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光未亮,軍師與老四帶同老八、老九、劉二子,五人備齊足夠銀兩、暗藏武器,告別衆位兄弟下了山。
一路無話。不多日,到達奉天北郊外。正是傍晚時分,昭陵附近冷冷清清,早已沒了遊客。大夥兒在寶城附近巡視一番,來到老四與軍師事先選好的位置,這是一處密林中的三岔路口,地點雖較爲偏僻,但靠近路邊,開一家小店服務遊人並不過分。
軍師遣老八老九在遠方放哨,老四和劉二子迅速取出測距儀器,三人大致測量了到昭陵寶頂的距離,不多不少,剛剛九百米。擡頭往西北方向望去,正可以隱隱看到寶頂後的隆業山。
又將附近環境仔細勘測了一番。距此東北方向不到五百米處,有一條狹長土溝,深一米,寬度不到兩米,估計是地震後留下的裂縫。大夥兒甚是興奮,此處土溝正可作爲土方傾倒之用。
一切勘測完畢,天已全黑下來,大家藏好武器,進奉天城找了一家仙客來客棧住下來。吃過晚飯,五人聚到房中,軍師將這幾日的安排吩咐了一番。由於連日來奔波疲倦,大夥兒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軍師與老九往奉天警備廳辦理開辦小店一應手續。老四則帶領剩下二人,在城中找了工匠,採購建屋所需一應材料,又買了四匹騾車,二十個大籮筐,帶着木匠瓦工一干人等,浩浩蕩蕩回到昨日選定的地點。
大夥兒多付了銀子,再加上小店並不講究,到第五日,數間大屋再加一個小院搭設完畢。這幾日間,軍師又將小店與昭陵寶頂的詳細位置、精確距離作了準確測量。最後測得的數據是:昭陵寶頂就在小店大屋正南偏西44.95度,誤差不超過0.1度,精確距離是898.18米,誤差應該不超過兩米。
竣工當日下午,軍師領衆人進城採辦了開店所需一應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之物。考慮到小店尚需一位大廚,於是請來了翠兒祖孫兩人幫忙。第二日下午,小店紅紅火火地開張了。
一邊等候崔二胯子及其餘兄弟,軍師帶着老四再次對周邊環境進行了測量勘查。在距皇陵北首百十米處,又發現了一處極爲隱秘的地點,可以用作盜洞第二入口。大夥兒着實興奮了一番,按先前計劃,盜洞挖通後,只要取出第一批財寶,就要將原洞口封死,尋找其它隱蔽之所再開一個口子,爲方便日後再次到皇陵地宮取寶。這次找到的地方,正好解決這個問題。
當下軍師將該處地點做了詳細測量,做好標記。又把盜洞在地下如何掘進、何處與此處連通、何處設置換氣口子,一一作了詳細布置,並畫好了圖紙。等候期間,大夥兒又將買來的騾車做了改裝,在車下安置了一個夾層,方便日後回山時藏放寶物武器。
一切收拾停當,已是兩日之後,又等了一天,第四日入夜,軍師帶齊四人,到奉天北郊外五里亭迎接崔二胯子。
初更時分,遠方密林傳來一長兩短三下清脆的擊掌之聲。軍師一喜,對四人道:“是二哥!”五人快步迎出五里亭,崔二胯子已帶着其餘兄弟,趕着兩輛大車走出樹林。
分別半月有餘,大夥兒重新聚在一處,甚是興奮,一時間七嘴八舌、甚是熱鬧。崔二胯子示意大夥兒禁聲,對軍師道:“軍師辛苦了,一切可還順利?”軍師點頭道:“全部就緒,小店已搭建完畢,一應手續物品都已辦好,盜洞入口也在今天下午打通了。”崔二胯子一喜,道:“軍師辦事兒果然利落!”指了指身後大車:“傢伙什兒俺全帶來了,不過爲躲避小鬼子盤查,耽擱了兩天,要不前兒個就到了。”
正在這時,只見頭一輛大車車簾一挑,車上緩緩走下一個女人,老七很殷勤地上前攙扶。軍師一下怔住了。愣了片刻,纔想起上前打招呼:“……哦……二嫂也來了?”
