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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天光下,紫月穀風景依然。
而閃爍的劍光,凌亂的殺氣,以及相互對峙的人影,突然間打破了這方沉寂。
池邊的石亭之上,某人迎風站立,很是突兀另類,卻又桀驁不羣。他看着十餘丈外的三位萬靈山弟子,淡淡一笑:“本人烏術……”
屈達打量着那個似曾相識的黃瘦男子,心中有所猜測,忍不住暗暗吃驚,卻聽對方依然在自稱烏術,他頓時怒道:“你不是,烏術他早已……”
“我不是烏術,我還能是誰?”
無咎站在石亭之上,衣襬袍袖隨風飄揚,雖還相貌猥瑣,而整個人卻是多了幾分蠻橫霸道的氣勢。他張口打斷屈達,連聲反問:“我不認得你,你又是何人?爲何自稱屈達,莫非欲圖不軌?”他根本不容對方申辯,又是擡手一指:“我早已獲悉有人假冒萬靈山弟子爲非作歹,便下山巡查。果不其然,你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你……我……”
屈達修爲高強,在仙門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他看着那個自稱烏術的男子,心中已有猜測,尚自盤算對策,卻被連番的逼問,以及莫名其妙的罪名,給弄得張口結舌。他又氣又怒之下,擡手抓出一枚玉簡。
無咎看得清楚,眼光一閃,猛然縱起身形,作勢便要遠遁。
屈達見對手要逃,急忙大喝一聲:“休走——”百忙之中,他不忘再次舉起玉簡。
兩個萬靈山弟子不敢怠慢,劍光出手。
而無咎已跳到了十餘丈的半空之中,卻並未急着離去,反倒是突然雙袖揮舞,揮臂擡手一指。
“喀喇”
屈達的口中唸唸有詞,即將祭出玉簡,而便於此時,他的護體靈力轟然崩潰。緊接着又是“撲哧”悶響,一道異常強大的殺氣直透臟腑而過。他的身形猛然一震,慢慢低下頭去,滿臉的難以置信,手中的玉簡“啪嗒”掉在地上。腰腹間憑空多出來的一個血洞,顯然爲飛劍所致。
而那把飛劍早已潛伏在身旁,卻無形無蹤,無從提防,無情索命,一擊必殺!
他剛剛明白過來,人已軟軟倒下……
與此同時,劍光呼嘯,殺氣狂亂,兩道人影慘叫着倒飛出去,直至十餘丈外,“撲通”摔在地上。
蔡家主與焦赫等人正在觀望,那位叫作屈達的築基前輩已慘死當場。而不過眨眼之間,又是兩具死屍墜落眼前。衆人嚇得目瞪口呆,一個個臉色大變。
尤其是那兩個萬靈山的羽士弟子,每人的身上都插着五六把飛劍。悽慘的狀況難以言述,直叫人觸目驚心。
“嘿……”
便於此時,笑聲響起。
衆人惶惶不安,嚇得又是一哆嗦。
只見那位烏前輩,猶在石亭的上方踏空而立,而腳下並沒有劍光,只有兩團隱約的光芒閃動着詭異。他狂傲不羈的神態,強大莫測的修爲,遠遠出築基修士與所知的人仙前輩,分明就是一個御風而行的絕世高人。尤爲甚者,隨其威勢所致。原本還是風和日麗的紫月谷,已是殺機籠罩而寒意森森。
歸遊瞠目片刻,猛一激靈,急忙越衆而出,又驚又喜道:“前……前輩,歸遊忠心不二!”恆羽青不甘落後,慨然出聲:“追隨前輩,萬死不辭!”
焦赫與邱安悄悄換了個驚悸的眼神,急忙舉手,語無倫次道:“還請前輩手下留情,我等……我等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看見……”
蔡家主還在衝着那道風中的身影怔怔出神,忽而臂彎一緊。族妹小妍早已是花容失色,身子瑟瑟抖。她驚醒過來,往前兩步,款款斂衽,恭恭敬敬道:“我蔡家無心冒犯,還請前輩網開一面。小女子在此賠罪……”蔡小妍隨其施禮求饒,一白一粉兩道身影煞是嬌柔百態而又楚楚動人。
無咎在十餘丈的半空中虛踏幾步,飄然落下身形。拂袖一捲,屈達的那枚尚未祭出的信簡到了手中。他的笑容愈輕鬆,隨即屈指彈出幾縷火光。待燒了屍骸,四下裡打掃妥當,他這才走到一旁,找了塊石頭坐下,獨自沉思而好像遲疑不決,繼而又拿出一塊玉牌凝神端詳。
在場的衆人心思迥異,各自的眼光又不約而同隨着那道黑衫身影來回移動。便像是在等候落,卻前途未卜而生死莫測。而不論如何,沒有人膽敢擅自離開半步。
一個築基七八層的前輩,再加上兩個羽士高手,根本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眨眼的工夫便已死了乾淨。數十上百年的修仙之途,種種喜怒哀樂,無數的恩怨執着,均在剎那間灰飛煙滅。方纔的一切,匪夷所思,卻親眼目睹,簡直叫人惶惶然而無所適從!
毋容置疑,那位烏前輩至少也是人仙的高人。只要他樂意,他能輕易殺了在場的所有人,毀了紫月谷,滅了蔡家,沒誰能夠倖免逃脫……
“前輩!”
