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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黃昏。
歸家的後院,好像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還是濃廕庇日,晦暗幽靜。
不過,樹下的石桌旁,卻有兩人一坐一站,皆是忐忑不安的模樣。
歸伯來回走了兩步,忍不住抱怨道:“公子,你怎能這般莽撞呢?”
歸遊坐在石凳上,手指敲着石桌,臉色陰晴不定,重重喘了口粗氣。
“那《天窮訣》雖然來自萬靈山的創派師祖,卻早已失傳,堪稱仙家至寶,決不可輕易示人。當年便有萬靈山弟子前來索要,被老家主嚴詞拒絕,故而修改陣法,只爲擺脫,如今你卻拱手相送……”
“哎呀,休再囉嗦!”
歸遊忍耐不住,擡手一拍桌子。
歸伯腳步一頓,又急又怒:“你竟敢嫌我囉嗦?我是不忍看着歸家毀在你的手中,你卻執迷不悟,我……”
老頭氣得不輕,作勢欲走。他爲了歸家操勞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如此的下場。他累了,他不想管閒事了!
“息怒、息怒,你老人家息怒啊!”
歸遊慌忙舉起雙手告饒,唯恐歸伯拂袖而去,接着又站起身來阻攔,無奈分說道:“我自有計較……”
“有何計較?”
歸遊擡手放在嘴邊輕噓了一聲,改作傳音:“據說那位前輩乃是萬靈山長老的弟子,在仙門中頗有地位。我且與他交好,求他照應。只待拜入萬靈山,修爲築基,再返回歸雲嶺,興盛我歸家指日可待!”
他說到此處,扭頭一瞥,又衝着歸伯使了個眼色,不無得意道:“《天窮訣》不過是篇口訣罷了,原本依然在我手中。況且此訣施展不易,後患極大……”
“既然如此,暫且作罷。”
歸伯想了想,又放心不下:“那位前輩,真的來自萬靈山?”
“還能有假?”
歸遊反問一句,不以爲然道:“我昨夜見過他的仙門令牌……”
“出門在外,當慎言慎行……”
“嗯,不知陣法的修復又是如何……”
兩人竊竊私語之際,不忘回頭張望。
幾丈外的小屋,便是歸家傳送陣的所在。有人清晨走進屋子,隨手關閉了屋門,只道是修復陣法,卻整整一日沒有出來。
……
小屋內。
之所以稱爲小屋,地方小。不過兩丈的方圓,既要佈設陣法,還要留下立足的地方,難免逼仄狹窄。
而此時的無咎,依然坐在地上,挽着袖子,情形有些不堪。而他的兩眼中,卻是閃動着笑意。
四周那曾經歪斜的石柱,均已端端正正而法陣規整。其共有五根,以五行方位環列布就。而陣法是否已修復如初,稍後便見分曉。
嗯,忙活了一日,真的很不容易。而想要收穫,便該付出。至少對於傳送陣的各種法門,已不再陌生。而想要精通陣法之道,絕非三兩日的功夫。
無咎站起身來,又低頭看向手中之物。
他手中拿着小巧的玉盤,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並以天干地支標示的方位,看着很是高深難懂。
這叫地星盤,確定着陣法傳送的方向。而一時半會兒也瞧不出明堂,不妨照舊安放回去。
無咎走到一側的石柱旁,將天星盤安放妥當。少頃,他拍了拍手退到小屋的門邊,順勢打出了法訣。
隨着一束法力微微炸開,似乎有弱不可聞的風聲響起,緊接着五根石柱相繼閃出光芒,再彼此相連而匯聚成片。與之瞬間,一道丈餘大小的光芒轟然而起,直至屋頂,又消失於虛無之中。
“嘿嘿,此陣堪用!”
無咎使用過多次傳送陣,看得明白。他咧嘴一笑,便想着踏入陣法,卻又微微皺眉,輕輕揮動袍袖。
眨眼之間,光芒消失,陣法沉寂,小屋內的情形一如從前。
無咎的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一枚玉簡。
他舉起玉簡,神色遲疑。
《天窮訣》,一篇行功的法訣,據稱有窮天之力,可以使得施展者的修爲倍增,顯然是克敵制勝的一種強**門。尤其是遭遇強敵的時候,說不定便能撿得一條性命。此前好像記得有人施展過類似的神通,卻也只是提升兩、三成的法力。而《天窮訣》卻可以越等級,施展出難以想象的威力
譬如說,以人仙六層的修爲,憑藉《天窮訣》,便可以使出地仙一層的法力,或許只有短短的一瞬,卻足以驚駭世俗!
如此神通,簡直就是逆天般的存在,不愧爲歸家的鎮宅之寶,而如今竟然便宜了自己。
而這世間的便宜,都有代價。
歸家的公子,歸遊,他拿出了他的家傳至寶,唯一的請求便是跟着自己前往萬靈山。他要拜入仙門,並要自己幫他築基。
一個毫無廉恥的傢伙,想得倒美。不過,這篇《天窮訣》真的可遇不可求……
無咎在原地踱步,斟酌了片刻,收起玉簡,打開屋門。
院中的兩人等候多時,雙雙迎上前來。
“前輩,是否大功告成?”