那女人對軍師福了一福,微微一笑,頓然間百媚千嬌,風情萬種,道:“軍師可好?”軍師有些尷尬,答道:“好,一切都好!”崔二胯子哈哈一笑:“好了弟兄們,跟上隊伍,咱們走!”衆人拉上馬車,老四老九在前引路,往小店而去。
軍師走在最後,眉頭緊鎖,問崔二胯子道:“二哥,怎麼把鳳兒也帶來了?”崔二胯子微微有些尷尬,道:“這事兒是兄弟不對,事先沒和軍師打招呼!不過鳳兒也提了多次,到山上這麼些日子了,從沒下山轉轉。我合計着,咱們到這兒來開店,前面也需要個女人照應着,要不清一水兒大老爺們,也不對勁兒啊!”
軍師問道:“鳳兒可知道咱們此行是做什麼生意麼?”崔二胯子搖頭道:“沒跟她講,她一個婦道人家,這事兒知道的越少越好。”頓了一頓,又道“俺也考慮着,咱們這一走,山上就空了,只有大哥和老八,萬一看不住她……”
軍師點頭道:“還是二哥想的周全,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早聽我的,當初就把她……”說到這裡,軍師搖了搖頭,沒再繼續。崔二胯子道:“不過說實話,這幾個月來,鳳兒一直跟着我,也沒什麼破綻,而且,對咱也一直不錯,沒有充足的證據,咱不能隨便冤枉好人啊!”
軍師嘆了口氣,道:“二哥,你這個人哪兒都好,就是婦人之仁太重!”崔二胯子哈哈一笑,道:“軍師啊,你這個人啊,也是哪兒都好,就是疑心太重!”軍師一愣,二人相視一笑。軍師道:“不過,小心些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崔二胯子拍了拍軍師肩膀,正色道:“軍師說得對,咱乾的是掉腦袋的事兒,不能爲些小事,壞了咱的大計。軍師儘管放心,有咱倆和這麼多兄弟盯着,出不了亂子!”
二人所說的鳳兒,便是從第一輛大車下來那個頗有姿色的女人。鳳兒是幾月前崔二胯子與老四老七三人下山辦事時,碰巧從小鬼子手中救下的。由於當時鳳兒傷勢過重,幾人只能將她暫時帶回山寨醫治。
崔二胯子部隊所處的山寨,位置極爲隱秘,爲防走露消息,衆人上山之初便定下了規矩:日後無論何人,一旦上山,就決不能再活着下山,除非有十二金剛全數同意,即便是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兩位大哥自己,也不能破了這個規矩。
鳳兒上山之後,着實引來了一些麻煩。衆人商議之後都覺着,如果放她下山,很可能會走露消息;但若不放,如何安置這個女人,就成了很大的問題。
山寨中歷來清一水兒大老爺們,並無女人。寨中多了一個女人,無疑是往火藥中濺入了一顆火星,況且這些日子來,上山投靠的兄弟越來越多,未免良莠不齊,日子久了難免會出事。考慮到山寨的穩定,最後崔大胯子做主,索性將鳳兒嫁與崔二胯子爲壓寨夫人,到那時衆位兄弟即便是老貓聞腥,鳳兒即是大哥的女人,也就沒人再敢惦念了。
鳳兒父母雙亡,命又是崔二胯子救下來的,自無異議。崔二胯子卻死活不從,衆弟兄上山落草,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自己一人娶妻,絕不是回事兒。不過耐不住十二金剛與大哥死勸活求,不敢再違背衆意,於是和鳳兒草草成了親。
軍師對鳳兒卻一直持懷疑態度,鳳兒的身世甚爲神秘,除此以外,從鳳兒的身型氣質看,無論如何不像她所講,是一個農村女人。具體有什麼證據,軍師一時還無法查出,不過軍師見多識廣,總覺得這個女人身上似乎有着什麼東西透着不對勁兒。仔細思量之後,軍師叮嚀崔二胯子,要留意這個女人,防止她是山下混上來的奸細。崔二胯子對軍師甚是敬佩,況且軍師所言也不是全無道理,於是聽從軍師的安排,對鳳兒一直防範,不過幾個月來,鳳兒溫良賢惠,似乎也沒有什麼破綻。
