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失控的如意

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忌諱,就是欺騙,無論你撒的這個謊是隨口一說的玩笑,還是彌天大謊,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都會是被騙的人心口的一道傷疤,只不過有的能夠癒合,有的卻成爲了一生的缺憾。即便是所謂的善意的謊言,它帶來的後果也可能是你猝不及防的。

無心皺着眉頭,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其中一支飛鏢,臉上浮起了一絲疑惑。這是一支帶有突然的飛鏢,形狀看起來像是一隻正在展翅高飛的燕子。燕子飛鏢!玉羅剎的武器!也是無心和戰英之間曾經秘密約定的信物。

無心看了看剛纔飛鏢飛來的方向,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玉羅剎已經死了,爲什麼燕子飛鏢又出現了?難道使用燕子飛鏢的人不止玉羅剎一個嗎?或者說這個沒有現身的神秘人和玉羅剎之間存在着一定的聯繫?無心想不明白了……

一聲小二的高喊響起,將倚在窗邊走神的如意驚醒。如意扭頭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小二,忍不住搖了搖頭,突然也希望自己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不用經歷江湖的打打殺殺,不用在衆多的爾虞我詐之中提心吊膽,像這名小二一樣,好想你永遠都看不到他愁眉苦臉的樣子。

可是她不能,雖然她很想,因爲她還有一些事放不下,還有一些人放不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那個總是令他魂牽夢繞的人,那個令所有敵人聞風喪膽的人。雖然他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幾乎就要無所不能,但是她寧願他是一個像小二那樣的凡人,和自己一樣,遠離這塵世的紛亂,找一處僻靜之所,倆個人安安穩穩的活着。

“如意姑娘,該用膳了。”站在門口附近的冷這時候緩緩的說道,態度恭敬。自從無心離開之後,他就一直守在這裡,來回於門裡門外,最遠的距離就是隻隔着一塊門板,因爲無心吩咐過他,不能讓如意少一根頭髮,所以他日夜堅守在這裡。

如意轉過了身,看着滿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卻提不起一絲胃口,因爲那張桌子前少了一個人,一個可以讓她難過,又可以讓她開心的人。

“你說如果我們都變成了小二一般的凡人,是不是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煩惱了?”如意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坐到了桌前,拿起了一雙筷子,卻半天無從下手。看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着答案。

“不會。”冷簡短的答道。

聽到冷的回答,如意擡頭看了冷一眼,苦笑了一下,緩緩地說道:“看來你也跟我一樣,更希望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冷這時候卻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我說不會,意思是說不管我們是什麼樣的人,都不會沒有煩惱,不管是誰,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是什麼人,要走什麼路,要有什麼樣的煩惱。小二也有小二的煩惱,只是他藏得太深,我們沒有看到而已。”他說的沒錯,惱之一字,原本就是心字在旁,只要你有心,就一定會有煩惱,不管你是誰。

而且有些人確實生來就註定要成爲什麼,就比如他,也許他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被人拋棄,然後註定走上江湖這條路,註定要跟在無心的身邊,直到死。他不認爲這件事有沒有對錯,只知道這是他的命,他選擇了接受,而且無心這個少主絕對有資格讓他一直追隨。

聽完冷的話,如意無可奈何的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現在越來越發現冷已經中毒太深了,說話的樣子,平時的神態,簡直越來越像無心了,像是中了邪一樣,似乎在可以模仿着無心。她不知道,也許這就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願意追隨在無心左右的原因之一。

想起無心,如意不禁皺了皺眉,放下了一直沒有落下的筷子,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語的說道:“他已經離開五天了,是不是早該回來了?”臉上浮現了意思擔憂,不知道心裡又在胡思亂想一些什麼。人一旦閒下來,往往會忍不住浮想聯翩。

冷這次很識相,並沒有接話。其實他的心裡比如意更加的擔憂,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因爲他比如意更知道無心這次去了哪裡,要做什麼,但也只能是在這裡乾着急,無計可施,只希望無心此行能夠順利。

