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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可惡的老兒!”
荒山野嶺中,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左右張望之餘,回頭啐了一口。
“幸虧有了這塊昆玉盤……”
左右前後不見異常,無咎在一處山坡上落下身形,他舉起手中的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盤,不無僥倖地點了點頭。
之前曾經身中丹毒,領教過萬靈山的驅靈煉魂之術。故而,當鍾廣子裝模作樣說話,實則掩飾暗中施法的時候,自己便已有所察覺,隨即予以應對。
而這塊昆玉盤,來自於之前遇到的一個叫作恆羽青的家傳寶物。只須將其加持法力,祭出符文禁制,既可單獨成陣,又能隨意封禁,極爲的簡便好用。雖說不堪應付強敵,至少多了一個逃命的法門!
哼,鍾廣子以爲他暗中使壞,再加上亂葬山中的獸靈陰魂,以及七八位高手的相助,便可以坑了自己,真是異想天開。
這多年來,也算是見慣了風雨,吃夠了苦頭,更是見識了人心的險惡。誰若還想騙我,只怕不容易……
無咎感慨一番,收起玉盤,轉而散開神識,眼光中透着戒備與疑惑。
妙閔與妙山跑沒了,一時半會兒見不到蹤影。自己一個人,倒是便於行事。
無咎的揮袖翻轉,手中多了一枚圖簡。稍稍查看片刻,他腳踏劍芒尋覓往前。
有關萬靈谷的情形,並非一無所知,而是面對妙閔、妙山的時候,不能不有所提防。依據祁散人留下的圖簡所示,萬靈谷分爲四大凶境,也就是四層結界。若想抵達藏有神劍的萬靈塔,務必要逐一穿過各個關卡。喪屍林,喪魂原,與那血日、獨眼的石像,應該只是一層的遭遇。接下來還有亂葬山,骨丘嶺,冥火澗,九幽地,百死灘,千煉峰。並各有兇獸鎮守,饕餮、窮奇、檮杌與混沌。等等。
且不說萬靈谷各地的地名帶着晦氣,便是兇獸的叫法也透着古怪。
饕餮,據稱乃是古時的獨眼怪獸,貪婪,無物不吞,卻又極爲兇殘;窮奇,善惡不分,殘暴好殺,又稱天窮獸,不知與那篇《天窮訣》有無關係;檮杌,亦作傲狠,倨傲狠戾;混沌,也是殘暴而是非不分的傢伙。
總而言之,以上四位均非善類,卻因兇惡揚名至今,爲修仙者所敬畏。或許數千上萬年之後,還能被後人引爲傳奇呢!而好人好事,卻沒誰問津。諸如不甘屈服的蒼起,心懷天下的祁散人,不僅所作所爲遭受誤解,還要擔負罵名。這世道若是一味崇尚強者,而不分善惡,莫說人性沉淪,即使天降浩劫也是咎由自取啊!
一道人影,在雲霧慘淡的山谷間穿行。
遠遠看去,便像是隻迷途的驚弓之鳥,時而徘徊,時而又匆匆忙忙。
亂葬山雖然遍佈禁制,只要小心倒也無妨。
無咎有了前車之鑑,再不敢觸動草木山石,只管踏着劍芒掠地飛行。
不知不覺,幾個時辰過去。
山林稀朗,四方漸漸開闊。
前方有小山突兀而起,再遠處天光幽暗而情形不明。
無咎回頭看了眼,不見異常,踏着劍芒繼續往前,轉瞬之間到了山頂。他順勢越過山頂,又慌忙止住了去勢。
小山過後的數百丈外,乃是一片十餘里大小的低窪山谷。霧氣籠罩下,劍光閃爍。二十多位修士環繞成個大圈子,當間則是一位老者而頗顯狼狽。不遠處的地上還躺着兩具死屍,顯然雙方激戰正酣。
那是妙山,被嶽華山的一位人仙長老與一羣築基高手困住。而妙閔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只剩下他獨自一人身陷重圍。
與之瞬間,激戰的雙方停了下來。
經過了萬靈谷之行,只怕沒人不認識無咎。而那人明明已被諸多前輩高人圍困,又怎會獨自現身此處?
在場的二三十位築基高手稍顯慌亂,皆看向其中的一位老者。老者則是擡手一揮,示意衆人穩住陣腳。
而圍困之中的妙山則是手持飛劍喘着粗氣,兩眼緊緊盯着那個突如其來的年輕人。他顯得頗爲狼狽,而疲憊的神情中又透着幾分期待。
“無咎,本人嶽華山長老,南族……”
自稱南族的老者的話音未落,七八位築基高手隨其擺出迎戰的架勢。
“我纔不管你是誰……”
無咎擺了擺手,輕描淡寫道:“我只是路過而已,諸位自便啊!”他說着話又撓了撓頭,有些怨恨地看着身後的小山。若非小山擋住神識,本來可以遠遠避開此處。如今貿然參與廝殺,絕非他所願。
“你走不得——”
南族臉色一沉,又是十五六位築基高手越陣而出,他分出大半人手應戰,顯然是不肯善罷甘休。
“我偏偏要走,你奈我何……?”
