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着四狗給他倒了一碗酒,並端起來敬他,他也隨着端起碗,一口喝掉半碗,酒一下肚,他終於是醒過來了,想到老爺那邊還等着自己呢,不敢去吃桌子上的東西,站起來就準備走,猶豫了一下,又回頭把那半碗就灌下去,這才跑着離開。
這個過程中,二狗一句話都沒說,四狗卻從二狗的眼中看到了感激和羨慕,他了解二狗,當初一起流浪乞討,只不過他簽了田契,二狗籤的是身契,並且是死契。
想了想,四狗還是找到了張小寶這裡,一看到小公子和小娘子在那乖巧地陪着家人,他就有點怕,不敢上前,恍惚了一會兒,他的眼前似乎再次出現了二狗離開時的那種目光,轉身回去,又喝了一碗酒,給自己壯壯膽子,再次來到了主家這邊。
‘撲通’一聲,徐四還沒說話呢,就先給張小寶和王鵑跪下了。
“徐四,你怎麼了?喝多了?不能喝就少喝點,以後記得,別喝那麼多酒,耽誤事兒,虎子,給他扶起來。”
張小寶正要和父母說‘東風夜放花千樹……衆裡尋他千百度……什麼闌珊處’呢,就被徐四給打斷了,看着面前跪着的徐四,一時想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覺得可能是喝多了,喝多了的人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不用怪罪。
“小公子,小的沒喝多。”徐四把扶他的虎子給攔開,在那說道。
“懂,我懂,一般喝多的都這麼說,你看哪個精神病說自己精神不好了。”張小寶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王鵑還是從張小寶的口形上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大眼睛瞟了一下過來,對着徐四說道:“徐四,有什麼話你就說,不要這樣,今天正月十五,一起熱鬧呢。”
“多謝小娘子,小的有事情求小公子和小娘子。”徐四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有點太不知道好賴了,可他不得不說出來。
“什麼事情,別急,慢慢說,先起來,虎子,你連個人都扶不起來?小寶你說是嗎?”王鵑不喜歡別人對她這樣,說了一句虎子,又問張小寶。
“是,是,起來說,今天大家都高興,你徐四給莊子做事兒,你的事兒就是莊子的事兒,快起來。”張小寶也開口了。
虎子那邊臉上掛不住了,雙手一使勁就把徐四給提溜了起來,虎子可是護院級的,徐四想要反抗根本就不是對手。
“說吧,怎麼回事兒,陪錢了還是被騙了,賠了錢就算了,以後記住這個教訓,若是被騙了,說出誰騙了你,我讓他後悔一輩子。”張小寶覺得徐四似乎受到了什麼心靈上的傷害,話從口中一個一個蹦了出來。
他說這話,只有家人和院子中的人明白,最相信這話的人就是王鵑,真要有人騙了徐四,自己祈禱吧,東西方的各路諸神隨便求。
徐四情緒恢復了一些,聽到小公子的話,低下頭“小公子,小的求您一件事情,把葛莊的二狗也給弄出來吧,二狗那人小的知道,聽話、懂事,還重義氣,以前小的要飯的時候,二狗沒少幫小的。”
“葛家?二狗?徐四,你說的是誰呀?”王鵑納悶了,徐四來找過來竟然不是爲了自己的事情。
“回小娘子的話,就是葛家主家簽了賣身死契的一個人,剛纔過來了,小的拉他喝酒,他又急匆匆走了,小的知道,他是葛家過來看這邊情形的。”
可能是徐四和二狗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相互都瞭解,二狗一來,徐四就知道他爲什麼而來。
王鵑點點頭,沒有說話,看向一旁的張小寶。
張小寶也不知道死契怎麼弄出來,看着徐四問道:“怎麼能把你那兄弟弄出來?”
