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任城的日子越來越近,徐鳳的心情也越來越開朗,晚上睡覺都在想着要把客棧開成個什麼模樣還有給嬌兒安排學堂的事。而秦天依,因爲他那晚的實話,她已經連續兩天對他視而不見了——不過,看在要跟他領錢的份上,最後這三天,她還是要跟他打好關係的。六兒帶着嬌兒上樓吃花生米去了,徐鳳又溜進了船艙,秦天依坐在牀上擦他的劍。
“這劍是不是很值錢?”
秦天依給了個她明知故問的白眼,徐鳳無視的坐在了對面自己的牀上,晃着雙腿,盯着他看,覺得這景象挺彆扭的,因爲他現在姑娘家的打扮。
“你說我們會不會被許楨嘉抓住?”
“六天之內不會。”
“那六天我能拿到錢嗎。”
“能。”
徐鳳得到這個答案舒心一笑,只要能拿到錢,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過,她這笑臉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爲被秦天依那一臉戲謔的笑給打斷了。
“你不會以爲拿到錢就逃過一劫了吧?”
“什麼意思?”
看到徐鳳緊張的臉,秦天依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了。因爲他不想後面幾天的行程被徐鳳打攪,然而徐鳳也並沒有因爲他的欲言又止而善罷甘休。
“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什麼,我看你玩笑,嚇嚇你。”
秦天依咧嘴給了她一個笑,包好自己的劍,放到了牀底下,不管徐鳳疑惑的雙眼,出了船艙。說到底,許楨嘉還是會查到她們頭上,而他不可能帶着她們一起去東瀛小島,因爲他還有一家老少,沒有精力再帶她們。所以後面,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他從來沒想過拖任何其他人下水,只能怪她們自己命不好。
秦天依的話讓徐鳳不安,可她始終也想不出哪裡不對勁,而她再去問秦天依,他只是不斷的重複說只是說笑。真的是說笑嗎?可她明明從他戲謔的眼神裡讀到了對自己的嘲諷?難道說她會錯意了?
他們居然坐船北上,這確實有點棘手。許楨嘉皺眉思索,想着什麼辦法最快捷。
“師父,既然那艘客船通往京城,我們又知道刺客僞裝成了女人,那何不發張通緝令?在京城之前的各個停靠點發布懸賞,這樣,船商看到消息就會報官——”
“不妥。”
“有何不妥?”
“我許楨嘉不是朝廷命官,捉拿嫌犯不是爲了天下百姓,也不是爲民除害,只是爲了一己私利。所以,有些消息不能讓外人知道。要是消息出去了,船商替我捉拿了刺客,那屈穎清那裡我要拿的賞錢,就全都沒有了。”
“可——”
“刺客是我的,賞金也是我的,不得無關之人插手。你要是想討好屈穎清做出衝動之事,那我們的師徒關係也就到此結束了。”
“我,智羣聽憑師傅安排。”
“這就好,我們明天出發去任城。”
“去任城?”
“我查過屈文霖的發家史,一直就覺得這件事與任城伍家的滅門慘案脫不了干係,現在刺客北上的客船經過任城,那我就賭在任城了。”
終於抵達任城了,徐鳳下船,雙腳踩在地上,頓時心身都深感踏實。任城很熱鬧也很繁華,徐鳳她們跟着秦天依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左穿右繞,最後在一處府邸面前停下,徐鳳擡頭,看着大門前的門匾——秦府。雖然說沒有屈府大也沒屈府氣派,但對徐鳳來說已經夠體面了。
跟着秦天依進門,還被門口的兩個夥計認真打量,故作鎮定的跟着急切的腳步,卻又感覺這裡有股沉重的氣息——是她想多了嗎?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會拿到錢的吧,她就拿個錢就走。想到這裡,徐鳳想跟上秦天依問他能不能立馬給錢,可還沒追上,他們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跟六兒一樣的年紀,濃眉大眼,麥色的皮膚,不驚豔,但很悅目。
“天希。”
秦天依朝那姑娘跑了去,還一把抱住了她,不過那姑娘面色不太好,徐鳳在想這姑娘是不是秦天依要娶的姑娘啊?
“她們是誰?還有你怎麼這幅打扮?”
“她們算是我的恩人,我這副打扮是爲了躲官兵。鈺欣呢?”
“她,哥,我進去跟你說吧。”
叫天希的姑娘避嫌的看了徐鳳她們幾眼,拉着秦天依進了前面的房間。而徐鳳她們則被一個僕人領着進了一間小廳坐了下喝起了茶。
“那位姐姐是哥哥對嗎?他也不是啞巴。”
嬌兒端着茶,看着徐鳳,徐鳳對她一笑,點了頭。
“我們不是要故意騙你的,是不得已。”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我們是,好人。”
“好人,那他爲什麼要裝啞巴。”
“這——六兒,你來解釋吧。”
徐鳳招架不住了,也沒心思招架,她現在就想拿着銀子走人。可秦天依又被那個叫天希的姑娘拉走了,他們不會是想賴賬吧?也不至於啊,這麼大的府邸,幾百兩銀子不算什麼事吧……徐鳳繼續胡思亂猜,六兒在一邊耐心的跟嬌兒解釋,這個時候,那個叫天希的人進了來。
“我哥有事走了,我先安頓你們吧。”
“我們拿了錢就走?”
