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縣縣令霍齊生也在旁邊同樣騎着驢。山路不好走,聽到了蘇萊對着他的人說話,也跟着說道:“你們也一樣,費了那麼大的勁想要架空我們,現在如何?這還沒架空呢,本縣給你們一次機會,覺得有門路的人趕快逃跑去找。”
華清縣的這些個身上不乾淨的官員聽到了縣令的話,都搖着腦袋,他們不敢跑,跑了就會被通捕,也沒有什麼人可找,真有認識的無非是些個臨縣的縣令,平時要是能遇到,頂多在一起吃點飯,哪怕是平常的事情,也未必會幫。
更不用說是一州的刺史要收拾人了,好在身上沒什麼人命,到了地方好好認錯,或許刺史大人能夠網開一面。
他們確實後悔,誰能想到新來的刺史這麼強硬?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而且還不留絲毫的情面,那個沈貴福他們也聽說過,京裡面有能耐人,還是什麼皇上的兒子,這樣的人都能被收拾,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兩個縣得到兩兩個縣被收拾的消息還是張忠刻意安排人傳出來的,直接就讓人在兩個縣中貼出了告示,上面把事情寫清楚,兩個縣的百姓知道了後,歡呼雀躍了一陣子,可這些個身上染了沈家標記的人就麻煩了。
那告示上寫的明白,收拾的兩個縣空出來的位置全由張王兩家內院的人接手,平時這些個內院的人就接觸過一點,來時的船上還專門訓練了一番,雖說經驗不足,但把場子撐起來還是沒問題的。
華清縣縣令霍齊生和寧海縣縣令蘇萊兩個人和姓沈的沒有任何關係,地理位置讓他們插手不上鹽場,那邊就不用分他們錢財,要分的話會比較多,只稍微拿出來點專門拉攏他們下面的人。
目的就是一點點架空他們,讓他們既得不到錢財,又沒有辦法去幹擾鹽場的事情。
兩個人在知道來了新刺史的時候就盼着這一天呢,終於是讓他們給盼到了,就如現在下起來的大雨一樣,風起雲涌就過來了,來的又是這麼快。
兩個人湊到一起商量了一番,這就把下屬給招集起來。讓他們跟着過來投案自首,說是刺史大人或許看在他們主動的態度上,給他們從輕發落,其實就是想把這些人弄到州衙門,讓刺史大人好好收拾一番,他們以後就能夠安心做事兒了。
大雨嘩嘩地下着,一行三十多人就頂着雨走,什麼寒冷和難受全都感覺不到,兩個縣令和幾個沒有被收買的人覺得心中高興,其他的人還在想着到時候怎麼說,刺史大人會如何處理他們。
大雨之中,碼頭上的建設也停了下來,幹活的人躲在臨時搭起來的棚子下面喝着熱湯,爲了趕時間,他們把張忠提供的一天四頓飯變成了兩頓,早上辰時吃一頓,晚上子時吃一頓,這事情張忠還不知道,否則絕對不會允許。
外面是瓢潑的大雨,負責給做飯的人就熬了些熱湯,多放姜沫。幹活的人吃的東西也不一樣,被髮配過來的,喝的是海鮮湯,裡面姜沫少,油也少。
拿工錢幹活的人喝的是雞肉湯,裡面除了放姜沫外,還有些人蔘的鬚子,上面漂了一層油,還有點幹餅給他們留着泡在裡面。
這種分法若是放到了三水縣那邊,自然是第一種好,海鮮湯啊,第二種就沒有人愛喝了,三水縣不缺雞,尤其是張王兩家的莊子,但放在這裡就不同了,海鮮怎麼來的?被髮配的人自己在岸邊撈的。
小螃蟹、海螺,隨便一撈就能撈到不少,做飯的人甚至都沒給洗,直接就熬出了一大鍋的湯,還有鹹味呢,省着放鹽了。
“這雨下的好啊,把一些髒東西都給洗淨了,阿農,快吃,餅不用放在湯中,就這麼咬下來一點,慢慢地嘗着,再喝口湯,那才叫好呢。”
一個人在那裡尋找着食物的最佳吃法。看着在旁邊不遠處那些個被髮配過來的人,大聲地說着,故意讓他們聽到,他們平時應該是一天三頓飯,別人都兩頓了,他們就變成了一頓,當地的人沒有誰會覺得這麼做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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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能喝些湯已經不錯了,誰還會給他們餅吃?那些人也聽到了,一個個地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換成以前,他們怎麼會如此狼狽?吃的好喝的好,可惜,還沒享受夠呢,一切都變成了海中的泡沫。
