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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依然有零星的雪花飄落。
綿延二、三十里的大軍營地,像是一條巨龍橫臥在雪原上。成羣的車馬與擁擠錯落的帳篷,皆在飛雪中沉默着,只有迎風捲動的戰旗,偶爾幾聲馬嘶,尚存的幾堆篝火,以及圍在篝火邊值夜巡弋的兵士,給這方夜色平添了幾分躁動與不安。
此刻,一陣詭異的旋風掠過雪坡。少頃,旋風消失。片刻之後,旋風平地而出,繼續奔着中軍大帳的方向飛去。沒過多久,迎面一排大車。旋風悠悠升起,而尚未越過大車,斜斜撞向撞在車輪上,頓時風勢渙散而跌落在地。
一隊巡弋的兵士從帳篷間冒了出來,再慢慢繞過大車走向不遠處的一堆篝火。
渙散的旋風安靜了片刻,復又重聚,接着穿過大車的縫隙,就近循着旗杆而上,轉眼間到了鑲嵌着獸尾鳥羽的大纛頂端,繪有黑熊的旗幟猛然一陣翻卷。
居高臨下,遠近一目瞭然。百丈之外,坐落着一排數座高大的帳篷。四周爲鹿角柵欄以及十餘盞通明的燈龕拱衛,顯得頗爲空曠而又寂靜。而當間的三座帳篷,隱有法力存在。其中究竟住着何人,一時難以探明。
恰於此時,一道劍虹突然破空而出,隨即便以閃電之勢,直奔三丈高的大纛急襲而來。
旋風無聲無息寂然跌落,瞬間扎入雪地而沒了蹤影。
“砰——”
一聲悶響,大纛被劍光從頂端劈斷,一丈多長的大旗與獸尾鳥羽“喀喇”墜下,‘轟’的一聲砸在雪地上。
緊接着一位老者的身影憑空閃出,隨後又是三位中年人。不論前後,皆腳踏飛劍來勢洶洶。而眨眼的工夫,遠處的帳篷中再次奔出十餘道人影,一個個手持飛劍,瞬間已在百丈方圓之外佈下陣勢。又過片刻,那排高大帳篷的門前多了一羣手持火把的甲士,並簇擁着當間的三位老者,還有一位中年男子與一位年輕男子。
“哎呀!仙長擒賊便是,毀我王旗作甚?”
一位老者失聲驚呼,另兩位老者附和道:“大戰在即,王旗墜地,怕是大凶之兆,這可如何是好?”
這三位老者,正是隨軍出征的三位王族的長輩。而帶着侍衛守候左右的,則是姬魃與姬少典。
見長輩驚慌,姬少典急忙安慰:“三位王叔,稍安勿躁。事起突然,紫全道長也是關心急切!”
姬少典則是不滿道:“王兄所言差矣!想那紫全道長也是大軍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或有誤判,有失莽撞。只是斬落王旗,大爲不吉啊!”
三位老者連連點頭:“姬魃,仙長乃是你請來的供奉……”
姬魃衝着姬少典瞪了一眼,轉而走出人羣揚聲道:“紫全道長,賊人何在?”
四道踏劍的人影圍着半截旗杆盤旋,依舊是神色惕然。其中一位年長的修士穩住身形,神識看向地下:“王帳的百丈方圓之內,遍佈禁制,但有法力驚擾,必然有所異樣。賊人已遁入地下,待我去追……”
“帳外風寒,還請三位王叔各自安歇,有少典在此,凡事無憂也!”
“嗯!少典雖然年少,卻老成持重……”
姬少典伸手打開帳門請三位老者返回歇息,又回頭招呼道:“紫鑑、紫元兩位道長,且隨我進帳貼身守衛……”
兩道人影從空而降,隨着衆人涌入大帳。
姬魃無暇辯解,揚聲示意:“紫全、紫真道長,務必抓住賊人……”話音未落,留在半空的兩道人影相繼扎向地面而瞬間消失不見。他被冷落帳外,眼光掠向四周,神色中似有慌亂與不甘,轉身踏入帳內。
與此同時,數裡之外的一道雪崗下,一縷旋風悠悠升起,而眨眼之間,又急急撲入地下。隨之剎那,兩道人影倏然而出,正是姬魃身邊的兩位修士紫全與紫真,彼此現身之後相視冷笑。
“拙劣的土行術……”
“土行術不堪一提,而早已失傳的風行術卻是有點門道……”
“是不是那小子?”
