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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車在飛馳。
風聲在呼嘯。
衆人經歷了連番的拼殺之後,早已疲倦不堪,如今順利突圍,並漸漸的遠離兇險,便也各自安心歇息。
玉真人左右張望片刻,沒人理他。他只得作罷,緩緩閉上雙眼。
他身後的某位先生,兀自盤膝靜坐,而一雙劍眉卻在微微聳動,顯然在凝神思索着什麼。
此時的無咎,忙着琢磨他手中的玉簡。
玉簡來自玄鯤郡的三位高人,拓印着一篇法門,乍一見極爲眼熟,而名稱有所不同,叫作《九經之器》。而所謂的九經,便是《玉神九經》。只因篇幅巨大,經文晦澀難懂,只是略作查看,並未潛心研修。卻也知道九經的名稱,便是神、術、法、丹、兵、刑、遁、鼎、器。而《九經之器》,便是其中的器篇。
嗯,這是一篇煉器的法門。
他無咎不喜歡煉器,如今卻突然有了興趣。因爲《玉神九經》之器篇,拓印着震元珠的煉製之法。倘若能夠煉製數千、上萬的震元珠,遇到強敵之時,便扔出去亂轟亂炸,誰敢抵擋?
而震元珠的煉製,似乎並不容易。
無咎想到此處,心神一動。
魔劍之中,情形如舊。
昏暗、陰寒的所在,沒有絲毫生機。
便在這空曠與死寂之間,蜷縮着三道金色的人影。雖然只剩下元神之體,依然能夠分辨出曾經的相貌與神態。
正是玄鯤郡的三位老者。
便於此時,有人出聲——
“卜鐵長老已悔過自新,重返人間。三位要死要活,早作決斷!”
三位老者急忙擡頭張望,卻不見人影。而那詭異莫測的話語聲,繼續在昏暗的天地間響起——
“何人擅長煉製震元珠,指教一二,或能贖罪……”
“公孫無咎……”
三位老者站起身來。
其中一人怒目圓睜,叱道:“先是殺害梟氏兄弟,又將我三人囚在此處,毀去肉身,奪取乾坤戒,諸般罪惡你百死莫贖!”他憤怒不已,又道:“竟敢窺覬我玄鯤郡的寶物,癡人說夢。即使你攫取法門,也休想煉製震元珠。”
“嘿,煉製震元珠,倒也簡單。我只想幫着三位,找條活路罷了。”
“大言不慚!沒有玄鯤郡的雷石,即使畢節長老也無能爲力,更莫說你一個域外的賊人!”
“哦,雷石方爲煉製震元珠的關鍵所在。多謝指教。而玄鯤郡的長老,便是畢節?改日我將他擒來與三位作伴,如何?”
“呸!我冷關什麼也沒說。你若敢前往玄鯤郡,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嘿,我又怎會知曉你是冷關呢?”
“你……”
出聲的老者,自稱冷關。他察覺失言,臉色變幻。
卻聽某人的話語聲繼續響起——
“我再問最後一遍,三位要死要活?”
冷關與兩位同伴面面相覷,轉而齊聲怒叱——
“神族與賊人勢不兩立,但求一死!”
三人齊心求死的架勢,倒也凜然無畏。
而始終沒有現身的某人,答應的更爲乾脆。
“嗯,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與之瞬間,一羣獸魂狂涌而至。
三位老者正要抵抗,其中的兩人已被獸魂捲起,隨即陰風盤旋而去,陣陣慘叫聲漸趨減弱、漸去漸遠……
不消片刻,遠處再無動靜。
叫作冷關的老者,猶自愣在原地,再無凜然無畏,而是戰戰兢兢、神色恐懼。
“人之慘死,莫過於魂飛魄散。而慘死之最,莫過於獸魂噬體啊……”
冷關又打了寒戰,擡頭仰望。
“有同伴盯着,即使想要活命,也難以啓齒,是吧?而此時你沒了顧忌,何妨再行決斷呢?”
“我……”
冷關的神色掙扎。
雖然看不見某人的存在,而對方卻識破了他的心思。雖說活着艱難,卻沒人願死啊!
“抵達玄鯤郡之後,我答應放了你。屆時你找個地方閉關,且待浩劫降臨而天下大亂,便也沒誰關注你的存在。”
“這個……一言爲定?”
“卜鐵,不是已重返人間?”
“……”
冷關惶惶不語。
一個納物戒子,憑空落下。
“冷道友,失陪了……”
冷關遲疑許久,撿起戒子。竟是他的乾坤戒,僅僅少了幾枚玉簡,而晶石、丹藥、符籙等等,皆悉數奉還。
他悄悄緩了口氣,猶自難以置信。
那個公孫無咎,不僅兇殘毒辣,而且殺伐無情,乃是臭名昭著的惡賊。而他突然大發慈悲,不提任何代價,也沒有要挾,只因自己想要活着……
……
轉瞬之間,三日過去。
戰車,依然在風雨中疾馳不停。
無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看着手上的玉簡,他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來。
琢磨了三日,依然弄不懂《玉神九經》的煉器篇。
而術業有專攻,倒也強求不來。
卻並非沒有收穫,至少降服了一位玄鯤郡的高人。
有卜鐵的前車之鑑,又目睹兩位同伴的慘死,冷關終於捨棄尊嚴,而選擇了一條活路。
苟且偷生,不丟人。
當年的本先生,遭受多少羞辱,揹負多少罵名,吃過多少苦頭啊!
