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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
白雪覆蓋的山坡上,一道青衣人影從靜坐中醒來。少頃,他輕輕揚起雙手。
一抨石屑灑落在雪地上,像是點點的沙粒。兩塊靈石中的靈氣均被吸納殆盡,雙雙變成了碎屑。或許這纔是它本來的樣子,淘盡菁華而返璞歸真。
隨着修爲的提升,對於靈氣的吸納也是今非昔比。
從前的一塊靈石,足以吸納許久。如今兩塊靈石,也不過用了七日便已化成碎屑。而修士築基,自當精氣十足,怎奈傷勢慘重,這修爲也是來得不倫不類。縱然如此,在持續默唸《天刑符經》之後,又接連多日吸納靈氣,此時的氣海漸漸充盈,並且臟腑之間的陣痛也變得微乎其微。
此外,體內的那把火紅的劍光,不再橫衝直撞,並伴隨着狼劍與魔劍,相互間日趨盤旋有序。而劍光環繞之中,那滴靈液也是愈發的圓潤有力。就仿如包裹着一粒火種,與盈動的靈液相互交融,陰陽更替,水火相濟,一呼一吸之間,自有天地脈動而煞是神異!
無咎默然良久,雙袖舒展緩緩起身,卻又偏着腦袋,衝着明媚的天光而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擡手一指。
一黑一紫兩道小巧的劍光相繼現身,前後盤旋,眨眼之間化作三尺大小,隨之凌厲的威勢霍然而起,捲起陣陣的雪霧瀰漫四周。
無咎又是擡手一指,卻是沒有動靜。
氣海中的那道火紅劍光,像是失去了同伴,又無從逞強,稍顯躁動不安。
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九星神劍,各有口訣,若無召喚,強求不得。魔劍如此,狼劍如此。而這把火紅的飛劍,亦是如此。還是順其自然吧,只等靈光乍現的那一刻!
隨着心念轉動,兩道劍光不再盤旋,相繼慢慢停下,隨即又離地三寸而並排懸立。
無咎嘴角含笑,擡腳踏上劍光,恰好一黑一紫,一左一右。他回想着御劍的法門,暗暗催動法力。
劍光暴漲,緩緩升起。直至離地十餘丈,甚是穩當。
無咎人在半空,睥睨四方。
他並非一個喜好仙道的人,卻不妨礙他對於御劍飛行的情有獨鍾。就如同沒人願意成爲鳥兒,偏偏又嚮往着翱翔的樂趣。
試問,誰不想飛呢?
在都城的時候,曾嘗試御劍,竟然一頭栽進水塘裡,讓祁老道很是笑話了一回。而今非昔比,應該暢行無礙。御空、符陣、驅使等等御劍的法門,也早已熟諳於胸。況且別人一把劍,便能來去自如,我則是腳踏雙劍,必然不同凡響。天高地闊,我飛——
無咎催動法力,腳下頓時風聲隱隱。而他還沒來得及有所體會,兩道劍虹倏然而去,像是兩匹脫繮的野馬,一時之間猝不及防。
壞了,又要重蹈覆轍,只是此處沒有水塘,摔一下肯定受不了啊!
無咎尚在暗暗叫苦,又是一陣慌亂。兩道劍光太快了,竟是將他直接甩了下來。他人在半空,手足舞蹈,隨即施展風行術,這才輕飄飄穩住身影,緩緩下落之際,很是錯愕不已。
已然築基,爲何御劍的法門沒有用處呢?
他擡手一招,兩道劍光從數百丈外折返而回,相繼光芒閃爍,又瞬間雙雙消失不見。而眨眼的工夫,一道三尺多長的黑色魔劍出現在他的腳下,猛然暴漲一丈,像是一葉小舟,託着他在半空之中靜靜漂浮。
哦,原來是魔劍與狼劍互有衝突的緣故!暫且只能循規蹈矩,以後再行嘗試雙劍御空也不遲!
