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樑不知道自己的一夜是怎麼熬過來的,隔壁船艙的聲音,從傍晚至天明,就沒有停過。
零零碎碎的信息收集到不少,卻無法知道哪一個爲真,哪一個是假,隔壁的人一副故意告訴自己消息的樣子。
甚至在隔壁的人問自己話自己未回答時,隔壁還會敲敲船艙的板子,好使自己不至於睡過去,有兩次自己真的實在太過困頓,眼看要睡着時,就這樣被弄醒了。
“胡公子,您醒了?快隨我來梳洗,早飯馬上開始。”胡樑強睜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來,還沒等適應初晨刺眼的陽光,身邊便出現一人,滿臉笑容招呼着。
“勞煩了,多謝。”胡樑客氣地拱拱手,隨人家去往梳洗的地方。
早上梳洗的地方與昨天下午胡樑洗澡的地方不同,洗澡的有兩個大池子,還有從上面向下噴水的東西,池子裡面和地上鋪着燒製的瓷磚,尋常人家莫說去用,想都不敢想,而這僅僅是給內院人準備的地方。
洗漱的地方則是三大排的半人高的水池子,同樣粘有瓷磚,此時已經有不少人過來梳洗,全是男人,女人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估計是女人比較麻煩。
在池子的正前方有一排鏡子,梳洗的男人有的對着鏡子盤發,或用綢帶纏住,或盤個揪兒,用簪子別好。
“胡公子,給您洗漱用具。”領胡樑過來的人打開自己放在梳洗房的櫃子,從中拿出一外有薄瓷的盒子,轉身遞給胡樑。
胡樑輕輕打開盒子,裡面出現幾樣東西,大部分認識,一個棕sè手柄的牙刷,一管鋁皮的牙膏,一條純面的毛巾,一塊茶香的香皂,一管用來洗臉,與牙膏茶不多的東西,一把刮鬍刀,一把梳子。
只有一個非常小的又有長度的剪刀不知做何用,左右看看,發現有個人用小剪刀對照鏡子剪鼻毛,不由得輕笑出聲,嘟囔:“揪下來便好,何必費力去剪,男人不像男人。”
那人沒馬上言聲,等胡樑開始洗臉,人家剪完鼻毛了,才扭過頭來,面sè不善地對胡樑說道:“待洗完,出去單挑。”
“單挑作甚?”擦完臉的胡樑驚詫地問道。
“讓你看看誰不是男人,我讓你一隻手,三下之內不能把你打趴下,我主動退出護苗隊,三期護苗隊的標誌摘下來丟河裡。”這人指指xiōng口處的稻苗標誌。
“呃!”胡樑估算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戰鬥力,一邊向牙刷上擠牙膏,一邊說道:“無心之語,何必呢?其實……揪真的比剪方便,我一直用揪的方法來着。”
“無知,揪下來之後會越長越粗,到時只能用來擋石子兒,擋不住灰塵,諒你也不敢單挑,哼!”護苗隊的人說完走了。
胡樑開始使勁刷牙,眼睛盯着鏡子中的自己,目光不善,等刷完,打算刮鬍子的時候,才小心地觀察下週圍情況,繼續嘟囔:“當我怕你不成?好勇鬥狠而已,我乃智囊型人物。”
等刮兩下鬍子,停下來看刮鬍刀,嘀咕:“好東西,內院特供還真是非比尋常,刮吧,以前都不刮鬍子,任憑其自生自長,那張小寶和王鵑非要說什麼富貴人家的纔好蓄鬚,平常的人留鬍子耽誤幹活,並且長什麼寄生蟲,事兒真多。”
胡樑收拾利索之後,剛纔引路過來的人又招呼他:“胡公子跟我走,不知想吃什麼?”