“錢可以給你們,但你們還不能走。”
“什麼?”
“要是拿了錢你們走了又去報官了怎麼辦?”
“可我們要報官不早就報了嗎?何必等到現在,再說了,你哥都說了他要被抓,我們也吃不了兜着走,那還敢報官。”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們先在我們這裡呆着,到時候時機成熟,自會放你們走。來人!送她們去後院。”
秦天依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架馬往德王爺的別院奔去,鈺欣居然要嫁給德王爺,可屈文霖是他秦天依殺的!她說過殺了屈文霖就可以娶他,爲什麼現在又是這樣!天希說她是在屈文霖死的消息傳到任城後纔跟德王爺好上的,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鈺欣會背叛自己,出爾反爾,他一定要跟她問個明白!
德王的別院,伍鈺欣玩弄着梳妝檯上德王送的各種首飾,眼神裡有些落寞,但嘴角卻微微翹起。屈文霖終於死了,她大仇已報,也算對得起地下的親人和替她死去的小顏兒了。聽到窗戶響,她沒有皺了起來,之前她提醒過那些丫鬟要關窗的,怎麼還在被風吹着響。不悅的起身,想關窗,卻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看到了她三年裡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
“秦大哥。”
“這是怎麼回事。”
“我要嫁給德王爺了。”
“可你說過,我殺了屈文霖就可以娶你。”
“以前是這麼想。”
“什麼意思?”
“在半個月前,我還在想着嫁給你。可屈文霖死後,那麼大的動靜把我嚇到了,我一直就想着讓他去死,卻沒有想過置他於死地的後果。現在官府抓你,屈穎清還請了探官找你,我不可能隨着你顛沛流離,我不想再經歷那些打殺的場面——”
“可我們只要到了東瀛就安全了,現在都還沒查到我們頭上——”
“不是我們頭上,是你頭上。”
“什麼?”
“我有德王罩着,他們動不了我。”
“這就是你嫁給他的目的。”
“之前我要的是屈文霖的死,現在我要的是能安然讀過以後的日子,你不能給我我現在想要的。”
“我懂了。”
秦天依像似看透了的表情,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可拳頭卻握得很緊,伍鈺欣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想他打自己一下也許會好受一點,於是閉上了眼睛。
“你打我吧,可能會好受一點。”
然而秦天依卻沒有動手,他伸手從胸襟裡掏出屈文霖的那塊玉,掛在了她脖子上。
“一直以來,你所受的痛都疼在我心上,現在我的心已經夠痛了,怎麼還能打你。只是至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這個叫天希的叫秦天依“我哥”,那她徐鳳之前的想法就是錯的了。被一羣人壓着跟着那天希來到了所謂的後院——不過這後院比徐鳳想象的要好多了,她以爲後院是類似柴房一樣的地方,而這裡,還挺好的嘛。
把她們丟進後院後那些下人就走了,徐鳳趕忙跟上走在最後的秦天希。
“誒!天希姑娘!天希姑娘!”
“做什麼。”
“那個,是不是要等到秦天依娶親了,才放我們?”
“娶親?”
“他不是爲了娶一個姑娘才殺的屈老爺——”
“我哥這都跟你說了?”
“怎麼?”
“不怎麼,我哥不會娶親了。那個女人,不想被我們連累,已經嫁給了王爺。”
“那,那秦天依怎麼辦?”
“你關心?”
“哪裡,我只是想讓他快點來解決我們的事。”
“這你們就慢慢等吧。”
屈府門口,屈穎清正在賬房算賬,突然聽到外面一陣熱鬧,本來就因這賬本弄得頭重的她心情更加不好了,大步走向門口,準備問問是怎麼一回事。而她一打開門,看到的卻不是家裡的下人,而是排滿兩列的衙役,而帶領衙役的人,則是管理這一代的知府和屈軒宇!
“怎麼是你。”
屈穎清瞪着嬉皮笑臉的屈軒宇,想知道這到底唱的哪一齣。而這個時候,劉知府上了前,他故意咳了咳,然後打量起她來。
“本官接到報案,說你不肯讓你兄長繼承家業,可有這麼一回事?”
“沒有!我爹沒說將家業交給他打理。”
“是嗎?課本官這裡卻有一份你爹的遺書,我們對了指印和字跡,都是出自你爹之手,這怎麼說?”
“不可能!”
“來人,把遺書呈給屈小姐。”
一個衙役捧着錦布上來,屈穎清伸手接過,打開看了幾眼,再懷疑的看向屈軒宇。不過還沒輪到她開口,她手中的錦布就被衙役搶回去給了劉知府,劉知府接過,站向了一處高臺,高舉着錦布面向衆人。
“屈府上下的人都給本官聽好了,這是屈老爺的遺囑,上面寫了他死後一切都由屈少爺打點。本官來這,是受屈少爺所託,他長期在外只是屈老爺對他獨特的培養,卻被不少人誤解,所以特請本官來做主,本官被他感動,也不想屈老爺還有遺憾,在此只想告之你們以後都要聽屈少爺的話,不然就是跟本官過不去,可都明白?”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