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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角峰,乃蒼龍谷中的最後一層地界。
比起之前各地的廣袤無邊,與諸般的變幻莫測,此處佔地不過百里,更像是一處尋常的山谷。而這不大的山谷,卻被一座孤立的山峰給佔去了半邊。且峰高千丈,突兀陡峭,寸草不生,儼如一柱擎天,又似龍角崢嶸,倍顯詭異而又巍峨肅穆。
這座孤峰,便是龍角峰。而峰頂卻是平坦,像是一截天台聳立在雲霧之間。
此時,十餘里方圓的峰頂之上,聚集着數百道人影,多半帶着面罩,三五成羣而遠近坐落。衆人或是竊竊私語,或是低聲說笑,或是閉目養神,或是擡頭仰望,各自神態舉止不一,心事境界迥異。
一連兩個多月過去,龍角峰上並無異常發生。眼看着蒼龍谷開啓在即,此番歷練亦將就此完結。
爲此,古劍山的弟子們漸漸放鬆下來。想想也是不易,足有數十位同伴永遠留在了蒼龍谷之中。而倖存者,無疑便是仙門的菁英。願仙道有成,來日可待!
於是乎,有的人已迫不及待離開了峰頂,自去下方的山谷中尋覓最後的機緣。而更多的弟子,依舊在耐心等待,等待着蒼龍谷的開啓,等待着傳說中的某人,或也等待着五十塊靈石從天上掉下來……
在人羣的最前方,坐着四、五十位百劍峰的弟子。爲首的壯漢早已揭開面罩,滿是鬍鬚的臉上透着陰沉。他始終緊緊盯着前方,兩眼中殺氣隱隱。
十餘丈遠處,獨自坐着另外一人,同樣是摘去了面罩,露出一張清瘦的中年人的面龐。只是他遭創太重,足足歇息了兩個多月,傷勢依然沒能痊癒,整個人顯得神色晦暗而萎靡不振。
再遠處的地方,十來個黃龍谷的弟子擠在一起。其中的黃裙女子頗爲醒目,猶如衆星拱月,卻神色慼慼而倍顯無助,更添幾分楚楚動人的嫵媚。在她身旁守着一位黑臉的男子,趁機悄聲安慰而呵護備至。
“師妹啊,無須傷懷!何天成死於賊人之手,那也是天命始然。正如你我,誰說又不是前世的姻緣呢!”
“何師兄可憐呀……”
“嗯、嗯,他若來世投個好人家,倒也死得其所!”
“唉……就怕黃師兄你始亂終棄……”
“師妹放心便是!不負紅顏,乃我此生一貫的秉持!”
“哼,說得好聽,無非一色中惡鬼也……”
師兄、師妹好歹也算是患難一場,禁不住傳音私話、暗送風情。而這邊正在擠眉弄眼忙碌的時候,那邊也沒消停。
數十丈外有人憤憤道:“古師兄!倘若賊人不肯現身,你難逃其咎!”而他話音才落,便有人反駁:“孟虎、孟師兄此言差矣!若非你百劍峰縱敵逃脫,緣何惹此大禍?”
“你好大喜功,打草驚蛇……”
“你處事不當,莽撞無能……”
“你敢辱我百劍峰……”
“我乃權文重長老的族親,怕你怎地,咳咳……”
百劍峰的孟虎許是焦慮難耐,竟然與赤龍谷的古師兄爭吵起來。而對方雖然獨自一人,且傷勢在身,卻是寸步不讓,適時搬出長老當做靠山。他倒也不敢放肆,只得哼哼着暫且作罷。
有人勸慰道:“師兄勿憂!只要那人現身,必將束手就擒!”
“我並非擔心此事,而是怕出谷之後長輩們怪責!”
“那人無論生死,都已插翅難逃,且如實稟報也就是了,想必長輩們自有公斷!”
“此乃我百劍峰奇恥大辱,着實叫人忍無可忍!”
“豈止百劍峰乎?此乃我古劍山奇恥大辱……”
“……”
山頂上的衆人在旁觀之餘,各自也是暗暗疑惑不已。
據說古師兄隻身擒賊,結果落敗而回。此前的百劍峰的衆多弟子,同樣是吃了大虧。可想而知,那個混入蒼龍谷的賊人是相當的兇悍!而蒼龍谷開啓在即,依然不見人影。或許賊人已深陷谷中而難以自拔,不然爲何還不出來?
數百個古劍山的弟子,在峰頂上隱隱圍成一圈。當間則是千丈大小的一塊空地,如同一方偌大的祭臺,或也上達天宇,或也直通淵底。而究竟是潛龍亢揚,還是蛇蟲顯形遭殃,一切都還是未知,恰如那莫名其妙的開始……
便於此時,當間的空地上有光芒閃過。像是晴空霹靂,卻又無聲無息。隨之一道青衣人影憑空浮現,面帶金罩,雙袖揮展,身形飄逸,倒也頗有幾分超然出塵的氣勢。而突然面對數百之衆,他不禁兩眼圓睜而神色驚愕!數百的修士擠在山頂上,且均爲羽士高手,各自無形的威勢匯聚瀰漫開來,着實非同小可。即便是有所防備,還是不免叫人嚇了一跳!
