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不餓了,呼。”萬掌櫃‘摸’着漲圓的肚子,又是滿足又是累,吃飯都能吃累,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萬掌櫃,你這是怎麼了?”飯館老闆一臉古怪。
化霞城中誰敢得罪萬掌櫃啊,白家這個先例明晃晃的擺在那,之前那麼橫,鳳掌櫃一來就成了孫子,可瞧萬掌櫃這幅模樣,明顯是被人下了黑手。
此時天‘色’剛亮,早起的人圍坐在萬掌櫃旁邊的桌上,邊吃邊好奇地打量着他,聽到飯館老闆發問,個個都把耳朵豎了起來。
“我哪知道,昨晚明明吃過晚飯才睡的覺,又沒幹什麼重活,誰知道大半夜被餓醒了,家裡沒吃的就上你這裡來了,嗝,多少錢算一算,等會去鋪子拿。”萬掌櫃斜靠着沒敢動彈,吃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卻發現,胃都快撐爆了,他相信只要‘亂’動一下,吃下肚子裡的食物就能要他的小命。
“這纔多少錢啊,還算什麼算,萬掌櫃能賞臉來我這小飯館吃飯已經是給我面子,還算什麼帳啊,這頓我請客,萬掌櫃,你瞧着還想吃點什麼?”飯館老闆笑着搖手,萬掌櫃一頓狼吞虎嚥,吃的大都是昨晚剩下的食物,還真不值幾個錢,以其算這點小賬,還不如送個人情。
“不不,不吃了,你給我‘弄’點消食的東西就成。”聽到飯館老闆的話,萬掌櫃差點吐出來,這就是一陣胡吃海塞之後的結果。
喝了幾碗消食湯,又躺了兩個多時辰,快到中午的時候,萬掌櫃終於緩過神來,他的臉‘色’看起來正常多了,身體也沒之前那麼枯瘦,試着站起來走了幾步,感覺還行。
“多謝,我回去了。”朝飯館老闆擺擺手,萬掌櫃慢悠悠地往鋪子走去。
眼見萬掌櫃從餓死鬼變回正常人,夥計的眼中全是駭然,僅僅是餓了吃也就算了,明明是枯骨一樣的身體,卻能在一頓飯之後變回正常人,雖然這頓飯的分量有些大,但也只是一頓飯啊。
“老闆,要不要跟白老爺說說這事?”夥計小聲提議道。
“嗯,是要去說。你現在就去,我瞧着萬掌櫃應該是被人下了黑手,他又在咱們這裡吃過東西,萬一有個什麼事,咱們可脫不了關係,告訴白老爺知道,我們也能洗脫嫌疑。”飯館老闆接過夥計手中的活,自己忙碌起來,讓夥計去報信。
夥計是第一個看見萬掌櫃的人,那個時候飯館老闆還沒到,自然是他去講比較好,飯館老闆這樣想着,心裡卻還是不踏實,不時朝着白府和萬家雜貨鋪方向張望。
“你說什麼?枯骨般的身體,還像餓死鬼一樣狼吞虎嚥?”白弘傅大驚失‘色’,萬掌櫃是他和鳳掌櫃聯繫的樞紐,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啊。
“沒錯,小人親眼所見。”夥計連連點頭,他將今早看見萬掌櫃的事情說了一遍,十分仔細沒有半點遺漏。
“趙長老,你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白弘傅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轉頭詢問一直住在白府的趙天海。
“據我所知,形如枯骨的活人,要麼中了某種劇毒,要麼修煉了某種邪功,你看這個萬掌櫃像似哪種?”趙天海在腦子裡搜索,形如枯骨的活人並非只有這兩種情況,但以他對其他原因的瞭解,出現的機率都十分低,幾乎不可能現世,自然更加不可能出現在化霞城。
“中毒?”夥計的臉一下子白了,哆嗦道:“可萬掌櫃後來又變回去了,除了‘精’神差些,身體還有些瘦弱外,其他都和平常一樣,不像是中毒啊?”