“還有昨天的燻雞麼?”胡樑昨天晚上雖是撐到了,卻還打算吃,昨晚他一人不算其他東西,光是燻雞就吃掉兩隻,好在是爲了肉nèn專門短時間養的半大雞。
肉食雞和蛋雞還沒完全培育成型,需要很多代的培育,張王兩家已經很努力的在做此事了。
領路的人看了胡樑一眼,微微搖頭,回道:“沒有整雞,有零碎的部位做成的涼盤,想吃肉,有雞xiōng脯部位肉做成的涼拌雞絲,想好了,選完便不可以更改,浪費民生基本食物是可恥的,不管你花沒花錢,花的又是誰的錢。”
胡樑聽出來對方話中隱含的意思,估計有更好的東西,若是選了雞身上的會錯過好東西,遂說道:“知道知道,張小寶張公子說過,窮人才會點一桌子便宜菜,買一百貫錢的饅頭扔,因爲一道一千貫的菜他扔不起,等,等我看看再說,不忙,不忙。”
等到了餐廳,胡樑爲自己的明智感到驕傲,早餐的食譜番開,一頁三十種,足足列了十二頁。
眼花繚亂中胡樑卻不好選了,看什麼都想吃,擾擾頭,問引路的人:“你吃什麼?”
“一碗豆粥,三個豬肉餡和三個角瓜雞蛋餡的餡餅,半碟蘿蔔鹹菜和半碟蒜黃瓜,沒了。”引路的人回答。
胡樑想想味道,搖頭,又問:“小貝今天早上吃什麼?”
“不知道,等我去問。”引路的內院轉身離開,稍許歸來:“小貝小娘子選了一碗牛奶,兩個澆汁的夾鹹蘑菇蒸雞蛋,二兩無糖蛋糕,一個水果拼盤,沒了。”
“爲什麼不吃煎蛋?聽名字便知道製作起來太煩瑣。”胡樑多一句嘴。
“不愛吃唄。”內院回答的利索。
“小遠呢?”胡樑不打算跟小貝吃一樣的東西。
“多一個澆汁的夾鹹蘑菇蒸雞蛋。”內院回答的依舊利索。
“對對,小遠是男孩子,比女孩子飯量大,小強呢?”胡樑十分無語。
“兩碗豆漿,半斤油條,半碟辣白菜、半碟鹹的小頭蒜,還有一碟蔥油幹豆腐。”
“爲什麼要兩碗豆漿?”
“愛喝唄。”
“好吧,給我來兩碗豆漿,兩屜灌湯包,一大盤子醬燻雞中翅,六個麻辣鴨頭,一盤子豬耳朵,吃不完可以打包帶回船艙吃嗎?”
“也行,但我們隨時餓了可以隨是去廚房選東西吃,只要不耽誤工作便成,吃包子的話我提議你點豆腐腦,而不是豆漿。”
“我喜歡這麼吃,鴨頭和雞中翅先不用上,我餓了再去廚房選。”
爲一個早餐耗費了很多精力之後,胡樑終於選定了要吃的東西,四下裡觀察一番,選了個靠近此餐廳船艙窗戶的位置桌子,於旁邊坐定。
等待別人把食物送來的過程中,胡樑繼續觀察,餐廳不小,裡面方的圓的桌子擺了有三十張,要不是有幾個木頭柱子頂着,估計棚會掉下來。
門口的地方寫有‘一號餐廳’四個字,按此來想,還應該有二號、三號等餐廳,許是分大餐廳跟小餐廳,小貝他們主家要單獨坐。
胡樑想着的時候,他所點的早餐被負責引路的內院送過來,並坐到了他的對面。
正要說話,‘譁’的一聲,餐廳中所有坐着的人同時站了起來,齊聲道:“夫人好。”
胡樑同樣站起來,被嚇的。
“大家好,請坐。”等聽到一女子的聲音響起之後,‘譁’的一聲,剛纔坐着的人又全坐了下來。
胡樑這才透過來往走動取食物的人的身影縫隙,看到門口的地方出來的人,只一眼,便使他愣住了。
進來的是張王氏、王氏還有小貝等十一個孩子,很納悶地問對面的內院:“主家在一起吃飯?”
