累我們,許家不知造了什麼孽,找這麼一個姑爺,哎~”
周圍有人點頭出聲附和,聲音嗡嗡鬧耳。
正準備給四百人找一好去處的李白聽到動靜後站住腳步,轉頭過來,目光在剛纔最先發出動靜的人身上盯着看,直到把這人盯的低下頭,這才哼了一聲,說道:“一路風雨是貴人,風雨不在揹人憤,哼”
剛纔出聲的人頭使勁地朝下低,他知道李白罵自己呢,從安州過來的路上,全是李白在幫着組織,平日裡見面總誇遇到了李白是遇到了貴人,人家罵自己是反覆無常的小人。
許貴也是臉上發熱,不好意思地對李白說道:“太白,大哥我可沒這樣想,只是碧海銀沙非同尋常,你可聽過哪地方的人敢在碧海銀沙鬧事?四百多人,碧海銀沙怎能白讓住進去?”
“張王貴,似與海同匯,不厭涓涓細流水,今固成其偉,張王兩家有識才之明,現張榜懸賞,我自要給鄉人討一歸宿。”
李白看着隨風飄蕩的掛於酒樓外面的那個懸賞寫詩作賦的條幅,又朝前走去。
許貴欲要再拉,妹妹一旁攔下“哥,讓夫君去試試,說不定……說不定……即便不成,碧海銀沙也不會與我等一般見識。”
“哎~”許貴嘆了口氣,終是沒有繼續去拽李白,看着妹夫昂首闊步地走進碧海銀沙。
盞茶間,天上烏雲密佈,風乍起,幾欲摧城。
許貴一臉焦急的神情,組織從家鄉來的人別四處遊逛,以免惹事,聞着帶有腥鹹味道的風,眼睛不時地看向碧海銀沙的酒樓。
許氏也同樣着急,怕自己的丈夫說話時不小心,被扣在酒樓,雖說張王兩家的酒樓還從未出現過欺負人的事情。
又過了一會兒,天更黑了,風反而小了,突然噼啪的生意響在周圍,衆人就感到喘氣的時候順暢些許,臉上出現了雨滴。
正這時,碧海銀沙酒樓中走出來四個夥計,朝許貴這方打量一眼,匆匆到近前,當中一人問道:“可是安州許氏?”
“不錯,這位小哥,是不是太白在樓中惹了事?若打壞東西,我等願意賠償。”許貴心中一突,以爲出岔子了,心疼地把手伸進袖子中,去摸錢,總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夫。
“果然是許爺,許爺,殿下有請,跟許爺到來的人已經騰出地方,隨時可去休息,不知許爺是否現在就讓人安置?”
夥計確定了身份,對許貴發出邀請,指指碧海銀沙後面的套院羣,等許貴拿主意。
“啊,啊?”許貴突然發現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離自己遠去,天地間只有自己站立,轉呀轉的,轉的日月無光,迷迷糊糊,身體晃盪了兩下,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凡塵,天還是那個天,雨更大了。
“不知我夫君太白可好?”許氏比起哥哥來要冷靜點,上前一步問道。
夥計得了吩咐要客氣,對許氏打量一下,笑着說道:“您可是許家小娘子?李公子在上面與李瑀殿下相談甚歡,此刻雨大,可否先避避?”
“一切請小哥勞煩。”許氏聽說自己的丈夫沒事兒,心放下來,做主地說道。
四百多人就在迷茫當中被分到了六處院落,擠了點,也將就住下。
恢復過來的許貴仔細地叮囑一番跟來的人,讓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控制點,碧海銀沙的飯菜好是好,但別撐出病,不該做的事情不做,別碰壞人家的東西,更不能隨便往外走,對酒樓的人要客氣。
忙完這一切,許貴這纔跟着妹妹上樓,去看看自己的妹夫怎樣了,別喝多酒得罪人家宗室的人。
等兩個人被夥計帶到三樓又向上走一層,來到整個酒樓唯一的一個最高的房間外面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叮叮噹噹的動靜,聽着耳熟,似乎有人用筷子敲碟碗。
不等夥計前去敲門,裡面又傳來兩個人的歌聲“雷鳴滾滾敲窗沿,大雨託我上青天。蓬萊有酒千杯盡,神仙饕食山外山。喚我心田,乘鶴飛渡九千山,迷我眼簾,醒時熏熏醉時歡,霧凇不應紅塵有,此乃嫦娥月中顏。踏雪無凡痕,揮手種青蓮……。”
“太白,喝,今天的酒可是小寶藏了七年的,我高興,還有一罈子,咱們喝掉它,近段日子可煩死我了,黑水都督府沒成名時誰他孃的都不願意來,罐頭和幾個礦出現後就搶着來,幹。”
許貴、許氏站在外面一直聽人家唱,沒敢進去打擾,這時聽到一個聲音,似乎說話的人年歲不大。
