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她,像是時間膠囊一般,被原封不動的封閉着的房間和婚紗,一定對林御風有着非凡的意義,因此,他纔不容許任何人涉足。
它們,究竟屬於什麼人所有?什麼人曾經在那裡居住過,又在什麼場合穿過那件婚紗?從小擺設可以看出,那些東西,必定屬於一個有着少女之心的女子。而且,還是一個身材高挑秀美的美人。
難道……是林御風曾經的戀人嗎?
鈴音幾乎是神不守舍的遊蕩到了自己的房間中的。
她背貼着門板滑坐在地,老虎撲進她懷中,舔着她的臉頰,可她卻沒什麼反應。
心口刺痛,就好像有人用針在扎着她一樣。她麻。
不知在房中發呆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她趕緊抹了抹臉,發現手指間一片溼潤。
大概是嫌她遲遲不開門,門再次被敲響。敲門的人一定是林御風,她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懦弱呢。
調整好表情之後,她這纔打開了門,而且還端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架勢。
然而,站在門外的,卻並非預料中的人,而是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那個女人——丘芸。
“你來做什麼。”鈴音毫不客氣的問,並且立刻就要關門。
丘芸卻先她一步將門一把推開,擠了進來。
她頂着一副佔領者的囂張架勢,把鈴音的房間當成殖民地,絲毫不顧忌主人的不爽,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她的牀上。
鈴音怒了:“喂!有你這樣的人嗎!穿着在外面穿的衣服坐在別人牀上!”雖然很多事情她不講究,但牀不能隨便弄髒這一點,她還是很注意的。畢竟現代社會污染太嚴重,病菌、病毒已經進化出了人類想象不到的傳染能力,稍不留神,就很可能患病,講究衛生是很有必要的。
但丘芸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抗議,“我說,不就坐坐你的牀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再說了,你這房間小得跟廁所似的,連張椅子都沒有,我不坐牀,難道要坐地板不成?”
鈴音懶得和這種自私的人多話,直接下逐客令:“請你出去,立刻,馬上!”
“放心吧,我會出去的。不過,出去之前,先得給你看個東西。”說着,她將手中一直握着的一個紙卷很輕蔑的丟向了鈴音。
那紙卷打到鈴音的裙襬上,就落了地。鈴音覺得丘芸這是存心在侮辱她,所以她並不彎腰去撿。“這紙是什麼?”她只是用言語來詢問。
丘芸慢悠悠的掀了下眼皮,然後賞給鈴音一個衛生眼,“你自己撿起來看不就知道了。”她就是要賣關子。
鈴音遲疑片刻,咬咬下脣,還是彎腰將紙卷撿了起來。她將它展平一看,發現是一份收購合同。
“合同?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嘖,看仔細點,看看是誰跟誰的收購合同。”
鈴音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Unica收購一家箱包企業的合同。而那家箱包企業的法人代表,赫然是何總!
“何總?莫非……就是那個自殺了的何總?”鈴音頓時嗅到了濃濃的陰謀的氣息。
丘芸趁她不備,一把將合同搶走了,捲了卷,收了起來。“行了,知道是誰收購了何總的公司就行了。剩下的也沒什麼好看的了。”說完,她就打算離開。
鈴音迅速的拉住她,“別走!你先說清楚,給我看這個,有什麼目的?”
丘芸背對着鈴音,露出一抹“終於上鉤了”的微笑。然後,她轉身面對鈴音,“目的確實有,我也不隱瞞你了。我就是希望你從風風哥哥身邊離開。”她很清楚,故意暴露出破綻,反而能讓對方放鬆警惕。接下來,她就可以一步步的將鈴音的思路帶入陷阱了。“何總的公司被Unica收購,而且還是在出事前……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丘芸確實說中了鈴音的心事。
“是很奇怪,但你究竟想說什麼?”
“實話和你說吧,我派人調查過了,借錢給你父親朋友的那家信貸公司,真正的幕後老闆,”丘芸故意停頓了一下,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間,讓鈴音着急。“其實正是風風哥哥!”
鈴音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什麼!”
“還沒說完呢。他私底下在許多城市都開設了這種信貸公司來募集黑錢,否則,又怎能在短短數年之內擴張得那麼迅速?”