“不在一起吃飯過來幹啥?”內院反問。
“我的意思是說,主家要有主家的身份,總和下面的人在一起,容易失去威嚴,保持距離才能讓下面的人敬畏,懂?”胡樑解釋道。
“夫人已經保持距離了,平時並不與我等言笑,只有小貝小娘子喜歡跟我們開玩笑,但我們又怎敢認爲她好欺?懂?”內院回道。
“那也太過隨意了。”胡樑堅持自己的意見。
“再說給你趕下船,不,把你關小黑屋,一起吃飯才安全,真遇到危險,周圍吃飯的人全是掩體。”內院明顯生氣了。
胡樑擡起一隻手,示意對方不談此話題了,低下頭開始跟食物較勁,吃着吃着,他發現餐廳裡除了吃飯的動靜,非常安靜,又擡起頭來看。
小聲地對面前的內院說道:“說實話,你們這些個內遠,如去到的大戶家中,那待遇遠比你們在張王兩家高,比如你在張王兩家一個月能得到十貫的月例,去別人那裡,你要價十倍,也就是一百貫,別人搶着要你。”
“真的?”內院也小聲問。
“那當然。”胡樑猛點頭。
“你能給我介紹一家?”內院又問。
胡樑卻泄氣地搖搖頭:“開玩笑呢,我以爲你會呵斥、反駁我,誰不知道張王兩家內院的好處?月例的錢僅僅是一小部分,真正好的是家人的安穩,還有本身的其他待遇。
比如這吃飯,除了你們,換給誰家,會讓你們自己去從幾百種食物中挑選?你看,我要是想加入到張王兩家內院,難度大不大?”
“不大,一點也不大。”胡樑聽到的回覆很痛快,但卻讓他吃了一驚,因爲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還是個孩子聲音。
扭頭,胡樑便看到小貝拿着一角西瓜站在那裡,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去,問道:“你走路爲何沒動靜?”
“因爲我穿的是軟底兒鞋,我總喜歡到處跑,穿硬底兒鞋對腳不好,說剛纔的話,你把你家人的姓名和住址告訴我,我把他們找來,你可以直接加入到內院,好不好?”
小貝擡起只腳來讓對方看她鞋底兒,眼睛笑成月牙,問道。
“這個……就不必了吧,等我多學學本領,再來申請加入,我到了杭州的時候,就要跟你們分開了,還真捨不得。”
胡樑怎麼可能說出自己家人?故表現得非常遺憾,卻是拒絕了。
小貝不以爲意地笑笑:“我也捨不得你,所以,你要跟我去江州,不能在杭州下去,其實吧……我們已經知道你的家人在哪了,你父親並不姓胡,不要小看我們家情報系統哦,或許過些日子,你能就能團聚了,謝謝我。”
“你……哎~!”胡樑眼睛猛地瞪了起來,隨後又非常沮喪地嘆了口氣,不在說話,而是盯着小貝看。
“我回去吃東西嘍,以後記得,要時刻地告訴自己,作爲一個間諜或者是探子,要麼保持沉默,要麼不管別人說什麼,先點頭做出認同的樣子,這樣才合格,哎~!我就是孤獨求敗呀。
你慢慢吃,到江州的這段日子,你想吃啥就吃點啥,還有各種遊戲給你玩,心中不要有負擔,平和的時光得珍惜。”
小貝對着胡樑說了番話,又無聲地‘飄’走了。
胡樑重新沉默起來,低頭吃飯,他根本不必去問,只憑剛纔自己一個反應,便能讓對方知道很多事情,第一個是自己還有人家人,第二個是自己在乎家人,第三個是自己的姓是假的。
從對方的話中,也能明白對方的意思,自己不能把消息傳出去了,對方表示的很清楚,知道自己沒安好心,同時也不在乎自己能做出什麼,說不定還利用一番。
等着吃完了,對面的內院也同時放下筷子,說道:“胡公子,這邊來,現在你可以去玩遊戲了,有經典的大富翁遊戲,還有指揮用的沙盤遊戲,如都不想玩,可以玩桌球、打麻將及撲克等等。”
胡樑點點頭,跟內院走出餐廳,扭頭問道:“我會死嗎?”
內院搖搖頭:“不知道,我只清楚現在你不會死,等到江州再說吧,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想好了死在船上麼?”
