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一行三十餘飛騎,一路向南,天行堂專責通訊的飛鷹司,早已將飛燕一行的任務飛鴿傳書至途經的分堂和關口驛站,但凡飛燕過境,把守的官員立即清通官道,並奉上提前準備的食物及快馬;需要水路通行時,快船務必事前守候,可謂雷厲風行,暢通無阻。
飛燕所到之據點,大部隊先行官必先提前進駐,而這個先行官乃是年輕太監劉公公,是個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之人,什麼都不懂,但熟知馬性,深得飛燕喜愛,被飛燕名其爲小溜子,成爲飛燕的心腹。但凡進駐一個地方,小溜子必先對地方官進行任務傳達以及京事通報,通俗來講,就是一邊傳達指示精神,一邊胡侃花邊新聞。
這出發的第三日,天行堂飛燕一部,進入桂南縣。
小溜子與兩名錦衣衛隨從先行進入桂南縣城,直達知縣府。
桂南縣知縣乃新上任的縣官呂春,咋一聽是京師來人,心中半信半疑,畢竟呂春見過的最高職務領導人,也只是自己上頭的六品州官,小官多怕事,又有師爺從旁點撥,呂春仍對此高度重視,偕同手下若干正裝列隊出迎。
小溜子看見呂春露臉,立即取出令牌,正色道:“吾乃天行堂副統領飛燕一部先行官劉公公,奉皇上懿旨,赴雲南公幹,沿途一切官員皆受調配。”
呂春看見小溜子三人一身錦衣華服,斷定面前三人來頭不小,又見皇帝御賜令牌,心中肯定這必然是京城來的高官,偕同手下衆人連忙跪拜。
隨後,呂春將小溜子招呼到內堂,設宴款待。
小溜子三人也是餓得慌,宴席一上,三人便毫不客氣,迅速展開風捲殘雲之勢。
呂春在旁伺候,心中狐疑,卻不敢發問,看見小溜子吃到半途,便輕輕咳嗽一下。
小溜子聞聲有異,便瞄了呂春一眼,心中明白,擦了一下滿嘴肥油,也咳嗽一下,道:“呂大人,可是不相信我等身份?”
呂春連忙擺手,賠笑道:“不不不,大人言重,大人言重,下官剛剛上任不久,不通道理,還請劉公……劉大人恕罪。”
小溜子吃下一杯酒,發出一聲讚美“好酒”,然後道:“呂大人,你新上任,不知道聽說過天行堂沒有?”
呂春“呃”地一下遲疑,笑道:“聽是聽過,只是……只是不甚瞭解……不甚瞭解……呵呵……呵呵……”
小溜子“哈哈”一笑,指着兩名隨從錦衣衛問道:“你可知道這兩位大人身穿何種服飾?”
呂春自然沒有見過,此時,呂春身後一直在觀察的師爺似乎發現了端倪,連忙湊到呂春耳邊道:“是錦衣衛!”
呂春“啊”一聲驚叫,連忙站立拱手拜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請三位大人恕罪。”
兩名錦衣衛自顧自地吃,旁若無人。小溜子則哈哈一笑,招呼呂春坐下,道:“沒錯,是錦衣衛!這天行堂裡面的錦衣衛,就是由皇上親自挑選,像在沙漠裡頭挑金沙一般,一粒一粒、一個一個地挑選出來的精英!你懂了吧?”
呂春恍然大悟,滿臉悔意地拱手道:“請三位大人恕罪,恕罪!”
小溜子擺擺手,道:“不知者不罪,這其實啊,天行堂一直都是皇上身邊的一把利刃,由皇上親自調配,執行各種艱鉅任務,只是天行堂行事低調,鮮爲人知,不能責怪呂大人。這次去雲南,就是一件特別棘手的任務。”
呂春好奇問道:“什麼任務?”
小溜子白了他一眼,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呂春忙點頭稱是,右手拍了拍嘴巴賠笑,道:“是是是,不該問,不該問。”
小溜子又道:“天行堂由金剛統領負責,下設兩名副統領,這次帶隊來的,就是其中一個副統領飛燕。”
呂春好奇問道:“那金剛統領要不要來?”
小溜子又白了他一眼,裝作不滿意地發出“卒”的一聲,然後招呼呂春過來,貼耳說道:“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到處說,天行堂正統領成仙了!”
