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羅水河到新平城外小牛莊的距離一點都不近,宋靜功爲了早些弄清楚緣由,不得不乘上了馬車,一路顛簸着,等快到中午時才散架般地從車中爬出來。
面色蒼白之下,回頭一望,那個傻子的跟蹤者竟然也弄了輛馬車,宋靜功算是徹底懂了,人家不是跟蹤,就是監視,怕他跑了。
宋靜功已無暇多做理會,與那帶路之人,加快腳步向小牛莊裡走去,左拐右轉的,大概有那麼一刻鐘,那人停在了一個非常小的院落面前。
用樹枝夾成的半人多高的柵欄中間是一小木門,並未鎖上,被風一吹,裡外擺動,院中還站有一人,宋靜功見過,以前是呆在鬆日尼幹身邊的,既然他在這裡,想來鬆日尼幹定是在屋中了。
“若這蛋中真有小雞,等我回去時,就買上一萬隻。”宋靜功還未等邁不進去,就聽見屋中傳出鬆日尼幹那熟悉的喊聲,從其話中可知曉,那小雞還沒孵出,如此更是說明這小雞是個騙局。
心中有了底兒,宋靜功正正衣服,笑着走進去,一進門直接說道:“誰賣小雞兩文錢一隻,有多少我買多少。”
等站定,就看到一個老漢,兩個年輕男子與一名女子面對着鬆日尼幹,女子臉上遮了半片布,從那稍微露出的地方看去,能看到青色的胎痣,怪不得要擋一擋。
兩個年輕男子站着,老漢則是坐在一個不知道應該叫什麼的東西上面,那東西佔了整個房間的一部分,另一端連着牆。
“宋大才子,你也到了這裡,正好,看這,這叫炕,是他們專門用來代替母雞抱窩的地方,這女人說,再有兩三日,就會有小雞從蛋中出來,我準備就在這住下,一直等小雞出來,到時買上一萬隻回去養。”
屋中一個身材壯碩的人,見到外面進來的人,操着一口生硬的話說道,這人正是鬆日尼幹,一個蕃人。
宋靜功笑着回道:“鬆日尼幹,這種事情你怎麼也會相信,若是用這叫什麼炕的東西能幫母雞抱窩,那豈不是說,以後只用母雞下蛋就行了?走,回去把我們的貨整理一番。”
鬆日尼幹聽到宋靜功的話,搖搖頭,堅持着“不,我一定要看這是不是真能弄出小雞,炕上是二百隻,我已交了定錢,到時若是沒有小雞出來,他們要十倍賠償於我,等兩天就會知道。”
宋靜功望那炕上看去,上面蓋着褥子,想來下面就是雞蛋,‘難道真能孵出來?’
方纔宋靜功進院子是已看過,院子中沒有養雞,如果真能用此等方法把小雞孵出,那豈不是多弄些這樣的炕,到別處買來雞蛋就成了?一隻小雞兩文錢確實太過便宜,賣三文也會有人搶着買,還真的發財。
考慮了一會兒,宋靜功對那老漢說道:“老丈,能不能讓我也瞧瞧這雞蛋?”
老漢看了宋靜功一眼,又看了看那女子,說道:“此事要問我兒媳,這蛋都是她在弄。”
宋靜功隨着老漢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女子,女子到是好說話,點點頭,走到炕邊,伸手輕輕掀開褥子,裡面果然碼放着不少雞蛋。
“鬆日尼幹,既然你要看,那我也陪你兩日。”宋靜功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也要留下陪同。
至於住的地方也簡單,現下天熱,隨便有個地方一呆就好,飯就在這家裡吃,給些伙食錢,想來這家人不會拒絕,宋靜功這幾天吃苦都吃習慣了,不差再堅持兩天,他要看着此戶人家究竟能不能弄出小雞。
老漢沒拒絕,不僅僅是答應給宋靜功等人做飯吃,還答應空出來一間屋子讓其居住,錢要的也不多,一天一人六文錢,只有一些菜,想要吃肉,可以自己買來,老漢給做。
當下三人就準備住了,宋靜功又想起監視他的人,來到門口往外看,果然那人沒走,就站在院子外,緊緊盯着門這裡。
宋靜功見到這樣,也不生氣,願意呆就呆吧,拿出些錢來交給老漢,讓他去買點酒菜,中午就在這吃了。
“別連皮一起切,先把皮兒打下去,切條,過油,繼續。”
土橋村,張家莊子的後廚房中,張小寶指揮着兩個專門做飯的人在那裡忙碌着,如果不是張小寶覺得自己拿不起來那菜刀,他都不用別人來做,他相信自己的手藝更好一點。
“行啊,小寶,你這紙上談兵的水平不低呀,說的頭頭是道。”王鵑看張小寶忙得那叫一個亂啊,在一旁‘真心誇獎’着。
“我覺得這話不該從你口中說出,學指揮的王將軍,難道軍校學指揮的人都專門拿着槍衝在最前面排兵佈陣?我現在有些擔心,真找些人讓你教戰術,最大的可能就是將軍不在後面坐鎮,而是一邊騎馬衝鋒一邊招呼傳令兵。”
張小寶絲毫不在意,指揮別人如何做菜的時候,還有工夫用脣語來反擊。
“說的對,你一說我纔想起來,這邊沒有任何現場的情報顯示系統,我甚至連個地圖都沒有,火力布控也不同,我還得重新去琢磨。
這麼說,現在最該研究的就是單兵或者是小組作戰事宜,必須要具備強大的遠程打擊能力,纔可以有效地進行穿插、包圍,小寶同志,會畫地圖嗎?”