“嗯,萬掌櫃的事情我知道了,別擔心,你回去吧。”白弘傅嘴裡安慰着夥計,臉‘色’卻更白了些,萬掌櫃不論是中毒還是邪功都不是什麼好事,關鍵是,他無法判定究竟屬於哪種,看着都不像又都像。
“趙長老,說實話,我對萬掌櫃的瞭解不多,除了知道他是萬家後代外,其他一概不知。”白弘傅見夥計離開,忙對趙天海道:“他有沒有暗地裡的仇家,或是暗中修煉什麼邪功,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你看咱們現在怎麼辦?”
白弘傅病急‘亂’投醫,在他看來,趙長老好歹是聖丹派長老,自然見多識廣,不論是中毒還是邪功,他肯定比自己瞭解更多,問問他的意見總比自己瞎琢磨好。
“怎麼辦?自然是去看看再說,沒見到他本人,只聽那個小夥計說不好判斷。”趙天海並不相信夥計的話,不論是中毒還是修煉邪功,都沒道理吃飽一頓飯就能恢復原狀,他突然來了興致,能見識到不同的病症,對他對聖丹派都是件好事。
“那咱們這就走?”白弘傅有些猶豫,萬一萬掌櫃這個樣子和鳳掌櫃有關,他這樣冒冒失失跑去看,會不會適得其反啊?
“放心吧,現在時間不早了,快到吃午飯的時間,咱們慢慢走着去正合適。”趙天海心中暗笑,這些小人物就是這樣,一點小事就患得患失,這樣沒有擔當不夠果決,怎麼能成就大事,難怪只能偏居一隅。
“是,多謝趙長老提醒。”白弘傅鬆了口氣,有趙長老去吃飯的正當理由,他跟着‘混’一頓就不突兀了,藉機觀察萬掌櫃的事有趙長老,他不會有什麼危險。
走到街上,入耳都是關於萬掌櫃奇怪的議論,他凌晨出‘門’沒幾個人看見,但他坐在飯館胡吃海塞卻被很多人圍觀,加上後來腆着肚子回到萬家雜貨鋪的這一路,事情就越傳越邪乎了。
“你們說萬掌櫃是不是中邪了,要不然怎麼像個皮球,放了氣就癟吹飽氣就鼓?”
“瞎說,人怎麼可能像皮球,你這樣說也太誇張了,萬掌櫃明明只有肚子像個球嘛,呵呵。”
“也對,他的肚子確實像個球,可你們真沒見到他的臉?”
“見到了啊,我剛坐下還嚇了一跳,真正的皮包骨頭啊,一頓早飯吃完,臉上居然長出‘肉’了,你們說奇不奇怪?”
話說到後來,有人甚至說他最先看見萬掌櫃是副骷髏,後來長出一層皮,然後才長出幾兩‘肉’,漸漸變‘成’人樣。
“聽聽,這就是以訛傳訛的結果,比之前那個夥計還不靠譜。”趙天海現在認定,萬掌櫃從餓死鬼變成正常人是鬼話連篇,也不知道這化霞城的人,大清早不幹正事,想出這些來幹什麼?
“呵呵,是不靠譜。”白弘傅呵呵一笑,街上那些人說的話他也想笑,但那個夥計的話卻不同,他隱隱覺得,萬掌櫃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
慢慢走着,聽着笑着,快吃午飯的當口,趙長老和白弘傅來到了萬家雜貨鋪。
“鳳掌櫃,忙着呢?”白弘傅意外地發現,往常坐在櫃檯裡低頭不理人的鳳掌櫃,此時神采奕奕收拾着櫃檯裡的東西。
“嗯,家裡來信催我們回去,來了這麼久,我早就想走了,這下好了,終於如願了。”鳳丫頭笑臉盈盈,和往常有很大不同。
看在白弘傅的眼中,只當是要回家的歡喜,但在趙天海的眼中卻多了一絲意味,那麼大的人了,回家真有這麼高興嗎?
