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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慢慢擡起頭來。
他衣衫破碎,遍體帶着燒灼的痕跡;簪沒了,亂披肩。他握緊的雙拳,猶在微微顫抖;掙扎的神情中,好像帶着難以擺脫的痛苦。而他劍眉下的雙眸,卻又透着淡淡而又妖異的金芒。
“你……殺了妙山……”
無咎緩緩吐出一句話,像是牽動了氣機,不由得雙眉緊鎖而腳下踉蹌。恰好碰到身後的一物,被他伸手扶住,這才堪堪站穩,顯得極爲狼狽而又虛弱。
那是祭壇上的石鼑,並非焚燬,卻翻倒在地,半截埋在骨屑灰塵之中。
妙閔始終在緊緊盯着無咎的一舉一動,並言語試探,唯恐遭遇不測。卻見對方如此窘迫,且不似作僞。他頓時放下心來,便彷彿一頭窺伺獵物已久的猛獸,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忍不住手扶長鬚呵呵一樂:“不錯,是我殺了妙山!”
無咎重重喘息着,再次擡起頭來:“你……爲何殺他……”
“呵呵,殺了,便也殺了,又何必多言!”
妙閔不以爲然放聲笑道,搖搖晃晃踱步往前:“你此時已自身難保,何妨想想自己的安危呢……”
“你……此前所說,盡爲謊言?”
厚厚的一層骨灰,幾近堆滿了整個萬靈塔。有人陷入灰堆中,處境艱難,僅靠着一個石鼑站立,猶然搖搖欲墜而難以自持;有人閒庭信步,一如勝券在握的輕鬆與從容。
“也不盡然,爲了取信於你,我所說的多半都是真話,呵呵!”
妙閔停下腳步,笑容一斂:“交出你的神劍,換來一條活路,如若不然,神魂俱消而後悔晚矣!”他雖然話語隨意,而暗含的殺機卻是不容置疑。威嚇過後,他又惋惜嘆道:“哎呀,你還年輕,死了多可惜,切莫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無咎的雙眼閉上,又緩緩睜開,像是不認得那個說話的老者,微微搖頭:“我早便料到,會有今日……”
自從與妙閔、妙山結伴同行的那一刻,他便有過不祥的猜測。而爲了摸清兩位長老的底細,以及用意,他所幸將計就計,指望着另有收穫。而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關頭,竟會橫生如此之多的變數,且真真假假讓人根本無從分辨。
果不其然,人心難測啊!
“你早便料到,又能如何?”
妙閔的話語聲變得深沉起來,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陰險的意味。
“你背叛仙門,投靠神洲使,暗害祁散人,嫁禍於妙山……”
無咎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只見妙閔的神色有些慌張,揮手叫道:“你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
無咎咬牙切齒般哼哼着,旋即又眉梢一展:“我曾問你,是否知曉冰蟬子這個人……你矢口否認,顯然心裡有鬼……我一時無暇追究,你卻迫不及待跳了出來……還敢搶我的神劍,嘿,你找死……”
他說起話,顯得極爲艱難,且語不成句,斷斷續續。而他古怪的笑聲中,卻透着隱隱的怒意,以及瘋狂的殺氣。
而正如所說,神洲使,一個域外的神秘高人,乃是所有仙門最爲敬畏的存在。一個仙門的長老竟然對此搖頭不知,其中必然有詐。
妙閔微微一怔,這纔想起曾經的疏忽大意,卻又不以爲然,兩眼一瞪:“爲了仙門久遠,爲了神洲的安寧,我的一番苦心天地可鑑,又豈容你一個小兒肆意污衊!”他擡手抓出一塊玉佩,厲聲又道:“你既然不肯交出神劍,就莫怪我翻臉無情……”
無咎依然站在灰堆的當間,手扶着石鼑,佝僂的腰身在微微顫抖,很是痛苦不堪的模樣。而他亂中那半張蒼白的臉上,卻帶着冷峻譏誚的神色,尤其他眸中閃爍的詭異金芒,更是充滿了一種蔑視。
妙閔似有羞怒,擡手一拋。
玉佩出手,“砰”的一聲輕輕炸開。眨眼之間,一道劍光離地數丈悠悠盤旋。
“劍符?”
那小巧的銀色劍光,看着倒也尋常。而不過瞬間,突然光芒大作。隨之一道異常強大的威勢充斥四方,凌厲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無咎的兩眼一縮,臉色驟變。而他依然難以置信,不由得苦澀失聲:“地……仙……劍……符……”
隨着修爲的提升,他的眼光與見識也是今非昔比。
那劍符的威力,只怕比起自己的“五劍合一”還要強盛幾分。怪不得妙閔可以殺了修爲更高的妙山,也難怪他有恃無恐。不過,神洲仙門罕見地仙高手,他又從何處得來如此強大的劍符?