無咎弄明白了原委,站穩身形,大袖輕拂,黑劍緩緩往前。
與此同時,魔劍的威勢在四周化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恰好將人籠罩,不僅隔絕了寒風與震盪的氣機,還多了一層無形的防禦。且腳下生根,彷彿與魔劍渾然一體,再不用擔心被甩下來,不過……
無咎站在緩緩前行的魔劍上,前後張望,頗有幾分空中泛舟的愜意,卻還是忍不住連連搖頭。
太慢了,即使比起尋常的御風術也是大有不如。
我要的是風馳電掣,而非悠哉閒哉的慢騰騰。想要在兩個月內趕到紫定山,這樣下去斷然不成!
無咎依着所記的御劍手訣催動法力,丈餘長的黑劍縮短了幾分,去勢似有加快,卻還是不盡人意。他稍稍遲疑,再次掐動手訣。黑劍漸漸變化,直至迴歸三尺大小。與之剎那,彷如風雷驟起而光芒閃爍。只見黑劍突然“嗡嗡”顫抖,繼而便如一道離弦之箭呼嘯而去。
船小好調頭,船小也跑得快啊!並非不知道如此淺顯的道理,只因初次御劍飛行而難免要多多嘗試體會!
咦,不對啊,腳下藍天,頭頂上卻是積雪覆蓋的山谷?
明媚的天光之下,皚皚的雪原之上,原本壯觀開闊而妖嬈萬里,此時卻出現了一樁怪異的景象。只見一道黑色的劍虹,時而呼嘯陣陣,時而左右盤旋,時而激射而起,時而橫飛俯衝。尤爲甚者,還有一個青衣人影倒掛在劍光之下,止不住的雙手亂舞,卻又一時難以自已……
又過了幾日。
一道黑色的劍光,從飄蕩的白雲中倏然現身。便如一道淡淡的星虹,從天而降。去勢稍緩,一踏劍身影傲然而立。只見他負手昂胸,神態睥睨,又暗暗得意,禁不住嘿嘿一樂。
接連不斷地折騰了三五日,總算是熟悉了御劍的法門。如今只須心念一動,即刻一飛沖天啊!
哎呀,人在天上,萬物渺小!
那高山叢林,湖泊河流,田園村舍,人獸鳥飛,一一在目,宛然如畫,卻又彷彿幻覺,而給人超脫世俗的悠然。再御劍行空,穿雲破霧,東西南北,來去自如。這般恣意縱情,豈不就是神仙的派頭?
嗯,所謂的神仙,也不過如此!
無咎踏在飛劍之上,一陣眉飛色舞。
這五六年來,他也算是吃盡苦頭而九死一生。如今否極泰來,終於成爲御劍飛天的仙道高手,奈何無人分享其中的喜悅,只能獨自一個人傻樂。況且他的喜怒哀愁,從來都是這麼隨性自然。
居高俯瞰,百里之外,依然還是大片的雪原與高山,有溝壑縱橫,還有村鎮坐落在山谷之間。
前方便是三界原,爲三國交界之地。由此再去兩萬餘里,便可抵達有熊國的紫定山的地界。
以往施展御風術,一個時辰能夠跑出去一百多裡。即使拼命,也難以達到兩百里。如今御劍飛行,輕輕鬆鬆便是四、五百里。天上地下,真乃雲壤之別。照此算來,一天用上五、六個時辰,便能跑出去兩三千里的路程,半個月內趕到紫定山應該不在話下。
既然不用急着趕路,且去前方的小鎮上買些吃食。雖說築基之後,口腹之慾大減。而人這輩子若是沒有一些嗜好用來打發閒悶,豈不掃興?況且嘴饞亦非壞事,至少不會醉酒惹禍。
嗯,倒是想大醉一場呢,而那種久違的滋味,再也找不回來了……
無咎有了計較,踏着劍光徐徐往前。
百里外的山谷之中有個凡俗的小鎮,他想着遠遠降落而改爲步行。若是大白天的踏着飛劍呼嘯直下,未免驚世駭俗。而在凡人的面前裝模作樣、耍威風,很無恥,要捱罵的!
