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峰山腳。
在路平離開後一段時間,李遙天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孫送招上前攙扶,卻也沒能貢獻出多大力量。李遙天看了一眼孫送招胸口後背徹底染紅的血跡,苦笑了一下。
一個是玉衡院士,一個是天璣首徒,兩人都是北斗學院,乃至整個修練界頂尖的人物,何時想過會有今時今日這樣的狼狽?
在孫送招微末力道的攙扶下站定的李遙天,掃了一眼周圍還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門人,這些都是他和王信的門生,北斗學院極優秀的人才。
“他們怎樣?”李遙天問道。他先前不能動,是孫送招逐一上前查看的各人。
“都還活着。”孫送招回答道。
李遙天鬆了口氣,活着,終歸是比什麼都重要。不過眼下雖然明知將他們如此置之山路有些危險,兩人卻都無力多做照應。他們需要快些把這邊的情況徹底告知學院。
兩人走下山,到了山口。看到前方有人影,心頭頓時一喜。此時隨時遇個北斗門人,對二人而言都是很大助力。可等再向前走些時,看清這來人的服色,兩人的心頓時同時一沉。
南天學院……
兩人互望了一眼,心頭涌起一股悲哀。他們實在已經衰弱到但凡是一名修者,就可以輕易擊倒他們的地步了。這種時候,在北斗學院的地界上,他們偶然先碰到的竟然不是北斗學院的門人,竟然是南天學院的學生。
那人腳下加速,眨眼間就已到了二人身前。保持着一點距離,仔細打量了一番二人後,笑了出來。
李遙天和孫送招無奈。心知無論再怎麼強自鎮定,也不可能騙過對方。兩人實在是太虛弱,這騙不過高手的感知。三大學院此時進入北斗學院的,無一弱者。
“李院士,孫師姐。”來人不慌不忙,竟向兩人各施了一禮。
兩人不答,這個地步,說什麼也是多餘。對方想必也不會再隔着窗戶紙說話。果不其然,施禮完直起身後,來人隨即笑道:“能送二位上路,當真榮幸之至。”
他說得很開心,很激動。玉衡院士、天璣首徒,能擊殺這兩位大人物無疑會掙到很大的功勞,贏得很大的名氣。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很走運,不過有些遺憾的是這份殊榮恐怕沒辦法獨享的。
他回頭,果然身後山口處,飛快就已經轉出數人,全是南天學院服飾。他們原本跟隨老師程落燭,後因天羅鏡有變,程落燭先一步趕到了這邊。隨後趕來的這數位此時纔到,卻恰好在這裡劫到了李遙天和孫送招。
早就不抱什麼指望的李遙天和孫送招,此時也很坦然。被一人殺,和被一羣人殺,又有什麼區別呢?
只是希望,學院可以度過這次危機吧?
引頸受戮的二人沒有任何動作,南天學院的衆人齊齊向前逼近,但是幾步之後,忽然一起意識到不對。
李遙天和孫送招距離他們明明不過數米,但是幾步走完,雙方的距離竟然沒有半點縮短?
這是……消失的盡頭?
鼎鼎有名的定製系異能立即跳入衆人的腦海,眼下所發生的豈不和這異能傳說中的描述很像?這李遙天,是在假裝嗎?
先一步現身來試探深淺的那位南天門人神色已變。他對自己的感知很有信心,可是眼下發生的卻也是事實。消失的盡頭,正在阻擋着衆人接近目標。
這變化讓李遙天和孫送招也是一愣。孫送招望向李遙天,看到的卻也是一張訝異的面孔,只是很快,李遙天看起來就已經想起了什麼,他的目光開始向着左右看去。
相隔數步的南天門人卻並不準備就此罷休,當中兩人猛然出手。轟出的魄之力穿過數步距離,直朝李遙天和孫送招衝來。但是就在衝至二人身前時,兩道魄之力竟齊齊轉了彎,一道向左,一道向右,衝向了兩旁,最終轟到了空處。
“搞什麼鬼?”一人厲聲喝道,衝出。
既然魄之力都可以衝過這數步距離,沒理由人卻走不過去。
兩大步跨出,這位距離李遙天和孫送招已不過三步之遙,但等他第三步跨出後,就在面前的李遙天和孫送招忽然消失不見。
什麼情況?
這人急忙擰身,看向左右,結果一眼看到李遙天和孫送招,還有他的同門,此時竟然全都跑到了他右方數米開外。他方纔向前跨出了一步,結果卻是讓人向左邊移動了數米之遠。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一臉愕然,其他人也都在驚詫。孫送招卻在看到這一幕後,忽然也想起了什麼。
“這不是消失的盡頭!”有南天學院門人叫道。
是的,這不是。孫送招心下想着,也和之前的李遙天一樣,開始左右張望。他們二人現在無法駕馭魄之力進行感知,只能像普通人一樣,用肉眼去尋找。
“是什麼人?”南天學院的門人反應倒也不慢。意識到這不是李遙天使的手段,而是另有人在旁施展異能。有了這念頭後,衆人感知鋪開,很快發覺敵人所在。山口旁的密林,一個身影扶着樹走了出來,他的腳步虛浮,臉色蒼白,看模樣簡直比李遙天和孫送招還要虛弱幾分。
“果然是霍師兄。”孫送招道。雖然遲了一點,但在看到剛剛那一幕後,她也已經猜到來人是誰。因爲這個異能,在北斗學院也是獨此一家。前玉衡峰首徒,脫胎於老師李遙天“消失的盡頭”所獨創出的異能:移動迷宮。
南天學院諸人聽到孫送招的稱呼,再看霍英這病怏怏的模樣,頓時也猜出了霍英的身份。七峰首徒,那在整個大陸都是聲名顯赫的。
“原來是霍英師兄。”有人笑道,在知道了來人身份後,所有人心下頓時一寬。七峰首徒雖厲害,可這霍英聽說病入膏肓,早就不再擔任首徒之位。此時看他虛弱到這種地步,恐怕很勉強才施展出了這麼一個定製異能,破解起來應該不會很辛苦。而他自己,看上去似乎不用他們出手就會倒下。
“霍英師兄,你都這副樣子了,又是何苦呢?”一人用很同情很關切的語氣說着,想以此消磨霍英的意志。
“閉嘴,沒有力氣和你們說話。”霍英扶着樹,喘着粗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