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路一手鬱郁不歡地走在前頭,飛燕一副沉重的心情抱着慕容詩的屍體,周將軍和他的隨從攙扶着高美人和朱天王,一行人走出這牢房的時候,門外已經等候着許多人,無數的火把把整片天地照得透亮。
我已經認出這領頭之人,於是冷冷地問道:“是劉大師吧?”
劉大師那蒼老的聲音陰聲冷笑,脫下罩着全身斗篷,露出一身鮮藍色的錦袍,說道:“龍統領,咱們又見面了!”
劉大師旁邊一人身穿寬大袍子,手持銀槍,袍子寬帽遮擋着了整個頭部,形態甚是神秘而威武,卻一言不發。
我向那銀槍客問道:“這位先生,如果我沒猜出的話,想必就是寒面銀槍刀鳳平刀總教頭!”
那銀槍客脫下帽子,擡起頭來看着,皮笑肉不笑地嘿嘿兩聲,道:“龍統領,原來你認出我來了!”
我淡然一笑,道:“上次就在這裡已經領教過你的銀槍,豈能不認得!”
刀鳳平諷刺道:“我們已經等你們等了很久,還以爲你們被緝拿歸案,把你們弄死了呢,差點就想把你們兩個兄弟送去陪你們了!你們很命大嘛!”
原來留下高美人和朱天王的性命,就是爲了將我們引回慕容府。
我冷冷地迴應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一向命大!不過……”我話鋒一轉,“原來賤人也挺命大!上次被我們打敗之後,像狗一樣落荒而逃,沒想到你竟然當起了倭人的走狗,我還真有點意外!對了,你們那位伊藤先生呢?”
刀鳳平有些生氣,舉起銀槍,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地面。
劉大師向他伸出一手,示意讓他冷靜,笑道:“伊藤用一副千秀圖換了一個價值連城的龍泉窯的壺瓶之後,就心滿意足地走了!嘿嘿,沒想到,錦衣衛竟然對春宮圖都那麼有興趣!”
我恨恨地說道:“果然是你們乾的!”可惡的是,那副千秀圖原來真的是春宮圖,我們竟然爲了它絞盡腦汁、赴湯蹈火,結果還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結果。
劉大師帶着些許幸災樂禍的語調嘿嘿一笑,又道:“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們從來都是倭人的走狗,只是借他們一點力量來用一用而已!”
周將軍“哼”的一聲,道:“倭人已經被我們打得潰敗……”
“所以……”劉大師打斷周將軍的話,“還是慕容府靠得住!”
我問道:“你接近慕容府,難道就是爲了對付我們?我們之間有仇怨嗎?”
“當然有!難道,你把我給忘了嗎?”劉大師用指甲在自己的臉上摳了幾下,“嘶啦”一聲,扯下一塊假面皮,用一副熟悉的語調,冷笑道:“沒想到吧!”
“趙文釗!”我愣了一下,隨之不屑地一笑,“我們原本都在納悶,爲何刀鳳平旁邊沒有看到鉑巾會首領的身影……果然是你!怪不得這房子改成的牢房與我們百落石園的刑禮司如此相像!”
趙文釗笑道:“我對那個地方有感情嘛!”
我不禁冷哼一聲,想要一番諷刺,飛燕卻搶先問道:“既然要對付我們,爲何傷害慕容詩?”飛燕冷冷的語調中暗帶着殺氣。
趙文釗笑道:“其實也算不上是傷害,我身後的一些兄弟早就看上了慕容小姐,我也只是想撮合一下他們!不過我實在不知道她會是飛燕哥你的女人!怪不得那麼多兄弟對她垂涎三尺,連飛燕哥都能看上的女人,果然魅力四射!”
我留意了一下趙文釗身後的人,除了絕大部分都是身穿制服的慕容府門徒以外,還有十幾個隨意穿着的人,他們原本都是慕容易之前收攏的食客,但數量已經少了一些,想必就是這裡其中的一些人盯上了慕容詩,趙文釗才用慕容詩作爲利誘條件,將他們挽留下來。
飛燕將慕容詩的屍體交到我的手上,低聲囑咐道:“幫我好好安葬!”
我雙手接過,關切地說道:“飛燕哥,你不要衝動!”
趙文釗假惺惺地驚訝問道:“怎麼?慕容小姐她死了嗎?”嘴裡隨之發出嘖嘖聲音,“真可惜!”