胡樑點點頭,突然又搖搖頭:“我來的時候,以後有機會活着回去,成功率很大的那種,誰想到你們這裡跟我想的不一樣。”
“沒事兒,說不定小貝小娘子他們一高興,就把你放走了呢,你一個小卒子,殺你不殺你的,對我們沒有什麼影響。”
內院又來安慰胡樑。
兩個人一路走着,一路小聲地說話,讓不知道詳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爲兩個人不是敵對的關係,而是親密無間的夥伴。
王老頭提前吃完的飯,人歲數大了,睡眠的時間短,但睡的次數卻多,喜歡早早地睡下,然後早早地起來,吃過飯,隨便找個地方溜達溜達,跟身份差不多的人說說話。
在杭州的時候,他一般是和當地的刺史與各個司的人聊聊天,畢竟他的主家身份也不是一般,雖然皇上有些疏遠了,把老爺給弄出了京城,但刺史的位置仍在。
除了這樣當官的人,他只能找當地的大家族,一般都有買賣,所以說能夠說上話的並不多,他不像小貝,不管對方什麼身份,都能湊過去聊天。
人家小貝有個好哥哥和好姐姐,不需要在乎跟別人做出了什麼承諾無法完成。
今天也是一樣,他想着找船上的技術人員,或者是專門做學問的聊聊天,一轉臉,看到胡樑與內院的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地朝着娛樂室走去,愣了一下,擡手招來一個丫鬟,問道:
“你們如何處置胡樑?我看他今天的氣sè還不錯,難道你們與他達成什麼協議了?”
丫鬟對王老頭沒有太多的防備,回道:“他昨天晚上睡的並不好,強撐着呢,一會兒玩遊戲的時候估計會睡着,我們與他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的協議,現在不殺他是因爲他還有用處。
等沒有用處了,那要看小寶小公子和鵑鵑小娘子的意思了,估計他們兩個也不會殺掉胡樑,而是給他換一個身份,然後培訓一下,讓他繼續做現在的事情。”
王老頭略一琢磨,懂了,胡樑留着,可以讓別人心裡沒底兒,尤其是看到胡樑在船上的待遇不錯,還以爲他把組織給出賣了,從而換來了好處。
而胡樑自己也不可能去自殺,他一定要找機會把消息傳出去,這個時候就是雙方鬥智鬥勇的時刻了,看誰能計高一籌。
“我也去遊樂室看看,可惜,不能玩門球了,我在杭州的時候,平時閒的找不到做的,就玩一玩門球,但每一旬差不多也只能玩一回,別人都忙。”
王老頭說着話朝遊樂室的方向走去。
丫鬟想了想,說道:“王管事,您現在不應該去遊樂室,而是要去醫務室,昨天小寶小公子傳來消息的時候,提過一句,讓您到醫務室看看,然後好給您調養調養。
您現在每天吃三頓飯不行了,要最少吃四頓,中間必須有幾次的零食,每一頓飯少吃,每天多食,並且配合着專門的步驟,進行養生。”
“我這麼大的年歲了,又看到了小貝他們,即便是明天死了,我也知足了,小貝鬼精鬼精的,真不知道如何教出來的,小海也不錯,有家中主事兒之人的做派,尤其是平時不言不語的,我瞧着比小寶以後能有出息。”
王老頭依舊向着遊樂室的方向走,人看上去比較倔強。
丫鬟也不阻攔,而是跟在後面,邊走邊說:“是,若是我有這樣的弟弟妹妹,我明天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可我要是能活着,豈不是更好,我多活一天,就能多照顧他們一天。
他們要是在外面惹禍了,我也能幫上一幫,我們家設計出來的有規律的生活,並不是說死板的規律,而是靈活xìng非常強的,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在朝中,五品官之下,花甲之齡不到的人,絕對不管。”
王老頭正邁着的腳步這時停了下來,在那裡站着想了想,問道:“醫務室在哪?”
“小寶,小寶?鵑鵑,哪去了?朕有一個好的想法要跟你們說說,人呢?”
