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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內,陰暗如舊。
而血腥拼殺的場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靜默。
隨着人影晃動,一縷光亮從樹叢遮掩的洞口投射進來。陰暗中頓時呈現出另外四道人影,卻神情各異。繼而有人“撲通”一聲扔了所抓的死屍,然後就勢坐在洞口前,總算是破了短暫的對峙,並鄭重其事道:“星海宗攻山正急,只怕諸位離去不易。何妨歇息片刻,再尋機脫身呢!”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無咎坐在洞口的前方,恰好擋住了唯一的出路。而他彷彿真的遇到了故人,話語中透着關切與坦誠:“我原本的修爲,並不輸於諸位,奈何突遭變故,這才淪落於山野之間……”
他說到此處,卻低頭微微一笑。
他的手中,拿着剛剛掠取的戒子。
收穫,讓人愉悅。
那怕隻身面對一夥亡命之徒,也不妨他有回好心情。
幾丈之外,四個人又是默默相視,然後悄悄換了眼神,紛紛就地盤膝而坐。
或許形勢所迫,或許爾虞我詐,偷襲者與被偷襲者,最終還是坐到了一起。
“你原本修爲不低,莫非是位前輩?”
“爲何委身於星海宗,成了一個羽士弟子?”
班華子與姜玄以故人的身份寒暄起來,而問話中卻暗藏幾分玄機。
“唉,寄人籬下,純屬無奈。而往事不必多提,我眼下只是一個羽士小輩而已!”
無咎收起戒子,咂巴着嘴,搖了搖頭,擺出不堪回的樣子,隨口又道:“兩位一個來自雲霄閣,一個來自於黑澤湖,又何故現身此處,能否說個明白,以便我傾力相助!”
他像是一個虛懷若谷的前輩高人,只想扶危救困兼濟天下。至於曾經遭到的欺騙與販賣,凌辱與毆打,似乎早已忘了乾淨。而愈是如此,愈是顯得高深莫測。兩位故人稍作遲疑,各自道出實情……
一個時辰之後,交談的雙方相繼站起身來。
班華子與姜玄,各自拿出一個戒子放在地上。而姜玄放下戒子的時候,用手指了指,顯得很慎重,好像其中之物不比尋常。其另外兩位同伴,則是分別丟下一把短劍與五塊靈石。四人頗爲默契,卻都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無咎則是默默走到一旁,微微點頭示意。
班華子四人連連拱手,很是感恩不盡,旋即悄悄穿過洞口,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無咎依舊是淡定如初,直至片刻之後,這才揮袖捲起地上的東西,已是禁不住呲牙咧嘴而面帶怪笑。
一番對峙,一番試探,一番猜疑,接着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曾殊死拼殺的雙方,放下敵意,互通有無,最終以和善的方式分道揚鑣。而班華子與姜玄很是善解人意,臨別前拿出了寶物相贈。只因某人說了,他是奉命搜查姑玄山逃走的弟子。倘若空手而回,只怕是難以交差。
嘿,以羽士五層的修爲,愣是嚇得四個築基高手乖乖順從。之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當如是也。說白了,就是連蒙帶騙。是不是很無恥?非也!膽略與機智,缺一不可呢!
且瞧一瞧,那四人留下什麼好東西。
兩把短劍,乃築基修士所用的飛劍。再加上十塊靈石,也算是價值不菲。
班華子的戒子之中,則是裝着三十塊靈石。那傢伙是個人販子,出手倒也大方。
而姜玄放下戒子的時候,暗中附贈了幾句傳音。他身上的靈石不多,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法寶。只是他曾於黑澤湖打造地下陣法,故而存有幾塊陣法所用的晶石,雖然對於尋常的修士毫無用處,卻依然算是仙門之中的罕有之物。
此外,他有交代:晶石,有個名稱,五色石,只有五六十塊,且送與無咎道友把玩,或能應付差事……
無咎收起短劍與靈石,唯獨抓着姜玄留下的戒子不撒手,臉上又是一陣神色變幻,難掩的喜悅飛上眉梢。
戒子之中,裝着六十塊亮晶晶的小石頭,皆五色閃爍。稱之爲五色石,倒也貼切。關鍵它還有另外一個名稱,乾坤晶石!
不錯,這正是乾坤晶石,夢寐以求的東西,當真是一不小心又再次天降橫財啊!而六十塊乾坤晶石,堪比六千塊靈石。有此倚仗,應該能夠恢復到築基的修爲!