飛燕喘着粗氣,對我勉強報以一笑,低聲道:“放心,我沒事!”然後他一邊整理了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慕容策和慕容禮都是你殺的嗎?”
趙文釗笑道:“他們兩個不是我殺的,是被刺客所殺的!現在主事的依然是慕容家的二少爺!”然後又佯裝委屈,“其實,我們也是執行主人的命令!”
趙文釗這樣的回答,無非是不想引起他身後的慕容府門徒的產生質疑,所謂的刺客在我看來,就是他派來的,甚至就是他自己!
飛燕追問道:“慕容易怎麼可以讓他的侄女被人這樣欺負?”
趙文釗嘆息一聲,道:“其實主人也只是想讓他的侄女有一個好歸宿!主人自己無所出,慕容府總要人繼承下來,可是沒想到慕容小姐她不願意!在下只好讓她一個人安靜地好好想想!”
趙文釗的解釋簡直就是一派胡言,讓我們大夥聽得火冒三丈。
飛燕強壓地怒火,問道:“那慕容易現在呢?”
趙文釗佯裝苦惱,道:“主人已經臥病在牀多日了,不便見客,請恕罪!”
飛燕向前走出一步,目露兇光,逼問到道:“是你軟禁了他吧?他怎麼可能會這樣對自己的侄女!”說着,手輕擡,一道銀光迅速撲向趙文釗的胸膛!
“鐺”——“恍鐺”!一柄短刀碰趙文釗身體,如碰上一塊鐵板一般,發出清脆的響聲,隨之掉落地上。
“有護甲!”路一手說道。
刀鳳平立即平舉銀槍向着飛燕警戒着,趙文釗向刀鳳平靠近了一步,然後看着路一手,拱手拜道:“這位老人家,你還真有眼力!不知如何稱呼?”
路一手笑着甩了甩手,道:“老夫無名之輩,也不是什麼好眼力,既然暗器傷不到你的身體,那自然是穿了護甲嘛,還用想嗎?”
趙文釗感覺路一手這是在取笑他,不怒反笑,道:“沒辦法,對付飛燕哥這樣的暗器高手,我真的應該防着點!”
飛燕挑釁道:“上次在桂山鄉,我們的決鬥還沒結束,今天有膽量和我來個了斷嗎?”
趙文釗笑道:“有何不敢!”
飛燕道:“敢打賭嗎?”
趙文釗笑道:“打賭?這個有意思!你說,要怎麼賭?”
飛燕道:“我輸了,要殺要剮悉隨尊便,我贏了,把他們放走,我留下!”
趙文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們,道:“我就知道飛燕哥你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你是要用你一人的性命來換他們全部嗎?這買賣還真賺!”說完,便張狂地哈哈大笑。
“你是不敢?”飛燕冷笑問道。
趙文釗頓時收回笑容,道:“行吧,我答應你!”說完舉起一手,向身後衆人說道:“你們後退一些,小心我們飛燕哥的暗器,那可不是非一般的快!”
話音剛落,刀鳳平往旁邊一站,趙文釗身後所有人都往後退去,讓出中間一條通道,給趙文釗和飛燕二人。
這兩人曾經在桂山鄉交過手,彼此熟知對方武藝上的優勢與缺陷,所以,剛一開始,雙方只是在互相對峙,並不輕易出手。
少頃,飛燕從懷中取出那把鐵骨折扇,一頁頁地打開揮動起來,在如此緊張的場合竟然扇扇子!
趙文釗露出不滿的神色,喝道:“我最厭煩你這個裝模作樣的動作,看招!”雙手如爪,撲了過去。
趙文釗原本偷學了多個門派的武藝,在拳腳功夫套路上變化更多,而且現在看來,他似乎得到了高人指點,比起上一次,揮灑更流暢自如,招式之間變換緊密得嚴絲合縫,一時之間無法看出破綻!
飛燕也已經意識到這一點,手上那鐵扇不停揮舞格擋,只防不攻,步步後退,而且面有難色,似乎陷於困境當中!
趙文釗得勢不饒人,手上動作越發快速,同時以腿法配合,上中下路分別進逼,十招之後,一招鷹爪拳,擊中了飛燕的右肋,把他打得連連後退,幾欲踉蹌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