夥計也不扣門了,估摸着裡面兩個人喝的差不多,悄悄把門打開,示意許貴二人進去,自己則轉身下樓。
烏雲下的天很黑,屋子中沒點蠟燭,只有外面不時閃過的雷電偶爾照亮整個大地,許貴兩個人貼着牆站住,也不出聲,就那麼看着。
只見一個年歲與太白差不上許多的人手中端一碗,正在那裡抱怨。
許氏看着丈夫坐在那人對面,也同樣跟着喝,桌子上啓開幾個罐頭,有一股似滷非滷,似薰非薰的肉味傳來,聞着很香,應該就是來時路上只聞其名而未見其顏的山外山精品罐頭。
“太白,你說那幫人是不是太不象話了?吃,這個竹筒中裝的是‘飛龍’,跟雞差不多,比雞小,味道好,是我過來前小寶親自給我燜的,一般人吃不到,來,把碗中的酒喝掉,再倒。”
李瑀目光迷離,還不忘了喝酒吃菜。
李白也喝差不多了,兩個人就那麼一會兒的工夫,喝掉一個非常小的罈子中裝的三斤酒,酒罈子上面還刻了‘特供’兩個字。
旁邊另一罈子剛開封,想是準備喝。
許貴吸吸鼻子,小聲地對妹妹說道:“好酒,綿而不膩,烈而不灼,太白這下子享福了。”
這時李白依着李瑀的話把酒喝掉,拿起只飛龍,啃兩口之後吐出塊骨頭,把酒又倒上,再抓起一條洗乾淨的黃瓜沾醬脆脆地咬上一口,一臉幸福的模樣,附和着李瑀說道:
“世間庸人多煩擾,且飲金樽杯中妙。人心難,在遠道,對酒當大笑。莫愁,莫愁,我助你一臂之力,喝,這什麼酒,好喝。”
李瑀舌頭都大了,嘟囔着“大麥純釀,七年窖藏,張王兩家做出的酒,窖藏最多的已經到十二年了,估計有不少,也不拿出來給別人嘗,太白,我的任務是在蓬萊多找人寫詩,寫的好的再與畫畫好的一同去旅遊,回來再寫,你多幫我寫幾首,我帶你與小寶鵑鵑認識,他們二人忙的事多,沒空寫。”
“好,喝,夢遊黑水水未黑,皚皚白雪綴紅梅。仙女投壺情不禁,錯掉人間成一堆。忽聞飄香踏雲來,輾轉此境不願歸。九天明鑼喚萬聲,遺落紫簫玉人吹。”
李白好不容有個機會能跟上層人物接觸,自然很賣力氣,說了幾句,喝掉半碗,最先喝掉的酒,後勁上來了。
把腿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搭,一手抓着那個椅子的靠背,一手端着空酒碗,眼睛半眯着觀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久久不出聲。
李瑀也沒有心思去打擾,自己慢慢喝,把剛纔李白說話努力地記着,覺得記不住,對着外面招呼“來個人,叫幾個女子進來彈唱,大才,我遇到大才了。”
等外面找來幾個女子好奇地看一眼貼牆站着的兩個人,把李白剛纔說的話用曲子唱起來之後,李瑀喝掉了碗中的酒,打着拍子跟着喊了幾嗓子,再想去倒酒時,發現四處全是重影。
“剛纔是一個太白,現在變成兩個,說明我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太白,太白~”李瑀口齒不清地嘀咕了一句,藉着最後的清醒呼喚兩聲李白,腦袋往桌子上一落,沉睡過去,對面李白手上的那個碗也掉落下來,碰到桌面發出一聲輕響,兩個人就都沒聲了,只剩下幾個女子一遍遍在雨色當中唱着。
翌日清晨,李瑀睜開眼睛,見自己躺在牀上,旁邊有一丫鬟,正在那裡守着炭爐,不時向上面的鍋中倒點水。
“我醉了多少年了?”李瑀還沒從昨天與李白喝酒時候的情景當中恢復過來,說話一直保持着誇張的方式。
那丫鬟噗嗤一笑,回道:“李公子是問這仙宮還是下面的凡塵?既然醒了,嚐嚐着王母娘娘熬的醒酒湯,喝完酒醒就回魂了。”
“多謝仙女,那李白呢?”李瑀接過丫鬟送過來的湯,小抿一口,不涼不熱,仰頭喝盡之後說道。
“李仙人去龍宮付宴去了,給公子留了話。”丫鬟從旁邊的小几上拿起一張紙,遞給李瑀看。
李瑀一看,果然,只見上面寫着‘東海龍宮金玉樑,邀我前去令酒觴。萬盞醉後乘浪回,凰女西山披紅裳。’
“酒量比我大呀。”李瑀揉揉肚子,讓丫鬟服侍着穿好衣服,走到外面放風。
“殿下,不知太白可在?”李瑀溜達出來一會兒,遇到了着急尋來的許貴,昨天兩個人喝多之後,被夥計給擡走了,許貴二人沒插上手,今天就打算離開,怕耽誤事。
李瑀把李白留下來的那張紙遞給許貴,說道:“他去海邊喝酒去了,晚上太陽落山的時候回來,他在紙上說了。”
許貴仔細看看,小聲問道:“殿下,紙上哪說了?”
