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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的聲東擊西之術,極爲嫺熟,因爲他擅長的,便是跑路。
且黑暗濃霧的遮掩,也讓他有機可趁。
他以陰木符的假身,引開了尾介子與山莊弟子,避開了強大的攻勢,趁機抓起歸元與阿年,躥向半空便是一陣疾遁。
他的冥行術,曾獨步神洲,飛遁極快,憑藉他如今的地仙修爲,一口氣跑出去兩、三千里很是輕鬆。不過,自從他來到盧洲之後,突然發覺精通遁法的大有人在。正如此時,他剛剛遁出去沒多遠,便將衆多的人仙弟子甩開。而尾介子,卻已帶着尾川等四位地仙長老隨後追來。他只得拼命狂奔,而他所救的兩人卻驚喜萬分而喋喋不休。
“前輩,歸元便知道您老人家重情重義,此番活命,大恩不言謝……”
“前輩,多謝救命之恩……”
“阿年你閉嘴……”
“哎呀,追來了,百丈之外……”
尾介子逼近到了百丈之外,尾川等四位長老也相距不過數百丈。論修爲,任何一位,都要遠遠強於無咎。而此時的他,已是竭盡全力。縱然如此,還要多虧了靈兒的丹藥,否則他氣息遲滯,法力不濟,能否施展遁法,尚未可知呢。
也是無奈,依他的修爲,施展撼天神弓,僅能射出一箭。而爲了幫着靈兒脫困,他不得不瘋狂一回。
此時,籠罩的霧氣沒了,只有幾道淡淡的人影,拖曳着光芒,扯動着風聲,在黑暗中疾馳而去。
“前輩,歸元的這條命是您的……”
“前輩,阿年的命……”
“阿年,你害了前輩,怎有臉說話……”
“我也冤枉啊,尾虞管事聲稱你與幾位前輩勾結妖人,禍害同門,我驚慌之下,受他矇騙,通傳消息,誰能想到是個圈套呢……”
“哼,幸虧我與前輩交情深厚,不然你死定了……”
“再敢囉嗦,我便將你二人扔出去!”
無咎終於忍耐不住,叱呵一聲。
歸元與阿年嚇得一哆嗦,急忙閉上嘴巴。扔出去不可怕,御劍便是,摔不死人。而若是被尾介子,或四位地仙長老追上,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無咎回頭一瞥,身形微微晃動。
而尾介子已追到了七、八十丈外,眼看着便能發動攻勢。
誰料前方突然有光芒閃爍,隨即便見無咎的身影一分爲二。其中的一個,抓着兩個同夥繼續往前,而另外一個,突然奔着左手方向逃去。
他微微一怔,不由得放緩去勢,卻又頓作恍然,繼續往前追趕,怒聲叱道——
“無咎,你故技重施,再也騙不過老夫……”
他飛馳而去,尾川等四人隨後而至。
恰於此時,那獨自一人的無咎,並未遠逃,轉了個圈子,突然迂迴而來,並接連幾個閃遁,猛然劈出一道紫色的劍光。
尾川等四位地仙長老,早有察覺,只當是假身幻象的侵擾,沒作理會。誰料殺機突如其來,四人急忙應變。卻光芒閃爍,“砰”的悶響。落在最後的一人躲避不及,被劍光擊中,慘哼一聲,翻身栽下半空。
“師伯,無咎真身在此——”
尾川急聲大喊,聯手兩位師弟反攻。
遠處的尾介子驀然一驚。
前方的三道人影已相隔不遠,眼看便能追上,而無咎本人,竟然竄到了身後?