歸遊面帶笑容,很是興奮。而歸伯倒還沉穩,只是神情中透着幾分憂慮。
無咎站在門前的臺階上,點了點頭。
“呵呵,如此便好!我且陪着前輩消遣兩日,再動身不遲……”
歸遊即將趕往仙門,依然不忘着貪圖享受。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不,即刻動身!”
歸雲嶺太過於偏僻,根本聽不到外界的任何動靜。唯有提前趕到萬靈山的近處,方能探聽風聲而便宜行事。
故而,無咎只想及早離去。他見歸遊還想囉嗦,嘴角一咧:“你一心要跟着我前往萬靈山,便不怕我騙了你?”
歸遊一怔,意外道:“莫非前輩另有去處?”
歸伯也不禁趨前兩步,拱起雙手:“烏前輩,切莫說笑……”
無咎的眼光掠過幽暗的院子,轉而看着古木縫隙中的一線亮光:“我當然要前往萬靈山,我也會帶着你歸遊踏入山門。至於你來日的造化,恕我概莫能助。此時後悔,猶未晚矣!”
他摸出那枚拓有《天窮訣》的玉簡,在手中輕輕搖晃。好像只要歸遊反悔,他便原物奉還!
“不怕、不怕!”
歸遊急忙擺手,呵呵笑道:“只要前輩帶我踏入仙門,便是莫大的造化……”
歸伯釋懷點頭,自言自語:“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烏前輩如此說話,倒也不失誠意……”
“嘿嘿,既然不怕,便隨我來——”
無咎咧嘴一樂,轉身進屋,就勢踏入陣法,擡手掐動法訣。歸遊連連應聲,隨後而至,尚未站定,陣法已然啓動。
一道丈餘大小光芒沖天而起,其中的兩道人影瞬間消失。
院子裡,只剩下歸伯一個人。他看着空蕩蕩的小屋,猶在自言自語:“但願祖宗保佑,歸家興盛有望。而善惡有報,因果循環。倘若公子他一事無成,也只怪他緣法淺薄,自作自受……”
……
景物變換,一個山洞出現在眼前。不遠處有個洞口,洞外情形不明。
陣法的光芒漸漸散去,兩道人影面面相覷。
其中的黑衫男子,面皮焦黃,鬍鬚翹着,瞪眼叱道:“看我作甚,還不出去?”
另外一位青衫男子,膚色白皙,相貌堂堂,卻畏畏縮縮而神色委屈:“在下跟隨前輩,不敢擅自主張!”
這兩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離開歸雲嶺的無咎與歸遊。而初到異地,一個想要對方走出洞外打探動靜。另外一個卻是恭敬有加,只拿前輩惟命是從。
無咎擡手一揮,不容置疑道:“給我出去,且看看到了何處!”
“遵命!”
歸遊答應的很痛快,轉身跑出了洞口。
無咎卻是在山洞內緩緩踱步,神色中透着幾分謹慎。
之前修復陣法,並未弄清傳送的方向。那塊地星盤太過難懂,着實沒有工夫琢磨。至於眼下又是什麼地方,還真的無從知曉。總不會一頭闖入萬靈山吧,若真如此,就糟了……
無咎在山洞內遲疑了片刻,慢慢走出洞口。而他尚未看清四周的情景,便見歸游去而復返,身後還跟着三個男子。
“這位便是萬靈山的烏術前輩,築基高人!”
歸遊匆匆到了近前,舉手致意,轉而又指着身後的三人,興奮道:“烏前輩,我給你引薦三位好友……”
不過是轉眼之間,這傢伙怎會多了三個好友?
無咎愕然止步。
“焦赫,邱安,見過烏前輩!”
焦赫,是個三十多歲的方臉男子;邱安,是個二十五六歲的書生模樣的男子。兩位聯袂而至,舉手施禮。而話音未落,又一個年輕的男子搖晃着湊了過來,不慌不忙拱手道:“在下恆羽青,有禮!”
三人均有修爲在身,羽士四五層,或五六層的修爲不等。
無咎卻是目中無人般地哼了一聲,轉而擡眼四望:“此處是何所在?”
這應該是個莊院,林木茂盛,花草萋萋,房舍亭臺隱隱約約。正當黃昏時分,遠近籠罩在暮色之中。
“此處,爲何西鎮的焦家。”
歸遊應聲作答,又道:“這位焦兄,與我家算是世交。他與邱、恆兩位道友,均想前往萬靈山。烏前輩,還請給予成全,呵呵!”
無咎微微一怔,手中多了一枚圖簡。
河西鎮,距歸雲嶺不過兩千裡。地處何服邊陲,遠離萬靈山。也就是說,這是個與歸雲嶺同樣偏僻的所在。
怎會來到這麼一個地方呢?
而歸遊興致盎然,說到此處,拍着胸脯,衝着一旁恭候的三人信誓旦旦道:“諸位稍安勿躁,烏前輩最爲喜歡提攜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