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上的藥?”路平的疑問讓靳齊怔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那不就在你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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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路平也疑惑了一下,拎起一手的藥包,又看了看另一手的藥方。
“這是一樣的嗎?”路平說。
“當然,這藥方就是嚴歌開的啊。”靳齊說。
“哦,那能拆開檢查一下嗎?”路平說。
“這……”靳齊聽到這個要求,忍不住看了嚴歌一眼。
嚴歌笑容如常,什麼也沒有說,倒是子牧在旁輕拽了一下路平的衣角。
這個要求有些不合適啊!子牧心下有些着急。嚴歌此時笑容如常,可就在路平剛剛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子牧清楚的看到,嚴歌的眼角微微動了一動,他到底還是介意路平這個要求的,只是涵養極好,纔將情緒控制住了而已。
靳齊卻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看到嚴歌並不介意地微笑着,再看路平也是很認真地等着他的迴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這小鬼……”
嘴上如此說着,他卻已經接過藥包和藥方,就在潭邊的一張藥桌上,將藥包打開。
多味藥草此時早已經混雜在一起,但靳齊隨手一拔弄,一股氣流在藥桌上掃過,那些個藥草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爭相跳動着,很快竟然分類排好。
“看清楚了。”靳齊回頭對路平說道。
“谷芨。”靳齊一手拿着藥方,另一手指着藥桌上的一味藥點道。
“沙簪子。”隨後又指了第二味。
路平在旁認真地看着、聽着,子牧卻繼續留意着嚴歌的神情。之前本一直是他那和煦的笑容,可就在此時,忽然眉頭一皺。
子牧心下就是一跳,跟着就見嚴歌快步走到了藥桌前,擡手拿起了桌上又一味藥,很仔細地看了看,嗅了嗅,最後竟又嚐了嚐。
他的舉動自然也引起路平和靳齊的注意。靳齊的目光落到那味藥上,而後又看了看手裡的藥方,神色跟着也變得凝重起來,也上前揀起了這味藥裡的一顆。
子牧心下頓時一驚,自然已看出這藥方似有問題,想不到路平要求的檢查,還真檢查出狀況來了。難道他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子牧不由地看了身邊路平一眼,卻見路平神色依然平靜,等着那二人做出結論。
“這不是小薊。”先一步有動作的嚴歌做出了結論,看向靳齊。
“是的。”靳齊身爲天權峰首徒,在這方面絲毫不遜嚴歌,看過、嘗過之後,點了點頭說着,“這是青刺,和小薊外觀相同,性味相似,但藥性大不相同。”
“弄錯這一味藥,會怎麼樣?”路平這時忽然開口問道。這問題聽得子牧心下就是一跳,弄錯一味藥,改變藥性,這樣會怎麼樣?子牧這時已經有點不敢去嚴歌。可是轉念又一想,嚴歌方纔比靳齊還要快一些發現藥材的錯誤,這……
“這個……”靳齊和子牧一樣,聽到路平如此一問心下也是一緊。他沒去看一旁的嚴歌,只是低頭又了眼藥方,然後皺着眉頭思索了好一會,最後輕出了口氣。
“也不會怎麼樣。”靳齊說道,“青刺和小薊的藥性雖然大相徑庭,但在錯入這味藥裡不會改變藥方的藥性,只會因爲少了小薊讓藥效稍有點不完整,但也不算大礙。小薊在這藥方中並不十分緊要。”
弄錯了藥,但並沒有改變藥性。靳齊爲此鬆了口氣,子牧同樣也是。至於緣由,卻都一樣。他們剛剛心底裡那個可怕的猜想,因爲這,就顯得無法成立了。
但是讓他們很是糾結擔憂了一番的嚴歌,卻在此時開口,他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神情異常嚴肅:“那是運氣好,恰碰上了這麼一味不甚緊要的藥方,若是換作別的方子呢?”