呂春又是“啊”的一聲,驚道:“正統領死……”這最後一個“了”字沒出口,便被小溜子制止,道:“是成仙了!”
呂春忽然想起:“聽說當今皇上迷上了成仙之道,估計這京城的大官去世都美其名‘成仙’,說個死字就是忌諱。”
呂春連忙靠近小溜子,輕聲問:“正統領……成仙了?”
小溜子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呂春心想:“都這正的死了,那豈不是要提拔一個上去當這個職務?難道會是這劉公公?不對,極有可能那兩個副統領上去一個!”
小溜子猜到呂春的心思,又對呂春貼耳輕聲道:“不怕告訴你,這次飛燕副統領,就是去救另外一個副統領悟空。”
呂春“哦”的一聲,眼珠子轉了轉,輕聲問道:“那意思是說,皇上還是比較重視悟空副統領……”
小溜子搖搖頭,輕聲分析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飛燕與悟空師出一門,兩人情同手足,而且飛燕是兄,悟空是弟,這本來就有輩分高低之分,何況這次是兄救了弟,你說,這當弟的,會不感激那當哥的嗎?”
呂春又是“哦”的一聲,彷彿是弄懂了,但仍有疑問,道:“但是啊,就算當弟的讓兄長坐正位,這也未必能說明皇上就是這個意思啊……”
小溜子又裝作不滿意地發出“卒”的一聲,搖了搖頭,呂春連忙靠近,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盯着小溜子,只見小溜子道:“這次是皇上親自安排的任務,你有被皇上安排過任務嗎?”
呂春連忙一個勁地搖頭,小溜子續道:“這是皇上用意,什麼用意?我想啊,這一來考察任職對象,二來嘛……就是立功服衆!不然怎麼體現皇上任人唯賢呢?”
呂春終於明白了,重重地點了點頭,但同時他又明白了一個道理,眼前這公公,是飛燕的先行官,又一直在爲飛燕說好話,說明這位劉公公,必定與飛燕有很深的交情,甚至可能是飛燕的得力心腹,巴結了他,就等於巴結了飛燕,這以後就有一個京城的靠山,必須好好把握。
有念及此,呂春立即爲小溜子滿上酒,遞上一隻肥雞腿,自己也舉杯敬上,二人酒杯一碰,仰頭就幹。
然後向身後的師爺耳語了兩句,便再向其他兩名錦衣衛敬酒。
師爺按照呂春的囑咐,立即轉入後堂,少頃,取出一大一小的精美錦盒,由師爺將大的錦盒遞給兩名錦衣衛,呂春接過小錦盒故作神秘地塞入小溜子懷中,輕聲道:“劉大人教誨有道,下官獲益良多,這時下官小小心意,請大人切勿見笑。”
小溜子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顆鵝卵大小的綠翡翠,晶瑩剔透,一看便知是稀罕之物。小溜子連忙合上盒子,禮貌上地推託了一下,道:“呂大人太客氣了,此物太貴重,收不得,收不得。”
呂春將盒子塞入小溜子懷中,道:“下官得大人教誨,受用一生,今後仍要仰仗大人多多關照,請大人切勿客氣。”
小溜子見推託不了,也就“無奈”收下,回敬呂春一杯,口中稱道:“一定一定,大家同朝爲官,一定互相支持,互相支持。”
兩名隨從錦衣衛看見小溜子收下了“薄禮”,兩人也不再客氣,打開了那個大錦盒一看,原來是十個金元寶,兩人連忙一人一半給分了,將盒子還給師爺,繼續大口吃喝。
呂春喝下酒,琢磨了一下,問道:“下官資歷尚淺,還有頗多事情不懂,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小溜子點點頭,道:“問吧,問吧。”
呂春靠近小溜子,輕聲問:“這個天行堂統領,是幾品的大官啊?”
小溜子笑了笑,伸出四隻手指,正色道:“四品!”
呂春一陣驚喜,失態後仰差點倒地,幸好得後面的師爺接住。
小溜子和兩位錦衣衛見狀,不禁哈哈大笑,呂春和師爺也是附和地自嘲一笑。
一頓愉快的用餐之後,小溜子就讓呂春準備了一下馬匹和糧食,由於呂春這個小縣城資源有限,好馬難找,但小溜子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也就勉強湊合地點了三十多匹馬,收集了一些供給,當是完成了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