無咎正在享受着御劍飛行的快意,忽而神色一動。
便於此時,遠處的山谷中突然飛起兩道劍虹。不消片刻,劍虹由遠而近,旋即左右分開,現出兩道熟悉的身影,卻又雙雙神色不善。其中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不是玄玉又是誰?而隨其同來的老者,則正是靈霞山的另一位築基高手,玄水。
無咎看清來人,瞠目詫然。
此處遠離靈霞山,只當是早已擺脫了困境,誰料並非如此,那兩個傢伙必然是追殺而來!
他心底發虛,扭頭想跑。
與之同時,百丈外的兩個築基高手也在面面相覷而驚愕不已。其中的玄玉見到某人作勢欲逃,急忙出聲:“且慢——”
無咎前後張望,左右遠眺,而神識所及再無異常,百里之內更無幾位長老的身影。他不由得膽氣稍壯,腳下的劍光悠悠一蕩,不退反進,竟是緩緩逼向百丈外的兩個對手。
人若是逃得久了,便有了一種知難而退的投機與僥倖。卻是忘了,路在前方,非披荊斬棘,而不得逾越!
怕啥呀?想我如今也是築基高手,不再是動輒落荒而逃的羽士小輩,只要幾位長老不在此處,還有人攔得住我不成!
無咎逼近到了三、四十丈之外,這才穩住了去勢。
他下巴一擡,面帶冷笑:“兩位道友,幸會呀!”而他打着招呼的時候,右臂一伸,一道隱約的光芒透掌而出,瞬間凝成一把三尺的紫色長劍。
玄玉擺了擺手,依然難以置信:“你……你築基了……至少五層的境界……”
無咎嘴角一撇,輕描淡寫道:“嗯,一不小心,便築基了!所謂的五層、六層境界,亦屬尋常!”
多少人爲了修至築基而耗盡了一生的光陰,而最終成功者卻是寥寥無幾。他倒是簡單,一不小心便已築基,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真不知道他是炫耀,還是在嘲笑那些功虧一簣的同道先驅。
玄玉的臉色有些疲憊,此時更添幾分無奈。他看向十餘丈外的玄水,對方拈鬚自語道:“全憑神劍之功,僅此而已……”
無咎被人揭穿了老底,渾然不覺,斜斜舉起手中的紫色狼劍,面帶殺氣道:“兩位萬里迢迢至此,想必不是爲了寒暄敘舊。是單打獨鬥,還是一起上,且放馬過來——”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影突然消失。
玄玉還想多說兩句,臉色微變。而他卻是不作抵擋,閃身疾遁。
與之瞬間,一道凌厲的殺氣呼嘯而過,轉眼化作一道踏着劍虹的身影,已然遠在千丈之外,隨即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玄玉在半空中穩住身形,兀自一臉的驚愕。
他餘悸未消,心忖道,幸虧及時躲避,不然斷難擋住方纔的悍然一擊。那人竟變得如此之強,已然無從揣測!
玄水則是站在原處沒動,不無憂慮道:“師弟啊,今日你我放走了無咎,來日若被幾位長老知曉,只怕……”
玄玉沉吟片刻,搖頭道:“若非如此,又能如何?我靈霞山不過是出動了二十多位築基高手,即便加上三位長老,也休想守住南陵國的漫長邊界。而你我不眠不休守到今日,運氣還算不錯,怎奈那個小子已然築基,根本阻攔不及!”他話到此處,苦笑又道:“師兄稍安勿躁,且如實稟報也就是了……”
“如實稟報?”
“那小子匆匆忙忙,必有要事在身。而由此往北,只有一個仙門,紫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