妙閔殺心已起,再不囉嗦,雙手掐訣,猛然大吼:“疾——”
與此剎那,“喀喇”一聲悶響,猶如破風,又似虛空撕裂的動靜。那銀色的劍光不再盤旋,而是微微抖動,旋即帶着刺耳的呼嘯,猛然撲向數十丈外的無咎。便像是一頭蓄勢以待的怪獸,出最爲瘋狂的致命一擊。
無咎依然還在顫抖,佝僂的腰身卻已慢慢直起,凌亂的長以及破碎的衣衫無風飛揚,兩眼中閃爍的金芒更加的熠熠生輝。
他深知那道劍符的厲害,也知道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而此時此刻,猶在水深火熱之中而難以自拔。他卻無從躲避,也不能躲避。他不再強斂修爲,兇猛的法力頓時衝出氣海,撕裂經脈,再又透體而出。筋骨頓時“噼啪”脆響,肌膚炸開道道血線。他牙關緊咬,禁不住慘哼一聲。威勢狂亂,腳下的灰塵“撲”的卷向四方。
與之同時,那道銀色的劍光呼嘯而至,猶如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令人目眩,也令人心驚膽戰!
來吧!人生難得幾回搏,博得一回算一回!
無咎擡手一抓,魔劍透體而出,旋即被他雙手舉起,迎着那道銀色劍芒狠狠劈去。
一道五六丈的黑色劍光嗚咽嘶吼,緊接着紫、紅、黃、青四道劍光緊隨其後。不過剎那,五道劍光合爲一體,便彷彿一道彩虹耀眼奪目,旋即又“轟”的一聲凌空怒放,頓作萬千星芒而狂流橫卷。
妙閔祭出劍符之後,便等着某人的灰飛煙滅。即使對方垂死掙扎,或如當年那般的瘋狂,哪怕是倚仗神劍之威負隅頑抗,也擋不住他堪比地仙圓滿高手的悍然一擊。
苦心蓄謀已久,始終隱忍不,只爲一鳴驚人,等待的就是大功告成。
論計策,鍾廣子之流不值一提。比手段,地仙劍符傲視神州。今日若再不能如願,豈能對得起天地良心!
不過,當那五道劍光綻開漫天星芒之際,他不由得微微詫異,似乎有些意外。
妙閔見識過九星神劍的強大,卻不知道“星雨落花”的由來。他與妙山恰好躲過了那場混亂,或許也錯過了更多的東西。尤其某人吸納了神劍,雖然難以自持,而瘋狂的修爲與地仙高手相差無幾,再次施展五劍合一的威力……
“轟——”
難以想象的強**力狠狠撞在一起,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銀劍崩潰,半空中一枚玉佩隨之炸得粉碎。狂怒的威勢驟然倒卷,頓如驚濤駭浪而一不可收拾。
妙閔霍然色變,慌忙後退。誰料便於此時,一道劍氣突如其來。他正自心煩意亂,躲避不及,“砰”的護體靈力碎裂,後背炸開一個深深的血洞。他慘哼一聲,斜飛出去。適逢猛烈的餘威橫掃而至,他不由得凌空翻滾,恰好撞向旋轉的雲霧,趁機一頭紮了進去。而其逃離之際不忘回頭一瞥,暗暗恨道:“唉,天地沒良心……”
不遠處的石鼑中,冒出一位遍體血污的老者,尚未爬出來,便被強勁的威勢給掀翻出去“撲通”墜地。他掙扎坐起,神情恍惚,眼光遊離,喃喃自語,:“你……活着便好,不然……我愧對師兄……”
萬靈塔內,狂亂的殺機猶在呼嘯盤旋。
漫天的星芒,消失無蹤。地上厚厚的一層骨灰塵埃,亦彷彿被狂風蕩盡而渺無蹤跡。
而空曠之中,還有一道血淋淋的身影在搖搖晃晃。
五把神劍,盡數迴歸體內。而氣海之中,一道金色的劍芒正在肆意旋轉。所捲起的法力震盪不休,再又直奔四肢百骸瘋狂涌去。早已充盈的氣海,以及撕裂的經脈,儼然到了崩潰的邊緣,而隨時都將破體而出。
無咎握緊雙拳,牙齒咬得“咯吱”直響。
此時的他,彷彿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而難以自我,卻又不得不強行忍耐,並支撐到最後一刻。
“我有《天刑符經》,我還懂得壓制修爲的行功法門,我不信過不了此關,我絕不會爆體而亡!只要不再輕易施展修爲,便可安然無虞……”
無咎謹守心神不失,並不斷的自我安慰。
須臾,瘋狂的法力似有緩解。
他這纔想起了什麼,擡眼看去:“妙山……”
那個老者,正是妙山,竟一直藏身於石鼑之中,並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出現。而他此時滿身血污,委頓在地,情形不堪,猶自怔怔看向這邊卻又不一言。
無咎默然片刻,掙扎着挪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