不多時,衆人回到小店,軍師給崔二胯子與鳳兒單獨安排了一間大屋。又叫醒翠兒祖孫做來夜宵。衆兄弟狼吞虎嚥吃罷,軍師把這些日子來的工作向衆人講述了一遍。老四再將日後的具體分工安排一一做了佈置,大夥兒摩拳擦掌。當下老四與劉二子打頭陣,搬開屋中土炕旁大鍋,進入已挖好的洞口,連夜開始了第一輪挖掘。
軍師叫來十一弟,吩咐他從明日起,除了睡覺,在前堂二十四小時盯緊鳳兒,以防衆人在下面挖掘時,外面出什麼意外。十一弟爲人實在,頗爲靦腆,聽軍師要他監視鳳兒,不由得微微一怔,但沒有細問,領命而去。軍師又派了兩名兄弟在外守夜,讓老七給翠兒祖孫兩人下了迷香,防止他們半夜起來撞破衆人的行動。
第二日一早,第二批趕來的弟兄也加入了挖掘隊伍。接下的日子,一行二十四人吃住全在後院大屋,大夥兒人歇傢伙不歇,日夜不停向昭陵寶頂地下玄宮挖去。皇陵所處土壤遠比山寨疏鬆,挖掘進度要比軍師和老四預想爲快。但實地挖掘要有大量時間花在測量、調整誤差方面,因而就總體進度,並沒有預想快得甚多。
挖掘盜洞的最大難處倒不在挖,而是如何精準定位及被如何運送土方。人在地下挖掘,四圍均是黃土,沒有參照標準,也就無法準確確定身在何處。即便知道方位不對,若想前後左右調整幾尺,少則一方土,多則十幾方几十方的工程量,時間更要花費數天工夫。故而衆人在挖掘之初,要儘可能將誤差調整到最小,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不要說千里,即便開始測量時與實際相差半度,最後就會差上百十來米。老四所制洛陽鏟,最大探洞範圍是五十米,如果最後誤差大於五十米,前面幾個月的工作將前功盡棄。
所幸軍師與老四此前早有準備,不僅製作了精度極高的水平儀經緯儀,大量測量水平用的標尺,測量豎直所用的懸錘,還有可以讓盜洞一直保持在直線上的標杆。標杆的使用非常簡單,但功效非凡,只需在前進方向插兩根標杆,人站在第一根標杆後眼向第二根標杆望去,只要看不到第三根標杆,這第三根就絕對和前兩根在同一直線上。
大夥兒又從山寨帶來從小鬼子處繳獲的公制三十米鋼尺。軍師只需再製作兩把五公斤拉力的彈簧秤,這樣用兩把彈簧稱分別拉住鋼尺兩頭,用五公斤拉力將鋼尺拉直,這三十米鋼尺測量出的距離誤差,就絕不會大過一釐米。
除此以外,爲確保盜洞方向正確,軍師和老四還有最後一着墊底法寶,就是老四所打造的洛陽鏟。既然事先已知昭陵地下玄宮埋藏不深,故而這次挖的盜洞一直是在地表下五米左右,平行地表向昭陵寶頂方位延伸。所以每隔五十米,大夥兒便會用洛陽鏟斜向上打一個直徑十五公分左右的探洞到地表,這樣的好處是其一,可以確保盜洞延伸方向不會有太大偏差,此外,換氣問題也得到了徹底解決。
至於地下挖掘,需要在盜洞中長距離運送土方及人員的問題,軍師和老四早已想好了對策。盜洞每隔一百米將設一處“驛站”,此處將空間挖大,釘上兩根牢固木樁,木樁固定好滑輪,用繩索將事先做好的小車系在滑輪上,這樣無論是運送人員還是土方,只需輕輕拉動滑輪,小車就會在狹窄的盜洞中快速移動。其後越接近寶頂位置,土質越疏鬆,小車常常陷入泥土中,於是老四又挖空心思,設計出一種類似坦克履帶板的滾輪裝置,安置在小車上,大大減小了車子的負重壓強。
爲徹底解決地下換氣問題,軍師又挖空心思,製作了許多簡易手搖換氣抽風裝置,類似於今日的抽風機或換氣扇,布在盜洞內各個換氣口處,每日派人下去輪番搖上個把小時,保證洞內空氣新鮮,在前方挖掘的人員不會有窒息的危險。