而四位弟子,僅剩三個。
尾介子不敢遲疑,掉頭返回。
而無咎偷襲得手,轉身便跑。
尾川三人隨後緊追。
與此同時,尾介子趕了過來。
下方搖搖晃晃飛起一道人影,滿身的血跡,狼狽道:“師伯,只怪弟子防備不及,所幸法力護體,尚無大礙……”
尾介子沒有理會,強驅遁法。
不消片刻,他追上尾川三人。恰見百餘丈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逃竄。他怒聲吼道:“無咎小兒,哪裡逃……”
而吼聲未落,前方的人影突然一分爲二,一個往左,一個往右逃去。
尾介子有過前車之鑑,急忙收住去勢。
尾川三人也是當空盤旋,左右張望,一時不知所措。
尾介子不愧爲高人,當機立斷道:“左手方向的辨不出氣息,定爲假身。右手方向的氣息紊亂,乃真人無疑。休想再次騙過老夫,追——”
一聲令下,四人奮勇急追。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前方的人影回頭張望,顯得頗爲的慌亂。
而雙方相隔愈來愈近,千丈,百丈……
轉瞬之間,雙方相隔不過數十丈。
尾介子擡手一揮,百千劍芒呼嘯,凌厲的殺機,瞬間籠罩四方。與此剎那,一頭足有十餘丈的雙翼虎影,霍然閃現,張牙舞爪,直奔那倉皇逃竄的人影撲去。
自始至終,他並未施展出真正的神通。或者說,難有出手的時機。此時此刻,他全力祭出他的天虎劍陣,勢必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轟——”
便如驚雷驟降,又似明月崩潰。震耳欲聾的轟鳴中,一團耀眼的光芒當空炸開。隨即殺機咆哮,狂飆橫卷四方。
尾介子與三位弟子順勢退到了數百丈之外,他擡手召回五道銀色的小劍,轉而手拈鬍鬚,長長吐出一口悶氣。
哼,惡名之下,其實難副。
一個所謂的縱橫四方,無惡不作,便是各方高人都對付不了的小賊,看來也不過如此。想必是鬼族與妖族,另有所圖,致使以訛傳訛,有意禍亂四方。如若不然,他怎會死在本人的手裡……
尾介子尚自感慨不已,忽又神色一凝。
狂風散去,殺機猶存。而夜空下,什麼也沒有……
尾介子的鬍鬚顫抖起來,猛然閉眼。片刻過後,後知後覺的他,這才緩緩睜開雙眼,已是臉色發黑。
“老夫,又被騙了,方纔逃走的,纔是真人……”
尾川三人飛了過來,急道:“師伯,快追——”
尾介子轉身回望,麪皮又是一陣抽搐。
神識所及,遙遠的夜空中,似乎有一個光屁股的金色小人,騎着一道紫色的劍光,正化作流星遠去。而此前逃走的三人,業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那也不是真人,而是元神分身。他……他竟然修出分身……”
尾介子終於明白,他又一次錯了。
而他卻羞於多說,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追——”
……
夜空中,三道人影去勢正急,卻突然一頓,斜斜往下墜去。
一片山谷撲面而來,風聲呼嘯;緊接着又是樹林,折斷的枝葉“劈啪”作響。
“哎呦,前輩,又要怎樣……”
“莫非要摔死你我……”
驚呼聲中,光芒閃爍,三人直接扎入地下,隨即又“砰砰”摔得翻滾出去。
無咎撞在石壁上,又癱倒下去。歸元與阿年翻滾兩圈,狼狽爬起。
置身所在,十餘丈大小,四周封閉,滴水作響,黑暗潮溼,顯然是個地下深處的洞穴。
“咦,躲入此處倒也安穩……”
“姬前輩……”
“阿年,不得無禮,這是無咎前輩……”
“哦……”
歸元與阿年四下張望,稍稍定神,摸出明珠照亮,見無咎趴着不動,急忙湊近查看。
“前輩,你這是……”
“像是耗盡了法力……”
“胡說八道,前輩乃是高人,怎會如此不堪,快快攙扶……”
“小弟不敢……”
無咎沒讓兩人攙扶,掙扎了一下,慢慢翻身坐起,隨即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前輩有傷……”
“前輩怎會受傷呢……”
“閉嘴!”
“聽你沒有,前輩讓你閉嘴……”
“歸元……你與阿年,都給我閉嘴!”
“嗯嗯……”
無咎咬着牙叱呵一聲,終於換來片刻的安靜,然後盤起雙腿坐穩了,狠狠的喘了幾口粗氣,依然是滿臉的陰沉與冷峻之色。
歸元與阿年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須臾,一道淡淡的金光倏然而至,竟是一個光屁股的金色小人,騎着一道紫色的小劍……
“哎呦……”
“歸兄,閉嘴……”
歸元驚訝失聲,阿年則又是擺手又是瞪眼,唯恐惹惱了前輩,而再次遭到斥罵。
金色小人,一閃即逝。
而無咎的臉色,也隨之緩和下來。
歸元回頭使個眼色。
阿年摸出一個玉瓶,悄悄放在地上,小心翼翼道:“此乃傷藥……”
無咎卻搖了搖頭。
歸元不解道:“前輩,你方纔吐血了呢……”
阿年附和道:“靈藥堂的傷藥,頗爲有效……”
無咎又默然片刻,似乎緩過氣來。他本不願多提,而看着兩人一臉的關切,恨恨啐了一口,分說道:“尾介子,滅了我的一縷分神,且此前消耗了太多的法力,故而難以支撐。那個老兒沒有想到,我用分身再次騙了他,哼!”
他被迫祭出分身,也是無奈之舉。要知道僅僅一縷分神被滅,便牽動心神而讓他苦不堪言。倘若祭出的分身被滅,儼如丟掉半條性命,根本承受不起。於是他接連祭出陰木符,便是要混淆耳目,最終又以分神加持,使得真假難辨。而分身則是收斂氣息,騙過尾介子,再趁機遠遁。而元神之體的遁法,竟然異乎尋常的神速。遑論如何,元神分身安然無恙,讓他終於放下心來……
“分神、分身之術,極爲玄妙,常人難以修煉……”
“歸兄,前輩又非常人……”
歸元也是人仙的高手,見識不凡,而話沒說完,被阿年打斷。他氣得直瞪眼,卻不便發作。
無咎咧嘴笑了笑,突然話語一轉——
“我救了兩位,兩位又該如何報答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