徐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不敢開口,這時抱着張小寶的張王氏說話了“想把死契的人贖出來,先要賠償這人在那個地方的所有花消,還要給出那人當初賣身所得的銀錢利錢,九出十三歸,按月算的。”
“哦,謝謝娘,原來是這樣,可以用錢來解決,那簡單了,徐四,你那兄弟二狗出來要花多少錢?”張小寶還以爲挺麻煩呢,沒想到用錢就能辦成,這下放心了。
王鵑也不着急了,她知道張小寶是什麼人,凡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徐四正是爲這個錢擔心,那實在是太多了,聽到小公子問了,懦懦地回道:“大概要七、八十兩的銀子,當初我們一共三人,有一個得病死了,二狗要安葬那個兄弟,才賣的身,可能還要多一點,小公子,小的願意和您訂死契,一文錢也不要,死契上寫多少都行。”
徐四說着說着,竟然哭出來了。
“哭什麼?不就是那點錢麼?徐四,明天你拿一百兩銀子,給我送到葛家,把你兄弟買出來,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先把這市集給我弄好了,以後讓你幹別的,記得學會寫字算帳。”
周圍不少莊戶都看着呢,張小寶這時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必須要讓人知道,他爲了自己的人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其實就算沒有別人,張小寶也會如此,人才難得,這徐四的腦瓜夠用,不就是一百兩銀子麼,想賺怎麼都能賺回來,有些天賦是無法培養的。
聽到張小寶的話,徐四傻了,周圍那些莊戶也傻了,就連張王兩家的親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唯一沒有任何觸動的就是王鵑。
見周圍的人都不出聲,王鵑開口說道:“徐四,莫非你沒聽到小寶的話?想要報答,以後多做些事情就行了。”
‘撲通’徐四又跪下了,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把虎子都給撐退好幾步。
“小公子,以後小的和二狗就是您的牛馬,您願意打就打,願意罵就罵,就是打死小的,小的都不會躲一下。”徐四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報答小公子了。
這次張小寶從母親懷中跳下來,走到徐四的面前,伸手扶徐四,並說道:“徐四,快起來,你是我找來的,就和這莊子上的莊戶一樣,都是我小寶的親人,親人有事情,我小寶怎麼可能不幫,以後我小寶落難了,也等着親人來幫呢。”
徐四可不敢跟小公子較勁,張小寶一扶,徐四就站了起來,看着面前這個小娃子,抹了一下眼睛“小公子,您放心,誰想傷害您,小的就死也要護您周全。”
“我也是。”一個莊戶突然跟着喊了一聲,周圍其他知道情況的莊戶也紛紛喊了起來,一時見聲勢驚人。
張小寶安撫了好一會兒,這些人才繼續去找那熱鬧玩去了。
“厲害呀,張小寶同志,這人心讓你收買的,我覺得你應該換一個名字,叫拿破倫,只憑借個人魅力就能招集那麼多的人爲你效命。”王鵑看着周圍人都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用脣語對張小寶說道。
“拿破倫?我認識他是誰呀?我張小寶當初對兄弟就是這樣,我院長爺爺當初就說過,‘我是個人,不是畜生,不能爲了利益就拋棄一切’沒有了靈魂的人,還算個人嗎?”
張小寶的內心和有些人還是不同的,聽到王鵑這話,臉一沉回道。
王鵑沒想到張小寶反應會是怎麼過激,想到當初他用自己換孩子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可以對張小寶進行關押,卻無法對他進行褻du,他或許不是一個許多人心目中的好人,可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小寶,我就是隨意一說,你別生氣。”王鵑和張小寶依舊用脣語交流着。
“恩,我不會接受你這種道歉的,除非你讓我親親你。”張小寶回道。
“張小寶,你就一流氓,小心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把你下面捏碎了。”王鵑那小手相互按着,發出啪啪的響聲。
徐四有了依靠,到別的地方做安排去了,那些莊戶們則是在兩個莊子中相互說着這個事情,爲了一個下人的心願,一擲紋銀百兩,這就是張王兩家主家的兩個小祖宗。
穿着新衣服,踏着新鞋,打着綢制的燈籠,家中還有肉餡的大元宵、燒雞等等,這一切都因爲張王兩家有了下一代。
所有的莊戶都發現,自己的生活不會再像以前了,眼前看到的,感受到的,纔是真正的日子,自己必須要護好了小公子和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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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小的打聽明白了,張王兩家今年正月十五爲莊戶們找了舞獅子的人,還給他們送了不少的東西,有衣服、鞋、綢緞的燈籠、肉餡的元宵……。”
還不知道被兄弟給贖走的二狗,一回到葛家莊子,就對着葛迎喜報告着。
“什麼?他們兩家莊子竟然會給莊戶這麼多東西?”原本還穩穩坐在那裡的葛迎喜一聽到二狗的話,驚的直接站來起來,看向張王兩家莊子的方向,驚呼出聲。
“是的,老爺,不僅僅這樣,張王兩家的所有人都出來了,和莊戶們一同歡鬧,我們葛家莊的大部分人也過去了。”二狗繼續說着。
“什麼?我葛家莊的人也過去了,不行,這絕對不行,二狗,你馬上給我把莊子上的護院都叫到一起,我親自去把人領回來。”
葛迎喜一聽自己這邊的人也過去了,變得慌張起來,他現在怕啊,怕葛家莊的人知道那邊的事情以後,到時離開他這個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