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進另一座茅屋坐定之後,瘋老頭雷亞特突然猛的咳嗽了幾聲,胸口劇烈的起伏之下,他的神情顯的更加的萎靡了起來。
“師傅,到底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輕拍着瘋老頭的後背,幫他捋順翻騰的氣息之後,華龍當即也是關切的冷聲詢問道。
此時的他在心中暗暗發誓,如果讓他找出這個人來,一定要將他抽筋拔骨、碎屍萬段方解他心頭之怒。
只是,對於這個問題,瘋老頭卻完全閉口不言,僅僅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略顯沉重的道:“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你只要堅定自己的決心,將那條路一直走下去,那麼終有一天你會見到他們的!”
“可是,師傅……”華龍還想要反駁什麼,卻被瘋老頭給無情的打斷了。
“如果今天你們不來,老頭子我或許還能夠憑藉這最後一點靈力支持個一兩日,可是現在靈力已泄,我的大限將至了。”說罷,瘋老頭摸了摸華龍的臉頰,一臉慈祥的道:“龍兒,老頭子我已經將全部的知識都教導給你了,你也學的很好,老頭子我很滿意。”
“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老頭子我再也幫不了你什麼了,不過,無論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堅持自己信念,聽見了嗎?”
“是,師傅,龍兒記下了!”華龍一邊說,眼淚一邊不由自主的往下流,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爲他的母親離世而難過。
“生死天註定,半點不由人,好了,傻小子,別哭了,你已經長大了,再哭就不帥了!”說完,瘋老頭再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臉色越發的蒼白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安慰了一下華龍之後,瘋老頭的目光頓時也是落在了那一旁的塔瑞克斯身上,而從他的身上中,瘋老頭感受到了一種極其熟悉的味道,那是死亡的氣息,只有從戰爭那種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身上纔有這種氣息。
“塔瑞克斯!”望着眼前行將就木的一代戰神,曾今令天下人爲之膽寒的“戰爭惡魔”,塔瑞克斯的心中同樣充斥着無限的惆悵,原本冰冷的氣息此時似乎更加的冰冷了。
瘋老頭頓時點了點頭,“看的出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華龍能夠帶你來此,說明你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以後他就靠你幫襯了!”
“我會的!”塔瑞克斯頓時恭敬的行了個禮,點了點頭,神情極其的鄭重。
“臨別之際,我也送你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切不可因爲一時的得失而亂了方寸,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將疲累的身軀緊貼在華龍的肩頭,瘋老頭頓時淡淡的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卻顯得極其的蒼白無力。
“是,小人記下了,前輩放心,大人未成功之前,小人絕不輕言報仇!”塔瑞克斯再次鄭重的承諾道。
“好!好!好!”連續三個好字出口之後,瘋老頭再次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且這次的咳嗽中還帶出了不少的鮮血。
“我的時間不多了!龍兒……”瘋老頭此時眼神略有些迷離道:“我想去個地方!”
“好!您想去哪,我帶您去!”華龍的淚水自始至終都沒有停過。
“阿斯克大街六百二十號。”
“知道了!我這就帶您去!”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華龍極其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此時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全力的滿足瘋老頭的最後一個願望,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而瘋老頭口中所說的阿斯克大街華龍是知道的,那是帝都內城貴族區裡的一條荒廢以久的居住區,不過十幾年前卻是相當的繁華,可自從新城區開發和擴建以來,這裡逐漸冷清了下來,直至荒廢。
小半個時辰之後,阿斯克大街的最深處,揹着瘋老頭的華龍在一幢極其破敗的宅院門前停了下來,那已經附着了暗綠色鏽跡的銅製門牌上模糊的印着:阿斯克大街六百二十號,海拉德。
這是瘋老頭曾今的家嗎?
透過鏽跡斑斑的鐵柵欄向裡看去,雜草叢生的庭院裡立着一幢破舊不堪的三層建築,也許是荒廢閒置的太久了,那空蕩蕩的大房子看起來極其的陰森恐怖,這樣的地方恐怕連落魄的貴族流浪漢也不願意居住。
而華龍沒有害怕,他伸手推開了那鐵門,然後走了進去!
庭院裡看起來要寬敞很多,一些倒塌在草叢裡的雕塑和花壇隨處可見,大致看來,這宅院的主人也着實風光過一陣。
進入佈滿蜘蛛網和灰塵覆蓋的房子裡,瘋老頭頓時咳嗽更厲害了,然後指了指不遠處散落一地玻璃碎片的走道。
“走道盡頭的牆壁上有一個燭臺!”