某個老道說得好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狠狠的折磨一番。而那位老道……
無咎搖了搖頭,暗吁了口氣。
“龍兄——”
“嗯!”
龍鵲與夫道子輪換着操持戰車,很是盡職盡守。他點頭會意,擡手打出一道法訣。
“無咎……”
玉真人尚在閉目歇息,又豈肯錯過身邊的動靜。
“玉兄,沒你的事!”
無咎擺了擺手,飛身躥起。
玉真人坐在原處,神色鬱悶。
戰車的陣法閃開一道縫隙,又瞬即關閉。
無咎站在陣法之上,腳下光芒流動,便如踏着一道飛火流星,卻在風雨之中穿行而四方一片茫茫。
萬聖子、鬼赤、谷百玄與青田,帶着五萬原界弟子已然去遠。而左右的百餘丈外,另有三具飛馳的戰車,各自拖曳着長長的虹光,在茫茫的夜色中頗爲壯觀。
無咎閃遁橫移。
轉瞬之間,他落在另外一具戰車之上。隨着防禦陣法開啓,他飄然而落。
“老弟……”
戰車內聚集着數十人,而起身相迎的老者正是豐亨子。
“豐家主!”
“莫非刑天追來……”
“他不必追趕,亦將隨後而至。”
“哦,坐下敘話……”
豐亨子邀請無咎坐下,又禁不住感慨道:“老弟總是能夠料敵先機,逆境取勝。有老弟的傾力相助,實乃運氣啊!”
戰車內的數十個原界修士,不敢打擾兩位高人說話,卻紛紛舉手致意,衝着某人表達着崇敬之情。
無咎也舉手還禮,神態溫和而又隨意。
他與原界家族沒有深仇大恨,反而敬重各家的傳承久遠,如今雙方同舟共濟,他倒是真心實意的出手相助。
“而你說刑天他不必追趕……”
豐亨子兀自疑惑不解。
無咎含笑道:“你我抵達磐虎城之後,自有神族弟子通風報信。刑天藉助各地的傳送陣帶人趕來,可謂輕而易舉。”
“我竟沒有想到……”
豐亨子搖了搖頭,神色愧疚。
“豐家主操勞至今,已屬不易!”
“難得老弟的體恤,而你我又該如何?”
“於磐虎城稍作休整,見機西行。”
“也唯有如此,你我再無退路啊!”
經歷了東夷城的失守之後,接着又遭遇西夷峽之戰,如今的豐亨子、豐家主,對於無咎再無一絲一毫的猜疑。
“而就此西去,離不開老弟的鼎力相助!”
無咎笑了笑,道:“豐家主應該知曉,我並非盧洲修士。我的家鄉,遠在神洲,”
“一個傳說中的遙遠所在,詳情不明……”
“神洲與原界的風俗民情,極爲相仿。便是仙法的傳承,也同樣的古老久遠。卻被玉虛子封禁,致使靈氣匱乏,仙道沒落,唯有等待滅族滅種的厄運。故而,我將豐家主視爲同道中人。只要天道不絕,我想原界與神洲便不該滅亡!”
豐亨子伸手撫須,堅定道:“天道不絕,人族不滅!”
無咎點了點頭。
“而老弟找我,是否另有交代?”
“此乃震元珠的煉製法門……”
“哦?”
豐亨子驚喜不已,伸手接過無咎遞來的玉簡。原界的修士們,也紛紛交換着興奮的眼色。
震元珠的威力,有目共睹。若能將其據爲己有,便再也不用懼怕玄鯤郡高手的圍攻。
“此物的威力,遠勝於我的《雷玉訣》!而其中的雷石,聞所未聞,卻怕難以煉製……”
“豐家主不必擔心,抵達玄鯤郡之後,雷石自有下落。”
“如此便好,稍後我便召集煉器高手,熟記煉器法門,湊齊煉製所需的金石。一旦找到雷石,便可煉製震元珠,呵呵!”
豐亨子本人便精通煉器之道,稍稍查看,便已看出了《玉神九經》之器篇的玄妙之處,他欣慰笑道:“老弟啊,你莫非是應劫而來……”
應劫而來,誰?
無咎微微一怔。
而豐亨子卻擺了擺手,歉然道:“哎呀,諸事纏身,差點給忘了……”他順手拿出一個戒子,分說道:“依着老弟的吩咐,已然辦妥!”
無咎接過戒子,意外道:“夔龍護甲……”