“如此大膽狂妄之徒,除了那個小子還能有誰,我早便等他送上門來,他果然還是沉不住氣呀……”
“師兄高明!爲免紫鑑、紫元插手,事不宜遲……”
兩人輕聲說了幾句,雙雙身形一閃沒入地下。
不消片刻,千丈遠外旋風再起,平地捲起幾片雪花遊蕩不去,似乎在辨別着方向。此處已遠離了大軍的營地,倘若繼續往前,再遭到圍攻,只怕一時難以迴轉。
便在這遲疑之際,兩道劍光從雪地中呼嘯而出。來勢之猛,威不可擋。而原本柔弱無形的旋風,竟然順勢猛然加快。任憑劍光如何凌厲,旋風總是稍快三分而堪堪躲過必殺一擊。
雪地上躥出一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見狀微微一愣,隨即縱身飛起,雙雙祭出法訣。而那團急遽盤旋的清風終於掙脫了殺機,不失時機撲向地面。兩人不再耽擱,身形一閃隨後緊追。
空曠的雪原之上,兩道人影在夜色中時閃時現,或許是在追逐一團飄渺的風,卻又催動飛劍而殺氣騰騰。
須臾,一道數十丈高的雪崗背後突然冒出一道人影,張嘴噴出一口淤血,纔要隱身風行,又氣息難繼而有心無力,禁不住踉蹌着身形而擡眼四望。
天是黑的,地是白的,血是紅的,風是冷的。
莫名之間,這空曠的雪原便如一方封禁的天地,竟然沒有半點兒的輕鬆,無邊無際的壓抑隨着寒風逼迫而來,叫人窒息而又無從躲避。只想掙脫,只想去飛!
而此時此刻,又如何飛得起……
不過閃念的工夫,幾丈外的雪地上躥起一道黑影。
他心頭一懍,轉身要逃,卻又微微一怔,黑影已到了身前,伸手抓了過來。他沒有抗拒,任憑拉扯,緊接着一道土黃的光芒籠罩全身,隨即跟着對方一頭扎入地下深處。
與此瞬間,又是兩道人影躥出。
其中的紫全離地數尺盤旋了幾圈,緩緩穩住身形。他一手劍光閃爍,一手撫着長鬚,猶自驚訝不已:“四下難尋蹤跡,那小子莫非有高人相助?”
鑑真也是忙着散開神識尋覓,同樣一無所獲:“定是那小子身邊的祁散人在暗中作祟,不妨追到兵營……”他揮動飛劍,滿臉殺氣。
紫全稍稍忖思,搖頭道:“一個擅長占卜的散人罷了,料也無妨,只是他的陣法頗爲棘手,或有詭異的手段也未可知。何況姬魃與姬少典勝負未分,你我着實不便衝入兵營大開殺戒。”他見紫真猶在不甘不願,安慰道:“那小子既然隨軍出征,定叫他有來無回!”
紫真這才悶哼了聲,收起飛劍作罷。
紫全則是看向來時的方向,幽幽又道:“倘若得到九星神劍,來日的紫定山必將名震九國!”
紫真精神一振,隨聲問道:“師兄下山,莫非肩負着方丹子師叔的重託?”