這段時間,前面小店一切正常,雖地處偏僻,每日沒幾個客人,但祖孫兩人盡心盡力,將小店經營得似模似樣,並沒出過什麼大的紕漏。至於鳳兒,在十一弟的嚴密監視之下,也一直循規蹈矩,似乎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大屋中衆兄弟除最開始來的五人,白天均足不出戶,每日吃喝拉撒睡均在屋中解決。到得晚間,老七將祖孫兩人下好迷香,再派兩名兄弟出外放哨,衆人用大車將白天挖出的黃土偷偷運到土溝倒掉。由於軍師和老四事先安排周密,這段時間來一切井井有條、異常順利,隨着挖掘工作逐漸深入,衆人也是越來越興奮,當然,也越來越緊張。
兩個多月後一日下午,盜洞終於挖到圖紙預定位置,前方劉二子傳來這個消息,大夥兒歡聲雷動。軍師吩咐衆人停工休息,與老四、劉二子一起,用了一下午時間做最後測量,測得數據是,現在位置,就在昭陵寶頂地下十米深,深度誤差不到兩米,左右前後誤差不到二十米。
當日晚間,衆人齊聚大屋。按先前計劃,挖到預定地點後,大夥兒需要將盜洞盡頭擴大,然後用洛陽鏟精確探位地下玄宮位置。
除此以外,需要製作一架型號巨大的鼓風裝置。皇陵地下玄宮已密封數百年,先不說內部是否有毒氣機關裝置,只要地宮一被撬開,僅是這密封幾百年來的屍體及各種器皿供品的腐敗之氣,下去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活着上來。
以往老四盜墓,均是小墓,只需在墓頂開一個口子,用長杆吊一頂油燈下去,只要油燈不熄滅,人就可以下去。而此次盜墓,是通過一條超過一千米的狹長盜洞進入地宮,換氣問題將會是極大的麻煩。
軍師與老四的計劃是,只要盜洞最終挖到地宮金剛牆位置,先不打開金剛牆,就近挖一個三米見方的空間,用洛陽鏟沿四方打數個探洞到地表。之後封閉盜洞所有換氣口,在盜洞入口處,也就是小店大屋,用一架巨大鼓風機日夜不停向洞內送風。這樣用三天的時間,地宮的穢氣應該可以完全排除。
巨型鼓風機的圖紙已由軍師和老四畫好,只是鼓風機尺寸過於巨大,所以並未事先製作。當下軍師命令老七老十,第二日一早備齊銀兩,進奉天城採購製作鼓風機一應材料。兩天之內,盜洞就可以挖到金剛牆位置,那時候,鼓風機應該已經做好了。
衆人商量停當,老四立刻帶了六名兄弟,連夜下到盜洞。用了一宿時間,將盜洞盡頭處擴大成一個兩米高寬、長度爲三米的空間,頂部再用木板支撐,下面襯以木樁,以防止頂面塌方。
忙活完畢已是第二天清晨,這邊老七老十已出發去奉天城採購製作鼓風機的一應物品。整整一天時間,老四與劉二子分別帶領一組人馬,大夥兒輪番上陣,每人手持一把洛陽鏟,按照兩人畫好的方位挖掘探洞,精確定位地下玄宮位置,而其他兄弟們則幫忙往外運送土方。
這項工作整整持續了一天,晚上八點,當老四在小屋左下角將探洞打到二十五米深度,洛陽剷剷頭瓦筒終於打上第一筒人工夯土。老四伸手在筒中摳出一小撮,放在鼻下聞了聞,一把將洛陽鏟拋在地下,跳起身喊道:“弟兄們,成了,地宮找到了!”
衆人聽到老四叫聲,紛紛停下手裡工作圍攏上來。劉二子也伸手從瓦筒中摳出一塊泥土,嗅了幾嗅,神情激動,點頭道:“不錯,是地宮外圍夯土層。”軍師走上前來,看了看劉二子手中泥土,問道:“肯定?”老四答道:“錯不了,地宮就在探洞盡頭!”衆人聽了老四的回答,紛紛眼望軍師,神色興奮。軍師低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好,大夥兒都停了手裡的活計,就從這裡,順着老四的探洞往下挖!”