“呵呵,鳳掌櫃家裡肯定有惦記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高興,恭喜啊。”趙天海笑着拱拱手,道:“只可惜啊,鳳掌櫃這一走,我再想吃那些靈食就沒地方了。”
“趙長老說笑,聖丹派是什麼地方,想吃什麼樣的靈食沒有,只是你們不想做罷了。”鳳丫頭笑着掃了趙天海一眼,之前修爲不如趙天海,沒敢在他身上使用法術,現在不同了,返虛修爲的趙天海在她面前就像不設防,裡外看了個通透,連儲物袋中裝了些什麼都知道一清二楚。
這就是大乘境界的好處,太美妙了。
“呵呵,鳳掌櫃說笑了,修爲和材料只是一方面,很多時候,喜歡纔是關鍵,不好口腹之‘欲’的人,再有本事也難煉製出最好的靈食,你說是嗎?”趙天海深有感觸。
他喜好口腹之‘欲’,修爲高深‘門’中的各種奇珍隨手可得,可偏就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煉製靈食,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遺憾。
“嗯,也對,還有的時候,會吃不如會品會嘗,一道靈食煉製的好壞,全靠非同一般的六識。”鳳丫頭連連點頭。
她同樣也喜歡吃靈食,但親手煉食就算了,煉製一口七品的煉食鍋還行,哦不,現在可以煉製八品,甚至傳說中的九品也可以試一試,只可惜沒那麼高品質的材料,鳳丫頭第一次感覺修爲高也不是什麼都好啊。
“沒錯,鳳掌櫃說得太對了,深得我心啊。”趙天海此時感到一絲怪異,往常的鳳掌櫃對他愛理不理,今天卻有一種老朋友相聚無話不談的感覺,難道是她得償所願後太興奮了?
趙天海從進鋪子後就沒發現萬掌櫃,以往坐在‘門’外,呆呆看着牌匾發呆的萬掌櫃,此時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咦,豹師呢,他也去收拾東西了?”不僅僅是萬掌櫃不在,一臉癡‘迷’擦拭貨架的古凡,和坐在靠椅上假寐的豹雷都不見蹤影。
“拉出城催吐去了,”鳳丫頭臉‘色’一僵,隨即厭惡道:“也不知道哪裡出了‘毛’病,大清早吃了個肚子滾圓,張嘴就往外噴,噁心死了。”
白弘傅和趙天海對視了一眼,心中各自一驚。
白弘傅心想,小夥計果然沒說錯,萬掌櫃確實在他家飯館吃了個肚子滾圓,可瞧鳳掌櫃的神情,他心裡直打鼓。
她真沒看出萬掌櫃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表面‘迷’‘惑’他們,實則已經下毒手了?
尤其是萬掌櫃和其他人都不在,這個猜測讓他‘腿’肚子有些‘抽’‘抽’。
趙天海心中一緊,如果鳳掌櫃的話不假,那憑萬掌櫃的那副模樣,任誰都能看出有問題,可鳳掌櫃爲什麼僅僅是厭惡呢?
“催吐?”趙天海道:“鳳掌櫃,請恕我直言,我一路過來,在街上聽到很多傳聞,說萬掌櫃把自己吃撐之前是一副骷髏架子,你有沒有察覺什麼異樣?催吐的手法會不會不妥?”
“骷髏架子?”鳳丫頭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臉上一‘抽’一‘抽’,十分努力的憋着纔沒當場爆笑出來,“趙長老,這話聽聽笑過也就算了,怎麼你也信?”
“不好說,聖丹派屹立醫界數千年,見過並記錄下的奇難雜症數不勝數,其中就有骷髏架子變回正常人的記錄,並非說笑。”趙天海一臉正‘色’,認真的態度讓鳳丫頭一陣恍然。
這是論討醫術病症的節奏嗎?