也不知道還要在這邊幹多長時間的活,有的是被判十年刑徒的,擔心會讓他們幹十年的活,到時可以解脫了,估計也差不多要累死了。
被叫作阿農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此時正盯着那邊的一個人瞪,這人曾經打過他,還不只一次,隨便找個藉口就打他一頓,若不是這人過來的時候身上有一道道的鞭子痕跡。他真想過去爆打一頓,把以前的都還回來。
結果沒用他動手,那人就疼的死去活來,身上的印子一接觸到海水,那滋味實在是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被瞪的人似乎感覺到了這道的目光,扭頭一看見是阿農,嘆息一聲,轉過身去,慢慢地喝着湯。
“哼!便宜他了,既然捱了頓鞭子那就算了,上次打我。我疼了半個月,怕沾鹽水也得幹活,該。”阿農使勁地咬了一口餅,嚼着嘟囔道。
與他們一同吃飯的還有開封來的人,因張忠的關係,兩個地方的人相互看着也顯得順眼了許多,湊在一起聊天,幹活的時候也互相搭把手,顯得非常融洽。
開封來的百姓喝什麼湯都可以,其實他們更想嚐嚐海鮮湯,可那裡面的姜放的少,只能選擇雞湯來喝,上面一層濃濃的油,把嘴貼上去一吸,吸到口中一些,上面還是濃濃的,似乎怎麼吸也吸不完。
就在他們躲於棚子下閒聊的時候,遠處的地方出現了幾個身影,大雨中看不清楚,非常模糊,等着七個人的身影近了的時候,當地的百姓馬上就對做飯的一個開封來的女子說道:“快準備七碗湯,要多放姜,這是山上下來的人,一路到了這裡,淋壞了吧。”
那女子馬上就開始給盛了起來,除了姜還多放了些蔥花,擺在那裡等待七個人到近前。
七個人中有一個被人攙扶着,走起來一瘸一拐,等着七人頂着雨到了靠他們最近的一個棚子裡面的時候,一個個都失去了力氣,坐在地上,有一個扶着受傷之人的人還嗚嗚地小聲嗚咽了起來。
受上的人一手僅僅地抓着大腿,一手摸着旁邊大概十四五歲的人說了幾句旁人聽不懂的話,這個大孩子終於是止住了哭聲,收傷的人這才轉過頭,對着給端來湯的人說道:
“多謝了。從我們那裡到這邊,要走六天,也看不出能不能下雨,眼看到地方了,大雨下來,我不小心摔倒,腿上劃了個大口子,腳也崴了,帶來的皮毛和翠羽都淋到了,賣不出幾個錢。
這湯錢先記着,哦,還有人蔘鬚子,恩,到時把這些東西賣了後,會把錢給你們,把那燒完的木頭灰給我一些,我止止血,他們聽不懂你們說什麼,不用問他們了,這裡要修碼頭了?”
這人的臉色蒼白,說起話來有氣無力,聽他話中的意思是專門做爲翻譯而存在的。
其他六個人一切事情都聽這個人的,這人對他們說了兩句,便端起湯來大口地喝上了,女人給他們遞餅也是接過就吃,一句話不說。
那邊已經有人開始給這人弄木頭灰了,這是最常用的方法,木頭灰拿過來,這人把那皮褲子使勁一扯,一道一尺來長的大口子出現在了腿的外側,還在汩汩地冒着血,旁邊的地方被雨水衝的發白。
就在這人準備往上抹灰的時候,一個從二十多個棚子那裡過來的張家內院的人大喊道:“等一下,別用那灰,我這有好東西。”
收傷的人手上動作一停,看着來人一邊打量一邊說道:“我可沒有那麼多錢給你,你這衣服上是稻苗?怎麼繡個這東西?我們那裡都是刺在身上,不會刺這種軟弱的稻苗。”
“軟弱的稻苗?這位大哥,別看是個稻苗,多少人看到它都嚇的哆嗦,多少人看到他就會心中安穩,來大哥,我給你看看傷,不要錢,從山裡來的是吧?我家老爺,也就是刺史大人有規定。
凡是山中來的人,都可以把貨物送到州府衙門,衙門給高價收購,並且還送一身衣服,二斤鹽,五斤素油,二十斤粟米和二十斤白麪,受了傷,不管多重,只要人沒死,就要盡全力去救。”
這人說着話已經把醫用棉花放到了裝着酒精的瓶子裡面,讓旁邊的人扒開這人的傷口,深吸了一口氣後對着這人說道:“大哥,很疼,你忍着點。”
話音一落,沾了酒精的棉花就擦了上去,受傷的人悶哼一聲,牙關緊咬,疼的身子都哆嗦了,卻是挺在那裡,冷汗順着額頭滲出,與雨水一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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