幾人大叫一聲:“得令!”老四一馬當先,喊了一聲:“我先來!”抄起地上土鏟。軍師伸手攔住,對老四與劉二子道:“咱們幾個先上去,找二哥好好合計合計。既然已經挖到這裡,也不忙這一時半刻!”老四將土鏟交給一旁老五。軍師回身對老五道:“你帶領其他弟兄,沿老四的探洞往裡挖,記住,只要挖到地宮就停,萬不能輕舉妄動!”見軍師神色鄭重,老五使勁兒點了點頭。
當下軍師與老四、劉二子三人沿盜洞回到大屋。時間已過九點,崔二胯子並不在房間。軍師掃了一眼屋內衆人,除崔二胯子外,崔振陽、老三兩人都不在,而且前去奉天採購的老七老十似乎也沒有回來。軍師問道:“二哥呢?”
屋內衆人面面相覷,愣了片刻,老九答道:“二哥出去了!” 軍師眉頭一皺:“出去了?”老九道:“二哥,老七老十到現在還沒回來,怕出了什麼事情,二哥就帶振陽和老三去找了!”
軍師一愣,道:“老七老十採辦的材料,下午不就運回來了麼?怎麼人沒一起回來?”說到這裡,擡眼看了看屋中已做了一半的鼓風機。
老九點頭道:“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二哥他們也走了好一陣兒了!” 軍師憂心忡忡,不再說話。屋內衆人都不再言語,一時間,房間內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遠遠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緊接着,大門上響起一長兩短三下敲門聲。老四面上一喜,道:“肯定是二哥他們回來了!”打開房門,果然是崔二胯子,身後,是崔振陽與老三,最後面,是老七與老十。只見兩人衣衫已被扯得稀爛,老七更是鼻青臉腫。
崔二胯子臉色鐵青,進得房間,一把將帽子甩在炕桌上,低聲喝道:“你們兩個兔崽子,給俺過來!”老七與老十戰戰兢兢走上前去。軍師問道:“二哥,出了什麼事情?”崔二胯子不語,軍師看了看後面崔振陽,崔振陽看了看崔二胯子,約略將事情說了。
只見崔二胯子神色陰沉,問道:“老七老十,你們說吧,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兒?”老七擡頭看了看老十,對崔二胯子道:“二哥,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小子跟我們爭一個粉頭!”
崔二胯子猛一拍桌子,喝道:“什麼他媽的粉頭,老子問你爲什麼不聽號令,擅自逛窯子?”老七嚇得猛一哆嗦,哭喪着臉道:“二哥,這都兩個多月了,兄弟……兄弟實在是悶壞了!”崔二胯子沉着臉,看了看兩人,低聲道:“你們可知道違抗軍令的後果?”說完話,崔二胯子拔出腰間匕首,一把拍在桌子上,喝道:“違抗軍令者,受三刀六洞之刑,是你們兩個自己來,還是要俺替你們動手?”
老七嚇得呆了,看了看一旁軍師和後面的老三,狂使眼色。屋內衆人看到崔二胯子發怒,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
老十咬了咬牙,走上前去,一把抄起桌上匕首,對崔二胯子道:“二哥,是兄弟錯了,這不關老七的事兒,都是兄弟的主意,既然違抗了山規,甘願受刑!”
說完話,老十一擡匕首,猛往自己大腿上扎去。軍師一把抓住老十拿刀的手,搶過匕首,對崔二胯子道:“二哥,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如果他們受了傷,還要有人照顧,這件事情,不如回山再說?”
崔二胯子鐵青着臉,沉吟不語。旁邊衆人這才醒過味兒來,紛紛求情:“二當家的,就網開一面吧?”“軍師說的有理,老十他們受了傷,還要別人照顧,就回山再說吧!”
崔二胯子擡頭看了看衆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好!這事兒既有軍師與衆位兄弟求情,就先掛上!你們兩個給我記住,這件事情沒有完,回山再跟你們兩個兔崽子算帳!”衆位兄弟聽崔二胯子答應,都鬆了口氣,紛紛上前,爲老七老十包紮傷口。
軍師沉吟了片刻,對崔二胯子道:“二哥,這件事情,我們要趕緊想辦法,做補救工作!”崔二胯子一愣:“什麼補救工作?”軍師道:“二哥,老十打死的那個閻二爺我知道,是奉天城黑龍幫一霸!”崔二胯子一瞪眼睛,道:“咱難道還怕了他們黑龍幫不成?”軍師道:“二哥,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是要小心這件事情弄大了,暴露了咱們的身份,壞了大事!”