“說得是。”靳齊也是神色一正,點了點頭。也不理會攤了一桌的藥草,轉身便朝着第四間藥房走去,口裡一邊招呼着三人:“跟我來。”
嚴歌跟在他的身旁,路平和子牧緊隨其後。
懸空在懸崖之外的藥房中飄散出濃郁的藥香。在山路上就聞着這味的子牧禁不住又猛抽了幾下鼻子,覺得渾身舒坦之極。但是走在前面的兩位顯然沒有這樣享受的心情。嚴歌神情嚴肅,靳齊的臉色更是有些陰沉。
走進第四間藥房,藥臺之後正在整理藥材的天權峰門生見是靳齊,立即放下手裡活過來招呼。
“靳齊師兄,這就要來盤點了嗎?這可早了一點啊!”那門生頗有熟練地說着,但是看到隨後嚴歌,還有路平、子牧兩個生面孔進來後,頓時一愣。藥房每日的盤點,可是不容閒雜人等參與的。哪怕是嚴歌這位藥房熟客,也不可以。
再看靳齊的神情,可是罕有的難看,這門生頓時也意識到是有什麼別的不妥,微微露出一點不安,小心翼翼地帶着疑問的語氣開口:“靳齊師兄,有什麼事?”
“拿一味小薊給我。”靳齊沒有立即說明事由,如此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那門生忙應了聲,轉身就向身後藥櫃走去,拉開一格藥匣時,回頭又問了句:“要多少?”
“隨意取些來。”靳齊說道。
思維和靳齊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同步的子牧,聽到靳齊不說緣由先就如此吩附,心裡頓時又是一緊。
看這藥房的構造,來抓藥的人顯然只能是在藥臺之外,無法親手觸碰藥臺之後的藥箱、藥櫃。而那藥櫃之上,每一個藥匣上清清楚楚寫着藥物的名稱。小薊,就在這門生拉開的藥匣上寫着,至於青刺,子牧看了一圈還沒找到,至少小薊附近都沒有。所以這兩味藥縱然外觀相似,可在這樣明確區分放置的情況下,想抓錯,除了刻意沒有任何可能。
如果這門生拿來的小薊便是小薊,那麼那藥包裡出現的青刺,可就依然會有些可疑了。
換藥的人,會是誰?
子牧感覺自己的心又砰砰直跳起來,他又有些不敢去看嚴歌。他看向路平,看到的依然是張平靜的臉,這讓他看不出路平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當中所隱藏的可怕可能。
而這時,那門生已經抓了些小薊,送到了靳齊面前。靳齊、嚴歌一同拿起一點細細分辨了一下,而後互望了一眼。
“是什麼?”路平,忽然又在這時候問出了這個很燙手的問題。
“是青刺。”靳齊說道。
“青刺?”那門生聽到這話,頓時也一愣。在藥房打理藥材的他,自然很清楚小薊和青刺是很相像,又極左的兩味藥。他慌忙也揀起一點辨別了一下,頓時臉色變得慘白。藥房竟然把這兩味藥給弄混,這可是個相當嚴重的過失。
“去把整匣端來。”靳齊說道,“還有青刺的。”
“是。”門生顧不得去擦額頭滲出的冷汗,慌忙回事去把小薊和青刺的藥匣分別搬了過來。
靳齊左右手各探到一個藥匣裡,如同之前擺弄那藥桌上的藥材時那般,氣流在藥匣內捲起,頓時就有藥材飛快地從藥匣裡跳出,只是到了最後藥匣裡也沒有跳乾淨。小薊的藥匣裡留了些小薊,青刺的藥匣裡剩了些青刺。而在兩個藥匣旁邊,卻又各堆起了一堆青刺和小薊。
靳齊的神情,變得愈發地難看了,而他面前的門生,已經駭然地不敢擡頭。
“上一次補充這兩味藥是什麼時候?各補了多少?最近一段時間裡又有誰用過這兩味藥?全部搞清楚,馬上。”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