在張小寶和王鵑一同跑到了瞭望臺上看風景的時候,李隆基跑到了他們的屋子中,轉了一圈,出來之後站在瞭望臺的下面朝上喊。
“下去吧,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麼事情了,沒看到我們兩個人在這裡享受二人世界?”張小寶聽到聲音,向下一看,李隆基正仰個頭朝上瞧呢,對面帶笑容的王鵑說道。
“我猜應該是民生方面的事情,他最近對這種事情上癮了,總想一步實現**,在皇權控制下的**。”
王鵑向下爬着的時候說道。
兩個人剛一下來,李隆基就開始抱怨上了:“你說說你們兩個,到上面去了,也不先跟我說一下,讓我好找。”
“以後要是去什麼地方,一定先跟陛下說一說,或者是派個人專門在門口的地方等着陛下,以免讓陛下多問兩次。”
張小寶纔不相信李隆基找很長時間,基本上是問到第二個人,就一定能知道自己和鵑鵑在什麼地方。
“好說好說,也不是太麻煩,小寶,你才我想到什麼事情了?”李隆基顯得很興奮,一副我有好主意等着你問的架勢。
張小寶非常配合地問道:“陛下,您又想到什麼好的主意了?快與臣說說。”
“你以後裝的時候敬業一點,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言不由衷,但是,這一回朕真的是想到了好辦法,一個能夠在村落中的有錢人忙不過來時,對真正有困難的百姓家庭產生幫助的想法。”
李隆基並沒有因爲張小寶那略帶敷衍的話而失去興致,胳膊一揮,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
張小寶沒有接李隆基的話,而是去看王鵑,王鵑微微點頭,說道:“陛下,您是不是想到了,如果一個村子現了需要幫助的人,比如說家中沒有勞動力,除了老的就是小的那種,您就讓村子中的其他人去幫忙。
幫了忙的人,您到時候會給他們一定的好處,比如說名譽了,或者是非常不值錢的獎狀什麼的,跟商人資助學堂的情況差不多?”
“呀?”王鵑的話一說出來,把李隆基給‘嚇’到了,很不解地問道:“鵑鵑,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跟小寶不是經常說麼,在物資文明建設的時候,絕對不能忘記精神文明建設,否則一旦出現了偏差,再想轉變回來會變得非常困難,需要幾年,十幾年,甚至是幾十上百年,才能讓百姓重新恢復信心。
朕就想了,精神方面的,也就是道德方面的事情,那自然要從最基礎的社會組織結構開始,村莊,正合適,你們看怎麼樣?”
說完之後,李隆基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張小寶,怕張小寶說出反對的話來。
然後,這世界上就是這麼有意思,越是害怕出現的事情就越會出現。
若是換了一個人,或許還能爲了迎合李隆基而說出違心的話,然,張小寶絕對不會在乎李隆基的感受,尤其是在涉及到民生方面的問題時。
聽過了李隆基的話,張小寶根本不去考慮李隆基的感受,直接說道:“其實啊,等過了今年,我想的是把商人資助學堂的事情接手過來,讓商人們不必繼續投入。
學堂所需要的錢財,一律由陛下您在錢莊的錢來管,說實話,給孩子們的投入,其實按照比例來說的話並不是太多,咱大唐還能承受得起。
大唐需要百姓有良知,引導百姓向着好的一面發展,卻並不是直接的把責任推給百姓,百姓已經交過賦稅了,憑什麼還要讓他們繼續付出?那隻能說明當政的人無能。”
張小寶毫不客氣的話把李隆基說的很難受,換一個人來說的話,他早就把人趕走,或者是自己一甩袖子離開了。
但面對張小寶,他卻不能這樣做,因爲他知道,跟小寶和鵑鵑生氣沒有什麼用,得不償失,反而會顯得自己小氣了。
“小寶,鵑鵑,你二人可是朕最信得過的人了,話,既然從小寶你的嘴裡說出來,想是你應該有好的辦法了,說與朕聽聽。”
李隆基很聰明地把問題推給了張小寶,誰知張小寶這回又一次去看王鵑。
王鵑只好接過話,說道:“其實很簡單,陛下想讓百姓做什麼事情,不要給出任何的獎勵,讓他們覺得在做好事情的時候,並不是爲了什麼別人的賞識,回報也不需要是物質的,甚至連朝廷的精神嘉獎也可有可無。
他們在做事情的時候,更多的是考慮自己的本心,想做,所以去做,就跟我與小寶一樣,我們不需要您的誇讚,也不在乎您生氣與否,我們就是直言。
因爲我們的心中坦dàng,我們做的事情對得起我們自己的良心,我們想做,所以去做,就有如小貝當初送給大男跟小男bō板糖一樣。”
李隆基點點頭,示意王鵑繼續說,心中卻忿忿地想着‘你們是不在乎,那是因爲你們把大唐當成你們的大唐來管,我這個皇帝在你們的眼中只不過是幫助你們維護一個階級地位的象徵而已。’
一想到這裡,李隆基卻不需要王鵑解釋了,馬上明白過來,自己說道:“朕知道了,朕要做的事情不是賞賜,而是讓大唐的百姓把大唐當成他們自己的大唐,那朕就什麼都不管了?”