崔二胯子恍然大悟,點頭道:“軍師說得對,你打算怎麼辦?”軍師沉吟了片刻,道:“我琢磨着,這閻二爺一死,黑龍幫的人肯定傾巢出動,遍佈耳目,四處查訪兇手,咱們的小店雖地處偏遠,但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平靜了!”崔二胯子點了點頭,軍師繼續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你們幾個露過臉的人,就不要再在外面活動了!除此以外,咱們的行動也要再加小心,我看洞裡挖出的土方,不能再往外面倒了,此外,我們要抓緊時間,加快進度,儘早打開地宮,以免節外生枝!”
崔二胯子道:“還是軍師想的周全!”說到這裡,又狠狠瞪了一旁的老七老十兩人一眼,沉吟了片刻,對屋內衆人道:“弟兄們,打今兒個起,大夥兒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另外,加快進度,最快速度打開地宮!”衆人點了點頭。
當下,軍師、崔二胯子、老四、劉二子幾人詳細商量了一切應急手段以及安排。大夥兒沒有耽擱,商量完畢,所有人傾巢出動,連夜將幾間大屋的地下通道挖通。再往後盜洞運出的土方,就將全部傾倒至其餘幾間大屋中,這些大屋每間幾十平米,高度將近四米,每間均可盛下一兩百方土。
至於前方盜洞中,軍師加派了人手,爲保證速度,最前方挖掘的人每二十分鐘一換,第二日凌晨5點,盜洞已挖到地宮外圍的夯土層。
老四手執鐵鏟,爬到最前,對正在挖掘的老五道:“兄弟,這最後這一點兒,我來吧!”老五沒有說話,低身退了下來。老四呼了口長氣,憑着多年盜墓經驗,他這時已可以隱隱嗅到地宮外牆的味道。定了定神,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抄起鐵鏟,嘴裡吆着號子,一鏟一鏟向前挖去。
老四畢竟盜墓出身,挖掘速度遠比其他兄弟爲快。半小時後,他已感到地宮的味道越來越濃。老四逐漸放慢了速度,每一鍬深度加大,心裡默默數着,到第五鍬,“鏜”地一聲巨響,鐵鏟抽回,已經被前方堅硬的花崗岩錛了一個巨大口子。
老四神情激動,緩緩放下手中鐵鍬,雙手顫抖、小心翼翼扒開前方泥土。果然,巴掌大小的一塊打磨平整光滑的花崗岩牆體裸露在面前。老四睜大眼睛,愣了足足有半袋煙工夫,轉過身來,聲嘶力竭喊道:“弟兄們,到了!到地宮外牆了!”聲音嘶啞,迴盪在窄窄的盜洞之中,良久不絕。
聚在外面衆人聽見老四這一聲鬼哭狼嚎般嘶喊,都是一怔,立刻爬了過來。由於盜洞狹窄,只能一個接一個排在老四後面,只聽老四喃喃念道:“玄宮外牆,不錯!玄宮外牆,我們總算找到了!”
幾人交換了個眼神兒,紛紛抄起手中傢伙,七手八腳,片刻將盜洞挖了三四倍寬,來到老四身旁,只見老四雙手顫抖,指着前面,用嘶啞的聲音叫道:“弟兄們,你們看,就是這裡!地下玄宮的外牆皮!”
衆人順着老四手指方向,就在大夥兒身前,一塊光滑平整的巴掌大小花崗石露在了外面。幾人對視了一眼,抄起傢伙,鍬挖手刨,不大會兒工夫,一塊完整的花崗岩石裸露在大夥面前。
汽燈照在勞累了幾個月的弟兄們臉上,大夥臉上又是汗水,又是泥水,但每人都是眼光發亮,心中更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活!大夥兒着實興奮了一陣兒,老四道:“弟兄們,撤!上去找軍師和二哥合計合計!”
半小時後,一行二十四人全部圍坐在大屋之中。聽完老四敘述,軍師強耐住心頭激動,問道:“老四,你沒有看錯,確是地下玄宮外牆?”老四肯定地道:“錯不了的!軍師,下面怎麼安排?”老五道:“軍師,四哥,我看也別再找什麼勞什子金剛牆了,咱就在這塊花崗岩牆皮上鑿兩個炮眼兒,填上炸藥一炸不就了事?”
