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軒宇在雲城一落腳,就去裁縫鋪買了一件像樣的衣衫,然後帶着他的四個憨厚的護衛去了百春樓。歌舞昇平的白春樓,去年他看上的九兒還在,屈軒宇要了張桌子在臺下坐着,勾着嘴角看着臺上隨着古箏勾彈出的曲子翩翩起舞的美人兒,而心底卻沒有了以往的愛意與憐惜。
“去把老鴇給我叫來。”
屈軒宇發出命令,可身後卻遲遲沒有動靜。於是他回頭去看身後站着的四個男人,結果他們的注意力都沉醉在了臺上姑娘身上!
“你們聾了嗎?”
“沒,爺,爺有何吩咐?”
“我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面不改色?”
“爺,我們錯了!”
“給我去叫老鴇!”
“是!”
四個人異口同聲,答完之後就轉身都邁開了步子,屈軒宇見了,火又上來了。
“去那麼多做什麼!一個就行!老大你去!”
“是,爺。”
老大走了,屈軒宇又轉過臉去看錶演來平復自己的心情。他當初是怎麼看上這四個人的?這根本就不是當護衛的料啊!
“這位爺,您叫我。”
老鴇扭着老腰走到了自己身邊,屈軒宇看了一眼這濃妝豔抹的大娘,再看了看臺上美若天仙的九兒。
“九兒姑娘一晚多少錢?”
“爺,十五兩一晚。”
“這是一千五兩,我買她三個月,可如何?”
“三個月?”
“怎麼?嫌少?”
“不是,不是,爺,您想如何,就如何。”
“立個契約,三個月後,你來領人。”
“好的,好的,爺,那爺怎麼稱呼?”
“林軒宇。”
“家住哪裡?人我晚上給您送過去?”
“晚上我叫人過來取。”
“好的,爺。”
屈軒宇起身,再擡頭看了一眼九兒,她也正看着自己,面色帶着疑惑。想必應該記得自己吧,屈軒宇咧嘴對她一笑,甩袖轉身往門口走。身後還跟着拿着銀票跟她討好着送行的老鴇。
“爺,您爲何不把那姑娘買下來,買下來最多也就再加個幾百兩吧。”
老大終於沉不住話了,屈軒宇笑,這人對別的事木訥,對這青樓姑娘的身價可不糊塗啊。
“買下來做什麼?買下來玩膩了後面幾十年還得伺候着養着。”
“那麼美麗的姑娘,您不會膩的。”
“我又不是你們!”
要不是在排隊出城的那一刻看了屈軒宇的那四個憨厚的大漢,秦天希怕是要錯過屈軒宇了。悄悄的跟在那幾個大漢後面跟着他們繞了一圈,然後看他們進了一座小小的府邸。那府邸有些破舊,大門前掛着的牌匾寫着“林府”,秦天希往裡面探了半天的頭,然後聽到裡面腳步聲傳來,立馬躲到了一邊。只見□□大漢中的一個走了出來,往門口的牆上貼了一張告示,等那大漢一走,天希又冒了出來,盯着那告示看,上面寫着:招丫鬟夥計和賬房。
天希看了咧嘴一笑,有了主意。這是林府,屈軒宇雖然討厭他,但也是客吧,只要她討好着府上的主人當上這這裡的賬房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屈軒宇套近乎了?然後在他離開的時候,辭工——真聰明!想到這裡,秦天希笑着往門裡面探了探頭,院裡面空蕩蕩的很蕭條,她掃了一圈沒看到秦天依的侍衛,就邁腿走了進去。
九兒身段很好,功夫也不賴,屈軒宇穿衣服要下牀的時候她還在死死的貼着自己。不過他真的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爺就這麼狠心丟下我?”
“我晚上再來找你。”
“白天也可以啊。”
她說完將身上蔽體的被子一掀,露出白嫩的身體,屈軒宇的眼光由她的魅惑的雙眼到胸前的雙峰再到勻稱的細腿,吞了一口唾沫馬上別過了眼。
“我有些事情要辦。”
他說完故作鎮定的大步朝門口走了出去身後還傳來她嬌嗔的不捨。屈軒宇買下九兒只是爲了償還自己的心願,因爲他曾經特別渴望得到她。不過那種渴望在被她嘲笑後變質了,他對於她是財主,而她對他只是玩物,很公平。
其實屈軒宇被沒有什麼事情辦,只是找個擺脫她的藉口。他不是縱慾過度之人,當然也不是和尚。昨夜已經夠放縱了,若是今天還在牀上躺一天,那四個傻子該怎麼看自己?這裡實在太沒有生氣了,昨天就叫那四個傻子去物色幾個下人過來,怎麼到現在還沒動靜?
從自己的院裡,往通往正門的大院走,就在進大院的那門時,被一個人撞上了。本來就被這一撞皺起了眉頭的屈軒宇在看到胸前擡起的那張臉後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張臉對着自己爛漫得笑,屈軒宇突然後悔下了牀。
“屈軒宇!咱們見面了呵,真有緣分。”
“是啊,我最近的黴運擋也擋不住。”
“我想問下,這家的主人在哪裡?”
“你要做什麼?”
“我,外面的告示上貼着招賬房,我是過來看看。”
“不招了,招滿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見了主人才相信。”
“我就是這裡的主人。”
“你是主人?你別說笑話了。這裡寫的可是林府,你姓屈,怎麼可能是這裡的主人。”
“我娘姓林。”
“什麼?”
