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傳來一身呻吟,滿是痛苦的味道。
聞言,赫連馳的眸子沉了下來,鋒利的眼神,射向了那梅林中。
只是,慕容翔織白色的身影卻先一步奔向林中,不久,抱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妍兒走了出來。
只見慕容翔織眼神中滿是焦慮,他將慕容妍兒平方在地上,封住了她的幾處大穴,又從懷中一粒藥丸,塞進了她的口中。
慕容妍兒乾咳了幾聲,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隨即又昏了過去。
慕容翔織絲毫不敢怠慢,雖然他恨這個妹妹不成器,恨她自作自受,可是,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他又怎能袖手旁觀。
只是,慕容妍兒顯然傷的不輕,身上捱了好幾針,要他查探出慕容妍兒究竟中了什麼毒,尚且需要費些時間,他不知道,慕容妍兒是否能捱得過。
赫連馳有些取她慕容妍兒之性命,可眼下礙於慕容翔織,卻又不便動手。
這時候,只聽梅林見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音,沒多久,便見二十多個黑衣人飛快的包圍了島,那爲首的,便正是血稠。
慕容翔織只是安心的替妹妹療傷,甚至沒有擡頭去看一眼這些不速之客。
赫連馳揚了揚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他心中很清楚,他和暗衛們,可是順利的登上梅林島,若不是慕容翔織默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慕容兄,慕容妍兒,作惡多端,咎由自取,你又何必總是替她收拾這爛攤子。”赫連馳有些不悅的說道。
“她是我妹妹,除了我,便是慕容家爲她收拾爛攤子,不都一樣麼。”慕容翔織依舊沒有擡頭,看到雙眼緊閉的慕容妍兒眨了眨眼睛,男人緊皺的眉頭,逐漸舒緩了。
沒多久,慕容妍兒便轉醒了。
慕容翔織只是暫時的保住了慕容妍兒的性命,想要將她體內的毒素盡數清理乾淨,恐怕還得費上一番時間。
“師兄……你就那麼希望我死麼……”轉醒後,慕容妍兒艱難的站起,不斷的咳着,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總覺得刺眼。
而此刻她的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次,她差點把命搭進去,只是,她的哥哥,她愛慕的男人,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都只關心莫漣漪。
哀莫大於心死,這個時候的慕容妍兒,縱使是被慕容翔織醫治好,也只覺得生無可戀……
“陛下,我妹妹的罪過,我慕容翔織願意一力承擔!”慕容翔織看着慕容妍兒那絕望的眼神,往前走了一步,把慕容妍兒護在了身後。
從前,他不懂妹妹爲何那麼執着,他不懂男女之間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可是如今,他覺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就像方纔,當莫漣漪小鳥依人的撲進赫連馳懷裡,當她從莫漣漪眼神中看到了這三個月來他從來未曾看到過的那份喜悅和激動時,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在他看來,那個獨立自主,聰明內斂的如梅花般令他欣賞的莫漣漪,也只有在赫連馳面前,會露出她小女人的一面,那一面,卻大抵是他永遠也無法擁有的。
如果說在赫連馳出現以前的那些日子裡,慕容翔織對莫漣漪那絲若有似無的情愫,連他自己也無法判斷無法確定,那麼現在,就在他清楚的感受到心痛的感覺時,他已經避無可避,再也不能不承認了。
心中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他自以爲自己修爲天下無雙,自以爲那些塵世間的男女之愛,他都可以看淡。
沒想到,縱然苦苦修煉二十餘年,他也卻依舊是凡夫俗子一個。
他,並非沒有感情,並非冷如冰山,只是,他從來遇見那個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罷了。
他和慕容妍兒,還真是一對同病相憐的兄妹。
和慕容翔織同門師兄弟十多年,而此刻的一時半刻,卻是赫連馳在他臉上看到表情最豐富的一次。
他的眼神中,失落中帶着自嘲,不忍中帶着無奈。
赫連馳相信,那複雜的感情,絕對不是因爲慕容妍兒。
想起了雷霆萬鈞機關被觸碰的那一瞬間,慕容翔織奮不顧身的保護莫漣漪和萬念的那一刻,赫連馳心中只是由衷的感激這個冷麪師兄。
可是此刻,赫連馳便明白了慕容翔織爲何會那麼的奮不顧身。
說起來,他的女人,那麼優秀,彷彿夜空中最亮的星,黑暗中耀眼的花火,自然會吸引男人的目光,只是,如此一個勁敵,卻讓赫連馳感覺到了些許壓力。
“上一次,就是你出面求情,我放了她,結果養虎爲患,慕容翔織,你這個做哥哥的,未免太不稱職。”赫連馳厲聲說道,他指的,便是三年前在藥王谷中那件事情。
他不想再顧忌慕容世家,不想再顧忌師兄妹情分,他必須要世人看見,他的底線,便是的他的家人,而他的底線,不許任何人觸碰,即便是對他恩重如山的慕容世家,也不行!