軍師搖頭道:“不成!此處土質鬆軟,這一炸恐怕還沒將地宮炸開,盜洞就已經塌方了!另外,用炸藥爆破動靜太大,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老五不再說話。軍師沉吟了片刻,道:“還是聽聽老四和劉二子的主意吧。”大夥兒聽了這話,紛紛將目光轉到老四與劉二子身上。
老四低頭與劉二子商議了一陣,道:“依俺們的意思,無論時間多緊,只有找到金剛牆才能進去!”劉二子也點頭道:“不錯,這座地宮俺估摸着光外牆,就得有七八尺厚。如果找不到金剛牆,除非用炸藥!”
軍師問道:“你們說的這金剛牆,好找麼?”老四搖了搖頭,道:“那要看這地宮究竟有多大!金剛牆是棺材進的道兒,也是整個地宮最軟的地方,至於具體位置,應該在整座地宮最南端,不過,也不一定!”軍師點了點頭。老四沉默了片刻,道:“我們這麼辦,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
衆人一齊看着老四,老四道:“軍師,我們把人分成兩組,沿着地宮外牆皮,向左右分別挖掘,這樣最多也就挖上半圈兒,也就找到了!”軍師一拍老四肩膀,道:“好主意!”沉吟了片刻,又道:“除此以外,在挖掘之前,先弄清地宮的高度,我們從中間挖起,以免錯過了去!”
當下衆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在軍師和崔二胯子的命令下,除在外堂照顧的十一弟外,以及在大屋製作鼓風機的老九和其他幾名弟兄,其餘衆人全部進入盜洞。
來到前方,大夥兒把最前方的空間挖大,老四和劉二子將地宮高度測量完畢,定下位置。大夥兒分成兩組,分別向左右挖掘。果真是衆人拾柴火焰高,當天上午八點,也就是一個小時之後,沿地宮外牆左路挖掘的一組,終於找到了地下玄宮的金剛牆位置。
按之前商量好的,大夥兒立刻在金剛牆外挖出了一個高兩米、寬一米、厚一米的空間。然後幾名兄弟輪番上陣,用洛陽鏟往斜前方打了九個直徑十五公分左右的通氣孔。記好了位置,大夥兒全部撤回大屋,回來的路上,軍師命人將盜洞中的通氣口全部堵死。
這邊大屋內老九的鼓風機已經做好,派人試了試,果然功率強大。軍師命人將鼓風機安裝到洞口,四圍用棉被塞進,大夥兒輪番上陣,向洞內鼓風,老九和崔振陽出大屋到出氣口觀察鼓風效果,不大會兒功夫,兩人回來報告,一切正常,前方用洛陽鏟打出的九個探洞通風口,風力強勁。
衆人興高采烈,不過考慮到地宮放出的穢氣很可能帶顏色,再加上氣味一定刺鼻難聞,所以打開金剛牆的時間不宜在白天,否則穢氣從通氣口排出時,很可能會引起遊人注意。大夥兒商量的結果,休息半天,當晚動手。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長兩短的叫門聲,老四上前打開房門,門外,站着的是十一弟。只見十一弟神色慌張,進了房間,對崔二胯子和軍師道:“二哥,軍師,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
崔二胯子一愣,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十一弟道:“剛剛前堂來了兩夥人,似乎不是什麼好路數!”崔二胯子眉頭一皺,問道:“是什麼人?”
十一弟道:“我也不知道,是兩撥人,先來的是一個看來二十七八歲的漢子,第二撥有四五個人,這兩撥人好像是認識,不過又裝做不認識的樣子,另外,他們……他們看到鳳姐的時候,神色……神色……
崔二胯子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回事兒?”十一弟道:“他們,他們好像認識鳳姐!”大夥兒都是一呆,尤其是站在後面的老十,身子猛然間一顫。一旁老七伸手扶住,低聲問道:“老十,你怎麼了?”老十愣了半晌兒,才道:“沒事兒,沒事兒!”崔二胯子又問:“他們還幹了什麼?”