“知道了師傅!”
幾分鐘後,華龍找到了瘋老頭所說的那個鑲嵌在牆壁裡的銅製燭臺,或許是已經明白了瘋老頭的意思,華龍用力的搬動了一下,果然,下一瞬間,那燭臺對面的白色牆壁上就出現了一道暗門。
而門開的瞬間,一股腐爛的惡臭頓時從中衝了出來,很快,因爲氣壓的關係,外界的空氣開始涌入的通道,暗門內的成排的磷燭隨即被點亮。
那惡臭顯然是屍體的味道。
不過華龍什麼也沒有說,揹着瘋老頭就走進了那朝向地下延伸的階梯。
門旋即又關上了!
而這條通道顯然是人爲修築的,雖然只有一人半寬,但卻有兩人高,而且通道很長,不過在燭火的映照下卻顯得很通亮。
順着階梯走了大概幾分鐘時間,華龍之前聞到的腐臭味越發的強烈,不過幾乎在同時,華龍感覺到瘋老頭的心跳加速了,他很激動。
終於,走出狹長的階梯,進入大廳的華龍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眼前的大廳有些像是教堂的感覺,只不過這個圓頂教堂是建立在地下的,而此時大廳內光線充足,光滑映人的大理石地面更是一塵不染。
兩個漢白玉製作的巨大石棺就那麼靜靜的擺放在這大廳的正中央。
掙扎着爬下華龍後背的瘋老頭,此時推開了想要攙扶他的華龍,然後步履蹣跚的走向了那石棺,從瘋老頭的神情不難看出,這石棺內一定有他重要的人。
而華龍猜的不錯,這兩個石棺內,一個是瘋老頭的父母,另一個則是他的妻子。
瘋老頭蹣跚着走了過去,然後靜靜趴在石棺上,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這一幕讓華龍更加的心酸!
許久,瘋老頭在棺材旁坐了下來並向着華龍招了招手,“龍兒,你過來。”
“師傅!”華龍順從的走了過去,然後直接跪在了瘋老頭的身前。
再次摸了摸華龍的臉頰,瘋老頭語氣溫和的道:“龍兒,老頭子我累了,好想睡,最後能和家人在一起老頭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要!”華龍猛的握住了瘋老頭的手,很用力的喊了出來!
“傻小子,導師已經很幸運了,有你送終,有家人陪伴,要是被以前那些戰友看到,他們一定會很羨慕我吧,呵呵!”見到華龍還在不停的哭,瘋老頭頓時拍了一下華龍的後腦勺,不過這一次,他的手卻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了。
“別死,師傅!求您了,別死!”華龍頓時哭喊道。
“好了!”推開華龍,瘋老頭靠着石棺站了起來,然後從石棺旁取出了一把劍,“用它殺了我!”
“什麼?!”
“華龍,老頭子我不想這樣痛苦的死去,幫老頭子我一把吧,讓老頭子我光榮的離開,完成最後的心願!”說到這,帶着微笑的他將那劍遞到了華龍的手中,“雷亞特的時代必須由你來終結!華龍,堅定自己的心,向着目標一路走下去!”
“可是師傅……”華龍的心情異常複雜,握着劍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
“華龍!”魄力十足的瘋老頭突然怒吼了起來,那氣勢一時間讓華龍失去了自我:“高喊我的名字!我要讓這個世界永遠記住我,我就是戰爭惡魔——雷亞特·海拉德!”這個名字在他的心中隱藏了近二十年,現在,終於爆發了!
呼喊聲在空曠的殿堂內激起了強勁的迴旋!
“戰爭惡魔——雷亞特·海拉德!”
晶瑩的淚水在空中劃出悲傷的弧線,隨即,華龍將劍刺入了瘋老頭的心臟,血沒有像慣例那樣噴出,它只是順着劍身緩緩的流淌了出來。
“師傅!”當華龍反應過來時候,瘋老頭已經躺在了他的懷中。
“做的很好,很好!”
“對不起師傅,對不起!”
瘋老頭開始抽搐起來,不過他還是用手在懷中掙扎着摸索什麼,很快,他找到了那個東西——煙。
“我的……我的時代終於落幕了,我……我可以回家……家了!”躺在華龍懷裡的老人此時已經氣若游絲。
曾經操控了無數戰爭的手,在此刻託着一根平凡的土煙,緩緩的滑落了下去!
“父親、母親、愛人、孩子!我雷亞特·海拉德回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