王鵑出乎意料地沒有進行反駁,點頭承認自己的不足。
“不會,我哪學過這東西。”張小寶根據多年的詐騙經驗,覺得此時有點不妙。
“真不會?當初忘學了?再關幾次或許你就會了,不會也沒什麼,我教你,我會。”
王鵑把臉帖到張小寶的近前,威脅着說道。
“可以了,別等油開了再放糖話,那會糊的,放茄子吧,好了,最後一道菜做完,準備涼水,撤。”
張小寶選擇性地遺忘了王鵑的存在,吩咐最後一句,轉身便走,路過門檻時,平時機警的他還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還好王鵑扶了一把。
“看,這就是不熟悉地形的下場。”王鵑笑眯眯地拉着張小寶說道。
中午飯可謂是豐盛至極,八道菜,一個湯,還有一個主食。
等所有東西端上來,除了王鵑和張小寶,四個大人都傻眼了,不是爲所有的東西都有茄子傻眼,而是不知道小寶怎麼能把茄子做出這麼多的花樣。
“吃,娘,您吃,我和王鵑自己就可以吃,除了炸茄盒與那乾煸茄子不方便吃,其他都行。”
張小寶直接用手拿起一個茄盒送到母親的碟子當中,勸菜。
張王氏看着一桌子的茄子,點點頭,誇道:“我兒就是厲害,哪家孩子能把茄子做得如此琳琅滿目?”
張小寶的爺爺和奶奶也笑着贊同張王氏的話,結果就是,四個大人加兩個孩子,把這一桌子的菜給吃掉大半。
張小寶一見還有剩餘,當時便後悔了,他就是捨不得浪費東西,都是流浪的那幾年餓怕了。
“晚上放在一起燉,我倆吃。”王鵑到是瞭解張小寶,在一旁示意。
“算了,以後我注意點,儘量不浪費,按以前那麼處理吧。”張小寶無奈地回道。
按照以前的辦法,那就是把這些菜給倒了,餵豬,其中有一些會被下人吃掉,這是張小寶和王鵑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下人也是人。
“這種東西我們兩個能吃,總比以前訓練時強。”王鵑繼續勸。
“我知道,我曾經躲通緝跑到深山中,草根樹皮也用來充飢,可誰會讓我們那麼吃?”張小寶不願意多想,站起身,與各個親人打聲招呼走出去。
兩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小牛莊那間房中的炕上,第一隻小雞自己叨破蛋殼,溼漉漉鑽出來的時候,再長的等待,都覺得可以接受了。
宋靜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可以用這叫炕的東西來代替母雞抱窩,一時間,小雞在他的眼中已變成金雞了,小雞多少文錢一個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可以孵小雞的辦法。
他明白,這個過程中,不是眼睛看到的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竅門纔對,想象着以後有大兩錢財的日子,宋靜功看向那個臉上有胎痣的女子時,覺得這女子有那麼一種特殊的美麗。
鬆日尼幹同樣呆呆地看着小雞的身體一點點變幹,哪怕這些小雞全都出來才二百個他也高興,一萬隻小雞,看樣子有希望了。
就在幾人都圍着小雞看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就是這家麼?可以用一個叫炕的東西來替代母雞抱窩?”
“東家,您說的沒錯,就是這裡。”一個應該是下人的聲音隨之響起。
宋靜功一愣,立即反應過來,對着坐在那裡依舊帶着安詳神色的老頭說道:“老丈,您千萬別把這事情透露出去,我給您錢。”
“這不好吧,宋大才子,進門都是客,呦,第二隻小雞也出來了。”老漢眯起眼睛,剛回了宋靜功一句,炕上的那些蛋中就又出來一隻小雞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