“這麼笨呢,真以爲他能去東海龍宮不成?他到東邊的沙灘去喝酒,晚上西山晚霞出現的時候就回來,你安州來的人我已知曉,不急,等太白呆上兩日,我帶你們去積利州,一定讓小寶在黑水給你們安排個好活,哦,黑水都督府以後我管,我給安排就成。”
要不是看在李白的面子上,李瑀纔不會與許貴說這麼多的話,蓬萊又不是他治理的地方,用不着那麼和藹,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的。
許貴也明白身份差距有點大,不敢再多問,連連道謝就匆匆往住了四百多人的地方趕,把好消息即使說給他們聽,不然他們總會擔心。
等許貴走遠,李瑀晃晃還是有點迷糊的腦袋,一邊往回走一邊字語道:“遇到個大才,得寫信跟小寶和鵑鵑說一下。”
稚兒鬧,漫山遍野盡喧囂,薄霧透陽照,凝露青葉羞垂頭,碧草又花嬌,路旁茶肆溫水煮,忽見來人招手笑。
積利州一營縣外的山上,小貝帶着大部隊,背上竹筐,手拎工具,一大早就開始採挖小根菜和貓耳朵兩種野菜。
等太陽高升的時候才載滿了收穫蹦蹦跳跳地回來,身後的人不時就要幫忙把她弄掉的野菜給揀起來,等到了路口這裡的茶攤的時候,剛纔還渾身充滿了力氣的小貝說什麼也不做了。
從包中拿出一張小票,不讓人家沖茶,只是看着茶攤的人把碗燙洗乾淨,一人倒上一碗白開水,哈着氣努力地喝到肚子中。
“今天我們要回州府,等哥哥姐姐考覈完就去建安當官,把菜挑挑,一會兒騎馬走,回去讓哥哥做小根菜盒子。”
一心惦記着去當父母官的小貝不渴了之後,開始分配任務。
衆人馬上就在人家茶攤這裡忙碌開來,一個個的很認真,就連不怎麼關心事情的小海也期待着自己當官之後的事情。
等一幫小傢伙挑完野菜,給茶攤的人留下夠吃一頓的騎馬回到州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與之一同到的還有從蓬萊飛至的信鴿。
張小寶先安撫弟弟妹妹,讓他們去休息,說晚上吃盒子,這纔拿着信與王鵑回到屋子中觀看。
展開信,張小寶的眼睛往上一掃,突然愣了,與旁邊同樣看到信的王鵑互相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說道:“李白蹦出來了?”
“什麼叫蹦,人家李白的歲數也不小了。”王鵑反駁了張小寶一句。
“剛纔你也說了,他怎麼跑到蓬萊去了?看樣子用不上太長的時間就能見到,很多人都誇他好,見識下,你說他會不會管我們要官?”
張小寶對這個人物也有那麼一點嚮往,倒不是現在李白有多大的威望,而是畢竟是傳說中的人物,總不能一面多不見。
王鵑點頭道:“是該看看,還有那個王維,如今也進京當官了,哪天把他們找到一起聚聚,比比看,誰寫的詩好,我估計李白能管我們要官,只少需要我們幫忙舉薦,別看他在歷史上厲害,現在想當官也很難啊。”
“那幫不幫這個忙?據說他不想考科舉,不然科舉年年有,他早就來考了,爲什麼呢?”張小寶猶豫起來,他怕自己幫忙舉薦了之後,李白沒事兒就喝多。
別人舉薦或許會費勁,自己和王鵑要是舉薦的話,李隆基一定非常重視,萬一李白在朝堂上喝多了,胡言亂語的逮到個人就罵,別人一定會說自己不應該舉薦,弄不好還會被彈劾。
王鵑把信又看了一遍,略微琢磨下,說道:“李白考不上科舉,科舉可不僅僅是會寫詩就行,在別的方面也有要求,不然我們用的着這麼努力去學?他是想讓人找隱士那樣找他。
這樣的人其實最適合的年代是春秋,講究的是風骨,當個謀事,有本事的人就成功了,沒本事的人就泯滅在歷史的長河當中。”
“哦,你這一說我就懂了,就像我們那個時候的研究生一樣,很多沒有真本事的,畢業了之後不想去小的地方工作,想去大的地方人家又不要他,整天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你說李白就這樣吧?”
張小寶聽到王鵑的話,舉了一個例子。
“誰知道呢,書上寫的畢竟太少,年代久遠,等見了面再看看,如果他行的話,就給他安排個官,他其實想當實職的官,能在朝堂上跟李隆基說話的那種,咱們先給他安排個縣令噹噹。”
王鵑也很爲難,沒有直觀的印象,腦海中的唯一印象是知道李白詩寫的好。
沒碼出來一萬,只一半,不好寫,先更這些,今晚不睡了,明天早上九天左右再碼出來一章五千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