“這裡的事,我做主,你當不上這裡的賬房,可以出去了。”
“我不出去!既然主人是你,就更好辦了。”
“什麼意思?”
“我想不是你的話,怎麼也得注意一下別人得臉色,所以要有個理由混進來,好有個藉口粘你,現在既然你是這裡的主人,這兒又沒有別人,那我幹嘛還顧忌什麼臉色。”
“你是說,你不走。”
“對,我在這裡生根了。”
屈軒宇眼神中的嫌棄已經表達到最高境界了,可對方還是一副刀槍不入的笑臉。當然見識過她的固執,但他不想把時間耗費在她身上。
“好吧,我讓你做賬房,還讓你做管家。”
“真的?”
“嗯。”
“太好了!”
“現在你給我去找兩個廚子、四個丫鬟,我不想吃外面酒樓送的飯了。”
“好!”
屈軒宇看她答應,想就應該把她打發了,於是咧嘴佩服起自己的聰明來,也邁起了步子繼續往前走,結果秦天希還是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做什麼?”
“你沒說明白。”
“還不夠明白?”
“我看了外面的告示,說了招工,卻沒說待遇,你得告訴我月錢是多少,這樣纔會有人過來纔對。你什麼都不跟我說,到時候我去招人,別人問我我該怎麼回答?——”
“秦府對下人的待遇如何?”
“一月三錢,給吃給住。”
“那我一月也給三錢。”
“可這不比任城,任城比這繁華,所以工錢多,這裡我想兩錢就夠了。”
“既然知道兩錢就夠了!那你還問我?”
“我——我跟你確認,而且跟你說話也挺好的。”
秦天希對着自己一臉討好的笑,屈軒宇無奈的望着她,突然好奇起她是怎麼從他哥的手中逃出來的——不過,算了吧,這一問起來,沒完沒了。於是只有跟她丟下七個字——
“以後沒事別找話。”
最近幾天生意好得忙不來,因爲吃酒菜得客人比較多,去釀酒商那裡訂酒擡酒罈子越來越頻繁、去市場買菜提的都成了挑的,所以徐鳳跟六兒商量要不要再討個夥計。可就她們提筆準備寫告示的時候,嬌兒湊了過來。
“是在寫招人的告示嗎?”
“嗯。”
“姐姐,要不我們去買人吧。”
“買?”
“我是被家人遺棄的,在跟你們之前受了很多苦,所以我想要是有些人第一次就遇上像你們這樣的人該多好。”
“可嬌兒,賣人的地方多都是小孩子,我們是招做力氣活的夥計。”
“那裡也有十五六的青年啊!不信,明天我帶你們去看!”
“可,你又不熟悉這裡,怎麼知道那裡有這種買賣?”
“我是不熟悉這裡,可我熟悉這裡得碼頭,雖然沒有下過船,但我被人賣過,在船上也見過了形形色色的這種買賣,所以我清楚哪裡有。”
“是嗎,可——”
“相信我,我會給你們找到合適的人的!要是沒有,我們再貼這告示也不遲啊。”
“那,那好吧。明天我們就歇業吧,一起去跟你去尋個夥計。”
“嗯!”
雖然徐鳳不大願意去那賣人的地方,但她還是不想讓嬌兒失望。其實主要不願去的原因是她不想去那裡看那些落魄的被賣的孩童,覺得他們可憐,想救他們,卻又無能爲力的痛楚會讓她特別難受。誒,難受就難受吧,反正不答應看到嬌兒臉上失望的神情她也會難受。
屈穎清這天又碰到了劉智羣,她面帶笑意的從他旁邊經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苦悶這一張臉。屈穎清看在眼裡,心裡有一絲波動,可還是儘量讓自己的笑展示得很完美。與他擦肩而過之後,她正要恢復獨自一個人時清冷的臉,身後就傳來了他的一句話。
“不管你怎麼討好我爹他都不會幫你報仇,他娶你主要不是爲了你的美色,而是因爲屈軒宇答應他用你家的財力幫劉家攀上皇親國戚。”
劉智羣的話讓屈穎清的心又冷了一層,她沒有想到劉帆揚娶自己竟是爲了利用自己,這讓她心裡那個噁心的人更噁心了。可她還是佯裝無所謂的語氣。
“所以呢。”
“所以你別再討好我爹了,你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你爹是我夫君,我討好他是理所當然,沒有目的。”
“我不信。”
“我也不信。”
“不信什麼?”
“信你。”
“我怎樣你才能信我,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
“你真的不需要對我爹委曲求全,他配不上你,他不配得到你!你只要不搭理他就好,跟你剛嫁過來時一樣,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劉智羣激動的話語讓屈穎清一陣恍惚,她忘記了佯裝,憤恨起他們對自己的利用,於是到嘴的話脫口而出。
“你可以幫我殺了你爹嗎?”
劉智羣的激動因爲她的實話激動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她苦笑,他讓她悲痛起來,而悲痛起來的她誰都想殺,屈軒宇、殺她爹的那個徐峰、伍鈺欣、劉帆揚、還有她現在叫着姐姐的幾個出身卑微的小妾——也許是自己的失神讓他感覺到了什麼,很快就說話彌補。
“除了殺人,我什麼都可以幫你做。”
“那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