張小寶對李隆基能這麼快想通非常滿意。
見李隆基一時想不到辦法,對其說道:“陛下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各個地方設立一個捐款的箱子,然後成立一個個不同的基金,凡是想要去幫助別人的人,就可以把他覺得能夠承受的錢,主動地投到箱子當中。
如此一來,這就不是獎勵和強迫xìng質的讓他們做事的行爲了,這個捐款的箱子,不要用任何的鎖頭,而且還要由玻璃製作而成。
讓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箱子中的錢,隨時能夠打開把錢取出來,什麼時候我大唐的百姓在面對這種yòuhuò的時候,寧願自己找事情去賺取生活費,寧願吃着簡單的食物而不去自己偷偷拿錢。
那一天,我大唐將無敵於天下,也就是最簡單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當人xìng的考驗過去,那纔是心靈最幸福的時刻。”
張小寶說着話,想到了他和鵑鵑那時百年之前的一段畸形的日子,別看那個時代被許多人抨擊,但那個時期,確實做到了這兩點。
哪怕是父親爲了孩子能夠上學,偷偷地在賣掉的無用的書籍和紙張中弄一兩沙子進去,也會被孩子舉報,哪怕那個時候的百姓生活並不富裕,有的地方甚至一個人一個月僅僅有三兩素油。
但,正是在那個畸形的時代,人們會互相幫助,也正是在那種精神的支撐下,打出了一個個經典的戰役,用最差的武器,打人家先進的武器,在衝鋒號不停的時候,衝鋒就不停。
可惜,畸形畢竟就是畸形,社會發展的實在是太慢了,等着發展快了,那種精神又沒了,那是一個讓人無奈的時代,也是一個讓人留戀的時代。
如是想着,張小寶看了王鵑一眼。
王鵑對此那可謂是心有靈犀,否則她也不敢叫囂着用冷兵器去打人家的熱兵器,只因爲有一個詞叫精神,有一種態度是無畏。
那時真的太值得懷念了,天下之大,多少英雄催城拔寨,可又誰敢在那個時候,面對吹喇叭衝鋒的軍隊敢言自己是世界第一陸軍?
王鵑lù出笑容,一種作爲軍人獨有的自豪的笑容,順着張小寶的話說道:“這等事情,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我可以保證,凡是我和小寶兩家有家人當過官的地方,那裡的百姓都會非常自覺得遵守這種不是規則的規則。
上有好,則下必從之,我和小寶已經先做出來了榜樣,那就是在面對百姓生活方面,有人置疑的時候,我們爲官者,可以問心無愧,在面對商業發展時,錚錚建築能夠做到鐵骨錚錚。
陛下想要去做,那麼也樹立一個榜樣吧,投第一文錢,說出第一聲宣言,相信至少那些個前兩天往大唐錢莊存錢的百姓會給着效仿,並且主動去監督的。”
李隆基聽着、想着,一時間似乎進到了夢幻一樣的世界當中,幽幽地說道:“是不是像你們跟小貝他們講的那個哈哈鏡花緣裡的君子過一樣?”