而在場的衆人等候已久,忽見動靜,一個個凝神觀望,卻又疑惑不已。
那面帶金罩的青衣男子,便是傳說中的賊人?卻並無出奇之處,反倒像是一位匆匆趕來的師兄弟!
人羣中的黃師兄詫異道:“服飾不對呀,究竟是不是那小子?”他身旁的柳師妹卻是頗有見地,恨恨道:“他換了衣衫,身形尚在,尤其那賊兮兮的兩眼,定然錯不了!”
古師兄早已是按耐不住,霍然起身,飛劍在手,怒不可遏:“還我五符陣旗……”
孟虎更是厲聲怒吼:“賊人在此,當合力擒殺!搶得首功者,重賞五十塊靈石……”
在場的衆人再不遲疑,“嘩啦”一下都跟着雀躍而起,無不神情振奮、爭先恐後,霎時劍光紛飛而殺氣狂虐!
而能讓蒼龍谷中的數百弟子爲之期待、憤怒,並騷動振奮的沒有別人。
無咎來了。
不過,他現身剎那,便已置身於衆目睽睽之下。
好幾百人呢,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大陣仗!
依照事先的設想,應該來幾句臨場感言、或是打個招呼,若能換來片刻的喘緩之機,到時候便能見縫插針而有所作爲。
而他尚未看清四周的情形,更來不及張口出聲,雙腳都沒落地呢,便已被人識破了身份。
眨眼之間,數百道劍光已如疾風驟雨襲來。
無咎不敢硬抗,身影一閃沒了。而下一刻,竟現出原形並“撲通”跌坐地上。
他顧不得摔疼的屁股,詫然四望。
這便是龍角峰?
緣何與尋常的山峰不一樣?
岩石堅硬如鐵,施展土行術根本無法穿透。而失去這最大的倚仗,又該如何面對數百羽士高手?
只見一道道劍光已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密密匝匝而層層疊疊,威勢之猛烈,殺機之瘋狂,即便神識之中也難尋縫隙。就如怒江崩岸,驚浪滔天;又似萬箭齊發,狂飆橫卷。莫說抵擋,怕是前輩高人也要落荒而逃。而自己卻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精心籌備了兩個月的闖關之行,纔將亮相,頓遭毀滅,簡直叫人心底冰涼而絕望透頂!
生死旦夕,不容遲疑!
無咎稍稍愣怔,只覺得後脊背的冷汗都被嚇出來了,急忙雙手揮舞,法訣催動。五面小旗疾飛而出,霎時光芒閃動。他纔將躲入陣法之中,數百道劍光霍然而至。
“轟、轟、轟——”
龍角峰上電閃雷鳴,一道道劍光肆虐不停。當間一團十丈方圓的白色光芒在閃爍變幻,倉促而成的五符陣搖搖欲傾。
古師兄在人羣前來回踱步,又是憤怒又是不捨,伸手怒叱:“那是我的五符陣、我的五符陣,我祖傳七代的陣法……”他腳下一頓,咬牙切齒道:“賊人不通陣法,速速攻其生門!玉石俱焚、玉石俱焚……”
孟虎帶着師兄弟、以及在場的數百古劍山弟子,已將當間的陣法給死死圍住。一道道劍光去如閃電,快似螢火,凌厲的殺機沸騰了,只要將那團尚在閃動掙扎的光芒給撕裂碾碎。
陣法之外,驚濤駭浪。
陣法之中,同樣是風雨飄搖而險象環生。
無咎退守之際,沒有閒着。體內的靈力,隨着他手上的一串串法訣源源不斷飛出。而縱然如此,靈力加持的五面陣旗還是難以支撐。只見雲光扭曲,四周“喀喀”作響,倉促佈設的十丈陣法,正在緩緩收縮而隨時都將崩潰坍塌。再加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以及漸漸難以掌控的陣法,叫人絕望之餘,多了痛不欲生的瘋狂。
記得古師兄操縱陣法的時候,進退自如而攻守兼備。怎麼換成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呢?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遭到數百人的羣毆,莫說還手,想要逃跑都不能夠,只能抱着頭捱揍,誰比我更爲悽慘?明明有備而來,卻還是自尋死路。只怕幾個喘息的時辰過後,就要陣破人亡。早知如此,還不如返回九重淵去尋那頭黑蛟作伴呢!
而眼下說啥都晚了,我該如何是好……
無咎站在陣法之中,竭力而又徒勞地掙扎着。隨着陣法的收縮,所在之地只剩下的四五丈。他便像是躲在籠中的困獸,眼睜睜看着天塌地陷,等着宿命的降臨,而又惶惶然沒可奈何。
看來此處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狗屎運也就此到頭。之所謂千算萬算不中用,冥冥之中由天定。祁散人,能否再來一卦?我不求富貴姻緣,只問生死!
“喀——”
又一聲巨響撕心裂肺,搖搖欲傾的五符陣終於崩塌了一角。
無咎驚得頭皮發炸,兩眼中黑氣一閃。
從來機緣生死路,且將熱血鑄魔劍,不求鬼神不問天,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