夕陽下下,又一天即將結束,可是等待的人依然未歸。

如意依舊輕輕的倚在門邊,看着遠處的夕陽逐漸落下,晚霞映在了她的臉上,照得有些微紅。面容似乎有些憔悴,也許是因爲這些天心裡一直掛念着無心,每頓飯都吃的索然無味,吃的很少的緣故,似乎已經消瘦了許多。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無心天亮之前還沒有回來,那她明天將親自去往江城,去看看無心到底在做什麼。直覺告訴她,無心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正在這時,如意的嘴角卻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絲會心的笑容,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踩着七彩祥雲,騎馬向自己急速奔來的人。他來了。

不一會兒,屋外傳來了冷的聲音:“少主,你回來了!”聲音中似乎透着一絲激動和如釋重負。

“這些天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應該是趕了很遠的路,嘴裡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水了,竟然能夠聽到一股風沙的味道。

如意笑了笑,急忙走到了桌邊,倒了一杯恰好已經退去餘溫的清茶,面對着門口,等着他出現在自己面前。

很快,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不是別人,正是經過幾天長途跋涉,從凌安城返回的無心,一臉的風塵僕僕,但卻看不到一絲疲倦,因爲也許他知道,有人在這裡等他,一直。

“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無心看到站在桌前的如意,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漫步走進了房間。他走之前如意還沒有醒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異樣。

“沒事,一切都好。”如意溫柔的說道。說着揚起了手臂,將茶杯遞到了無心的面前,示意無心喝下,也算是爲無心接風洗塵。

無心笑了笑,心裡升起一股暖流。伸手接過了如意手中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像是喝到了世上最好喝的東西。

如意笑了笑, 走到了無心的身邊,輕輕爲他拍打着沾滿塵土的斗篷,心中不禁有一絲心疼,他知道無心一定是怕自己擔心,所以趕了很遠的路。

可是突然,如意正在拍打無心斗篷手停在了半空當中,擡頭盯着無心的眼睛,咬着嘴脣說道:“你騙我!?”

剛剛喝完茶的無心被如意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愣了愣神,然後皺着眉頭說道:“什麼?”嘴角的肌肉不由得抽動了一下,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冷不是說你去江城找慕容堂主了嗎?我再問你一次,是真的嗎?”如意盯着無心,眼睛一眨不眨,嘴脣已經被她咬得通紅。

無心眉頭皺的更深了,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不是。”他實在沒辦法向她撒謊,因爲他不忍心。

“你去找他們了是不是?爲什麼要讓冷撒謊騙我?”如意看着無心問道,倆只拳頭攥得緊緊的,似乎已經生氣了。

“我只是怕你擔心。”無心帶着一絲歉意,緩緩地說道,他沒想到如意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有點後悔自己當時的不辭而別了。

“怕我擔心?那你爲什麼要去?如果你有事怎麼辦?回不來怎麼辦?又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嗎?”如意大聲的質問道,已經近乎歇斯底里。

“我……”無心剛想解釋,卻被如意一甩手打斷了。

“好了,不用說了,我累了,要休息了。”如意麪無表情的說道,說着轉過了身,不再理會無心。

無心看着正在氣頭上的如意,暗自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離開了房間。如意的失控讓他很意外,他還從沒有見過如意如此歇斯底里過。

待無心離開之後,背對着門口的如意突然趴在了桌子上,早已經淚如雨下,但她卻倔強的靜靜咬着牙,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已經猜到了無心去幹什麼了,也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因爲自己,她知道,無心見不得自己受委屈,哪怕一丁點,他一定是去找紅羽報仇了,所以纔去了這麼久,還讓冷故意編瞎話瞞着她。

可是無心越這樣,她就覺得越對不起他,因爲自己好像永遠都是他的累贅,三番倆次的被敵人用來對付他。所以她生氣不是衝無心,而是衝她自己,因爲無心越這樣在意她,她就越覺得自己沒用,甚至沒有資格待在他的身邊,因爲有她在,無心總會遇到多一份的危險。

無心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一直守在如意的房間門外,因爲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意如此失控,心裡不禁有一絲擔憂,所以一直留在外面,雖然他已經很累。

就這樣,一個趴在房間裡的桌子上,一個站在屋檐下,雖然彼此都知道對方就在身邊,但卻隔着一塊生硬的門板,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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