張小寶搖搖頭,說道:“這世上本沒有君子,只有取捨,在一方面付出了,必然會在另一方面有所回報。
好比我和鵑鵑,我們所付出的一切,其實更多的不是在於物資上的追求,雖然我們賺了不少錢,但賺錢的目的,是爲了我們爲我們所追求的事情做個輔助而已。
我們自己對物資的要求並不高,按照我們所賺的錢財來講是這樣,我們只是爲了心靈中那一片淨土,我們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此,故,我們不允許別人去玷污,否則我們會讓其用鮮血去洗刷。”
李隆基點了點頭,他承認,小寶和鵑鵑那是說到做到的,誰敢去觸及他們的底線,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們兩個那沾滿血腥的雙手,在大唐的人看來,卻又是那般的乾淨與聖潔,心爲民者,必崇之。
好好地想了想兩個人的話,李隆基頷首道:“朕知道了,朕會想辦法去滿足百姓在生存方面的需求,然後讓百姓覺得,生存並不是唯一,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們去做,他們活着的目的絕對不是爲了吃和穿。
那朕現在應該怎樣做呢?馬上讓人把玻璃製作的箱子放到各個村落當中?然後說明一下這個箱子的用途?”
“不行,若真那樣做了,百姓會擔心他們的錢被人偷走,現在其實還不錯,至少朝廷的公信力還在,百姓願意相信朝廷,更願意相信我們。
那首先要做的事情是鞏固這種信任,同時也打擊心思不穩的人,當一切成爲了生活中的習慣,又何必去用玻璃箱子裝捐助的錢款?”
張小寶非常慶幸,此時期的朝廷還能控制百姓,而百姓同樣願意相信朝廷。
如果成立某某基金,和什麼‘會’,百姓會非常放心地把錢鵑出來,他們不擔心有人貪墨了,因爲他們知道,朝廷會不停地派出巡查的人員,一撥接一撥的相互管制和監督。
知道電報能夠直接發到京城,如果發現某個地方的官員不合格,把他們捐的錢給弄走了,他們發電報的話,朝廷不會敷衍他們。
尤其是還有自己和鵑鵑,以及小貝九人的大唐巡查使,對於貪官污吏可謂是零容忍,甚至更進一步的說,讓小貝九個人逮到的官員,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是一個就連世家都不得不在行事的時候考慮倫理和道德的時代,因爲李隆基這個當政者,這個皇帝,並沒有說出不管黑道白道,能弄到錢就是好道這樣的話。
李隆基不清楚張小寶想的是什麼,看着張小寶和王鵑兩個人在那裡相視傻笑的樣子,很鬱悶地問道:“也就是說,朕現在還不能把想法實現是不是?沒地方放那個接收捐款的箱子,又無法去監督,對還是不對?”
“有地方,絕對有地方,我就想到了一個好的地方,小貝他們弄了四千個寶貝糖果屋的連鎖,不如就放在那裡吧,有人去消費的時候,順便就把零錢投到了捐款的箱子當中。
相信沒有人敢去動那個不曾上鎖的箱子,也沒有人會懷疑小貝他們把錢拿出來不用在相關的事情上面。
如果陛下覺得數量還不夠的話,也可以在我們張王兩家所有的商鋪當中也放置捐款的箱子,等着百姓們放心了,習慣了,那麼我們就找大富翁頂級排行榜前一百名的商人,讓他們於自己的店鋪裡面放置這個箱子。”
張小寶都不用多去琢磨,馬上說出了捐款箱放置的地方。
李隆基一聽,連連點頭:“對,有地方,原來小貝他們的糖果屋還能這樣利用,那豈不是說,以後凡是相差不多的地方都可以了?”
李隆基高興了,他相信,一旦這個事情開始做,必然能夠取得不錯的成績,到時候讓一百個厲害的商人也負責此事,那些個商人絕對不會爲了一點點小錢而去冒險。
能進到大富翁頂級排行榜的商人,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也絲毫不爲過,捐款分散了之後,他們的店鋪能收到的錢再多,也不夠讓他們冒着危險而去貪的程度。
張小寶點點頭,接着又說道:“不僅僅要在大唐做這個事情,我們還要幫助其他國家的人,等時機成熟了,我們就用大義來壓別的國家。
哪怕他們的國家的生產力不行,他們的國庫收入不夠,我們也要打着這個旗號去宣傳,他們要是捐給我們,我們就拿來用,一部分直接用在他們的民生方面,另一部分去資助他們政治上有矛盾的人。
他們要是覺得自己聰明,也設立了這麼一個捐款的地方,我們就暗地裡去查他們,相信在他們的生產力不夠發達,而且教化也跟不上的情況下,必然又人去把這個錢用以他途。
我們就使勁地公開,並且去指責,然後鼓動他們那裡的百姓反抗,如此一來,我們再去攻打的時候,他們的百姓會支持我們,認爲我們代表了正義。”
李隆基聽着張小寶說話,不覺間,冷汗冒了出來,這小寶實在是太壞了,凡是能夠利用上的資源,他都要去坑害別人一把。
可這也正是他自己喜歡的,於是點頭說道:“那就從小貝他們的寶貝糖果屋開始,朕希望有一天,所有大唐意志所到的地方,當地的百姓都會把他們的政權推翻,然後迎接大唐的龍恩。”
小貝一羣孩子還在學習的時候,接到了他們皇上伯伯給他們發來的電報。
小貝最先接過去,給別人唸了一遍,之後說道:“看,皇上伯伯就是這樣相信我們,告訴修建各個地方寶貝糖果屋的人,要努力加快速度了,還要加強監管的力度,我看看誰敢去動那筆錢?”