紫全不予分說,撫須冷笑……
……
烏黑而又寂靜的帳篷內,一陣光芒閃爍。隨之瞬間,地上冒出兩道人影。
一個鬆開手,轉身走開,猛甩雙袖,接着盤膝而坐,猶自氣喘吁吁而面帶慍怒。
一個踉蹌兩步,差點摔倒,急忙伸手扶着牀榻,弓着腰,腿腳顫抖,顯得極爲狼狽,久久之後,才慢慢轉過來坐下。
坐在地上的老道很生氣,也很疲憊的樣子。
而坐在榻上的無咎,則是不無慶幸道:“嘿嘿……一遁百餘里,這纔是真正的土行術,叫人大開眼界。老道厲害……咳咳……”他禁不住咳嗽起來,伸手捂着胸口而神色痛苦。
祁散人擡手一揮,帳篷四周多了一層法力籠罩。他順勢摸出一個丹瓶扔在榻上,不容置疑道:“吞下丹藥!”
無咎老老實實抓起丹瓶,故作輕鬆道:“今夜差點棄屍荒野,所幸風行術倒還使得!”
祁散人好像已是忍無可忍,緩了口氣,兩眼一瞪,大聲叱道:“你大半夜的捉迷藏不說,還差點累得我老人家耗盡了修爲,你還有臉發笑……”
這話難聽!
捉迷藏?
無咎微微一怔,頓覺心虛,忙倒出丹丸張口就吞,卻還是尷尬賠笑。
誰讓你老道看管太緊,都是逼得!
無奈之下,只得裝着睡覺,再借助隱身術、土行術以及纔將修煉的風行術,終於脫身而去,誰料還是沒能瞞過老道。
不過,風行術着實神奇。它雖無尋常的遁術之快,卻能將人化身於風中而輕若無物。尤其遭受攻擊的時候,但有一絲風吹,或氣機變化,即刻隨勢而動。且對方攻勢愈猛,風行術愈能施展到極致。怎奈紫全與紫真的修爲太過於強大,還是防不勝防,雖然躲過必殺一擊,卻震動心脈而傷勢不輕。也幸虧老道及時現身,不然今夜難免棄屍荒野。而他不過是稍顯神通,怎會就耗盡修爲呢?危言聳聽,嚇唬人呢!
“你以爲我在嚇唬你?”
祁散人的嗓門愈來愈大:“我窮極數十年苦功,纔好不易恢復了幾成修爲,而強行施展土行術,不得已耗去大半法力。而你卻不知好歹,竟敢獨闖四位築基修士守護的中軍大營,無異於自投羅網,一旦當場泄露行蹤,必然要被當成刺客而遭致圍攻,便是本道我也救不了你……”
老道擅長占卜算命,體察人性、揣摩人心,乃是看家的本事!
無咎揉着胸口,低着頭不吭聲。
“拿性命當兒戲,以莽撞當有趣。你說你與過去的紈絝子弟,有何不同?”
以往的祁散人雖愛嘮叨,脾氣倒也不壞,如今卻是不依不饒,繼續叱道:“凡事沒有十成的把握,豈可輕舉妄動。而你明知姬魃的身邊戒備森嚴,卻偏偏肆意妄爲。這般下去莫說報仇,你能活着離開兵營都要多謝你爹孃的在天保佑……”
無咎微微皺眉,猛然擡頭:“老道,你有完沒完?”
哪怕是自己受屈捱罵都無妨,卻聽不得有人提及爹孃。哪怕是老道也不成,更何妨對方在借題發揮!
祁散人怒氣未消,一吹鬍子:“小子,你敢頂撞我老人家……”
“頂撞又能如何,姬魃身邊戒備森嚴又能怎樣?”
無咎並不想頂撞老道,而有話不能不說。他生硬回敬一句,振振有詞又道:“我隨軍出征,只爲報仇,倘若一味迴避而錯失良機,何時才能殺得姬魃?且非常事,自有非常規。但有三分把握,便要全力以赴。如今行至半途,自然要探查一番。雖有意外,卻也不無收穫……”
祁散人神色稍緩,哼道:“休得嘴硬,且說說收穫爲何?”
無咎兩眼一翻,躺下扯過被褥矇頭便睡。
祁散人伸手指點:“你——”少頃,他一卷袍袖,獨自在黑暗中悠悠長舒了口氣。
這小子倔強起來,很是叫人無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