歸遊顧不多想,慌慌張張衝到無咎的身旁,忙又後退兩步,陪着小心說道:“前輩,爲免走漏風聲,不妨……”他回頭一瞥,竟是擡手揮動,做出一個殺人滅口的架勢,隨即又赤膽之心般宣誓道:“有我追隨前輩足矣,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他的意思是讓無咎殺了所有人,只留下他一個。而他話音未落,有人氣急敗壞罵道:“你混賬——”
恆羽青與焦赫、邱安走了過來,各自神情惶惶。恆羽青更是氣憤難耐,指着歸遊罵不絕口:“歸兄真是混賬,你我同爲烏前輩門人,皆忠心不二,何分彼此……”
歸遊神情尷尬,卻不肯示弱:“我還不是爲了烏前輩着想,萬一人多嘴雜,惹來禍端……”
“烏前輩,我蔡家情願接受責罰,只求延續傳承……”
蔡家姐妹依偎着走了過來,其中的蔡家主再無之前的矜持冷漠,眼圈紅,話語輕柔,更添幾分嬌弱無助。
歸遊顧不得與恆羽青爭吵,慌忙陪着求情:“烏前輩,饒了蔡家主與她的妹子吧,難得美貌佳人,多可惜呀……”
無咎將衆人的神情舉止看在眼裡,緩緩站起身來。
四周頓然一靜,一張張面孔透着惶恐與不安。像是在等待着生死的判決,或許下一刻便將命運逆轉。
無咎卻是神色疑惑,不解道:“我不過是殺了三個冒充萬靈山弟子的賊人,諸位何以如此的驚慌?”
衆人莫名所以。
無咎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有事離開片刻,稍後再去萬靈山不遲。有關賊人被殺一事,切莫胡言亂語。切記……”他話音未落,人影倏然沉入地下消失無蹤。
衆人依然愣在原地,一個個不知所措。
方纔不管是吵鬧,討好,還是求饒,無非爲了活命罷了,卻還是將那位烏前輩當成了冒名頂替的壞人。他既然與萬靈山爲敵,將幾個在場的小輩殺了滅口再也尋常不過。而他方纔話中的意思,那三個萬靈山弟子纔是壞人。他只是萬靈山外出巡查,或微服私訪的高人。一切眼花繚亂,究竟孰真孰假……
一陣清風吹過,令人窒息的紫月谷也好像多了幾分輕快的氣息。
“呵呵!”
歸遊突然呵呵一笑,旋即大袖子“啪”的抄在身後,竟是滿臉的振奮,在山坡的空地上踱起了方步。見衆人猶在惴惴不安,他又是搖頭微笑,繼續來回晃悠着,很是高深莫測的樣子。
在場的衆人見歸遊笑得蹊蹺,想要詢問緣由,卻又不便開口,各自的眼光隨着他搖來晃去。而歸遊更加得意,好像是有天大的喜事在等着他。
恆羽青忍耐不住,出聲道:“諸位是否前往萬靈山,還須及早決斷。倘若那位前輩返回,你我再難轉圜……”
焦赫與邱安遲疑不決,默然無語。
蔡家主稍作沉吟,出聲道:“那人不過是藉口離去罷了,又怎會再次返回。諸位不妨藉此脫身,恕我禮數不周!”
紫月谷遭遇異變,又死了三位修士,她有些心力交瘁,這是要送客了!
“呵呵!”
歸遊突然又是昂笑,笑聲輕浮,且頗爲刺耳,使得尚在忐忑的衆人更加心煩意亂。
恆羽青哼了聲,怒道:“歸兄,你我也算是同氣連枝,有話不妨直說,何必這般故弄玄虛!”
“誰說烏前輩不會返回?”
歸遊腳下一頓,貪婪的眼光在蔡家主的身段上下打量,見對方神色不悅,他忙輕咳兩聲,撫着短鬚一本正經道:“烏前輩乃是萬靈山的人仙前輩,機緣就在眼前,諸位卻是唯恐避之不及,豈不笑死個人,呵呵……”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蕩笑。
蔡家主正要出聲,她身旁的蔡小妍搶着問道:“歸道兄,你怎敢斷定那人就是萬靈山的人仙前輩?”
“問得好啊!還是蔡師妹慧心獨具……”
歸遊雙手一拍,隨聲奉承,正要藉機走過去,卻見蔡家主臉色冰冷,只得作罷,卻不忘衝着蔡小妍投去貪婪的一瞥,這才接着說道:“烏前輩的修爲,已是有目共睹。諸位竟然懷疑他的來歷,真的不知所謂!”
不管是焦赫、邱安、恆羽青,還是蔡家的姐妹,都是一樣的恐懼,一樣的猜疑。要知道冒充萬靈山弟子不難,冒充三個萬靈山弟子卻是不容易。那位烏前輩的來歷,着實詭異莫測。
“呵呵,若要分辨真假還不簡單?”
歸遊帶着無奈的笑容看向衆人,苦口婆心又道:“此前的三人,打着巡查的藉口,四處遊蕩,用意不明。而烏前輩卻要趕往萬靈山,更要帶着我等拜入仙門。試問,孰真孰假,豈非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