十一弟道:“沒再幹什麼,吃完東西就走了。”崔二胯子問軍師道:“軍師,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兒?”
軍師沉吟了片刻,道:“恐怕,是黑龍幫的人!”崔二胯子點了點頭。軍師又道:“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人,我們得防着!”崔二胯子問道:“誰?”
軍師沉吟了片刻,道:“奉天警備廳的蕭劍南!”崔二胯子一愣:“你說的是東北神探,蕭劍南?”軍師道:“不錯!閻二爺這件案子,肯定是由蕭劍南來辦!”
大夥兒聽了軍師的話,一時間全部愣住了。奉天警備廳神探蕭劍南的大名,在東北如雷貫耳,大夥兒沒有不知道的。
崔二胯子問道:“要是讓這小子給纏住了,可麻煩了,軍師,現在怎麼辦?”軍師沉吟了片刻,道:“不管是黑龍幫還是蕭劍南,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現在看來,必須要加快速度了!他們現在應該還不清楚我們在幹什麼,甚至,都不一定已經懷疑到了這家小店,所以,我的意思是,事不宜遲,現在就打開地下玄宮,如果順利,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撤了!”
崔二胯子點頭道:“就按軍師的意思辦!”回過頭來,問身後衆人:“弟兄們,誰跟我下去,打開金剛牆?”
衆人紛紛報名,崔二胯子沉默了片刻,指了指老四:“四弟,還是你跟我下去!”老四點了點頭。
當下衆人搬開洞口鼓風機,軍師又取來從小鬼子處繳獲的防毒面具,遞給崔二胯子與老四,拍了拍崔二胯子肩膀,道:“二哥,你們保重!”
崔二胯子抄起地上鋼釺,與老四一先一後進入了洞口。見兩人進去,軍師立刻命令大夥兒將鼓風機再擡到洞口,四周空隙處用被子填緊,開始向洞內鼓風。
半小時後,崔二胯子與老四已經來到金剛牆前的空間。老四用手試了試,一旁事先打好的九個排氣口風聲呼呼作響,不由得暗自佩服軍師的手藝。
二人到得金剛牆前,老四道:“二哥,這金剛牆的磚縫並沒有抹灰漿,撬起來並不費力,咱們只需撬起兩三塊磚,就要馬上出去,雖然軍師的鼓風機效果不錯,但在這地宮排出來的穢氣中呆久了,也是不行。”
崔二胯子點了點頭,用手電向金剛牆照去,果不出老四所言,金剛牆只是用長約兩尺、厚半尺的城磚壘成,磚縫之間並沒有塗抹灰漿。
當下兩人帶上防毒面具,從地上抄起鋼釺。老四道:“二哥,咱們動手吧!”崔二胯子將手電放到一旁,拿起鋼釺,和老四一起,將鋼釺緩緩插入到金剛牆磚縫之中。果然,並沒有費多大力氣,一塊幾十斤重的城磚已被二人掀開了一角,又撬了幾下,城磚已露出半尺有餘。兩人放下手中工具,抓住城磚兩邊向外慢慢抽動。
青磚異常沉重,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青磚扒下。崔二胯子手扒腳踹,又撤下數塊青磚,對老四喊道:“老四,快撤!”
一回頭間,只見老四似乎僵在了那裡,並沒有動。崔二胯子使勁兒拽了拽老四,老四似乎根本沒有察覺,而是一把揭下頭上戴的防毒面具,崔二胯子呆住了。
只見老四扔下防毒面具,用鼻子聞了氣味,然後將頭湊到金剛牆被扒開的孔洞旁,用手扇了兩扇,立刻眉頭緊鎖。呆了片刻,老四手腳並用,將牆磚一塊一塊撤下。崔二胯子緩過神兒來,大聲喝道:“老四,你不要命了,快撤!”
老四根本不理會崔二胯子,將金剛牆扒出一個兩尺多高的口子,拿過一旁汽燈,一閃身鑽了進去。崔二胯子完全呆住了,但只一刻,也低身追了進去。
只見老四已將汽燈擰亮,在汽燈照射之下,整座地宮內亮如白晝。崔二胯子摘下防毒面具,只見兩人所處的位置,是一間一丈見方,極爲狹小的封閉石室,除進口處,再也沒有門,也沒有通道,地面上更是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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