無咎聳聳肩頭,好像真的轉身要走,而不等南族帶人追來,他突然化作一陣清風衝下山坡,並抓出一塊玉盤接連揮動,一道道禁制帶着光芒接踵而去。
山谷間頓時便如飛雪籠罩,衆人各自忙於擺脫撲面而來的禁制。而叫作南族的老者卻免受其害,詫然看向四周。
“嘿,你敢留我,好大的口氣……”
無咎去勢不停,擡手劈出一道劍光。
南族急忙應對,而一道黑色劍光未罷,又是一道火紅的烈焰霍然凌空。他急忙催動飛劍招架,而那兩道劍光突然合二爲一,帶着強勁的威勢凌厲而下。“轟”的一聲悶響,只覺得詭異的魔氣與焦灼的烈焰強橫難擋,他慘哼了一聲,直直倒飛出去。
而無咎並未趁勢追殺,繼續往前衝去。尚在圍困妙山的築基修士早已是亂作一團,他從中橫衝而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呀!”
妙山困在原地,原本已然絕望,頓時精神一振,趁勢隨後突圍。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山谷,瞬間擺脫重圍,卻不作停歇,繼續踏劍掠地疾行。
不知不覺,地勢漸高。不僅四周愈的荒蕪,還有白骨散落途中;陣陣的寒風在半空中盤旋,濃烈的陰氣吹得人心頭冷。
當無咎漸漸放緩去勢,這才覺穿行在一道山嶺之上。左右遠處晦暗幽深,前方高處更加的寒意森森。又是一架白骨擋住去路,他慢慢停下身形。
那白骨應該是怪獸所留,三兩丈長短,碩大的頭骨衝着前方,粗壯的尾骨拖在地上。或許它已死去太久,半個身子埋在泥土中,卻又不甘沉寂,兀自維持着掙扎向上的形態與氣勢。
無咎回頭一瞥,分說道:“倘若所料不差,此處應爲骨丘嶺,且歇息片刻……”
來路不見有人追來,只有兩三丈外的妙山在喘着粗氣,腳下的劍光閃爍不定,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的樣子。妙山就地坐下,摸出丹藥吞服,然後又拿出靈石扣在手中,這才帶着遲疑的神情苦澀道:“沒有想到……你會救我……”
一個曾經的冤家對手,竟在危難之際出手相救,着實讓他意外之餘心生感慨。
無咎則是在前後左右查看一番,回到原地。
山嶺的兩側,雖然不是深溝險壑,卻霧氣沉沉而幽暗莫測,顯然難以穿行。想要繼續往前,唯有循着山嶺一條道兒。
“救人,也是一樁快事!”
無咎在獸骨前坐下,同樣摸出一塊靈石吸納靈氣。接連奔波,他也有些疲憊。他隨聲敷衍一句,轉而看向那森森白骨。
祁散人的圖簡中,雖然標示了萬靈谷的各道關卡,以及來往的途經,卻並無應對之法。想要尋至萬靈塔,還得靠自己的本事。嗯,他老人家動動嘴,我便跑斷腿。神洲從北到南,十數萬裡沒有停歇。早晚也要像這個怪獸一樣,伏屍道上。夢想飛走了,留下一具骨骸……
“救人,也是快事?”
妙山似乎有些不解,低頭自言自語。
“嗯,救人爲快樂之本。而能夠出手救下靈霞山的長老,我深表榮幸!”
無咎的話語中不無調侃與嘲諷。
“你……”
妙山臉色黑。
無咎轉過身來,淡淡笑道:“你妙山雖然數次欺辱,卻尚未置我死地。我念在祁散人,也就是妙祁的情分上,救你一命,也算是應有之義。你若再敢與我爲敵,我必讓你悔之晚矣!”
他的話語神態依然輕鬆隨和,而冷冰冰的殺氣卻是不容置疑。
妙山的眼角抽搐,神情變幻,片刻之後,這才喘着粗氣道:“你不是妙祁師兄的弟子……”
身爲靈霞山的長老,被當年一個玉井峰的雜役出手相救,接着又出言敲打,並加以告誡,箇中的滋味真是五味雜陳。所幸他也不是尋常之輩,臉上掛不住,卻懂得輕重,分得青白,並佯作鎮定回敬了一句。
“我欠下祁散人好大的人情,讓他佔我便宜也是應該。至於我是不是他的弟子,無關緊要!”
無咎不予多說,轉而問道:“你與妙閔拋開我逃命,緣何只有你遭到圍困?”
妙山默然片刻,緩聲說道:“我與妙閔的修爲,難以與你相提並論,面對鍾廣子等諸多高手,也只能先行一步……”他似有歉意,沉吟着又道:“誰料卻被嶽華山的南族與司方兩位長老帶人追上,妙閔運氣不錯,徑行脫身,而我卻被困住,幸虧你……”他舉起雙手,欲言又止。
嶽華山的兩位長老,皆修爲不弱,再加上一羣築基高手相助,妙山與妙閔根本不是對手。他二人不管是誰遭到圍困,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
無咎將妙山的神情看在眼裡,嘴角一咧,轉向那具白森森的獸骨,淡淡又問:“妙山,當年是不是你害了祁散人?”
妙山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