“呵呵,可惜我沒見到萬掌櫃的骷髏樣子,也就無法苟同趙長老的意見,除了見他把自己差點撐死外,我沒察覺到半點異樣?”鳳丫頭笑道。
“好端端的人把自己撐死,這難道不是異樣嗎?”趙天海顯然沒打算輕易繞過這件事,他盯着鳳丫頭追問。
“好端端的人?呵呵,趙長老,你見過整天看着牌匾發呆,除了知道吃和睡外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還叫好端端嗎?”鳳丫頭依然笑道。
“那隻能說明他‘精’神出了點問題,並不足以解釋,他把自己差點撐死是怎麼回事?”趙天海道。
“這還不能解釋嗎,趙長老也說萬掌櫃‘精’神出了問題,萬一他腦子突然堵了想不開,想要把自己撐死,這事誰也攔不住啊。”鳳丫頭的笑容漸冷,“不過,趙長老也沒說錯,不管能不能解釋,還是聽他本人怎麼說吧,以其我們在這裡瞎爭論,還不如等他吐乾淨了回來。”
“也對,事主都不在這裡,我們倆爭論來爭論去又有什麼用,呵呵呵,鳳掌櫃千萬不要在意,我這人就這樣,一旦聽到有新奇病症的事就恨不得刨根問底‘弄’個明白,這是我的老‘毛’病,爲這還得罪了不少人,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我對事不對人。”趙長老呵呵笑着向鳳丫頭賠罪。
“不敢,專心致志的人都一個‘毛’病,明知道會得罪人,但感興趣的東西出現在眼前,還是會奮不顧身的撲過去,我理解。”鳳丫頭笑了笑,沒有了之前的陽光燦爛,多了一份客道。
“得罪,得罪。”趙天海連連賠罪,沒再說其他,萬掌櫃人不在眼前,他無法證實心裡的猜想,這時候把鳳掌櫃得罪狠了就失策了。
“沒事,坐,喝茶。”隨口客道着,鳳丫頭繼續收拾東西,沒其他人在,自然沒人上茶。
白弘傅連忙拿出自己的茶具茶葉,親自泡了茶,一人一杯送到鳳丫頭和趙長老面前,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實力不如人就只能這樣了。
細細品茶慢慢收拾,白弘傅正準備跑第二趟茅廁的時候,古凡才提着萬掌櫃回來。
“咦,白弘傅,你不會也想不開,把自己往死裡撐吧?”古凡一眼瞧見白弘傅捂着肚子往茅廁方向跑,不由脫口調侃了句。
“古師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想不開,自從鳳掌櫃來到這裡,白府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潤,誰想不開也不會是我呀。”白弘傅強笑一聲,轉身往茅廁跑去。
他的內心在流淚,當他想啊,趙長老和鳳丫頭誰都不說話,雜貨鋪裡的氣氛太詭異,他實在是坐不住,可又不敢走,只得一杯接一杯往肚子裡灌水,結果就成這樣了。
“古師?喂,白弘傅,你不能叫我名字嗎,我哪裡長得像古屍了,有我這麼英俊帥氣的古屍嗎?”古凡把萬掌櫃隨手一放,看向鳳丫頭道:“大師姐,這老小子沒事了,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很快就走。”鳳丫頭擡頭瞄了趙天海一眼,道:“趙長老,萬掌櫃回來了,想知道什麼事你直接問他。”
“多謝鳳掌櫃。”趙天海的注意力一直在古凡身上,這個始終對貨架癡‘迷’的古凡,怎麼會在一夜之間清醒過來,這件事和萬掌櫃把自己差點撐死的事有什麼瓜葛?
“趙長老,你就是聖丹派的趙長老嗎?”古凡雙目放光,伸手就道:“聽說你手裡有件寶貝,叫小塔,大師姐說上面有很多圖紋她看不明白,你給我看看,我一定沒問題。”
“真的嗎,那敢情好,不過只能看一會,不能像貨架那樣,日夜放你手裡。”趙長老笑着拿出小塔,放在古凡的手中。
“不用擔心,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你想借我日夜研究都不可能,除非你送我,不過這也不可能,所以,你白擔心了,哈哈。”古凡拿着小塔哈哈大笑,轉身坐到趙長老身邊,當着他的面,聚‘精’會神地觀察起小塔來。
趙天海笑看了眼古凡,元嬰二重天修爲,在自己眼皮子下玩不出什麼‘花’樣,於是很放心轉頭去問萬掌櫃,究竟是爲什麼要把自己撐死。
而此時的古凡,雙目中沒有了黑白瞳孔,那裡只有一片璀璨的星空,無數星光落下,慢慢勾勒出小塔的模樣,還有它身上每一處細節。漸漸的,一個由星光軌跡形成的小塔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