鈴音臉上血色盡褪,她一步步退到了牆邊。
丘芸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你一定覺得風風哥哥對你心有所屬吧?你並不瞭解他。只有我知道,他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可是個標準的花花公子呢。和他有過關係的女性,手指加腳趾都數不清。愛慕他的女人,更是繞地球一圈都排不完。而且他喜歡送和自己有過關係的女人禮物,就跟嫖客付嫖資一個心理。現在你懂了吧?你不過就是他婚前玩玩的一個對象,不用想得太多了。”
鈴音站立不穩,眼前一花。若不是扶着牆壁,可能她就會倒下。但她不允許自己倒下,特別是在這個女人面前。她要撐住!保持尊嚴!“他在國外曾有過怎樣荒唐的情史,我不知道也不在意,你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能知道他回國後是不是就轉好了呢。”她反擊道。
“你愛怎麼想隨你。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你們家真正的債主,從一開始,可能就是風風哥哥。他明知如此,卻放任你全家吃了那麼多日的苦,到處借錢還債,還被討債的人抄家。然後,他在你們最最無望時,再假裝聖人降世一般向你們伸出援手,供給你們錢財。這樣,你就會對他死心塌地,任他玩弄——這正是他收買人心的方法。很壞,但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丘芸陰笑着逼視着鈴音,似乎從鈴音的痛苦神情中,她可以汲取到養分一般。
“你說的不是真的……”鈴音無神的雙眼凝望着虛空,拼命搖頭。然而,她已經開始相信丘芸的話了。
“信不信由你。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如果這樣你都還不離開他,我也只能甘拜下風了。”丘芸輕巧的一轉裙襬,輕輕哼着小曲兒踏出房門,但在走到房門邊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說道:“哦,對了。那件婚紗……就是小樓裡那件,是屬於風風哥哥一個很重要的人的。說是他畢生摯愛都不過分。雖然那個人已經死了多年,但活人永遠戰勝不了死人。因爲死亡帶個一個人的心靈震撼,是一生無法磨滅的。這一點,你想必也明白吧?我可以不在乎風風哥哥心裡有沒有我,只要能當他的妻子就行。但你,想必沒那麼大方吧?行了,就說那麼多。拜拜~”她輕佻的動了動手指,終於離開。
鈴音覺得自己掉進了巨大的漩渦,周遭的世界眼花繚亂,她想抓住身邊的東西來支撐自己,但卻什麼也抓不到。
強烈的心疼讓她意識到,自己對林御風已經動了心。但丘芸的話,還有那張合同,卻似乎證明了林御風的對她的那些時不時流露出的寵溺都是虛假的,其後滿是陰謀詭計,其心可誅。
他的心早就被佔據了,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她居然還曾癡心妄想着將自己給了他,呵呵,真是可笑,太愚蠢了!
她將門反鎖,跌回牀上,淚流不止。最傷心的哭泣,是無聲的,任眼淚流盡。
她錯過了午飯,也沒人來叫她去吃飯。黃昏的光線將牀褥染成橘色時,她爬了起來,將衣櫃門全都大大的敞開,又搬出手提箱,放在牀上,將所有她帶來的東西,又一件件的塞回箱中。
晚飯時分,終於有人來敲她的房門了。
“音音,你在裡面吧?開門,去吃飯。”是林御風。
鈴音不回答,也不開門。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他的臉。
林御風又喊了兩三聲,然後,就再沒有聲音了。
又過了二十幾分鍾,箱子已經滿滿當當的了。鈴音用力的將它蓋上,可是箱中的東西就彷彿在跟她作對一樣,這邊塞進去了,就會從那邊突出來,蓋子怎麼都無法合攏。
她氣急敗壞的坐在箱子上,狠狠地彈起來又坐下去,如此往復三四次之後,她試着站了起來,箱蓋猛的彈開,裡面的小物件被彈了出來,滾落在地。
她看着一片狼藉的箱中衣物,它們如同亂碼一般的扭結在一起,毫無頭緒,就如同她的思緒。
她哭了起來,憤恨的踢打着箱子,彷彿箱子是她的仇敵。
捨棄了一些東旭之後,她總算能夠拉起箱子離開了。
門打開之後,卻發現林御風安靜的倚着牆壁等在門外。
他一見到她出來,立即擋在她面前。目光掃射到她身後的行李箱,和她紅得跟小兔子似的眼睛,他問:“要走?”
鈴音不迴應,用力將他推開,拉着行李箱就向別墅電梯走去。
林御風默默跟在她身後,直到電梯門打開時,他才突然抓住行李箱的把手。
鈴音見狀,便往相反的方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