而姜玄那個傢伙,竟然隨身攜帶乾坤晶石?而他帶人打造的黑澤湖陣法,有何名堂,竟離不開乾坤晶石……
無咎回想着之前的情形,不由得雙眉淺鎖而若有所思。
從班華子的口中得知,他原來所在的雲霄閣,聽着唬人,卻是一家小仙門,難以爲繼,只得以行騙爲生,並依附於姜玄所在的仙門,便是以黑澤湖命名的玄金門。而玄金門曾受某家大仙門的委託,暗中打造一座不爲外人所知的陣法,不料卻被元天門所滅,只得轉投姑玄山。班華子與姜玄的交情不錯,也是無處安身,便帶着幾位同伴,一同拜入姑玄山,彼此成了同門的師兄弟。正如所言,寄人籬下也是無奈。班華子與姜玄始終不得重用,整日裡無所事事,便常常湊在一起着牢騷,並有了遠走他鄉的念頭。聽說盧洲不錯,或有仙緣也未可知。恰逢姑玄山遭到圍攻,幾個人嚇得不輕,又不甘替姑玄山賣命,於是躲入地下山洞。而剛剛尋到出路,又遲疑不定之際,突然有人追來,隨即設伏。卻反遭逆襲,並折去一個同伴。而那位瘋狂的小輩,竟是當年瞰水鎮的窮小子,如今的星海宗弟子,很是叫人詫異而又捉摸不透。唯恐他招來高手,於是攀故人、論交情。隨即獲悉,對方奉命搜山而來。索性拿出靈石法寶賄賂一二,且求脫身免災了事……
如上,便是無咎得到乾坤晶石的由來。
不過,班華子與姜玄曾於無意之中,抱怨了幾句,很是值得玩味。
據說,姑玄山遭到攻打的時候,仙門的高手亦曾竭力抵抗,憑藉着護山大陣,應該能夠防禦個十天半月。誰料突然之間,仙門的高手都不見了人影,使得仙門中的晚輩弟子猝不及防,爲此死傷慘重而不得不各自逃亡。
姑玄山爲何就放棄了呢,仙門中的高手又跑到了什麼地方……
無咎在山洞裡踱着步子,百思不解,卻又搖了搖頭,很是不以爲然。
賀洲仙門同樣的錯綜繁雜,有着無數的利害紛爭。而不管如何,都與自己無干。自己只爲靈石而來,如今小有盈利,且再接再厲,以求更大的收穫!
無咎想到此處,收起戒子,擡腳走向那個樹木遮掩的洞口。
雖說也從圖簡中獲悉了姑玄山的地形地貌,而人在地下,沒有參照,依然辨不清東南西北。如今一個多時辰過去,也不知外邊的情形如何。且走出洞外,再見機行事。
洞口低矮狹窄,彎着腰方能穿行。而過了洞口,便是蓬鬆茂密的樹叢。從中掙脫而出,眼前呈現出一個幽深的峽谷。四周山峰陡峭,雲遮霧繞。該當正午時分,而擡起頭來竟然見不到日頭。
無咎穿過樹叢,走到峽谷之中。
回頭看向來處,那個洞口似乎消失了。唯有神識留意,方能有所察覺,倒是一個隱秘的所在,卻不知此處又是何處。
無咎一邊四下打量,一邊回想着所看過的圖簡。
此處應該位於姑玄山以東,與崇山峻嶺相接。就此東去,便能遠離仙門。而順着峽谷左轉數十里,則是山門所在。不妨上山,再順道尋覓一二。也不知元天門弟子到了什麼地方……
無咎縱起身形,順着峽谷往南跑去。
而不消片刻,突然有人叫嚷:“站住——”
姑玄山應該早已覆滅,峽谷之中很是僻靜。而便於此時,東側的兩座山峰之間,竟躥出一羣壯漢,足有三、四十位之多,分明就是四象門的弟子,一個個殺氣騰騰疾馳而來。再遠處的叢林之間,似乎躺着兩具死屍,從服飾模樣看去,好像是班華子與姜玄的兩個同伴,許是突圍之際遭到截殺,而班華子與姜玄本人則是不知去向。
眨眼之間,一羣兇相畢露的漢子紛紛衝到近前。
“小子,束手就擒……”
“姑玄山餘孽在此,格殺勿論……”
無咎尚在詫異,又是目瞪口呆。
這幫四象門的弟子要幹什麼,我怎會成了姑玄山餘孽?
哦,想要殺人劫財呢,於是冠上罪名,以便將我置於死地。看似一羣頭腦簡單四肢達的傢伙,使起壞來一點都不差!
無咎見機不妙,撒腿就跑。
而兩個四象門的弟子已然擋住去路,並雙雙大吼一聲撲了過來,並化作兩道虛幻的虎影,張牙舞爪很是嚇人。
無咎不作躲避,縱身躍起,手臂揮舞,狠狠砸出兩拳。
隨之剎那,拳風所至,兩頭虛幻的獸影破空而出,雖然不倫不類而頗爲怪異,卻異常兇猛地分別迎向兩頭虎影。
“砰、砰”悶響,四頭撞在一起的獸影相繼崩潰。
兩個四象門弟子始料不及,驚呼道:“小子,你怎會懂得我師門神通……”
無咎卻是不理不睬,趁勢飛身而過。
而即將衝出重圍,正前方突然冒出又一羣人影,並驚喜大喊:“兩位師叔,那便是元天門的小子,恰好落單,趁機殺之,爲我同門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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