小貝說話的時候顯得很興奮,眼睛在幾個哥哥姐姐的臉上掃過,希望能夠得到認同。
結果幾個哥哥姐姐卻是都皺起了眉頭。
小遠問道:“那這筆錢應該放在什麼地方?如果放在錢莊當中,得到的利息算誰的?怎麼跟拿出了錢的人解釋?”
“利息?利息就用來當人工的費用了,我們得安排人去取錢,去計算,然後幫着把錢送到有需要的人手上,這都是有費用產生的,到時候就用利息來結算。
如果哪個人反對的話,就讓他親自來管,看看他要不要工錢?對不對?哪怕我們自己不要錢,但比如我們要買糧食送給需要的人,運輸的費用還不是要加在這裡面?
然後就是怎麼花的了,我們要把賬目每個月結算一次,並且寫成告示貼出去,讓別人知道,我們並沒有從中撈取任何的好處,行不行?”
小貝圍繞着這個事情說道,這一小會兒的工夫,她已經想到了很多。
但小遠依舊搖頭:“可是照你說的來做的話,每個地方的各種東西的價格不同,運輸的費用也不一樣,有的是陸路運輸,有的是水路運輸,你怎麼讓百姓相信你說的那個地方的費用就是那麼多呢?”
“啊?”小貝一愣,隨後又說道:“我們的存在就是保證,難道還有人會質疑我們?我要真想貪錢的話,又何必把自己的錢拿出來幫別人?凡是反對我們的,就是用心不良的。”
“你的意思是不允許出現不同的聲音?”小遠又繼續潑冷水。
“允許出不同的聲音,比如說,有的人誇我們,說小貝小遠他們真好,這是一種聲音,還可以是另一種,說是如果小貝和小遠他們我們也不相信的話,還能相信誰?再一種說法是非要說找到一個使我們不害怕出問題的勢力,必然是小貝和小遠他們了,同時又能是……。”
“小貝,停一下,我咋聽着你說的話全是一個意思?咱不能這樣不要臉,好不?”小遠聽着小貝在那裡把一個意思的內容用不同的話說出來,十分無語,連忙打斷小貝的話,問道。
“啊,不能總誇啊?那好辦,開會吧,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樣就好了。”小貝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好主意了,便使出了最常用的手段,開會。
小貝等人開會的時候,胡樑也從內院的口中聽到了捐款箱的事情,根本想象不到張小寶目的的他,在知道了事情之後,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己組織的事情。
於是白天也沒有休息好的他,在夜晚來臨的時候又一次失眠了,這回不是有人打擾他,雖然隔壁說話的聲音依舊。
他是興奮的,想到了是,可以利用現在大唐推出的輔民政策,幫着自己一方取得更多的利益。
在興奮的睡不着的情況下,胡樑又犯起了難,他發現自己還在船上,而這個計策馬上就要被張王兩家應用上了,若是不能跟着腳步走,到時候想要進入這個行業也沒有機會了。
那可是錢啊,一個人一天給一文錢,大唐這麼多人,一天也會得到上萬貫的錢財,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哪怕是在頂級排行榜的人他相信也會動心。
但這個錢是有數量的,若是自己不能馬上把消息傳遞出去的話,會讓組織錯失良機。
如此想着,胡樑更睡不着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