沉默了一下,慕容翔織再次開口:“帶我清除妍兒體內的毒後,自會廢了她所有的武藝修爲,而我慕容翔織也向你保證,從今以後,她,不會再去打擾到你們,絕對不會再威脅誰人的生命。”
慕容翔織一番話擲地有聲,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讓赫連馳不便再步步緊逼。
“既然如此,那便謝過慕容少主。”莫漣漪搶在赫連馳前面先開口說道:“不過,還勞煩慕容少主送我們出去。”
在別人的地盤上,非要主人妹妹的性命,那似乎不妥吧,何況,她和萬念在這島上,慕容翔織倒是從來沒有爲難過他們,也算是爲慕容妍兒將功贖過吧。
當下之急,是要能安全離開這個島。
“我說過,你想離開這裡,必須得在棋盤上贏我,否則,愛莫能助!”慕容翔織斬釘截鐵的說道。
“迂腐!冥頑不化!”赫連馳怒道。
保證慕容妍兒不再去糾纏赫連馳,是他對赫連馳夫婦的承諾,而將莫漣漪困在島上,除非贏他不能離去,是他對妹妹的承諾。
也許他的確是迂腐,可這就是他的風格,向來如此。
“慕容翔織,多年不見,咱們不如再打一架,何必把事情弄的那麼複雜!”赫連馳滿心憤怒,他快被這對兄妹給逼瘋了。
慕容翔織並未理會赫連馳,只是拉着眼神空洞的慕容妍兒,走向了小島深處。
“夫君,事已至此,咱們倒不如順其自然,何必生氣。”莫漣漪撫了撫赫連馳的背,安慰道。
這三個月來,她在島上生活,倒是心平氣和了很多,眼下的結局,倒是最不傷和氣的一種了,雖然她並不怕得罪誰。
聞言,赫連馳將女人攬在了懷中,沒有再說什麼,他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只要和莫漣漪,和萬念在一起,在哪裡一點都不重要了。
即便是皇權,這個時候的赫連馳,他也能放得下。
回到房中後,萬念先是纏着赫連馳好好的表達了一番思念之情,然後又狡黠的向父皇要了不少好處後,才少年老成的說道:“好啦,我出去玩啦,不打擾你們親密了。”
還不等父母反應過來,萬念已經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血稠和一衆暗衛還守在島上,赫連馳倒是不甚擔心。而且,他的兒子一點都沒有說錯,他對莫漣漪的思念之情,早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示,唯有行動。
只見萬念的身影才從門口消失,赫連馳便驀地把女人拉進懷中,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雙火熱的脣瓣,便覆上了女人的薄脣。
脣舌的纏繞,用最直接的行動表明着兩個人的思念。
是夜,一家三口躺在寒冰牀上,萬念睡在中間,像個小鳥一般嘰嘰喳喳向赫連馳講述着這三個月來的日子,興奮的不行。
赫連馳只是默默的聽着,那些在萬念看來不管是令他新奇,好玩,抑或是讓他害怕擔憂的事情,在赫連馳聽來,竟都有些心酸……
這些原本該有父親陪着他成長的事情,他都錯過了……
直到小傢伙說累了,實在困得堅持不住,沉沉進入夢鄉後,赫連馳小心翼翼的抱起兒子,放在了角落裡,而他,則把莫漣漪拉進懷中,靠在自己胸口。
嘆了口氣,赫連馳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歉意,倘若不是他對慕容妍兒心慈手軟的話,他們夫妻,也不會分隔這麼久吧。
只是,赫連馳還未開口,便感覺到莫漣漪纖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脣上。
“什麼都不必說,我都懂!”莫漣漪在赫連馳耳畔輕聲說道,語氣中,是無限的信任與理解。
赫連馳只覺得心底有一絲暖流淌過,這種感覺,是別的任何人都無法給他的。
而他,再也忍不住心底壓抑已久的衝動,翻身將莫漣漪困在自己身下,霸道而甜蜜的吻,鋪天蓋地的襲來。
“喂,你瘋了,兒子還在一邊呢。”莫漣漪怎能感覺不到赫連馳的火熱,那種純粹的男性的火熱。
“不管他,你只顧着兒子,都不關心我了……”赫連馳言語間滿是委屈,三個月了,作爲一個正常男人,他也有需要,雖然他這需要,只有在莫漣漪身邊時,才格外強烈。
可是,偏偏這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何況他總不能把兒子趕出去吧。
“瞧你把自己說的那麼可憐,後宮佳麗三千,你隨便寵幸一個解決需求不會啊。”莫漣漪打趣的說道。
“找死!”赫連馳壓低着嗓子怒道,同時狠狠吻了下去,可是腦中,卻不由得劃過了張珺婉的身影。
而莫漣漪,也感覺到了赫連馳語氣中的那一絲心虛。心底,升起了一絲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